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库洛洛却莫名奇妙的抓住我的手。
  “思娃,要撞到电线桿了。”他微笑,好心的指着前方那杆状长物体,而我离它再差个一小步就要撞上。
  “呃…谢谢。”
  其实真的不能怪我走神,只是这事真的太惊悚了,我现在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我终于把那叠似永无止尽的资料看完的时候。
  “还有什么问题吗?”连哈欠都懒的遮,我只想赶快洗个澡睡觉去。
  抿起嘴唇,他老是爱装深沉装神秘,“思娃,今天出去吃饭。”
  还有,老爱语出惊人。
  平常我三餐都在旅团基地解决,偶尔出门也是为了视察任务什么的,身旁保鏢三位起跳,他这样,是想吓谁?
  “…洛洛哥您还好?没发烧?肖想水晶羽骨想到疯了?”
  我惊吓惊吓。
  老大他无奈的扯动嘴角,拉了我的手就踏出门口。
  “要吃什么?餐厅?”
  库洛洛不着痕跡的把我跟他位置换过,路上不会撞树状电线,也不会掉水沟踩狗屎的安全路线。
  想到餐厅,额上似乎有股力量在跳动:“餐厅?我在那干了那么久,免了吧?”
  明白我话中的意有所指,他也呵呵笑了起来,“好吧,路边摊?”
  我点头,其实,有时候路边摊的还比餐厅好点。
  月明星稀,亭下如积水空明。
  这句话在形容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这个位于凉亭旁古老的面摊,让我想起了这句而已。
  卖面的是个面善心肯定也很善的老伯,跟这群非人蜘蛛待一起久了,总能精确分辨出谁是真正的面善心善或面善心恶。
  因为最好的典范就在我身旁,顶着人畜无害的腹黑笑跟老伯点餐。
  “两碗牛肉面,她的不要牛肉,小白菜多放点。”
  不论什么,包括我吃东西的喜好,他记得一清二楚。
  或许这也是顶着张帅脸,招摇撞骗成功的因素之一。
  “呵呵,小伙子体贴女朋友喔。”
  八点档狗血定律,既然老伯都这么问,平常很爱COS各种生活角色扮演的库洛洛也定律的回答:“哪里,这是应该的,对吧,思娃?”
  我还在呆怔,只胡乱的点一把头。
  这种男人,太危险了,我玩不过他。
  客人稀疏两三个,面很快就端了上来,库洛洛递了双筷子过来,还很体贴的把包装纸拆开。
  我没作声,低着头逕自吃了起来。
  气氛有些沉默,但他不在乎,没像侠客一般多嘴。我有时候会想,若侠客把多嘴的毛病给改了,角逐团长一职的机会,会比现在大的多。
  我之前提过,库洛洛是天生的王者,不过做了什么,即使是杀人,还是那样的优雅,路边摊一碗100戒尼的牛肉面到他口里,身价N级跳,像Pasadena来的高级货。
  “明天晚上,我们要出发去找水晶羽骨,多亏有你,行程比我想的快很多。”
  “哪里,既然都要做了,把事情尽力完成是应该的。”
  他突然冒出这句,而我官方的回答,可不知怎么,心情却莫名的变的沉重。
  这感觉…我说不上来,有点像是圣经里,耶穌最后的晚餐。
  因为是最后,所以对待显得特别珍惜。
  “明天傍晚,你独自到上次的那个小山坡,我会跟其他人交代。”
  恶意的,我故意问:“不怕我逃跑?独自一个人吶。”
  他无谓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
  “呿,你又知道了?”
  好吧,我的确是没那个勇气,飞坦的实验品是如何的惨叫,我可是深深的记在脑里。
  这时,心里有什么已经确定的东西,最后的晚餐。
  我迟到了二十分钟,但库洛洛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还看夕阳看的认真。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的脸,少一秒钟也好。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跟我说的那么多话,是指哪句?”
  我反问,即使心知肚明。
  “你要现在死,还是以后死。”
  因为我选择了以后,而现在,就是我所选择的那个以后。
  “蜘蛛还真无情,利用完了就要灭口了。”我低声冷笑。
  “这个,思娃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抬起我的下顎,我对上了他幽深的眼:“如果选择以后死,是死在我手里,让你毫无痛苦的。”
  “那我还真是庆幸没一时逞强,而被送去给飞坦交代。”
  眼眶有些发热,我相信,那是身体对死亡的直接反应,不是我在为眼前的男人伤心。
  手缓缓的移到我颈子上,库洛洛的双手带着薄茧,粗糙,却感到安心。
  即使安心这个字眼,恐怕一辈子都用不到他身上去。
  他逐渐加深力道,依他所言,我的确没有痛苦,感觉的到生命力一点一滴在流逝,却一点疼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没有。
  他说会让我死的毫无痛苦,可惜他错了。
  旅团里飞坦杀人是最残忍的,他也错了。
  死在一个曾经让我漏心跳拍数的人手上,才是真正的残忍。
  他是库洛洛,幻影旅团的头,不会特别为了谁而停下脚步,而我也不是那个特别。
  意识渐步迷离,他的脸开始变的模糊,但我知道,他在笑,他的唇型一直重复着两个字,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也不相见。
  因利益而结合,因结束而分开。
  这个城市里,谁不是这样?
  何况他是蜘蛛。
  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唯一进入脑袋的,是和那天一样,红似火的夕阳。
  还有他清晰的只剩下轮廓的脸。
  风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