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下来,在侠客有条不紊的教导下,那些在我眼中扭曲又奇丑无比的毛毛虫,终于成功化为了文字,他说以我的程度现在要看的懂一般的书籍是没问题,所以更上一层楼的转往文言文发展。
  我问他:“我想,我应该不会自虐到去研究看文言文,干什么学这个?”
  他笑的好生灿烂:“因为旅团可能会需要。”
  我当场傻了。
  不愧是旅团的脑,若在古代,他就像在帝王身边辅佐的宰相,连那渺小的”可能”都不放过,全权的为国家未来着想。
  “欸,你有在听吗?”
  他书写的动作突然停下,笔桿毫不留情的挥过来敲打我的手。
  那真的很痛,皮肤立刻红肿的像是泼上一层微粉红的顏料,“有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在听?我一定得那个姿势才能保持最佳学习状态!”
  想当然尔那是我乎拢的,长期维持那个姿势看东西眼睛可是会斜掉45度角去的。
  我呼呼的往手背吹气,最后乾脆直接用了『异』弄出一层薄冰直接覆盖在上面。
  “喔,原来你的能力还能这么用阿。”
  “是阿,活鱼都可以三吃了,何况是大自然的元素?”
  侠客微笑了一下,大概是苟同我说法的意思,承上啟下,他翻开文言文精选集的其中一页,指了指开头的一、二段,要我把它翻译出来。
  我接过它,开始一笔一眼的对照。侠客从不要求我一定得全对,不会的地方我心安理得的跳过,他会加强那个部份的延伸练习。
  因为是文言文,篇幅不多,又只是开场白,过了几分钟,我丢下笔,伸了个懒腰重新趴回桌上,而侠客则一脸看见他家团长跟西索在约会的表情:
  “月儿终于开窍了?居然速度变快,而且还只有几个小错而已。”
  我懒洋洋挥了挥手,粉碎了他的妄想,“不要傻了,只是他的开场白我看过,而且不幸的还记得,就照着记忆写大意而已。”
  我想这里的东方国家大概也有孟子吧?强调的概念都是一个样,连性善论的内容也是一个差不多。
  “……唉,下次我还是自己出题目好了,你不是记忆力很差,这段怎么还记得?”
  “谁知道?因为以前在课本上画的孟子很丑,所以印象深刻吧?”
  “嗯,以你的思考逻辑,我大概可以理解。”
  思考逻辑,我因着这四个字坐直了身,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思考逻辑,而侠客居然能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那你说说,我的思考逻辑是什么。”
  “嗯…,你很喜欢以你自己的喜恶来记忆东西和判断,即使那件事情是正确的,如果你本身不喜欢,你还是会排斥。”
  ……
  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好像就是事实。
  就像我知道数学很重要,但你他娘的就是无法喜欢它,甚至连心平气和都做不到。
  我想我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理解:
  为什么要学开根号?买菜又不需要;为什么要一个三角形就能占掉数学课本一个半学期的篇幅?难不成拿来计算三角裤的弧度;为什么在数学里,结果不能只分一种,还有无限多组解和无解?是不是连数学都在告诉我:即使人生的道路你选择跟在别人身后亦步亦趋,尽头的答案仍然不会只有一个。
  扯远了,话说回去。
  “……好吧,或许你说对了。”
  “那我想听你说说,对于四善端的感想。”
  “What?”
  “如你所闻,依你之见。”
  “呃……孟子说的好像都没错,但是我不喜欢,因为他说的好像太单方面,这个世界还没有单纯的只剩下好人跟坏人两种而已。”
  “嗯,我跟你想的似乎差不多,只不过我比你更不能认同。”
  “那我可以听听你的意见?”
  我好像看到侠客的目光,穿透了很远很远的那端,透过玻璃的折射光在看着些什么:
  “那些所谓的善,一开始或许也曾经存在于每个人的潜意识中吧?只是,流星街并不允许它们存在,在那里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知道疯的是流星街还是世界,或许两个都同样发疯了也说不定。
  什么时候,连善良也能变的那么不单纯?
  还剩下什么事情,能只用是非题就可以明白回答的呢?
  下午库洛洛又出去了,惯例的我又得替他作宵夜,但没有在惯例里的是他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十点多而已。
  “喏,你的宵夜。”
  我从冰箱摸了两包豆腐,再搜出一罐蜂蜜,把豆腐淋上蜂蜜,洒些葱花,切上两颗撒尔唾弃的皮蛋,接着调了杯蜂蜜茶,端到了库洛洛面前。
  “谢谢,辛苦了,对了,豆腐是什么?”
  求知欲旺盛的库洛洛同鞋如此问。
  “家乡菜,生吃煎煮两相宜。”
  没想到在家乡众所皆知人人称讚的豆腐在这里是如此罕见,就像在臺湾如果看到外国人走在街上总会情不自禁瞄个两眼那样稀奇。
  “劳你费心,木小姐。”
  “哪儿的话,库洛洛先生今日如此耗费心力,我这样为你弄一顿宵夜不足挂齿。”我们之间好像陌生人,生疏的在彼此的名字后面加上称呼,即使我们已经熟悉了一个半月有余。
  他用汤匙从豆腐边整齐了切一小口,和着点蜂蜜,咽了下去,库洛洛血色不显的嘴角微扬了起来,那笑挂在别人脸上,还看不出是笑,“味道挺好的,木小姐家乡菜果然可口。”
  “多谢褒奖。”
  老实讲蜂蜜豆腐我也没试过,我很创新,但也很爱这个世界。
  他安静吃完了宵夜,闲然的品着蜂蜜茶,他好像把自己放在尘嚣外面似的静恬,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扰他,“有件事,我想说很久了。”
  我也抿了一口茶,点头,“你说,我洗耳恭听。”
  “木小姐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太客气?”
  我了然他的意思,但也只是继续沉默,装傻。
  “嗯……库洛洛先生的意思,我不懂。”
  “库洛洛,我想,那些无谓的称呼就别搬出来累人了。”
  “喔,库洛洛。”
  “缇。”
  “我不知道你还搞亲民那一套。”
  “这样说好像有点过分,毕竟我们以后要在一起不算短的时间。”
  “嗯。”
  可是,库洛洛你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突破就能成功的,何况你那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的态度。
  一个人,不是你叫了他的名字,就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库洛洛,这个名字跟木羽缇的距离,就好像从北极走到南极这么远。
  “你上次在琴房弹的曲子很好听,能告诉我曲名吗?”
  “阿?”
  “曲名,我想知道。”
  “……夜访吸血鬼,我们那里的一个团体唱的。”
  “所以这是一首歌?”
  “是。”
  我他妈的很喜欢的五月天唱的,而我也他妈的认为,这首歌莫名的适合你们。
  “我想听你唱。”
  “你确定?可是我家的玻璃不是防震的。”
  如果我现在嘴里有含东西,它可能已经在库洛洛脸上了。
  他依旧不急不缓,点头笑着:“没关係,窗户破了再换新的就好了,我会记得要求防震。”
  拗不过他,我想他连黑的都有本事说成七彩,而且给他×的还找不出破绽,也就不想计较了。
  “很好,那你上来。”
  说实在,在库洛洛面前弹琴,我很紧张,不晓得听谁说,当你越想在一个人面前力求心切,代表你越在乎他。
  我是很想在他面前力求心切,而且我也一定程度的在乎他,因为我会库洛洛不会的,所以才更不想失误。
  其实这首歌要用电吉他配上爵士鼓感觉比较对,可是我不会吉他,而且手脚还有点那么不协调,可是有时候音乐不是只要靠技巧,而是靠感觉。
  就像你判断一个人一件事,看的不是他本身,而是这个人事物带给你的感觉。
  弹出了第一个音符,仿佛一切都被我用力的甩到身后,脑里只充满了《夜访吸血鬼》的旋律,还有它的歌词:
  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的疲惫却不能入睡
  只能够日日夜夜然后又日日夜夜无尽的日日夜夜永远的深陷在人间
  我是蝙蝠却不能飞困在日复一日的街无止尽的狩猎彷佛一种天谴
  夜色就是我的披肩日出就是我的风险舞池里的狂颠是我宿命制约
  上帝遗弃我们却又要给黯淡的月照亮世界要我们无尽又无情的繁衍
  看爱过的人一一告别做过的梦一一凋谢只留下我独自残喘的千年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孤独是最强的催眠疯狂找一双唇能够当我酒杯
  早就对这一切厌倦也曾愤怒喝下圣水却又无助醒在下个漫长黑夜
  青春遗忘我们却又要给回忆的美就像玫瑰要余生流血又流泪的受虐
  看镜中的脸慢慢枯萎高举的拳渐渐粉碎只留下了无限唏嘘的相片
  无法挥舞天使的纯洁也无法拥有魔鬼的果决
  只有像每个人类贪嗔痴傻和愚昧找寻着体温和血找寻着同类
  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的疲惫却不能入睡
  只能够日日夜夜然后又日日夜夜无尽的日日夜夜永远的深陷在人间
  幻影旅团是否也一样呢?
  困倦了不能睡、痛了却没有泪。
  一切一切的情绪,好像,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里,都悄悄的被带走了。
  贪嗔痴傻和愚昧,若是神留给世人的礼物,会不会太讽刺?
  上帝创造了流星街,然后让他们的居民在那里一代一代的繁衍,而流星街跟外面比起来,就好像两个并存的世界,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人数比较多的似乎就註定比较强势,可是,人数比较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是不是,我们有时候陷入了错误还不可自拔,陷入了愚蠢还傲慢的嗤笑?
  疯狂的到底是谁?从命运的主宰者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