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精采的掠夺与被掠夺之间的戏,在夜色低垂的幕廉拉开后,慢慢的展开。
  首先出场的是蜘蛛,以库洛洛为首,慢悠的走着,在下的淅沥沥的雨里。
  六个人的位置不近不紧,看似漫不经心,却一丝防守的破绽都找不着,即使他们只是走着而已。
  时间才六点多,不算太晚,天空已经浸染上了黑色,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
  其实,更贴切一点的,是墨蓝色,蓝的发黑,跟库洛洛眼里那抹深沉如寒潭的黑比起来,甚至还不够纯正。
  街上被五顏六色的雨伞点缀的缤纷,也掩盖不去友客鑫从内而发出的腐败气息。
  在九月这个时节,全世界最庞大的拍卖会在这里举行,从最平凡的花瓶字画古怪到死去演员用过的一张面纸,通通是人们竞价的目标,琳瑯满目,眼花撩乱。
  金钱在这里大量流通,人心在这里尽情堕落,贪婪在这里四处氾滥。
  人们不以为意,只当是寻常,毕竟,堕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的,他们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友客鑫,是个慾望之都,也是个罪恶之都。
  蜘蛛在这座城市里的存在,或许能称得上是圣洁的吧,他们只是想掠夺,不为什么,跟其他参加拍卖会的上流名仕比起,他们的目的单纯多了。
  一开始,只是想要而已,是流星街的每个居民众所皆知的一句话。
  幻影旅团团长如此说,一开始,只是想要而已。
  而一开始的想要,后来理所当然成为了罪的开端,因为,我们都想要。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的听,倾听雨声替他们带来的消息。
  淅沥沥,雨是公平的,从不隐藏谁的身影。
  “团长,有人,在跟踪我们呢。”
  不必回头看,那还略带生涩的『绝』功还太稚嫩,在雨里,雨描述着他的身影。
  继续照常的前进,蜘蛛的头双手插进口袋,任雨水在他脸上滑落,滴进衣领里。
  “不用管他,有障碍的话,除掉就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以找到锁链手为优先,在三个小时之内,解决这件事。”
  淅沥沥,雨是风趣的,总是带着一点黑色的幽默。
  “三个小时的话,应该也差不多会醒吧,团长真会算时间。”
  “这件事,她不必插手,话说回来,那个人身手还不错,走路挺安静的。”
  比起在高墙上轻巧跳跃的猫,更恰当的形容词是影子,如影随行。
  像是调侃,侠客有趣的道:“阿,现在真的越来越不好混了,连『念』的初学者都有这样的程度,时代真的不同了。”
  “真是难得,你居然会有这种感嘆。”
  “哈哈,是不是年纪大了都会越战越勇阿,就像你跟芬克斯那样。”
  冷笑,飞坦也想拿伞出来应景一下了,“我不介意这件事情结束后跟你良性的沟通一下。”
  故意小小倒退了几步,一副真的害怕的样子出现在他脸上有种陌生感。
  狐狸阿,狡诈的连害怕都是生存的一种手段:“这哪叫良性沟通阿?会闹人命的,怎么办呢……这样旅团又得找脑了。”
  淅沥沥,雨是无可取代的,就像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这样就不行。
  ……
  “一个、两个,阿,人数好像越来越多了,现在跟踪我们的,会是锁链手吗?团长不是说,依照推断,锁链手应该是个喜欢单独行动的人。”
  好不容易进了车厢里得到缓冲,出了地铁站,小滴再度的扶正因雨水作用而下滑的眼镜。
  浅笑,库洛洛仍是装做什么都没发现:
  “不,小滴,锁链手喜欢单独行动这点并没错,但这不代表他非得每次都靠自己不可,或许,他禁不起同伴的劝说,认为要捉到蜘蛛至少需要一个帮手,现在跟踪我们的,有一半的机率,而另一半的机率,则是在复製的火红眼那里。”
  “那现在怎么办呢,要怎么分?”
  “小滴、玛奇、我留下,其余的追去另一边,在贝吉他饭店会合。”
  行进中的队伍突然停下,急骤的一个转身,让酷拉皮卡一行人措手不及。
  因为奇犽的及时出现,解救了现场十分危及的状况,第一次,窟卢塔遗族跟蜘蛛旅团团长擦身而过。
  “……王八蛋的库洛洛,易绝尘的毒雾弄个不好会死人的阿,居然敢这样搞我,丫的!”
  当听到要做实验的时候,心的确悬空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体质是怎么回事了,在一年前派克就曾经尝试要goodle我,在我想着侠客跟飞坦合起来是小飞侠的时候。
  飞坦是个很禁不起刺激的人,知道这种词用在他身上,一定不是三个字『你很好』就算了的,我也让瞳枫替我做过实验,实验证明,这具身体呢,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筋骨不伤,前提是要有『念』的作用。
  因为飞坦虐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不用『念』也能自由穿梭于人体之间,所以他是例外。
  在面对库洛洛的时候,我得假装害怕。
  因为太入戏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会玩蛋。
  有一半以上的压力是来自他吧,很沉重很沉重的压力。
  嘿、我应该……比他们预期的还早醒吧?
  手机上的时间,七点过二十三分,似乎还很早,应该是……库洛洛被酷拉皮卡綑走了以后吧?
  转个身,我手却压到了一张纸,我以为是好爸爸留给我的字条,要我乖乖待在基地不要乱跑之类,于是很不屑的把它看完了,一件事也可以写那么多行,不知道最近流行节能减炭么。
  看完了,却不屑不起来了。
  那是首预言诗,正确来说,是我这个月的预言诗。
  我已经不想探究为什么库洛洛能算的出我的预言诗的原因了,重点是,上面写的,都不是好事。
  重要的月历缺了一页,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你亲手撕下了长月。
  如果说我是旅团的实习员工,会出现月历这个词不奇怪,撕下,应该是代表死亡,长月九月,我会逼死号码九号的团员。
  呃……应该是这样解释的吧,重点,九号团员是哪位,真希望是库洛洛。
  火红之眼的那人是死神或是天使,在游戏结束前,谁也不知道,面具戴的太久了,偶尔也该摘下来透透气。
  火红之眼,是指酷拉皮卡,所谓的游戏,应该就是指这起奇怪的互相绑架案,死神或天使,大概是指他会决定我在旅团的生死。
  生存或死亡,大概是这样吧。
  面具这句……我个人一向提昌自然就是美,谁跟你戴面具,你们全家才被面具闷到长痘痘生脓疮。
  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就丢硬币吧,硬币会帮助你做出决定,你将会继续往前走,没有让你能够继续在原地徘徊的方案。
  这段我最瞭解了,连诗都在提醒我得做出决定,我居然连自私的权利都没有。
  丢硬币阿……它能够丢出我心里真正的答案吗?
  正面是酷拉皮卡,反面是旅团。
  月亮高挂在天上,难得的月蚀将会出现,月和影,将会短暂的在空中交会,你将会面临选择,永昼或永夜,只能择其一。
  最后这段……这是新诗么,在借代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月,影,短暂的在空中交会。
  月,影,短暂的交会。
  月,影,短暂,交会。
  抬头,透过窗口小小的缝隙,没有玉盘的银光铺洒大地,连个影子也没有。
  收拾好东西,我等到三十五分,西索一分不差的进了我房间,紧接在后的是好久不见的伊尔谜,旁边跟着放大型的和服娃娃。
  “嗯,月月醒的真快,毕竟,那可是绝尘的毒呢,呵呵,等我跟库洛洛打完一场后,换你接在后好不好?”
  一屁股的在床上坐下,一张牌飞快的朝我射过来,接住,是鬼牌,握着镰刀的死神。
  “不好,而且,这不是重点,既然我们都有相同的目的要委託伊尔谜,已经不能耽误到时间了,不能打个折?”
  依旧是平静如水的那张脸,伊尔谜抽出无数根钉子,帮柯特易容了起来,“我记得我有给你一张打六折的卡,见卡打折。”
  看着科特从原本蓝髮蓝眼的日本娃娃逐渐变成我的样子,惊奇中带点可怕的感觉,“我拿去包口香糖了,打个折嘛反正你也不差这几百万。”
  换上了我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另一个我跟我面对面互看,阿,在别人眼中,原来我是这样子的。
  “不要,鬼才少女翻译了那么多文学经典,不会连几百万都没有吧?”
  “呿,怎么连你都拿这个头衔消遣我,八折?原来我这里长了痘痘阿,我都不知道……”
  “九点五,不能再低了,自己接的生意父亲没有给补助。”
  “……你真抠,揍敌客家有你这种儿子该喜还忧呢?”
  “……呵呵。”
  “……王八蛋,别学西索这样笑,这是什么世界阿,两个西索……真是够了。”
  原本是一边跟我对话一边易容成西索的,到了最后,这个景象根本不堪入目。
  两个西索……我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
  一样的让扑克牌在手里变出各种花样,伊尔谜连语调也仿的唯妙唯肖:“嗯哼,要快点回来呢,在今晚十一点以前。”
  妈呀,谁一刀捅了我吧。
  带着我,西索在夜空迅速的奔驰,直到最喧闹的市中心才把我放下来。
  雨大了,离开果农还算温暖的怀抱,寒意直窜,真冷。
  “月月的目的,是什么呢?”
  笑的一脸畅快的西索,不难发现,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兴奋,从他不住转动的灰色眼珠就能明白了。
  “虽然目的跟你不一样,但本质,应该都是相同的吧,去做对旅团不利的事,嗯?”
  牌轻轻滑过我的脖颈,再深入一些就能见血了,他舔舐着下嘴唇,表情就像天真的孩童总是崇拜着似乎无所不知的父亲:
  “嗯……真的好神奇呢,月月总是什么都知道,让我好想剖开这个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我推开他的手,从个人空间里拿出了外套穿上,“不必剖,我脑袋装的跟你一样,一样都是大脑小脑跟脑干,了不起再加一小节脊椎骨,满意了吗?”
  “又是答非所问了,那,等等见面了,我亲爱的月月。”
  “……嗯,再见。”
  望着他刚刚还佇立着的地方,我突然觉得怅然。
  等等再见面,或许,一切已经变的不同了。
  不禁会这么想:在本质上,我跟西索或许都是同一种人吧,一样都扮演着那种可以随时抽身的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