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自己吓醒的,胸口闷的喘不过气,仿佛窗外那抹深沉的黑,重的随时都准备塌陷,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那种狂跳不已的感觉,不是因为悸动,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也一样失去了等值的东西。
好久不曾看见没有太阳的早晨了,潜意识里,总是不想面对黑暗的天空,至少,一抬眼就能望见灿烂的阳光,我也就理所当然的说服自己,今天依旧能用笑容把阳光给比下去。
“怎么,那么早醒,一点都不像你。”
身旁的季影睁开眼睛,浅浅笑了,似乎醒来已有一段时间。
“抱抱。”有点任性的,我说,他把被子拉开,把我拉了过去。
我坐进他怀里,像之前那样,他的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腰,像之前那样,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像之前那样,温热的气息骚动着颈间的皮肤,很痒,却不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像之前那样。
如此靠近我的季影却是连呼吸都这么小心翼翼,我们的每件事每个举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跟之前无异,只是,却有什么不同了,变质了,回不去从前了。
是感情吗?
人总是习惯性的逃避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哪怕只是自己问自己,都想逃避。
我也是人,所以,我逃避了,用季影的味道填满我不安的灵魂。
季影吻了吻我露在衣服之外的肩膀,我轻轻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嘴唇摩娑着皮肤的热度,像在海上悠悠晃着的波浪,让人依恋。
“怎么还是一样爱撒娇……一直没问你,你睡的怎么样,在那里的时候。”
早晨,最充满暧色的一个时刻,他呢喃似的在我耳边低语。
“睡当然睡了,只是,不习惯,我总不能一直猥琐撒尔这个未成年正太,会被抓去关的。”
“呵……我们月儿什么时候会在乎这些了,在这之前,你可是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嗯?”
“哪有,我可是中文系的才女,这字我小学就会了。”
“学而不知,惘然,我总是得盯着你,一个不注意,别人一根棒棒糖就把你拐走了。”
“又不是孩子了……吃完棒棒糖还是会回来的……你今天也不是很正常,别光说我。”
有点哭笑不得,我想笑,笑容也到了嘴边,明明只差一个信号就可以发出去,只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却连笑容也无法给他了。
“有什么话想说,什么都好。”比起引导,他更像在恳求。
这样说着自己心里话的季影,我有点陌生,毕竟,他是那个总是让人以为他一点烦恼也没有的季影哪。
“库洛洛”……多想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无时无刻在我心里盘旋,挥之不去,着了魔似,我抓紧了被单,吻上季影的脸颊,像让自己安心似的印证。
“没事……真的。”
天还是黑的,我又是背对着窝在他怀里,就想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也无法做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影是怎样的表情呢,是微笑,还是哀伤,亦或两者交融后呈现的苦涩:
“月儿,你知道吗,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那个人的好与坏、圆与缺、给予的疼痛或喜悦,都只能一并接受,月儿,你要知道,如果是你,就连你的谎言,我也都会相信。”
季影一定这个时候就发现了吧,说不定,连我都无法像他一样如此的瞭解自己。
神山映月不懂的地方,季影知道,一直帮我记着。
“五分钟已经过了,你亲吻我,是想藉着这个举动,来证明什么吗?”
我仿佛听见了他这么说,又好像没有,他的下巴依旧搁置在我的肩膀上,静静的呼吸,于是,我把它当作是幻觉。
还是习惯自欺欺人,因为,我也是人啊,都是平凡的亚当与夏娃的后代。
神山映月:亲爱的季影,对不起,我知道,你会连我的谎言也一起爱的,所以,我才能那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没事”这样无关紧要的话,这样的心情,你能瞭解么?
季影:亲爱的月儿,就算是被拐走,我知道,你总是会把别人给的好处抹吃乾净,才全身而退的回来,只是,这次的诱惑太大了,你走到我搆也搆不着的世界,像振翅而飞的蝴蝶,这次,你或许真的会成为走失儿童也说不定。
若无其事般,我抱着衣服跑进浴室里,看着镜中满嘴牙膏的自己,苦笑。
连牙膏都无法洁净的谎言,就是从这张嘴里吐出的啊。
走下楼梯,厨房飘香,松饼的味道,是侠客掌厨,他喜欢简单优雅的西式早餐,飞坦则偏爱清淡开胃的中式早点。
麻利的扎起马尾,我连招呼都还没打,那个害我早起的王八蛋笑吟吟的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拿了杯白开水,“早安,缇。”
“……morning,给我的吗?”
“嗯,慢慢喝,别呛着了。”
……于是我呛到了。
“洛洛哥,这又是哪招啊?怎么今天睡一觉起来就转性了……”
“我还是很好奇,所以,昨天晚上我用电脑查了一下,MB的意思。”
……Nonononono,不断Replay的《Gee》的某个段落,在脑里响了起来。
“你不是不懂那个,中文字……”
人家都说咱中文物博艰深,应该不是唬人的吧?
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背椎,他轻声道:“右上角的网页翻译,其实很好用的。”
……于是,让我死了吧。
把最后一道上菜手续办好的侠客也过来凑了一脚,特意清了清喉咙,认真的说:
“所谓的MB呢,其实是MoneyBoy的简写,指的是出卖身体的男孩,大部分MB面貌姣好,身材偏瘦,通常担任0号的脚色,有的是单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不得已的苦衷,也有在情感上受了伤害而变的不在乎自己的,是这样的,对吧。”
“……吃早餐哪,吃早餐。”
随手拿了杯咖啡,我灌入呈空腹状态的胃里,蛮不舒服的,老实说,而且,到底哪个舌头麻痹的,喝什么黑咖啡啊,连一匙糖都不加。
“那是团长的,而且,是第二杯。”飞坦默默解决了一小盘的三明治,淡淡的好心”提醒”。
……勉强凑合的吞下口,我从柜子里摸出咖啡砂糖的随身包,倒了三小条进去,瞧库洛洛那笑容,得瑟的。
“呸呸呸,库洛洛你舌头有病啊,那么苦你喝的下去。”
“是么,我以为你会立刻吐掉呢,没想到喝下去了。”
“……从小呢,季影就告诉我要爱惜食物,不然会被雷公打。”
“可是,这样的话,月月就变成和库洛洛间接接吻了呢,呵呵。”
“干麻,忌妒我夺走了你的库洛洛啊,你就继续忌妒好了。”
唉,大清早的,上演的都是些什么戏码啊。
用抹刀挖了一大口巧克力酱,我慢慢舔着,甜滋滋的味道稍微化解了紊乱的心情,侠客坐在对面,瞇起眼看着我,“你这也算是舌头麻痺的一种吧,看了都反胃。”
继续挖了第二刀,全数搜刮进嘴里后,我不屑的用抹刀指着他,“啧啧,你不懂的,这种吃到甜食就无条件心情大好的感觉。”
他的样子比我更不屑:“怎么不懂呢,我之前认识一个人,他也是没有甜食不行,只是,后来成了味觉麻痺了。”
“……那不是你的禁忌么,侠客。”
“哈哈,反正事情过的那么久了,也无所谓了,飞坦,你什么时侯也学着对绝尘释怀啊。”
“下辈子。”非常果决的,飞坦说,光是提到绝尘的名字他杀气都上来了。
“是旅团认识的人么?前团员?”
“不是,不过,是流星街成长的人应该都听过他的名字,西索,你记得吧,綰緗楼的首席。”
挑眉,他一双丹凤眼写着瞭然,“喔,他居然变成味觉麻痺了呀,不如死了比较痛快吧。”
“……”我想从侠客脸上得到些端倪,但,他已经轻松的和库洛洛聊起那个首席,我不知道,綰緗楼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是一道已经好了的疮疤呢,亦或是底下早已溃烂成脓的伤口。
看向西索,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叉子上的奶油,我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对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而言,的确,失去了味觉不如死了比较痛快。
啊,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那个綰緗楼的首席,应该,是比女生还妖艳的那种型吧,媚眼如丝,皮肤白皙,拥有纤细的腰,柔顺的髮,宛若在湖边戏耍的妖精。
我脑里浮现出了这样的形象,很久很久之后,我还是没有改变我最初见到你的想法,虽然你跟我想像的样子是这么的不同。
这不是巧遇,而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