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双乌龟从北极爬到爱尔兰一圈都回来了,你怎么就这么慢?是从美国国际快递过来么?”
“你以为全天下的全联福利中心是为你而开?又要夜用又要强力吸收又要苏菲,是你在用还是我在用啊?”
这是对大老远冒着太阳、忍受异样眼光、辛辛苦苦买一包卫生棉给你的青梅竹马说的话么?
“等你以后娶了老婆,这个事不用她说你就会了,她会更爱你,真的。”
暴力女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抢过我手上的卫生棉,大喇喇搁在桌上,转头盯着银幕再也没看我一眼。
你知道么,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我愿意替你买一辈子的卫生棉。
这个情况剧在我五岁就开始上演,而一演,如今已经十二年。
我们是同居,却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只是从幼稚园到高中都是同一所,某人连那几块钱的房租都不想付,赖在我家一直不想走,这样而已。
她不知道,当她说要住下的时候我嘴里在嘮叨其实内心在冒泡。
暴力女本名当然不是暴力女,只是我习惯了这样叫她,我们相遇的场面,想起来还是很震撼。
在幼稚园里,我是新转来的同学,我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绑着两根可爱的双马尾,穿着白色的小裙装,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眼睛像是随时要滴出水那样的水灵,皮肤白白的,宛如洋娃娃,平常不太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本书,我在讲台自我介绍时,她还抬起头对我微笑了一下,完、全、中、标。
像这样的女生,一定是很有气质,可爱中还带点害羞,文文静静的好女孩吧。
──────────,骗谁啊!!
她不太说话,只是因为她是归国华侨国文还不太溜;
她静静抱书,只是因为今天得还书一定要把它干掉;
她对我微笑,只是因为在进行嘴角抽蓄运动焦距又刚好对准我而已。
而且,根本一点气质都没有。
我的理想型美梦根本没做多久就被打碎了,大概只维持了一个早上的时间。
午休,我窜到树上休息,一边回想着刚刚暴力女对我微笑的美好画面,那时我的心灵还幼小,不懂得什么是无意中的欺骗。
树下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隐约听见女孩子的啜泣,及男孩们的嘲笑,还有夹杂着奇怪语言的脏话。
怀有幼小心灵的我打从心里相信,这一定不是从我的小天使嘴里发出的声音,我的小天使大概是连说出路上的狗屎也会不好意思的那种人吧。
于是我拨开树枝想看看是哪个女生在破坏女孩子的形象,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女孩,跟我的小天使。
照理说,应该是我的小天使在无助的哭泣,而旁边的女孩在使劲的标脏话跟干架才对,照理说的话。
但我看到的事实却是这样:
旁边的女孩躲在小天使身后哭泣,而我的小天使以一打五的方式迅速干掉了五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们,我居然在其中隐约看见摔角频道才会有的锁喉技功夫。
于是我已经忘了该去斥责那五个男生的羞耻心,我的天使,我文静的天使,我害羞的天使,居然在嘴里吐出了一连串完美流畅宛若钢琴曲的脏话。
“哩系咧靠三小?连秦檜看到了都想把他的口水全部吐到你身上了,八嘎压楼!”这还是里面一句最不需要消音的。
要学会一个国家的语言,得先学会那个国家的脏话,显然的,我的天使把这句话的精神贯彻的相当始终。
当她终于住口,转过身去安慰另一个女孩,我的心也差不多碎完了。
于是我的心把”小天使”画了一个叉,用了一整个立可带把它涂了一层又一层,重新写上”暴力女”三个字。
那个女生受了什么创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哭的连我都想打她了,何况是暴力女呢?
我在树上静静等待,很意外的,却始终只看见暴力女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的画面。
显然她正常的国文不太标准,大部分都听她用日文自言自语,却不时的拥抱她,运用身体搞笑,甚至还唱起了歌,好不容易,那个女孩笑了,回教室去,她却没走,像力气突然被抽离似的坐摊在地上。
“Shit……居然又乌青了……”
她被脏兮兮的裙子覆盖的腿上有一大块连我在树上都看的一清二楚的瘀青,可是她却忍着,没有眼泪,其实,最需要拥抱的应该是她吧。
那瞬间,我又把立可带一层层的抠下,看着被打叉的”小天使”三个字,泛起了心疼的感觉。
从树上跳下,却不小心压到了她,我看到,她收起了落寞的表情,一个上勾拳朝我打过,“呀、女孩是那么让你压的么?”
故意扬起嘴角,我牺牲极大的露出怪叔叔的表情,“一般来说,是啊。”
然后,我轻易接住了她的拳头,用袖子擦过她脸上的灰尘,“我是季影,季节的季,影子的影,你呢?”
“%&……”
“啊?可以再说一次么?”
“%&”
“什么?”
“%&月。”这次,我只听懂了一个月字。
管他的,我的天使叫什么名字都漂亮,“那,就叫你月儿了。”
暴力女,我可能就是从那一刻才真正被你吸引吧,天使是美好,但却是遥不可及。
自从上了小学开始,我就不再叫她月儿了,因为别扭。
在小天使与暴力女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你气呼呼的表情,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每次我都犹豫,是要哄你,亦或再踩一点。
男生,总是用下半身思考爱情,所以,我也不太懂什么是爱。
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后来,我竟用了一种最无奈的方法体验了在爱情里的成全。
只知道,看见别的男生勾搭你会不爽,即使只是跟你借个作业去抄;
只知道,如果你开心了我会感到满足,如果你掉眼泪了我比你还痛;
只知道,你对我微笑我就像拥有世界,你一离开视线就像失去所有;
只知道,在我眼中的你无论做什么都让我不放心,即使知道你会做的很好,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帮你完成全部。
连买卫生棉这种鸟事我也心甘情愿的替你买,这种心情,你大概也不会明白吧。
我们交往,海尼根是最大的功臣。
那一晚,毕业旅行去到花莲的海边,坐在沙滩上,是海水能够拍到脚上的那种程度。
大家玩的太疯,即使是酒量最好的你也有些微醺。
大概是喝第六瓶的时候,你突然跨坐到我身上,开口的酒味吓的我差点倒退:
“姓季的,跳海和跟我交往,选一个。”
于是我吓的跌进海里了。
你手里拿着空空的酒瓶,一副恼羞成怒,随时准备了结我的样子:
“呀、你,寧愿跳海也不想跟我交往是吧……哼哼……、那你就准备成为明年七月在海底找替身的水鬼吧!”
惯性的接住你的攻击,我拿起水果塞进你嘴里,“暴力女,喝醉就算了,不带这么搭訕人的吧?嘴巴臭死了,吃点水果吧。”
不可以心动,你只是喝醉而已。
“呀……我可是……超认真的……”
不可以心动,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过,还包括学校五十几岁的警卫。
“你转过来看我好不好?趁我还有心情接受你的懺悔之前……”
不可以心动,……算了,就当作是再被耍一次我也要答应。
于是我抓住你的手,正经的放到我被海水打湿的左胸口:
“你,听着,我只说一遍,我就是寧愿掉进海里,也不想要错过你。”
週围爆出一阵欢呼,简直是疯人院的聚会,他们起鬨我们kiss,我们对望,我很尴尬,却又有点期待,你会答应吗?
即使是在喝醉的时候,你的眼睛还是有种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眼睛应该是你全身上下唯一清醒的部位吧。
看见你的眼睛似乎在对我微笑,我鼓足了勇气,甚至连被拿酒瓶砸头的心都有了,在海边轻轻吻了你。
这是我们的初吻吧,幸好,你没有推开我。
你的嘴唇很冰,嘴里是柚子跟海尼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有甜有苦,吻着吻着,居然捨不得放开,想一辈子就这样亲着你。
“……唔……、呀,我换不过气了啦!”
你把我推开,整张脸红扑扑的,漂亮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我抱住了你,替披上了外套,大家都说我贴心。
但是,暴力女你知道么,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可能是害羞的表情,才这样做的。
交往之后,我叫你月儿,情侣之间的肉麻趣味或许就是这样吧。
这四年的时光过的很快,而我们在彼此的生命当中,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缺席。
但是,我们还有多少个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在一起?
拥着你的时候,我都在思考,人过的太幸福的话,会被上天忌妒吧。
被未来压的喘不过气时,吻你可以让我安心,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嘟起嘴,乖乖的任我予取予求。
却小聪明的在亲吻过后,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
“季影,你似乎一点烦恼也没有,但,最近你皱眉的频率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不止喔。”
看着你的侧脸,能拥有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幸好我遇到了神山映月,而不是别人。
“月儿,我想,人如果太幸福的话,说不定会被上天给妒忌也说不定。”
你乐呵呵的在我怀里笑了起来,对着窗外的月亮竖起了中指,“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天一定过的很不幸福吧,就只会从中作梗而已,呿。”
在幸福与甜美的混合下,我们往往忽略它调出来的结果是毒药还是花蜜,其实都不是,在它分崩离析后,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堆残酷的现实。
“你若担心的话,就活的快乐些吧。”
我用手蒙住你的双眼,露出在你面前不敢有的表情。
你的眼睛从来就不安分,睫毛来回刷过我的手掌,痒痒的,我却相信,那是天使的羽毛,把我心里的不安给一扫而空。
你得活的快乐些呀,我做了什么事,再痛苦再累,我不在乎。
只要你露出笑容,对我撒个娇,甚至是耍赖发脾气,只要你活的快乐。
我想守护的也就是这些而已。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