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屋内,韩青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抱着粉色印着鲜丽美乐蒂图腾的抱枕,下巴慵懒靠在松软的抱枕上,神情涣散。
自从毛子文告之已婚情事起,她无时无刻不在告戒自己必须理性面对这件事实,可是她方才过度的反应明显表露潜藏内心的情愫,这点令她感到羞愧不已,好像她正处心积虑一步步介入别人家庭,用尽城府抢夺他人丈夫一般。
他是个不该爱上的人吗?这个问题始终像潮水般在心中翻搅,拍击她,也在反反复覆的冲击中,痕迹隽刻的更为深刻。
她是否已无法全身而退?
伸出手,拿起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想为自己唐突的言词道歉,算算时间他应该到家了。
拨出电话,手机里唱了很长的流行音乐才被接起。“喂……”
她内疚问:“子文,你还在生气吗?”刚才他悒悒不乐的样子让她耿耿于怀。
“我没在生气,别胡思乱想,这阵子我心情不是很好,只是刚好你说到我的痛处,没事的。”他刚停好车,走出自家车库,里面已停了母亲那部银灰色的宾士200。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时候看你闷闷不乐,想自告奋勇充当你的精神导师,倾听你的心事。”
“我了解,只是,你常让我感到矛盾……”他停在门槛前跟她电话,屋里传出中中奔跑嚷着肚子饿的童音。
“矛盾?为什么?”在电话这头她将抱枕搂进怀里,顿时眼眸闪过一丝期盼。
他会感到矛盾是否意味着其实他也是有所悸动,只是……只是,碍于处境?
“韩青,我们只能当朋友,也只会是朋友,不可能进一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横竖都是伤害……”他很快的砍断她的杂念。
“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喜欢你并不代表就一定得爱上我,感情的事往往不平等,我不会去钻牛角尖,你放心。”当朋友总比陌生人好,她迅速做下抉择。
手机里静默半晌,他彷佛在考虑什么,几十秒后才讷讷说:“我爱她,韩青这种维系婚姻的理由很单纯,不是吗?”
“你爱她?”韩青显得惊讶难以接受,这和他屡次论及婚姻的态度大相迳庭。
“我是爱她的,我想她也是爱我的,只是她无法被束缚,而我,我……感到害怕吧。”
“我不认识她所以并不清楚,子文,我只想知道可以喜欢你吗?在不威胁你的家庭情况下。”
“拔比,你回来了。”中中听见他讲电话的声音开门跑出来,高兴的抱住他的大腿仰头看他,撒娇。
中中突地出现,让他对韩青的问题连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不说了,我儿子黏过来了……”他拿着手机笑开,蹲下身抱起儿子进入客厅。“韩青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很高兴有你这位朋友,很可惜,我无福消受。”
“妈妈吗?我要跟妈妈说话。”中中调皮的抢他手上手机,两人一阵拉扯。
“不是……”他蹙眉装生气,紧握手机制止中中胡闹,对韩青说:“不说了,孩子在闹,有空再聊吧。”
挂断电话,抱在手上的中中红着眼眶翘起唇瓣瞪他,“我想妈咪,人家要跟妈咪说话嘛。”说着小脸红了起来,眼泪跟着掉下来,举着手背伤心的搓揉眼睛。
“那是韩青阿姨不是妈咪……拔比打给妈咪,乖……”将中中放在沙发上,他摩娑他的头安慰,坐在一旁拨电话。
“你儿子想你……”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即说。
“对不起,章经理她忘了带手机出去,他跟潘总一起,您有事可以打潘总电话找她。”电话那头传来客套的陌生女声。
“喔,谢谢。”他失望的挂断,听见对方说她跟潘洛成在一起,顿时心头激起对她的愿怼,成天毫不避讳的跟他同进同出,却将孩子丢给他。拿起茶几上的面纸擦拭儿子哭得红咚咚的眼泪,不舍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从沙发抱起,温婉地跟他说:“妈咪在忙,我们晚一点再打,我们去吃饭吧。”
这样的状况还要维持多久,他似乎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就寝前章尹默来电,毛子文正埋首在书桌前打报告。
接起放在书桌上的室内电话他停下手边动作。
“中中睡了,都几点了,你有资格当他妈妈吗?现在才打电话回来。”他言词犀利语带指责,最让他不平的是那个潘洛成好像蓄意霸占着他老婆。
“我忘了带手机出去了嘛。”她的声音显得疲累,晚上跟营造商的饭局吃了几个钟头,双方合作的建案意见一直分歧。她躺在床上拨的电话。
他抬头看了一下书桌前的闹钟,十点四十七分,他搞不懂她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到三更半夜。盛怒中他出言不逊责难她。“这不是借口,你有想到孩子想你想到哭吗?章尹默我不管你在忙什么,最起码你孩子放在第一顺位,不是我根本不认同的工作为重。”
章尹默?叫得如此生疏,言词犀利,看样子他挑明吵架,章尹默不甘示弱的回嘴:“毛子文,你不要哄不了孩子就迁怒于我,有本事你出去赚钱,你出去赚钱我就回家带孩子。”
“你终究说出口,总归一句,你就是嫌弃我养不起你,那个潘洛成应该养得起你吧?”
“毛子文,你太过份了,我们吵架不需要牵扯第三者。”她气得对着话筒怒吼。
“第三者?你承认他是第三者了?”他反唇相讥。
“你听到哪里去了,你最好别无中生有。”他的凭空臆造更让她气急败坏。
“我无中生有还是你恼羞成怒,需要大吼大叫吗?这样更让人起疑。”
“你再说我就挂电话……”忍无可忍,为何他就不能体谅她多给一些空间,无止境的争执已让她感到厌倦。
他沉住气,等了整晚并非为了张牙舞爪相互攻奸,亡羊补牢,态度一转,他压抑着说:“过两天回来看看孩子,他想你,就算你不想看见我,中中毕竟是你儿子。”
“为什么你非得这么说,我们有深仇大恨吗?我为什么不想看见你,还是你不想看见我?”纵使听出他语气稍微冷静,言辞却不见和缓。
“不要再没完没了的吵下去,我要打报告了,你去忙你的事吧。”知道自己又弄巧成拙,索性将话筒夹在脖子跟肩膀间,开始在笔电上打字,分散思绪。
“毛子文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很讨人厌……”她咬牙切齿说,心疼的几近碎裂。
“你也是一样……”
电话断了,不是他挂的,那就是她了。
他挂好话筒,悲从中来,等了一晚,原来是令人心灰意冷的针锋相对……,他额头尚未拆线的伤口她连问都没问。
“毛子文你知道吗,你有时候很讨人厌……”跳跃在键盘上的指头丧气的停在键盘上,这句话在耳畔反复回荡,……难道这就是她对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