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情形我记不太清,只记得动作一向不是很温柔的家伙,似乎很有耐心地哄我。
  恍惚中,飞坦拉过我的手腕,用冰冷的嘴唇轻轻摩娑。
  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吻。
  只是如此,却比嘴唇间的碰触更让我颤慄。
  他给予了伤害,却也治癒了伤害。
  全部都是这个男人。
  “飞坦,你真是个混蛋。”
  我似乎又听见他的低笑,像是嘲讽。
  我想我是真的爱他。
  隔日我睁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疼腿疼胳膊疼。
  转头一看,床垫右方还依稀残留一抹人型。
  我电光石火地想起昨晚甚至是今天还躺在那里的那个人。
  脑子发热真的不是病,但发作起来可真够呛。
  我睡了飞坦。飞坦睡了我。我们互相睡了对方。
  妈的,无论是哪种组合都组以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屋子。
  难怪我全身能发痠的地方都发痠,跟飞坦上床不如说是斗殴来的实际。
  我抓了抓头髮,心中有点空虚有点乱。
  其实我真觉得男女之间真不存在酒后乱性,要不是看对眼哪能默许你胡来。
  这不过就是个顺理成章的藉口罢了。
  我翻看自己的手腕,瘀青痕跡已淡,但我还记得他嘴唇吻着这里的触感。
  说是伤感未免矫情,毕竟我第一时间没叫他滚也没叫他放开。
  这不是默许还有什么是默许?
  懒洋洋地抱着枕头在床上发呆,飞坦走了进来,正常的一点都没有上了别人的自觉。
  虽然我也不奢望他会有。
  “醒了就起来吃饭,还是───”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你该不会体力那么差吧?”
  我于是一个抱枕扔过去,“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飞坦耸肩,拍了拍枕头又扔回来,“你女儿在楼下,好一会了。”
  “喔,知道了,我等等下去,对了,你能再做个鸡蛋羹么,Tammy爱吃那个。”
  飞坦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就又走了。
  我猜那是答应的意思。
  唉,果然上过床就是不一样,我都敢这么理所当然的使唤他。
  飞坦下楼的时候,小丫头正坐在沙发上晃着脚丫看电视,侧脸隐约有种李悦的神韵,除了眼睛。
  都说女儿随父亲,这话一点也不假,单就那股狠劲,怎么可能只是李悦的孩子。
  飞坦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一关上门,小丫头已经出现在门后。
  “很不错的『绝』,不过脚步声还是太重了。”
  “啊,谢谢夸奖,”Tammy乖巧地递了打蛋器给他,歪着头笑得很纯良的模样,和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相符:
  “你和李悦上床了?”
  男人有这么一瞬间的停顿,但只有一瞬间。
  “侠客说你们一定会上床,毕竟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的。”
  昨天那个人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漂亮的绿色眼睛笑意轻浅。
  Tammy实在不懂他们,这么轻易的追求,这么轻易的放手。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呢,你也喜欢李悦。”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侠客搔搔自己的脸颊,十分困惑的模样,“或许是想证明世界上真的还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吧,不然,太无趣了。”
  我们是盗贼,想要什么,用抢的就行了。
  这是每个团员的信仰,包括库洛洛本身,也是这么相信。
  可是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是抢不走的,就是人心。
  盗贼还是盗贼,就像雁鸟始终记得南飞。
  李悦大概也一样。
  “……”Tammy被这个观念绕的有点晕,也有点庆幸自己娘没摊上这个后爹。
  至少飞坦直来直往,从来不会绕什么圈子,就像现在:
  “是啊,我的确是故意留下的,没想到还真的成功。”
  太过直接的反应让孩子愣在原地,唉,还是库洛洛吧,他至少会留点余地给别人。
  “就算李悦再怎么脆弱,只要她思想坚定点,哪轮得到你占便宜。”
  嘛,还是算了,库洛洛比侠客更爱装深沉啊。
  她突然想念起那个笑容爽利的酷拉皮卡叔叔,不过李悦似乎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男人。
  “是啊,我还以为她这辈子可以领个贞节牌坊。”飞坦低沉地笑了一声。
  本来就是。
  飞坦是知道的,那个出乎意料有节操的女人。
  面对这个后爹的反应,Tammy无力扶额。
  不过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把下一个问题问完,喔,或许问出来之后她就没有头皮了───小Tammy悲催的想着。
  “你们昨天……有戴套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
  飞坦慢慢的回答:“我想你妈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
  更不用说是飞坦,她也不敢奢望飞坦会有。
  像是非得让飞坦崩溃似,Tammy继续破罐子破摔,“那么,万一李悦怀孕了,你会让她生么?”
  飞坦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那个女人的孩子,真的是她的女儿,这么的敢说敢言。
  “无所谓,我没意见。”
  流星街的人口增长靠的从来不是生育,也很少有孩子能平安顺利生下来,毕竟是个充满辐射的地方。
  再说,李悦会不会怀孕也是个问题。
  “我不介意有个弟弟或妹妹,反正岛上也很无聊,”小孩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飞坦细长的金色眼睛,“我知道李悦很爱bling,可他毕竟都死了,我希望她能过的幸福。”
  仿佛终于找到机会回击,飞坦的神情十分地促狭,“跟着我的话,你妈是不会幸福的,她从以前到现在都试着想摆脱我们。”
  “这我当然知道,”Tammy掰着自己的手指骨,又说,“她还跟我说,你折断过她的手指骨,昨天我拔一片指甲都觉得疼,何况她那时还没有念力。”
  长长的一大串,飞坦出乎意料地没有打断她。
  他可不记得自己是这么有耐性的人。
  小孩嘆了口气,像极了她母亲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还寧愿让酷拉皮卡叔叔当我后爹,但我妈偏偏栽在你身上───唉,我本来不要喜欢你的。”
  “这倒无所谓,反正李悦也挺讨厌我的,”飞坦将盛好的鸡蛋羹重重地放在桌上,“我上楼去找你妈。”
  出了饭厅门,男人烦躁地释放出『念』,带着恶意的深紫色念力瞬间扭曲了附近空气。
  如果发泄完慾望就杀掉的话,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果然比起女人,他还是更习惯血的味道。
  开门的时候,李悦趴在床上玩手机游戏,散开来的头髮遮住了她大半个脸颊。
  “不是说要下去?”飞坦凑近床边,瞥了眼莹幕,十分无聊的消消乐。
  “下去啦,但你和Tammy似乎聊的挺好,我就回来了。”
  女人的视线依旧没离开屏幕,飞坦一分钟就能解决的关卡,她居然玩了这么久。
  “左上角有两个一样的,”他有些不耐烦,“那么,你听见了?”
  “差不多,我靠,为什么我都找不到,”李悦皱了皱眉,“对了,我在想,我对Tammy的关心会不会太少,毕竟岛上也没什么同龄人,她似乎挺寂寞的。”
  一瞬间,手机从手中抽离,抬头,是男人过份漂亮的脸。
  她试图伸手去勾,无果:“欸,别乱扔啊,很贵的。”
  “喂,李悦,”他慢慢地开口,“如果有孩子,你会把他生下来?”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她愣了会,却还是给出了回答:
  “当然了,为什么不?”
  女人理所当然地说,橙子色的瞳孔倒映出飞坦略显讶异的神情。
  “那可是我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有关係么?难不成他一出生就会阴沉的看着我,说要把我的指甲拔掉?别傻了,这又不是科幻电影。”
  女人愉悦的笑起来,温柔的神情几乎晃花了飞坦的眼睛:
  “飞坦,如果真的有小孩,我一定会生下来,好好的疼爱他,那可是我的孩子呀。”
  飞坦其实不相信。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流星街就不会有这么多被丢掉的孩子了。
  飞坦沉沉地看了李悦一会,把手机又丢给她,“我无所谓,随便你。”
  流星街的人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久而久之,他便以为他们不需要。
  我觉得我女儿十分犀利,这肯定不是遗传我的,我是这么的婉转。
  我猜她一定是第一个挑战飞坦极限却没被杀掉的人。
  飞坦说跟着他我不会得到幸福。
  可我也从没想得到过它。
  你注意过美国的人权宣言么,它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不是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
  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幸福,这种事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
  我只是想要人爱我,可最后他们都不在我身边。
  我看向bling的日记本,里面的字字句句我都能倒背。
  他的面容就在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的地方。
  我早知道他不会回来。
  我想,我只是个需要爱的人,我必须向前走。
  你说我爱飞坦么,我想我不会跟不爱的人上床,更不用说替他生孩子。
  可我不确定他想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以前并不相信命运,但我现在却不得不相信它。
  或许在上帝眼里,我们全都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