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五十分,在中央的大厅,桌上的那瓶红酒只剩了一半,凤砚似乎等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毕竟男人比女人简单多了,光用物质就能堆砌出好品味。
不像女人,为了短短几分钟或几小时的虚荣喝采,必须忍耐上一天或更多,牺牲了食慾和喜好。
愿意为美丽忍耐的女人,其实是很了不起的,只是不包括我在内。
举起线条流利的高脚杯向空中虚碰了下,凤砚用眼神打量了我从头到脚,仔细的那种,“姐姐没上什么妆吧?”
“嗯,但没很糟吧?我受不了我看了二十一年的脸上突然长了另一张脸。”
在脸上堆叠着无数缤纷色彩的我在镜里看起来好陌生,几乎是另一个人。
但浓厚的妆感仿佛能让人安心的把真正的自己隐藏在那份面具下,用着虚假和不真实面对着这个世界。
太过陌生了,这份感觉,对于我而言。
毫不犹豫的拿起卸妆棉狠狠的把脸上的五顏六色逝去,我自己亲自下海,擦了淡色的唇蜜和及上了遮瑕膏,掩饰因日夜操劳盯着电脑莹幕而趋于明显的黑眼圈。
人要化妆,就只做了这几样改变的我还是看起来神采奕奕多了。
替我开了车门,凤砚坐在我旁边,抚摸我左耳的耳环,“姐姐,我看你一直都戴着这单边的耳饰,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
“嗯?这个阿?”
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不论它发展的如何,无所谓了,毕竟故事的结局已註定成了遗憾。
我,季影,遗憾。
“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无可取代。”
很自私的一个词,我懂。
即使旁人做的比他再多再好,依旧无法取代他的地位。
“是么……”
惋惜的,凤砚用手捲起了我的髮丝,亲怜的把玩,“姐姐这样,很好看。”
“说谎真的会被雷打呢……”
但是听了还是很爽。
头髮其实没怎么用心整理,就自然的让我快及腰的墨髮披散着,稍稍上了点波浪捲罢了。
“去参加个宴会真够麻烦,下次你就算拿甜食诱惑我,我也不去!”
“好好好,以后不勉强你就是了。”
说真的,我不瞭解凤砚为何这次特别的坚持要我出席,好像是个陷阱,一步一步的,他带领我往里面跳,还是我心甘情愿的。
门口的检查通过了,我挽着凤砚的手臂进入了会场,细跟的高跟鞋使我寸步难行,几乎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
很美的一个会场,奢华的跟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美其名是宴会,说白点,不过是各界名人暗自较劲炫燿的殿堂而已。
我戴上不久前配的黑框眼镜,焦点匯聚在那些聚集于舞臺周围的猎人们,不少了熟面孔一一映入眼帘。
那个没嘴巴的八字鬍,豆面人,一脸猥琐样的甜食控,那个吃下七十头烤猪的大抠欸也来了,连老奸会长都亲自蒞临。
这其实是BT集会吧我说。
反女主,要低调,切记只能当龙套;
遇主角,莫惊慌,无论如何要闪掉。
多么亲切的教战守则,一步,两步,在距离他们最远的位置,我开始进攻我今日目标。
那些人都只会喝酒配话,那些手艺精緻,口感细腻的甜点几乎没什么人去碰,整个区块只有我格格不入。
唔,英雄所见略同,跟我同乐的还有大抠仔美食猎人。
混蛋!别跟我抢我的古典巧克力蛋糕,又不是打仗,犯不着横扫千军吧?
一回头,第一眼正好瞥见凤砚今日穿的深灰色西装,我拿着酒杯塞到了他手上,“凤砚,姐姐想喝对面桌那个啤酒混合对角桌那个绿茶,帮我装一下。”
不然等我去一趟回来我只能清菜尾了。
“……”
回应我的是沉默。
他当然要沉默,因为我认错了人,该死的男生礼服怎么就那几种顏色而已!
“呃…抱歉,认错人了……呵…呵呵……”尴尬的笑笑,我抽回他手里的杯子,快速的远离他的视线,别说地洞了,我直接钻桌底都可以。
“神山映月。”
What?
他刚刚说什么?
比风还快,他瞬间移动到了我身后,在我耳旁轻声低语,“你是神山映月对吧?神秘的女希族文字翻译家。”
我手掌紧握成了拳头,下意识的用『异』幻化出武器,“靠,怎么没反应?”
两手是空的,抬眼,凤砚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拿着报表和人商谈的他几乎是不会注意到我这里的。
五公尺,在这范围内,所有接近那对耳坠的力量都会被抵销。
“Shit!”感觉身后有把尖锐物品抵在腰部的位置,我慌了,“先生…有话好说…我…我既没抢你老婆又没夺你家產,找错人了……”
“确定是你,自从接到杀你的任务后,我观察曼特斯家好多天了。”
平淡的,声线不带任何情感,宛若机器人般的一个存在。
难怪最近我总有种被偷窥的感觉,还以为是我得了被害妄想症。
“他妈的真靠么,谁那么无良,连我这种好公民也要下手!”我喃喃着,一边不着痕跡的悄悄往门口移动。
“要死在这里,还是外面?”
“当然是外面……不,我两个都不要!”
混蛋,这就像在问人可乐是要加糖还是加奶精是一样的。
“OK,外面。”
几乎在回答完的同时,我突然被他腾空抱起,一瞬间移动到了会场外头,似乎没有人发现我和那男人的失踪。
一但远离五公尺的限制,谁干掉谁都还不知道呢!
幻化出祭司专用的神器,『紫觅』,我利索的一个腾身,用力的往后头人接近心臟的地方刺去,他上身往后仰,完美的避开了这一击,放开了另一双还抓着我的手,落在另一边的草坪上。
压低身体,把『紫觅』从匕首幻化成手枪的姿态,我眼光不敢从他身上移开,这里是后院,今日的访客似乎只有我和这位杀手了。
我随时都有可能穿到绝命终结站的危险。
颯颯冷凉的风拂掠而过,空气乾冷的像是利剑,不断切割我的皮肤,他的长髮迎着这风飞扬,面无表情的,眼睛是比库洛洛还沉寂的死寂,至少后者还愿意做假一下。
这仿佛天生就该生存于冰冷里的男人。
他缓缓拿出几跟钉子,上头映着月光,闪着不明的暗色,看起来特别的诡异,我不住打个哆嗦,拉紧了身上的小外套。
咻─────
有什么东西比风还快的向我袭来,趁我拉着外套的那一瞬间,四面八方的让我无所遁逃,咬着牙,我控制着风硬是让它转了大弯,大部分的钉子都在我脚跟前停下,七零八落的散乱。
往后退的那刻,有几根还是深深的割划过了我的皮肤,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遵照着地心引力成河的往下滴。
“以空气和风跟水之名,形成结界,结───”
我大喝,身旁立刻被一层水蓝色的光芒笼罩,杀手黑色的曈仁似乎睁大了些,饶有意味的打量。
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又一把的钉子,像狂风骤雨般的包围住我,我好被禁錮在用钉子製成的牢笼里,它们穿透不过结界,但数量与动作不止息的,光是承受那怪物般的力道也让我感到吃力。
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晕眩,眼前模糊一片,透过钉子的缝隙,他的身影不断晃动,钉子雨下的不停,永无止尽。
万钉穿心,真够前卫的死法。
嘶。
东西裂开的声音,很轻微很轻微的,发出了声响。
宛如水蓝色薄雾的结界上方裂开了一道口子,不大,用肉眼简直快看不见,重新召唤结界的咒语还半数吞在嘴里,重多数的利刃已经对准裂缝飞腾过来。
转眼间,烟消云散。
静謐的夜,连发出叫喊都觉得是破坏它的美感。
我像只被丢弃的娃娃,浑身脏乱的倒在血泊里,身体还能感受到鲜血滔滔不绝往外流失,连同生命一起。
靠,又死了。
而且死的比被车撞更惨。
看到了杀手旁边站了个人影,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