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手隐隐作疼。
刚刚我进入到了检血室去验血。心中的期待,在验血的结果出来完全被打碎了。
我的血型,和杨重屿的不一样。
房间里的两人看到了进来,表情都不一样。
杨重屿笑着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他还笑得出来?
我咬紧了牙,血渗出来,咸咸的,腥腥的,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
林小白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他的心中一定很担心吧,我觉得他的声音好遥远,好遥远,就像是一个人在半空当中对着我说话一样。,
“脉脉,你的脸色好差,怎么回事啊?”他摸着我的头,眼睛里带着十足的关切。
我不理他,直接来到杨重屿的面前,坐上了床沿,看着他那比我更加苍白的脸,但此时的他,却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笑,是那么的让人可怜。
但是,你还是在硬撑着,这让我自己的心怎么好受得起来呢?
“脉脉,你不要紧吧?”他依然笑着,声音里带着疲倦。
“我没事,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不可以给你需要的骨髓呢?”我握着他的手,忘情地,大声地喊起来。
他的手很冰,而且,像是没有血色一般,被我握着,我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僵硬。
他会不会就这样全身都变冷,然后沉眠于地下呢?
我的脑海当中闪出了杨重屿的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不由得摇摇头。
不,不可以这样,我不忍心看到杨重屿就这样和这个世界告别。
“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我狂叫着,握着他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在你的面前坚强起来,不让你笑话的,但是,我的心,却在那一刻痛得让我无法呼吸,痛得让我的眼泪再也制止不住,流出来了。
林小白看到我们这样,无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他转身,默默地向外面走去。
接着我听到病房的门被拉上来了。
病房里,也就只剩下我和杨重屿了。
他还是轻轻地笑着,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慢慢地合起来。
“哥,你累了吗?那你睡吧。”我这个时候,真心是希望我们是两兄妹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有了血缘关系,那么,就可以将他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了。
很久之后,每当想起当初的情况,我就心中一直在恨老天的不公。
为什么将杨重屿送到我的身边来,接着又将他那么快地收回去了呢?
杨重屿听到我的话,眼睛再度努力地睁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杨威天推开门走进来。
我赶紧松开了杨重屿的手,站起来,看向杨威天,然后问他:“爸,你的血型是不是和哥一致啊?我不想让哥死啊。”
说完,我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个怀抱,自从我和母亲离开了那一个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拥有过了。
我感觉到杨威天的身体一僵,似乎很不适应我这么动情的样子。
他应该有想过要将我推开的吧,但是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想要推开我的手。
“来不及了,重屿的血型太稀缺了,想要找到合适的人,不容易。”杨威天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爸,您的血型呢,您一定要将哥救活啊。”我抬起头,松开了手,看向他问道。
“我的血型和他的不一样。所以,我……”杨威天整个人就像是在刹那之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我心中明白,杨重屿在杨威天心中的地位。
一直以来,杨重屿都是被当成杨威天第二来培养的不是吗?
以后杨家的公司杨家的产业,都是要交到杨重屿的手中去打理的不是吗?
所以,如果杨威天真有将杨重屿救回来的办法,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抢救的不是吗?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答案都是真的,但是杨威天应该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一丝落寞显露出来。
“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是想要将你哥救回来,但是……”他看向杨重屿。
然后握着杨重屿的手,说:“重屿,原谅爸爸,我没有尽到责任。”
我呆住了,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一阵冷风从病房的门缝里钻进来,所以,我的知觉还存在,这并不是梦。
杨重屿笑了起来,他说:“爸,我一直都知道,您为我做的事情,而我也努力过,但是,命运的安排,谁都躲不过的。”
“不,我不信命运的安排,杨重屿,我不许你有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大吼,双手握紧,放在向前,想努力握紧什么。
杨重屿笑了,他对杨威天说:“爸爸,我走了以后,你还有脉脉,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将家里的生意交给她去打理吧。”
杨威天没有回答,但却转过头来看向我。
似乎想要知道我的意思。
我走过来,看着杨重屿说:“不,我不想你有事,我也不想打理什么生意,你会好起来的,你才是打理杨家生意的料。”
杨重屿摸着我的手,那一丝丝冰凉透过皮肤钻进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死神正进一步接近了杨重屿。
“脉脉,听话,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好起来了。杨家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答应我,好好地将杨家的生意做大,好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期望,充满了一种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舍。
如果给他再有二十年的时间,以他的实力,一定可以创造出一番神话来的。
但是,上天就是这样无情,将他的期望都剥夺掉了。
现实是没有神话的。
我的心,就像是有万千根针在刺激一样,痛得快麻木了,而我的泪水,却是一滴滴地流下来,滴在他的手上,给他的手带去一丝温热。
他抬起手,对我说:“傻瓜,不要再为我伤心了,你的未来是美好的。”
我点头说:“我答应你。”
身后的杨威天,听到了我的话,现在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杨重屿真的无法再治疗的时候,杨威天对我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似乎因为对于杨重屿的愧疚,让他想在我的身上多补偿一些吧。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杨重屿越来越虚弱,他伸出手去,对杨威天说:“爸爸。”
杨威天马上走过来,蹲下,握着杨重屿的手说:“爸爸在这里。”
杨重屿一手拉着杨威天的手,一手拉着我的手,然后将两只手放在一起。
“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不要再怄气了,不然,我……”说到这里,杨重屿咳嗽了一下,鼻子里喷出大堆的血来,将洁白的被子都染红了。
我马上要站起来,去拿纸巾为他擦一擦。
他倔强地摇摇头,对我说:“不用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再好好看看你们。”
他鼻子里的血依然不断地喷出来。
我不能去拿纸巾,于是用手为他擦去了那些血。
血在我的手中慢慢地凝结起来。
而杨重屿的眼睛慢慢地合上去了。
杨威天暗地里低下手,用自己另外一只手擦去眼角的泪。
他的心情,一定很悲痛吧?
一个眼看着就快可以接手自己的事业,将自己的家族带往更兴盛的局面的孩子,就在他的眼前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打击,对于杨威天来说是很沉重的。
而这样的打击对我来说同样沉重无比。
我的心,在杨重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碎成了千百片。
我麻木地被杨威天拉起来,麻木地看着医院里的医生将杨重屿送进太平间,麻木地被杨威天送回到林小白的身边。
林小白紧紧地抱着我,不断地吻着我的额头,想要给我一些安慰。
“脉脉,不要伤心。”
“脉脉,不要难过。”
“脉脉,你还有我。”
他喃喃自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我只想要随杨重屿而去。
但是,我似乎看到天空当中的杨重屿笑着对我说:“脉脉,你要坚强,你要负起家族兴盛的责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我的心痛,无法释放,我的眼泪,如同崩了的堤岸一般冲出来,我搂着林小白的身体,我的眼泪在林小白的胸前渗透出一片水渍。
林小白不在意,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
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医院的走廊的一条长凳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当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杨家。
“你醒了?”杨威天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脸上还带着沉痛无比的样子,看到我,勉强在嘴角扯出一道弧线。
我点头,问:“哥的遗体怎么处理?”
“火化,葬在公墓里。”他的眼睛闪出悲哀,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的心也是有一种很悲痛的感觉。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悲痛也没有什么意义的了。
我问:“我怎么会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