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真的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却是认真的。你放心,我绝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俯身准备以唇覆唇,不过没有得逞,在他盖落前她已敏锐的避开了。
  她一面躲一面可怜兮兮的嚷:“你…放开我啦!你究竟是怎么了嘛!最近老是一脸阴阳怪气的不说,连个性也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随你怎么说都好,反正我是不打算将你放下来了。还有…我倒得先跟你説声:sorry!!关于你想知道的问题,很抱歉我没有答案给你。”
  他终于完全的封住她的唇,让她再也无法开口,而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她,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瞪着他,脱轨的参与演出。
  天杀的!最后关头他居然还是不肯吐实,那…她的身子岂不是白献了?!
  不会吧!她该不会就这么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他的迷乱了她的神智,陌生而突戎的感觉令她心生恐惧,理不清害怕还是甚么。手一松,揣在身上的相框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在仅有的千分之一秒里,他飞快的转身将她护在身后,以避免碎玻璃飞溅而伤到她。
  “你有没受伤?有没事?”他紧张的问,忧心自己的速度不够快令她受了伤。
  “我没事。…只是摔着了爷爷…”摔碎的虽只是一只相框,她却感到心痛,彷佛那只相框蕴含的不仅是薄薄的一纸,更是一种亲人间的血缘之爱。她的爷爷在纸上对她露齿微笑,以一双宠溺的眼神望着她。
  就在她的眼神与相片上的人目光接着时,她感觉到爷爷的左眼眨了一下,嘴角的笑容隐约扯的更开了,吓的她手一松又任它落地了。
  “怎么了,小情?”徐若泉不解的问,曲身代她重拾照片。
  “爷爷…忽然对我眨了一下眼。”虽说是自己的爷爷,但是遇着了异象还是会害怕。
  “喔!”
  他没有对她的说词抱持任何质疑的态度,只是一迳的深思不语,而她原本疏缓的心情,因这微乎其微的变化再度紊乱起来。
  “有没有可能爷爷有话想告诉我?也许是爸根本不理会他的遗言,以致于他连走都走的牵肠挂肚?”她直觉的问,以老爸冥顽不灵的个性极有可能对已逝的唐云置之不理,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人心结怕是结郁过久了。
  “不会吧!也许你爷爷只是想见一下可爱的孙女而已!别无用意。”
  “是吗?”
  一切真如徐若泉所言吗?如此简单?她不以为是。端看爷爷一脸的欲言又止,她肯定爷爷必定有其心愿未了,如果可能,她真希望自己能代他了却心愿。
  思及此,她微微叹息着。
  “唐鸣,我提醒过你的。事到如今你可怨不得我…”
  没有温度的语调带出一句震撼无比的话。发话者立于一片灼亮里,刺眼的光芒令人无法辨识来人的样貌,只能从夺目的白光中约略看出一团被激光圈成的人形体正若隐若现着。
  短短不到两句话,却将唐鸣吓的从寤寐中惊坐而起,直冒的冷汗未因神智的清醒退去,相反的更是汗水淋漓。
  它…便是令唐鸣对女儿执意隐瞒一切的原因。与女儿的关系每况越下,为此他几乎想举白布投降,但一想起过去可怕的回忆,他的念头便被打消了。纵使女儿对他不谅解,他也要拼死守护女儿,绝不让女儿的幸福白白的被牺牲掉。
  也曾有过向女儿投诚的打算,但女儿凡事追根究底的个性使他心生却步,他不愿梦中的画面真实重现,更怕日后无颜面见亡妻。
  不!他说甚么都不允,就算要他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保护女儿。竭尽所能的极力隐瞒,是他唯一能保护女儿的方式,纵使得不到谅解,他也无怨无悔。
  不能不说他着实有些怨叹,以往和女儿虽然偶有口角发生,但总不如今日今时这般严重,至少过去两人斗法完了,次日八点唐季情仍会准时叫醒他,等他梳洗完毕后,她已备妥丰盛的中式早餐与他共进,餐中也少不得唇上的礼仪。现在呢?纵使在餐桌上不期而遇,她不仅不和他打招呼,甚至连眼神也不屑投注,简直将他视为隐形人嘛!
  他被忽视的够久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女儿彻头彻尾的漠视,那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为了固守自己的权利,享受身为父亲最大的权利:理所当然的接受女儿三餐的贴心准备,他决心主动出击了。
  “我的早餐呢?”
  唐季情依旧端着她个人的标准反应:没反应,兼置之不理。她自顾自的对着食物进攻着,对父亲渴望的眼神毫不理会,彷佛和她说话的不过是一团没有形体的空气,无处让她表现自己的谦恭有礼。
  该不会又没早点吃吧!唐鸣一张老脸全垮下来了,他很无奈的在她正前方坐下,用手杵着下巴兀自生着闷气。
  他们相依为命多时,女儿的任何心机都逃不出他的法眼,她想用冷战迫令他投降的企图他如何会不知!哼!简直是作梦。不说话,不吃饭又不会死,大不了他当个爱喝水的哑巴就是。
  唐季情也当真铁了心,不仅从头到尾都不屑看他,更甚的是用餐完毕就一迳离家走出了,两人的关系套句老话倒真的是形同陌路。
  唐鸣虽然倍觉无奈,但任何事他都愿意妥协,独独这事,他死都不依。
  荡向黑暗的沉闷思绪,激起了连连的低叹声,被突如其来门铃声拈断。唐鸣懒懒的起身开门,出现在门外的是一脸愉悦的徐若泉,他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顿时化去滞留在唐鸣胸口的恶气。
  “伯父,我帮你准备早餐来了。”他愉快的舞动两手上垂挂的胶袋。
  本该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出乎意料外的对他竟比自己的女儿更费心思,这份难能可贵的心意,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动莫名。相对的,也更加突显出女儿对他的冷漠。
  “若泉,伯父真不知该说甚么好。”他不禁感慨良深。
  “小情…还在耍性子啊?”徐若泉一面问一面逐一解开封袋后,将食物递至唐鸣面前。
  世界豆浆大王的豆浆,烧饼,油条和小笼包,全都是唐鸣爱吃的食物,也只有徐若泉才肯对他如此费心。
  “嗯!!”唐鸣忍不住叹气了。“我也猜的出她的企图,她想看我会不会先弃械投降。若泉,你也知道我甚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得坚持到底。”
  唐季情的态度无疑令唐鸣十分难受,但为了女儿的切身安危着想,他只能强迫自己忍下。
  “伯父,这样下去小情的误会只怕会越来越深的。撇开她的过去不谈,那件事伯父是不是该向她说明原委?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小情的爷爷。”近期徐若泉的个性明显的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处事明快而果断,与过去的优柔寡断,毫无主见判若两人。
  “那些问题我还不予考虑,以后再说吧!”唐鸣忍不住自唇内拉出一阵轻叹,半晌,忽然扯开了话题问徐若泉:“你和小情进展的如何?”
  “她是已经口头上答应我的求婚了。但是…我知道那不过是她为了想诱我供出事实的手段。”他回的无奈。
  以他对唐季情的了解程度说来,如果她在婚礼当天做个落跑新娘,他也不会觉得意外。她所给予的允诺可信度通常都不高,极有可能又是一记虚招。
  有别于徐若泉的不安,唐鸣则显得相当的胸有成竹,他说:“你放心,小情会改变的。自从摆了那个阵式后,你不觉得有些不同了吗?”
  徐若泉回逤了这两天发生过的种种,不觉认同的频频点头说:“那到是。现在她拒绝我时不再像过去那么坚定,而且似乎比较肯留机会给我。”
  “那就对了。今天晚上等你下班后打电话给我,我再去帮你搭个辅佐的阵式,包管你心想事成。”唐鸣丢给他一记信心十足的眼神,顺手将臂膀搭落在徐若泉的肩胛上,然后轻拍着。
  徐若泉却没有他的轻松心情,他绝非是对那股神秘力量质疑,只是直觉唐鸣的作法有失光明磊落,与他做人的基本原则大迳相违,但他又不便直指,毕竟,唐鸣怎么说也是为了帮他。
  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徐若泉的怀疑被埋在心底。
  那似乎并不重要,反正他早有做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届时苦求若是不成,顶多设法提前履行同居义务就得了,还怕她会飞上天去。
  窜入脑海的思维像颗定时炸弹般随即引爆,不啻在他心头炸出了一个窟窿,也引发他的震撼与惊恐。曾几何时他的性情竟会转趋深沉?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做法的人,是他吗?区区几块小石摆出的微弱阵式,果真有着改变人性的巨大变化吗?还是他的本性原该如此?深刻感受到超现实的力量,他整个人顿时不寒而栗。
  “伯父,那个阵式要不要撤掉?”
  撤阵之心非起于一时,前次萌生此心是因为与他做人原则不符,此番则是惧于无法驾驭的力量,撤阵的意念转为强烈,实非先前所及。
  “现在还不能撤阵,要撤也得等你和小情完婚后再撤。若泉,我知道我的做法违背了你做人的诚信原则,你非常反对,但请你体谅一个为人父亲的苦心,多多包涵忍耐。我这一生没甚么心愿,只希望唯一的女儿能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我也就别无所求了,这点我想你也和我一样。”
  唐鸣锁在徐若泉身上的眼神从顽强化为祈求,此时此刻,他屈身以一个做父亲的立场向他提出索求,诚心诚意的寻求徐若泉的谅解。或许他的方法使的不对,但基于对维护女儿的出发点却丝毫没错。
  “我能体会伯父的心情,也不会因此怪罪伯父。”徐若泉由衷说。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的确是个很难得的孩子。唯有把小情交给你,我才能真真正正的放心。”嘴角勾勒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唐鸣想玉成两人的意念更加确确。
  徐若泉则报以微笑,两人虽未再度透过言语表达,但彼此的心情藉由眼神的交汇早已显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