房间内寂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午后的光穿过窗帘洒下了淡淡的辉光,这光折射到了琥珀色的眼眸中,又宛如利刃直刺入他的胸口,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白雁飞忽然笑了起来。
  而且这笑越来越厉害,他撑着额头带着疯狂的语气说:“小秋,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林浅秋平静的看着他,尾指的长指甲狠狠的刺入了手心中:“没有。”
  “说谎!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来江城市,你心中的锁链,另一头又在谁的手上?你敢说么?”白雁飞丰富的情绪起伏,令林浅秋无从适从。
  她虽然知道白雁飞以前一直唱的是反串,可从来没有亲眼见到他这幅入戏太深的模样。
  “你病了。”
  “不,我没病,我一直都是这样,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奇怪,我只能压抑着真实的自己,去扮演另一个人,我的痛苦,你能体会么?你能理解么?!”
  白雁飞捏着兰花指,让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呈现出了不自然的殷红色,就如醉酒的人一般。
  林浅秋不为所动。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发现了,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啊!”
  白雁飞看她的眼神中,有埋怨、有痴念、有癫狂、也有柔情……这让林浅秋几乎反射性的将自己的警惕提到了最高,身体本能的在告诉她,此时所面对的,也许不是一个单独的人。
  这不是精神分裂。
  而是痴绝。
  他一个人,也是更多人。
  林浅秋站起身往后退,白雁飞捏着兰花指掩嘴轻笑,娇嗔中掺杂男人的阳刚,这极其矛盾的呈现让林浅秋更加坚定了阻止他错下去的想法。
  “小秋,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答应我的请求好么,让我忘记她和她们,让我,只是我!”
  白雁飞又恢复了起初的样子,他的哀恸让这屋里都充满了同样的味道。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附属条件是,你要自己承担失误的过错,不能伤害其他人,能做到么?”
  林浅秋的眼中是复杂和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不对。
  “你还,真是温柔啊。”
  白雁飞足足看了他十几秒钟后,才点点头,答应了。
  林浅秋没有在多留,她走出了不远后回头看了看,却看到有个穿着白色西服的人进入了楼道内,这个人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
  等她回到治愈中心的时候,正迎面看到今天刚送来的病人乐呵呵的和家人一起离开,送他们的是林风眠。
  林浅秋默不作声的走向了他,林风眠也看到她郎朗笑道:“林医师,你回来啦!”
  “那个病人是什么情况?主动要求放弃治疗了?”林浅秋揉着眉头问。
  林风眠笑呵呵的说:“我和时雨回来的时候,这个病人刚好发病,他的家属非要让我去试试,在对话中发现他的心理问题并不严重,就是自己钻牛角尖,聊了一阵儿,他就稳定下来了。”
  “既然这样,你跟我来吧。”林浅秋带他进入办公室,今天送来的病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她也只能暂时安抚,没想到林风眠既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解决。
  看来自己,小看他了。
  从档案里面抽出病人的资料,林浅秋直接推给了他:“这个33号的病人交给你接手,他的病情极容易反复,所以你至少要三天回访一次,进行详细的记录,一个月后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封档交给我了。”
  “好……那个,林医师,有件事我要和你道个歉。”
  “怎么了?”
  林风眠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信纸:“时雨给我拿档案的时候这个掉在了地上。”
  林浅秋将信纸拿过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看了吧。”
  “嗯。”林风眠眼角弯弯的,一点都不像个做错了事的样子,反而给了林浅秋一种这个人值得相信的错觉。
  “这封信是我以前写给白姐的,我想提醒她要关注弟弟白雁飞的心理状况,没想到信没送出去,她人已经死了,而她弟弟,也成了我所猜测的模样。”
  林风眠走到她身边替她揉着肩膀:“心理变化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公式,它需要因人而异,你帮了他?”
  轻易被猜出了自己心思,林浅秋对他的看法也终于不再是一个新出炉的大学生,而是一个和自己同辈甚至比自己成熟的男人。
  “我不希望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但他还是会走上去,你的软肋是你的善良,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打动了你,明天,也许会出事儿。”林风眠重重的捏了一下,让林林浅秋注意到自己所说的重点。
  她相信林风眠说的,也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件事会发生,不是因为林风眠,而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当一个人有了某种欲念之后,就很容易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某些不该做的事情,白雁飞已经错了不止一步。
  “你要早点做准备,不要成为犯罪的帮凶呀。”林风眠带着爽朗的笑容。
  林浅秋思索了一会儿:“风眠,其实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自己。”
  她没有直接提白雁飞的事情,而是转了另一个角度去看林风眠这个人。
  她倒是很想了解,这个人是否也如同白雁飞所说的,在隐藏着自己呢?
  林风眠拿着33号档案站在门口笑道:“我一直都在做我自己啊,那你呢?”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独留林浅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想着他说的话。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手机上阎东发来的信息,提醒她明天不要忘了叫他一起去。
  “呼,看来明天,有的忙了。”
  林浅秋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的香水,摇晃着里面的液体,嘴角弯起了弧度,眼中却露出了坚定不移的神色。
  时雨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撞到了好几次墙壁,鼻青脸肿的,林浅秋问了几次,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等她将自己关进了治愈中心的住处之后,林风眠却在门口惋惜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