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呃……有问题吗?”这丫头是在发愣么?可她那眼神就像是要把自己解剖了似的,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呼!”月曦轻轻呼出一口气,罢了!就勉为其难提点提点他,省得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月曦只是在想,帝君也许应该好好用心去了解一下您的皇后和葵妃娘娘。希望您能明白,是真正的用心去了解,而不是一味的逃避,亦或一厢情愿的去付出。”
  “这……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突然听到月曦这么一说,祁顺帝在疑惑其来得突兀之余,也免不了有些羞赧,语气难免冲了点儿“你到底打不打算和风雪阳那个臭小子在一起?”
  知他羞赧,月曦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如果的事,月曦不知,可以肯定的是,月曦一定不会和三殿下在一起,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你这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和你说这么多就是不听呢?你和他都已经……”祁顺帝气结,脑中灵光一现,说了这么半天,又是情场,又是战场的,这丫头莫不是……“唉!你是怕晗玥会欺负你吧?放心!她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治她!”
  “呵呵……”月曦再次轻笑,转身看着一脸疑惑的祁顺帝,双眼清澈明亮如清晨初日的阳光直直射入人的心底,朗朗开口,坦然而大方:“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月曦并不是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子,更不指望靠着男人得到财富和权利,月曦所求不过一颗完整真挚的心而已。且不论月曦与三皇子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就算是两情相悦,月曦也断不会与他人共侍一夫。”
  “你就当真容不得其他女人么?即便……即便他的心只会给你一个人,也不行么?”祁顺帝茫然地问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他”究竟是指风雪阳还是自己了,而眼前的月曦竟似慢慢与那夜的阿萝重合了
  月曦虽为祁顺帝此刻的情形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帝君!这无关宽容与否,而是情势不容人,您应该深有体会不是吗?真心爱着一个人,却又不得不去应付另一个人,这样的日子您过着舒坦吗?皇后和葵妃娘娘又舒坦吗?如果是,您已经和皇后如胶似漆,为何还要与葵妃娘娘做一了断呢?情场之争,争的不是金钱、土地,只要得到一部分就足够耀武扬威。情场之争,是争一颗真心,一颗不完整的心,只能是死物。而对于心的主人来说,拥有一颗四分五裂的心,即便不会死,也定然是痛不欲生的。”看着似乎十分震惊的祁顺帝,月曦再次转回淡然的语气“然而,真心以对,为彼此付出的便是自己的全部,何来多余的东西给其他人。如此即便其他女子另有所求,又怎能不设法除去这个强劲的对手呢?当然,为了不造成一面倒的屠杀,奋起自保也就是必要的,故而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一旦陷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么……如果你真的爱他,便不愿为他披甲上阵,杀敌守边吗?”
  这个声音……
  回头,紫裘银衫,脸部柔和的线条,微扬的薄唇,笑眼如春风一抹,流转间,逝水逆流,冰消雪融,冉冉笑着,高雅华贵中生出说不出闲散烂漫,在他面前,世间一切仍然显得如此卑微渺小。
  目光痴愣在风雪阳身上片刻,月曦终于发现了站在他身旁的人:雍容华贵诏严太后,一旁伺候的齐嬷嬷和甚少有机会见到的风雪阳的生母——静妃,还有……那个躲在众人背后,局促不安,眼神闪烁不定的凝然。
  难得自己今天兴致大发高谈阔论一番,却莫名多出来这么一群重量级的偷听者,也不知被他们听去了多少,想起适才自己所言,头皮一阵发麻,无措间只得急急低头准备行礼,却被风雪阳打断:“难得月曦今日如此有兴致,本宫道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月曦福身,低头:“月曦不敢,不过是些粗鄙之言。”
  他随意摆摆手,示意月曦起身,微笑自如:“粗鄙?!今日本宫心情不错,就姑且听听你的粗鄙之言。如果是为了心爱之人,而他不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有了其他的女人,还会继续有其他女人,你就不能为了他披甲上阵,杀敌守边吗?”
  又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那笑那眼分明是冬雪中的暖阳,可月曦却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又在生气了,而且是在生自己的气,可这是为什么?即便是自己适才所言有不合礼数之处,却也不至于会让他生气啊?百思不得其解,却仍得硬着头皮回答他的问题:“回殿下,月曦并非不愿,而是不能。爱情需要精心的维系,却经不住用心的算计。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忍受心爱之人不停算计身边的女子,可他能否忍受,喜爱之人不停算计自己的家人、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心呢?长此以往,两人心中定生嫌隙,日久天长,嫌隙会化为鸿沟,爱意会化为怨恨,一切美好也会变得肮脏丑陋。既然相守只能使一切不堪回首,不如相忘于江湖,至少日后回忆起当时的相知相惜,还可会心一笑。”
  “哈哈哈……!”祁顺帝似是想通一般,豪气一笑,看向月曦满眼赞赏:“不错!不错!难得月曦丫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有这样不亚于男子的飒爽大气!贤侄意下如何?”
  “不错!确是难得一闻的高见!”风雪阳微微一挑飞扬入鬓的眉,嘴边弧度更深,双眸载着明丽流芳的春光直直盯着月曦。
  此时的月曦却恨不得找个地洞,只觉着头上几道探究的目光就快把自己的脑袋少出几个洞来,忍不住瑟瑟发抖。
  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远处冉冉而行,缓缓走来两人,一人着浅蓝襦裙,上绣夏日芍花,外罩宝蓝色锦袄,妖娆多姿者正是千雪晗玥,只见她走到前来朝着风雪阳那边依依然施礼“太后万福!静妃娘娘安顺!”
  千雪晗玥施礼后,见二人均想自己微笑点头,便转眼对上风雪阳,腆着脸,含情脉脉低低唤了声:“雪阳!”
  “嗯!”风雪阳依旧面如春风,却不愿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哼了声,以作应答。
  眼见风雪阳不冷不热帝反应,千雪晗玥面上一沉,眼中掠过一丝不悦,却也不多做纠缠,只是回过头对着祁顺帝娇娇喊了声:“父王!”
  再看另一人一件浅粉兰花襦裙,外套了件纯白的半袖白氅,虽不及前者妖娆却也清雅婉约者却是清若水,只见一脸肃然,虽也随着千雪晗玥恭敬施礼,却是嘴巴咬得死紧,未发一言,看来心情不佳。
  “嗯!”祁顺帝敛去适才的随意,眸中的慈爱却不散,只是整个人比起适才,却严谨许多,帝王的威严堪堪显现“怎么?终于想起为父了?”
  “父王!”千雪晗玥娇嗔道:“你还说女儿,您自己还不是,既是到了怎也不去看看女儿和妹妹?”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清若水。
  “本就是来看你们姐妹的,只是见这梅花开得甚好,便随意走走,呵呵……”祁顺帝说着语气中难掩宠溺,却在看到一旁满脸疑惑研究自己的月曦时,忽然想起适才所言,甚是尴尬,笑声也渐渐干硬起来。
  随着祁顺帝的眼神,千雪晗玥似也终于发现了一直站在祁顺帝一旁的月曦,眼神顿时凌厉不少,淡漠道:“没想到……你也在这,怎么?从奴婢升到了侍妾,这规矩倒反少了!”
  月曦这厢正觉疑惑,一来奇怪这祁顺帝不是说适才已经探过她们了,听千雪晗玥这么一说,却原来是在骗人么?可他为何要骗自己?二来这千雪晗玥虽姿容妖娆,性情却一向冷清,如今竟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却是未曾见过,思虑半晌却听她如此说,一时反应不过来。
  “晗玥!不许无礼!”月曦没反应过来,祁顺帝却怒了,敛了笑意,肃颜怒斥。
  祁顺帝这么一怒,除去那风雪阳仍是面色自若,其余众人俱是一惊,虽说按理这三人地位在清旭是一样的,可惜侍妾这名分说穿了不过是就是一个称谓,浩宇的各级律条中从来未有过这个身份出现,也未给予过它任何具体的权利和义务。故而月曦到底只是宫中奴婢,那两位却是十成实的帝姬千金,月曦给她们行个礼也无可厚非,祁顺帝这一怒,却将所有人弄得莫名其妙,一时竟面面相觑,无人出言,气氛很是奇妙。
  “难得今日大家都不约而同聚在一处,都是自己人,就无须多礼了。”发话的是诏严太后,她的面容很是慈爱,走至一旁石凳,由着齐嬷嬷为她铺好软垫,随意而坐,乐呵呵对着众人道:“好了!都别站着了,坐!都坐!”
  闻言众人依次寻了位子坐下。亭中位少,静妃和祁顺帝分坐诏严太后两侧,千雪晗玥自然坐在了祁顺帝身旁,清若水却仍板着脸坐到了静妃身边,而今只剩一个石凳,月曦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风雪阳争的。
  “啧啧!要不怎说你们这些孩子不让人省心呢!”诏严太后皱着眉“思雨!快拿两个垫子给两个丫头垫着点儿。这大冬天的,晗玥丫头是有身子的人,怎受得了这石凳的寒气,仔细冻坏了本宫的小曾孙!”言罢,转眼看向面色更沉的清若水道:“若水丫头也是,刚失了孩子,可受不得凉!”
  “谢太后挂心!”……
  眼前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谈天说地好不开心,月曦的存在却越发显得突兀了,只觉原本在衣物包裹下甚是和暖的身子,此刻却说不出的冰冷,那种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更让月曦清楚的明白,自己与那里的一家子永远是两个世界……
  “你……还有事吗?”
  月曦茫然朝那美酒般醇厚嗓音的主人望去,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自己的尴尬在他眼里是什么呢?应该什么都不是吧!可笑啊可笑!你还曾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于他多少有些特别,至少……是特别的奴婢,岂料?错了!你早就料到了,不是吗?若不是适才祁顺帝的众多‘如果’影响了你,你又怎会生出这样可笑的痴妄?该打住了!
  “既然病了,就不该乱跑。还不带你家主子回去!”他慢慢地说着,随意瞟了眼缩在月曦身后的凝然。
  “诺!”凝然急忙奔至月曦跟前。
  “月曦告退!”也不多话,月曦俯身施礼后,急急拉着凝然就走,他又生气了,就这样不待见自己么?以前作侍女时,他从不对自己生气的。行至不远处,耳旁却飘来风雪阳凉凉地调侃:“看她跑得那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猫呢?”
  这人不厚道,拐着弯地骂自己是老鼠,月曦心下气恼,却不敢回头,只得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