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符玉诗终于清醒了。
  “小玉诗,你醒过来了!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唐爷爷请医生过来看你?”
  小小的脸蛋苍白的怕人,一股隐隐约约的畏惧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眼神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怯意,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面前的符玉诗总予人一种古怪的感觉,至于原因也说不上来。
  “你是谁?我妈妈呢?我要妈妈…”环视周遭均不见熟悉的身影,符玉诗反射般的将小小的身子缩进被窝里。
  她的反应大出两人意料之外,两人皆是一脸错愕的瞪着她,谁也无法正常反应。
  仅仅两天不见符玉诗,符玉诗居然谁也不认得了,一个唐鸣如此,第二个符玉诗亦然,莫非这失忆症竟会传染,以致乎如今已轮到符玉诗了吗?各中疑点重重,虽然徐若泉费尽心思仍不得其解,但他求解的心态十分强烈,索性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拉近距离,按奈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追问:
  “小玉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徐叔叔啊!”
  “我是唐爷爷!你最喜欢的唐爷爷!”
  这话倒不假,早在丧失记忆以先,玉诗确实十分喜欢唐鸣。
  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眼里充斥着明显的恐惧,在唐鸣渐进中持续退却,最后竟是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你认错人了啦!我的名字是宋文欣,我不叫玉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要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妈妈…”小手紧揪着一床棉被瑟缩在角落里,先是畏畏惧惧的自语般的叼絮着,由于受惊吓的过份,乾脆放声大哭了出来。
  一名年轻护士闻声飞奔而入,她一手抓着报纸,一手还拎着点滴罐,俨然一副十万火急赶到的模样。宋文欣的无依引发她与生俱来的母性保护使命,她松脱了抓着报纸的手,反手将自称宋文欣的符玉诗紧紧的揽入怀里呵护着,一面小心翼翼的保全着滴瓶的安全性,一面柔声宽慰的说:
  “不怕!不怕!小妹妹不怕!有阿姨保护着你,妹妹甚么都不怕!阿姨保护喔~妹妹好乖~”安抚的语调轻若耳语,兼之温柔而带着镇定人心的作用,顺利的抚平了情绪激动的宋文欣。
  “阿姨!”收住了呜咽声,宋文欣抹了抹泪指着徐若泉控诉的说:“那两个人好奇怪。我不认识他们的,他们在我房里做甚么?而且还用别人的名字叫我……阿姨,你叫他们出去嘛!不然文欣会怕!”
  哇!哇!哇!唐鸣和徐若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小孩受惊的罪魁祸首!这个黑锅可背的大了。旁人不明就理,单凭符玉诗…或该说是宋文欣的一面之词,他怕是跳下黄河也洗脱不了罪嫌。
  果然,宋文欣才刚说完,女护士的炮火便精准的射了过来。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有没有羞耻心啊?你连一个五岁小孩都欺负,你简直是禽兽不如……!”霹雳啪啦一阵迎头痛批过后,护士心怡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昔日与她有过龃龉的那位老先生,当场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前波猛烈攻击尚未结束,后一波炮火已继之而起:“又是你!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了。你逗留在这里究竟有何目地?想拐骗孩子吗?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还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勾当。你别走!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通知警卫来处理。这次人赃并获,我倒要看看你还有甚么说词为自己脱罪?”
  惨了!救人的人反倒成了罪嫌,这变故让唐鸣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幸赖徐若泉及时声援了:
  “护士小姐,你别误会了。床上的小妹妹是这位唐老先生送入医院的,他如果有害她的念头又何必送她到医院来?他是出于一片善意想帮小女孩的忙的。”
  一番说词倒也合情合理,心怡心头虽然怨气未平,但情绪已较先前稳定些了,她冷淡的下着命令:“你们还是出去吧!小女孩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你们在这里不仅一点忙也帮不上,还会造成她情绪更加的激动,你们若真的关心她的话,我建议你们到外边去等,或许待会儿她情绪稳定些了,会愿意见你们也说不定。”
  心怡的话说的够清楚,够明白的了,唐鸣和徐若泉也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两人不约而同的苦笑了起来,然后缓缓退出病房外。虽然不能待在房内聆听讯息,但他们也不愿遗漏任何片段,索性便在病房外贴墙站立,仔细捕捉着屋内发出的任何声音。
  “阿姨,文欣要找妈妈…”
  首先响起的是符玉诗充满哀求的稚嫩嗓音。
  “你叫文欣对不对?文欣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你家住在哪里?阿姨请警察伯伯送文欣回家找妈妈好不好?”
  “阿姨,你帮我打电话给我妈妈好不好?文欣要妈妈。文欣一个人在这会害怕。”
  “文欣不怕!阿姨保护。”
  “阿姨,你带文欣去打电话好不好?文欣想妈妈,文欣要妈妈—”
  抝不过小女孩的苦苦哀求,心怡唯有妥协了:“文欣,这样好不好:你将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阿姨,阿姨去打电话通知你妈妈来医院看你好不好?”
  “好啊!阿姨,我家电话是2—7—5—8—3—7—1—6—,你快去打。”
  “那阿姨去打电话了。你乖乖在这里等阿姨,不可以乱跑喔!”
  短暂的静默中忽然爆出符玉诗激动而尖锐的叫声:
  “妈妈~,阿姨,那是我妈妈……”
  “甚么?你妈妈在哪?阿姨没看见别人啊!”
  “阿姨,我妈妈在报纸上。她在找我。”
  听到这徐,唐二人再也忍不住冲进屋里,只见宋文欣作势翻身下床,护士小姐却赶在她的前头拾起躺在地上的报纸,只见全开的广告版上刊载着一张贵妇人的半身照片,旁边留直着一行印刷体的字写着:
  协寻!我的珍爱!
  这则广告是目前红透半边天的神秘广告,除了播出的机率高的惊人外,它最引发观众兴致的是诉愿的当事人从头到尾都提不出搜寻的对象为何,似“人”非人是“物”非物,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目地的诉求,却要这云云众生帮忙寻觅,这简直有点痴人说梦。
  “这个……是你妈妈?”唐鸣好奇的问她。
  “对!妈妈一定是在找我,妈妈最喜欢小欣了。”像解释着甚么似的,她特别加重了语气。
  “那她为甚么不登出你的名字和照片?”
  这正是问题症结所在。明明在找寻自己的女儿,却又不载明真象,这究竟是何道理?
  相对于护士的迷惑徐若泉却有一番不同的看法,虽然他还不清楚原因何在,但他已约略察觉到当事情碰上某个环节时,当事人便会身不由己的失去记忆,这情况与唐氏父女如出一辙。
  “小欣…小欣不知道原因。妈妈……”颤抖的童稚声响起的同时,她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唇,任腥呛的血水向喉咙长驱直入,一股恶心的感觉引发她的反胃,令她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吐了出来。莫名的恐惧紧紧的盘踞在她心田深处,她想不通何以母亲竟是不记得她了,回想起昔日被母亲拱为掌上明珠的情景,内心不禁一阵哗然。
  心怡拍拍宋文欣的肩头,柔声慰抚的说:“妈妈不会忘记小欣的。小欣乖乖在房里等着,阿姨现在去打电话给小欣的妈妈,请妈妈马上来医院接小欣,好不好?”
  “好。谢谢阿姨!”
  “嗯!”心怡满意的起身准备离开,忽又注意到一旁呆若木鸡的徐若泉,于是沉声说:“你们留在这帮我照看一下小欣,我马上回来。”
  事情已发展成这样了,他没道理不留下来看最后的结果,因此两人同时点点头,唐鸣承诺说:“当然。在你回来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嗯!这样最好。”回过头又对宋文欣微微一笑,然后才快步朝病房外的公共电话走去。
  等待的时间里,唐鸣和徐若泉两个内心盛满着许多疑惑的人,正彼此透过眼神不断示意,偶而也有间接性的谈话响起,但始终与宋文欣保持一定的间距,不知道是怕她听见,亦或者是怕惊吓到她,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怪异的很,我一直很担心小情可能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唐鸣的声音充满了一个做父亲的忧心与关切。
  从近期间所发生的林林总总事件看来,每件事都透着诡谲难辨的不寻常气息,若不将此归究于灵异传奇,各中的疑点确实也难以诉说圆融。
  “伯父,你在担心些甚么?”
  “你也知道小情取得了老头子的遗作:恋恋水晶,虽然之前我只翻阅了几页,但也被书里记载的许多玄妙法阵吓到,我担心……发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是因为小情没听我的劝告终于架设了夹页中的诡谲阵丈,导致这些无可避免的惊人后果。”
  其实唐鸣的疑虑已非一天两天的事,尤其在揭穿符子渊的虚伪面具后,从近日来林林总总的各种异状观来,要能够圆融的归结这一切的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出于灵界的界入。
  “九星联珠”,除了这个结尾的阵丈外,怕是谁也没有这种颠倒乾坤的本事了。有道是布阵容易收阵难,果真如此,身为父亲的他真是回天无力了。劫数!一切都是劫数!思及此,唐鸣顿时悲哀的长叹起来。
  “伯父,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你别想得太多了。”
  徐若泉对事情始末不如唐鸣来的清楚明白,担忧自也少了许多,因此也还有多余的心力安慰他人。
  唇边拉出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哀凄,神情一层落寞过一层,唐鸣的脸上显明的挂着彷佛是丧女般的哀恸,这情绪紧紧的捆绑他的心。忽然,脑海里掀起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身子重心不稳的朝前滑去,饶是徐若泉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他这才逃过了摔成七晕八素的悲惨命运。
  在徐若泉的搀扶下,他的身体挺直了些许,就在脑门回归高位的煞那,在心灵的某个荒芜之处,封尘了几十年的记忆终于一点一滴逐渐的被挖掘开来……
  脑海里毫无预警的释出第一个讯息,他依悉记起那年自己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童,罹患感冒而高烧不退,足足有三天的时间,他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呻吟,却是甚么事也不能做。
  全身透着滚烫,在白色的床单上翻来覆去一整夜,额头上贴着一块冰冷湿的毛巾,每当他全身上下的热度都被冰毛巾吸去后,先前的毛巾立即被另一片冷冰取代。这动作周而复始的持续进行着,三天间不曾中断。
  直到他解了热,灰复了神智,第一眼睁开眼看见的是他的父亲。下巴沾着胡渣,双眼布着血丝,为了守护他而强自撑起疲惫身躯的父亲,为了他彻头彻尾不眠不休的看护着他的父亲……
  第二幕回溯起的是他车祸遭到重创,这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住了一个星期后,回光反照,他奇迹似的张开眼睛对着几乎累的瘫痪的父亲告别。他想起了父亲的最后慈言:
  你不会死的,就算要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愿意。
  不带一丝犹豫的坚定口吻,每一字都代表着父亲对他的爱与疼惜。
  难以计数的往日情景像是快速拉扯的电影萤幕,在他脑海中极速的飞驰而过,任何一个影像所掺杂的父爱都对他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震撼,也逼出了他的泪意。
  原来在他身有病痛时,始终不眠不休彻头彻尾的守候在旁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他恨了大半辈子的父亲…
  原来他并不是无人闻问的孩子……
  原来他也是有父亲疼爱的人……
  原来他的父亲给他的爱并不亚于任何人……
  原来………
  ……
  现在才明白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的父亲在他充满恨意时离开了人世,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
  一度以为早已乾涸了的泪水,再度泉涌而出。
  良心被深深的刺痛着,右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握在手间的玻璃杯应声破碎,无数的碎片扎入他的掌心,带出了浓浓的血腥味,也为淌出的血水引出一道沟渠。
  当事人本身丝毫感觉不出痛楚,却已吓坏了身旁的宋文欣和徐若泉。
  “伯父……你受伤了。我去叫医生……”徐若泉才刚迈大步向门口奔去,就被他快速的拉回了。
  “若泉,不用了。我…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声音哽咽着,他正竭尽所能的维持着声调的平稳,以免任人听出他心情的激动。
  “怎么可以不用?你的手还在流血,不包扎不行的。”徐若泉急于脱出他的箝制,一心要到护理站求援,但他一接触到唐鸣既哀伤又悔恨的眼神,他便整个人为之一愣。
  “若泉,你听我说:这是我该受的,你就由得我受吧!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些的。”无论是眼神,语气,或是表情,他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自责之意。
  “伯父,你在说甚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到底是出了甚么事?”
  徐若泉的性情一向平温,他从来都是立于接受别人所提供的资讯,没有主动寻根究底的前例,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但这回唐鸣的反应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主动出击了。
  “这……”唐鸣咽了口口水,语气略微迟疑,在经过一分多钟的沉默过后,他才避重就轻的缓缓开口:“没甚么,我只是想起一些很老很老的往事而已。”
  的确,那些确实都是很古老而久远的往事了,他遗忘了大半辈子,没想到竟会在一夕间记忆重拾,失而复得的结果是摧毁了他人生唯一的信念:恨。不能怪他如此的憎恨父亲;当在他悲伤哭泣时,见不到父亲慈爱的脸庞,恐惧时,也没有一双呵护自己的臂膀,从他有记忆以来,便得忍受这种倍受忽略的痛苦,他难道不该憎恨父亲?!原以为这股恨意本该是理直气壮而理所当然,而这一刻他才深深明白自己的无知与浅薄,这大半辈子的人生中,他竟看不见父亲对自己的爱,虽然如今他已知今是而昨非,亦有着太晚的遗憾,毕竟父亲已经过世多年,纵使他有心弥补,却已是无处可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至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是甚么样的往事让你如此懊悔?”
  饶是徐若泉的反应一向迟钝,却也清楚的瞧出他脸上浓烈的悔意,像虫体正对着他的良心一点一滴蚕食着,那种知觉已超越了人类极至的痛楚。
  “你别乱猜了,我没甚么好懊悔的。”违心之论,他得避开徐若泉的目光才能说出口。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徐若泉的目光带着一抹研判在他泛红的眼眶上滞留不去,满腹疑惑,但他并不打算向外披露,他的个性一向温吞,凡事没有咄咄逼人的习性,不过光是他的眼神,也够教唐鸣心惊胆颤了。
  唯恐徐若泉提出更多的疑问,也怕自己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泛滥成灾,他决定先发制人了:
  “若泉,不论这小女孩是符玉诗也好,宋文欣也罢,都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她,所以还是请你留下来吧!你在这照顾她,而我先去将店里的事处理一下,等我处理好,我在到医院和你跟小情会合。”
  果然是父女,连脱逃战术也采相同模式。
  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徐若泉爽快的点头应允:“没问题!她就交给我吧!伯父,你有事尽管先去忙吧!”
  “谢谢!”
  便在唐鸣准备兔脱之际,一个哽咽的女音在他们背后毫无预警的响起:
  “小欣……”
  “妈妈……”
  唐鸣和徐若泉几乎是同时转移了注意力,两人目光所及处是一个十分感人的画面,只见宋文欣小小的身体被一名莫名妇人紧紧的揽入怀中,抖烁的背影难掩妇人激动的情绪,呜咽声与兴奋的心情交织成奇妙的乐章不断的涌向彼此,久久无法沉浅。
  陌生妇人身旁立着另一位中年陌生男子,想来絯是小女孩的父亲了。
  “小欣,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陌生妇人的出现无疑确认了小女孩的真实身份,确认了宋文欣的真实性,符玉诗的身份不攻自破,只是对于宋文欣何以失忆以及误为歹徒符子渊的女儿一事,唐鸣和徐若泉仍是茫无头绪。
  唐鸣的心思在某些角落中打转:宋文欣的记忆失而复得,自己无端恢复父爱记忆,这两者如出一辙,莫非……彼此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记忆…攸关记忆……
  眼前浮现出悬挂在女儿胸前的紫水晶晶坠,他依悉听女儿说过,紫水晶主爱情与记忆,或许……崇尚玄怪事迹的女儿曾经做了某些奇诡阵式也说不定。
  ………
  摇摇头甩脱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唐鸣回过头问始终伫立在一旁的陌生男子:“贵姓大名?”
  “宋家新。这是我内人幼云。”陌生男人开口了,他的目光仍滞留在唐鸣淌着血水的手腕上,带着迟疑与不解,但他既未明问,唐鸣也就省下了浪费唇舌的时间。
  “宋先生,你好。我先自我介绍,我姓唐,单名一个鸣,鸣金收兵的鸣。她是你女儿?”
  “对!我和幼云找小欣找了很久了。幸好老天有眼,终叫我们父女重逢。”
  “宋先生,我想请问你们和小欣究竟是怎么走失的?”
  这是问题的重心,也是唯一的关键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那天是小欣生日,我和幼云带着她到玩具反斗城挑选礼品,才刚逛了五分钟,幼云就莫名其妙晕倒了,我急着去照顾幼云,等回过神来寻找小欣时,小欣早已不见踪影,她失了踪,从此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宋家新说到这,他的夫人和爱女都同时回头望着他,他的夫人幼云双手仍是紧搂着宋文欣不放,看得出失去爱女的恐惧仍深植在她内心里,她虽拥着女儿的实体,却无法感觉到踏实。
  而唐鸣的注意力倒被无缘无故昏倒的一幕所吸引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女儿唐季情似乎有好些次相同的经验,一次是在家后院,一次则是在自家的床上,当然事后也都清醒了过来,只是始终对个中的原委毫无所悉。
  这两件事情莫非也有关系吗?
  他的思绪再度陷入了一连串曲折离奇的事端中,这回心思百转千回没个定处,直到一只温润而细致的手握住了自己无恙的左腕,他飞驰的心思才自外太空拉回。
  “爸,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护理站包扎。”
  盈溢的心疼在唐季情心里涨的发痛,父亲悔恨的表情令她对自己向紫晶提出的要求:“恢复记忆”感到十分懊丧。是的!记忆果真复原了,但是这种自责的悲痛与自伤的心情无疑将自己与亲人导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日复一日的自我凌虐。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生命中某些重要轨迹失去未必见得是不好,或许就因为这点点滴滴穿梭的空白岁月,人们才能活得理直气壮,而且更加的心安理得。
  可惜,她觉悟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