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今夜天气甚好,没有下雪,也没有多少云。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边,将一身银辉洒落人间,透过旗木窗棂,照在榻上的女子身上。“吱呦!”一声,房门被悄悄推开,进屋的是月曦。
  榻上躺着的人正是白日里受罚昏厥的凝香。月曦轻轻走至榻前,掀开锦被一角,用手探了探凝香额头,温度似乎稍稍偏高,不过人在睡觉时体温一般都较平日里要高少许,应该没有问题。放下心来轻叹口气,想起白日里的事,心中发憷:那时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要说是被气糊涂急糊涂了吧!可当时脑子明明就很清醒,或者可以说那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至少那样的清醒是在自己此刻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那样的自己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却又十分熟悉,或许……或许那就是没有失去记忆前的自己。可是……自己不过是一个边陲小吏的女儿,怎么可能具有那样的气度,那样的魄力?最后无力的摇摇头,最近奇怪的事一件件一桩桩接踵而来,自己的身世似乎越来越显得神秘了。
  右手轻轻拂过凝香黑发,本应一直守着她的,可是白日与葵妃一道出了素颜阁就明显感觉到她的怒气。本来装了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她,可一看到她那没有表情的面孔,就不禁心有戚戚焉。虽然她没有说自己,也没有骂自己,甚至连一个不满的脸色和眼神都没有,可月曦就是不敢和她说话,既不敢问出自己满肚子的疑惑,也不敢说出要离开去照顾凝香的话。最后斟酌再三,只得先让凝然带着凝香回来医治,自己则一直陪侍在葵妃身边,直到她刚才缓了气这才敢离开。回到水月轩,问了凝然,听说三皇子派了御医来替凝香看过了,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其余一切安好,心中稍微安定不少,可是又担心她伤口发炎,夜里会发烧,于是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了,还是不放心的进来看一看,如今看来一切安好,自己也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月曦仔细为凝香拉好被子,刚准备起身,不料那锦被却抖了起来,其中还传来隐隐哭泣之声。大概是这丫头做恶梦了,月曦心里想着,急忙点了桌上烛台,拉开凝香被子查看。岂料,被子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虽被泪水氤氲了,但仍然透亮,可见这丫头早就醒了。
  “怎么哭成这样?很疼吗?”月曦关心的问。
  “……”凝香轻轻摇头,咬住下嘴唇微微抽泣,片刻后才夹着哭声道:“白日里的事,凝然已经跟我说了。我……凝香对不起月曦姐,凝香连累您了!”
  “噗!”月曦嗤然一笑“说什么傻话呢?你月曦姐可没忘记在我受罚时,是你掩护凝然去给我搬的救兵。也不会忘记,若水夫人诬陷我时,是你不怕危险给我通风报信。何况……这事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若水夫人知道你我凝然三人素来要好,如今凝然跟着我过来了,她要发泄对我的恨意,这才针对的你。”月曦自责低下头“就是怕她迁怒于你,这些日子我才不敢多与你亲近,谁料她还是不肯放过你。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求三皇子把你调到我这儿来。”
  又是一阵摇头,凝香急急说道:“不是的……不是您说的那样。自进宫以来,你便为我和凝然挡了不少难,我们帮您也是应该的,何况说到底,我终究是没能帮上什么忙。而且……”凝香低下黯然道:“而且今日之事,却并不是因为姐姐。只怪我太过尽责,不料却惹来这等杀身之祸。”
  “这话怎么说?”听这丫头的意思,似乎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凝香低头沉思半晌,似在犹豫什么,片刻后像是终于做了决定,抬头神秘道:“月曦姐,你可知前一段时间里若水夫人本已失宠了,可为何突然间又比之前更得三皇子喜爱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月曦一脸懵懂,不以为然道:“三皇子对若水夫人的感情,你我一直有目共睹。之前三皇子之所以连着几天不理她,不过是被她闹得烦了。过了这几日大家都冷静了,自然又重归于好了,何况若水夫人才刚失了孩子,三皇子心疼她也是自然,这有何奇怪之处?”
  “月曦姐!”凝香没好气的叫道:“我道凝然怎么总说你少根筋呢?你说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机智却怎么就对三皇子的事儿一点儿也不上心呢?你就不怕失宠吗?”
  “胡说什么呢?你见我什么时候得宠过?我和三皇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啊!我干嘛要在他身上费那么多心思?”
  “唉!”凝香无奈叹气,道:“真拿你没办法!咱们就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前几日三皇子可有派身边的近侍贝雷来问过:在若水夫人小产当日,夜里可曾外出过?”
  稍作思索,月曦点头“确有此事!那又如何?”
  “那就对了!不仅是水月轩,据说几乎宫里大大小小所有宫女,包括那些新进宫没几年的秀女贵人们也都被查了!”
  “这我也听说了!可这又和若水夫人有什么关系?”月曦还是不明白。
  “你想啊!”凝香一板正经的说道:“三皇子早些日子就已经不到若水夫人这儿来了。那天若水夫人失了孩子,本想撺掇着三皇子惩治你,谁料三皇子不但不买账,对她更是冷冰冰的,别说一句关怀的话语了,就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真的!我当时在一旁瞧得真真的!可是就在贝雷问话后,一切就奇迹般的改变了。”话至此处,凝香皱起了眉头,似在整理思路,片刻后接着道:“我一直都觉得奇怪,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旁随侍时,听到她和三皇子的谈话才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