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珊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来打扮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女卫悦己者容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平时穿惯了黑白灰色调的职业装,今天换上了V领的羊毛衫,露出傲人的事业线,贴身的女仔裤配短毛靴,外边罩一件妮子斗篷,看来看去觉得有点暴露,于是系了一条豹纹丝巾在脖子上,看上去干练又不失时尚。最后挑了个色彩明艳的唇彩涂上,自觉十分性感。她终于满意的笑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出门去了。
  放弃了开车出门的想法,她踩着高跟鞋徘徊在“金豫”地下停车场的必经之路上,她朝手上呵了口气,高估了自己的抗寒能力。终于看见朱擎禹的车开了过来,她强忍着哆嗦走了过去。
  朱擎禹踩了急刹,看着车头前那个走路不抬头看路的女人不悦地皱眉,谁知女人见了他喜笑颜开的,直接打开副驾驶的们坐了上来。
  他在脑海里竭力搜索,总算想起她是温玥怡的上司,印象里嗓门特别大的那个。
  “朱总裁,好巧,我是向珊,你还记得吧?”
  巧?朱擎禹挑眉:“向小姐的公司应该不会经过这里吧。”
  “我等下才去上班,今天是带了些文件来给你过目的,本想把东西放下就走,谁知在楼下看见你了。”
  “那直接把文件给我好了。”
  向珊优雅地献上,看他把东西放在后座。
  “这里的路我不是很熟,车子去修理了,能不能麻烦住总裁载我一程?”
  她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挂了倒档往回开。
  一辆红色的宝马徐徐跟上,卓君君坐在车子里看着那个女人先是等了好久而后坐上车去再没下来,心里恨得痒痒的,看她手里拿着文件夹,应该是跟朱擎禹有业务往来,想来这就是那个广告公司的女人吧,他的新女朋友。
  向珊开了口:“其实应该跟你讨论一下派去法国的工作人员了,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在晚饭时间谈。”
  “这件事我正想知会你们一声,法国那边有现成的摄影师和技术人员,你们只需派遣监督人员就行了,你心里可有人选?”
  “温玥怡呀,是她的点子当然由她去。”
  朱擎禹笑了,那妮子应该很高兴了,她一直想去法国的。他在车站处停下,对向珊说:“这里的公交四通八达,相信你可以找到回公司的路,现在过了上班高峰期,打车也比较容易。”
  向珊还沉浸在能被他送到公司的美梦里,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自觉脸上面子挂不住,她做最后的争取:“那我们约个时间谈一下……”
  “该谈的都差不多了,有问题让温玥怡跑一趟就好,不劳烦你,免得再找不到路。”
  嘲讽之意明显,向珊没想到他完全不吃自己这一套,灰头土脸地下车等公交去了。
  跟着向珊坐的车知道她到达目的地,看着她一扭一扭地走进大厦。卓君君跟下去,见她进了电梯,在墙上找到了对应楼层的公司名称,她嘴角爆出一声冷笑,果然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爱人,她握紧了拳头。
  朱擎禹走到办公室把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到一边,不用看也知道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女人总要用这些道具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一大早心情不好?”郝正泯坐在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朱擎禹把他赶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他那么大的体重基数,若是把沙发坐塌了,以后某人还怎么在上面小睡。
  郝正泯不解,却也乖乖照做了,只是嘴里咕哝着:“好好的沙发不让坐,难道是留着看的?”
  “说吧?这么早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他还不了解他吗,一向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这么出现在办公室里绝对有问题。
  “也说不上帮忙,是共赢。”
  “说。”有利可图他当然要听听,毕竟好友不是草包,相反的很有经济头脑。
  “给你看个草图。”郝正泯把一张设计图摊开在茶几上。
  “酒店?”
  “集度假休闲美食旅游温泉滑雪为一体的酒店。”加了好多修饰词,听上去就气派很多了。
  “你一个银行家,确定要跟我合作投资酒店业?”
  “那小子的度假酒店做的很好,我要弄个比他更好的,嫉妒死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徐睿,本也是二人从小相识的哥们,但因为一次抢了郝正泯的女朋友,两人反目,至今虽说不上是死敌,但也暗暗较劲着。
  朱擎禹不意外他这么小家子气,郝正泯看上去什么都不关心,其实对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执着的很。自己的奶奶和温玥怡的妈妈此刻还在徐睿的酒店里享受呢,这点他没说,否则好友必定会生气的。
  “我在市郊有一块地皮,以前是做养殖业,荒废了好久。”
  “看样子只要我出资就好了。”酒店到底是盈利的行业,他没理由拒绝,毕竟他是商人,也不想局限了“金豫”的发展。
  郝正泯见他答应了,喜上眉梢:“改天我带你去看看那块地皮。”
  下班时间,向珊依然带着早上的一肚子气走出大楼,到马路对面叫车。
  刚走到小路中央,就听见车子急速驶来的引擎声,往左一看吓白了脸,脚似生了根竟然挪不动步子。
  宝马没有继续横冲直撞,在离向珊几公分的地方刹住了车。向珊腿软差点坐到地上,不过撑在了车头几秒钟后缓过了神。
  “你疯了吗?会不会开车啊?”
  卓君君坐在车里,带着墨镜,她的情况也比向珊好不到哪去,胸部剧烈的起伏,真的很想碾过去,但理智尚存,她是明星,不能栽在这种事上。
  “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边不出声,出来给我道歉。”向珊拍打着车门一侧的窗,她大概能辨别开车的是个女人,其他的都看不真切。
  “你装聋吗,我让你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向珊作势拿出手机。
  卓君君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剪窜到前方不见了踪影,速度快到向珊来不及看清车牌号码。
  向珊没料到车主这么不负责就逃跑了,又不好站在马路中间谩骂,只得忍得咬牙跺脚自认倒霉。
  朱擎禹决定不再拖沓,把温玥怡带到了自己家,奶奶不在佣人自然都放了假。
  温玥怡围着打房子转了两圈,别墅外墙除了花岗岩还铺设了火山岩,残阳照过来就像中世纪的城堡。庭前有下沉设计的天井,木质的桌椅带着几处斑驳看上去古朴自然。不过温玥怡最喜欢的是后院水池旁的休闲木平台,坐在那里旁边是几株梅树争芳斗艳,眼前则是一汪活水,一切美得不得了。
  “我来这里似乎不太好,毕竟你奶奶不在家。”
  “我有东西给你看。”他带她到后院的储藏室,示意她推开门。
  “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他不说话,等她自己去发现。
  温玥怡悬着一颗心推开门,无数小灰尘都活跃起来,在阳光里跳动着。她轻轻地捂住口鼻,定睛看进去。里面并不杂乱,有梯子、石桌、旧钢琴和吊灯,还有一个秋千。
  那秋千已经不能再用了,木板都开裂了,绳索将断不断地悬挂在木板上,它的存在与这个小房间有些格格不入,但温玥怡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么高。
  好眼熟,跟自己记忆里童年那所老房子前的秋千几乎一模一样,她记得木板是爸爸挑选的,细细地磨平了后刷了层漆,她还在上边画了一个笑脸。
  走近一看,笑脸已经模糊了,但依旧留在那,就像父亲的身影,随着岁月模糊,但深沉的爱沉甸甸地安放在心底。
  “我的……”温玥怡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既有对往事的追忆,又有对此物的感动。
  天色渐沉,庭院里的灯由暗到明,她回过头去看他在灯光里深刻的眼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东西,我记得搬家的时候我没能带走,把它留在院子里给了下一个主人。”
  父亲留下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衣物笔记等生活琐碎品,她独爱这个秋千,她坐在秋千上听父亲教她识字,可是搬家的那天,妈妈残忍地告诉她,新家没有院子根本没有它的位置,所以她含着泪放弃了。
  “这是我的秘密。”他来到她身后,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像某种乐器,撩动的她的心。“十二年前,我和奶奶第一次见到你,你强忍着哭泣的冲动,为我们跳了一支舞。”
  那段记忆被她埋得太深太深,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像从梦里醒来。
  “我爸爸捐献了自己的眼角膜,而你奶奶是受捐赠者,你们当天本是来找我妈妈,却只有我自己在家。”
  “没错,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我眼前跳芭蕾舞,你那是虽然还小,那跳的十分认真又漂亮。”从那天之后他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芭蕾表演都会不由自主看上一会儿,但二十六岁那年他陪着母亲去看现场的芭蕾舞表演,那时一个叫卓君君的舞者崭露头角,在舞台上旋转跳跃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女孩子,他忍不住送了她一大束花。
  “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面。”她不禁感叹。
  “是啊,我奶奶和你妈妈都想解决我们的终身大事,竟然在婚介门前机缘巧合相遇。当年我们又再去找你们,奶奶想表达谢意,可是你们已经搬走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却在现在才告诉我?”她倒没有生气,只是被隐瞒的感觉实在不好。
  “不是不想说,只是怕你不记得或是勾起伤心的往事。”
  温玥怡沉默,这一个理由还算体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两人不对盘,后来他却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只是,她高兴不起来,如果他们没有十二年前那段往事,今天他是无论无何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难怪,你奶奶喜欢我,你会对我这么照顾。”她现在都懂了。他奶奶喜欢的是恩人的女儿,他的照顾是为了表达谢意。
  她说的是实事,但他仍然听出她的误会,想解释,却见两道车灯照进院子,而后车门声传来。是刘豫兰回来了。
  温玥怡关了储藏间的门,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跟随着朱擎禹走到前院,第一次,不,是第二次见到了奶奶刘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