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计画又是什么?深深体验到虚拟程序的强大功能,我不禁对冥王计画有了一点期待。但是我发现资料夹里只有一个文字文件,并没有包含任何图档或者执行档。不否认的,的确让人有些失望,不过我还是好奇地点开计画书。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我才了解冥王计画的整个概况。
  原来蓝星计画失败以后,太空总署的政策有了重大改变,决定直接派航天员执行星际探索计画。但是碍于人类的生命过于脆弱,寿命也不够长久,于是有了冥王计画的产生。因为第一阶段的探索目标是冥王星,故以冥王计画称之,而冥王计画的研究重点是在延长航天员的寿命,并且尽量维持在壮年时期。但因受限于人类的遗传基因,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突破,再加上宗教团体发出反对声浪,所以鲁敦叔叔接下此一秘密计画,致力发展此项属于生物科技的冬眠技术。
  不过文中也提到,叔叔无法说服威能董事会支持此项研究案,其中关键因素在于我,因为我的两成威能股权被托管于九一一受难者基金会,要等我到达法定年龄后才能领取,而我刚好又在这关键时刻失踪。最后叔叔以个人名义向外招募资金,获得生产R03机器人的日本新力公司大力支持,并在太平洋某个小岛的研究中心展开冥王计画。
  此计画之主要研发项目分做三部分,其一是让肉体长期保持在休眠状态而不老化。第二是让大脑维持基本的思考能力,以下达对宇宙飞船的操控指令。最后则依第二项研究而衍伸出的半生物人开发,虽然还只是在研议阶段,但叔叔认为这可能是未来星际骑兵的主力,而这项研究也是新力公司最感兴趣的部分。
  接下来是近百篇研究的报告与进度,但是日期却停在今年的四月十五日。我打开最后一篇研究报告,里面提及休眠的研究已经有了重大突破,接下来将进行人体试验。不过我翻阅所有纪录,却没有任何一篇提及研究的确实地点。
  难道叔叔会亲自测试?心想不如求助虚拟人,但是就在我按下“原始”模式之后,对讲机里传来朵芬呼叫我的声音:“金大师快出来吧。有个女人一进门就对我们问东问西,可是我们没有人听懂她说什么,而且她身旁还带着两个西装毕挺的男士,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女人?难道是叔叔的朋友?思绪尚未转过来,对讲机已经传来某个女人埋怨的声音:“这些洋人朋友是你带回来的吧,为何不事先通知我呢?”
  “呃。”我猜测地说:“你大概是我叔叔尤里先生的朋友吧?他目前不在家。”
  对方一阵寂静,突然惊喜地叫着:“大哥?”
  “你是……”叫我大哥的只有一个人,我有些迟疑地问道:“卉君?”
  “太好了,呜……真的是大哥!”柳卉君哽咽又欣喜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我急声道:“二楼书房。等我一下,我马上去起居室。”
  顾不得电脑还开着,我在第一时间冲向升降梯,不过速度还是不及柳卉君。房门缩进内壁,眼前出现一位脚踩高跟鞋,身穿中空皮上衣、短皮裙套装的俏女郎,一头大卷曲的头发染成淡绿色,让我一下子又拉回以前的记忆。
  “呜呜……”柳卉君急扑而来,右手不断搥着我的胸膛,道:“大哥到底躲到哪儿?害人家担心死了。”完全不理会走道上还有刚走出我卧房的殷绮玟。
  “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我后退一步重新打量着她,并故意皱着眉头说:“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像更快活嘛。”
  柳卉君知道我指的是她的一身装扮,虽然梨花带泪,却也慌忙解释:“还不是为了大哥你。”
  “咦?这跟我又有何关系?”说实在的,她这身装扮的确很劲辣,可是自从我十八岁生日以后,柳卉君即像个正常学生,连重型机车也不再骑乘。
  “因为你失踪那么久,几乎让所有的人都放弃希望,但是我相信大哥还活在这世界上,只是我也有个很坏的假设,认为大哥可能受到不明原因而导致失忆。所以我才想办法进军演艺界,希望有朝一日大哥可以看到我的表演,进而唤醒过去的记忆。”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但是想起她的用心,不得不偏过头掩饰,刚好威尔等人也于此时上楼,我趁机介绍彼此。除此之外,我更强调自己受到他们的帮助:“我是搭他们的车回来的。”
  “原来只是路上认识的观光客呀,但是有必要带她们回家吗?”柳卉君的目光扫向在场几位女性,最后停留在殷绮玟身上。
  “她是谁?”或许感受到敌意,殷绮玟问我的同时,杏目圆睁回瞪向柳卉君。
  简单的英文词汇还难不倒柳卉君,她挺胸自豪地说:“我是大哥的女朋友。”
  “哦……”殷绮玟望向我,见我没有反驳后,酸溜溜地说:“应该说是女朋友之一。”
  “之一?”柳卉君似乎有些恼怒,又往我的胸口搥了一下,指着殷绮玟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谁?”
  两名男子快速上楼,其中一人将手伸进西装外套里,横眉竖眼地说:“大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认得说话者就是以前照过面的阿健。或许还认得我,阿健充满敌意的眼神丝毫没有离开我的身上。不过他们来的并非时候,柳卉君头也不回,挥手大吼:“滚下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虽然感觉柳卉君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我不得不加以安抚,我将柳卉君拉到殷绮玟身前说:“她的中文名字叫殷绮玟,是我的学生也是战友。”
  “战友……就是炮友吧?”可能是想羞辱对方,柳卉君转过身子根本不看向殷绮玟,整个人窝在我身旁说:“若是逢场作戏的炮友还可以接受,我就是不准她当大哥的女朋友。”
  虽然这种观念在时下的年轻人中并不少见,但是柳卉君以往不曾有过如此大胆的言论,所以此时颇令我觉得讶异,尤其此话等于暗示她根本不在乎男女间的肉体关系,这是否代表她自己也是如此随便?我不禁回头望向柳卉君的保镖,发现那两人并未完全离开,尤其停留在楼梯中段处的阿健,毫不掩饰他脸上忿恨的神情。
  我心道。不过心中的嫉妒马上被理智所取代,因为我与柳卉君之间并无任何约定。即使我与柳卉君曾经是对恋人,我离开三年多是个不变的事实,任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忠贞,更何况这几年中我也有过其他的女人。如此想过之后,我已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澄清。
  “不要误会,我和殷小姐确实曾经共同杀敌。”在对柳卉君解释的同时,我也意有所指地说:“虽然我和殷小姐不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彼此间有种关系超越一般的情人甚至夫妻,那就是信任这两个字。”
  柳卉君不服气地说:“我也有啊,像我就很信任大哥,但是我不懂大哥为何要对这两字如此看重?”
  “若无信任,在情场上只是影响到彼此感情的基础,但是在战场上,不信任战友的代价将是损失性命。”我想起殷绮玟舍身迎箭的那一幕,不禁叹道:“若有人愿意为你挡下子弹,我想你也会信任那个人吧。”
  “哦,我总算懂了。”柳卉君露出笑容,回过头首次正面与殷绮玟对望,并且向殷绮玟深深地一鞠躬,道:“虽然你像阿健他们一样只是大哥的保镖,但是我也必须向你致谢,感谢你救了我大哥一命。”
  殷绮玟露出不解的神情,不过她还是不忘回礼,道:“很抱歉,听不懂你说些什么。”
  柳卉君不管殷绮玟的反应,行过礼后便急着朝我全身上下打量,并问道:“是不是因为养伤的关系,大哥才会拖延那么久才回来?”
  “我的故事很长,其中还有许多波折,而且我自己也有不少问题需要找寻答案,所以我想先找到叔叔后再一起向你们说明。”明知柳卉君有不少误解,但整起事件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交代清楚,所以我不想于此时多作解释。
  柳卉君的神色突然显得僵硬,我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有些泄气地说:“我打电话去威能公司,他们却说无法联络上叔叔。唉……不知道叔叔上哪儿去了。”
  柳卉君闪避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从未寄望柳卉君会知道答案,毕竟她又不认识叔叔,但此时看柳卉君欲言又止,顿时让我想起刚才并没有听到按门铃的声音,所以我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已经搬家了,而且就在隔壁巷,因为路过看到这屋里有灯光,才会想进来看看。我现在马上去写个字条,留下我的电话、地址给大哥。”柳卉君说着就要下楼,却被我一把拉住。
  “嗯,等等。”像以前一般,右手拨开她额前秀发,我轻声细语地问:“你为何有办法通过门禁?”
  “这是因为……我已经拜了大哥的叔叔为义父。”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吞吞吐吐的柳卉君似乎有些心虚。本来这也不是坏事,甚至让我与她的关系更加亲近,但是她的态度反而露出一丝不寻常,感觉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柳卉君牵我走向楼梯,道:“我要去高雄赶个通告,等后天回来再向大哥报告整个经过。”
  “先告诉我如何联络叔叔吧。”不管柳卉君是否刻意不想谈认义父的过程,现下的我也觉得不必要追究,不过我倒关心她是否知道叔叔的去向。
  “我只知道两、三个月前,义父为了一个名叫冥王的计画而远赴南极寻找特殊材料。除了与各国在当地的研究单位可以用无线电联络外,几乎与世隔绝,所以通常要等义父主动联络。”柳卉君勉强挤出笑容说:“大哥不妨在家等等看,说不定义父明天就会回来了。”
  原来真的与冥王计画有关,说实在的,我真担心叔叔会亲自当实验品,这样子想要见他可就要遥遥无期了。
  “这一星期我将带屋内几位朋友去四处走走,留在家里的时间恐怕不多。若我不在时刚好叔叔回来,麻烦你转告我有急事找他。”我心里虽急,却也不得不按耐下来,毕竟我答应威尔等人在先。
  我们才刚下楼,阿健两人已打开大门,并急奔于门外戒护。“没问题。”柳卉君随口回应,人亦心不在焉地走出门外。
  我提醒道:“你不是要留下电话和地址吗?”
  “唉呀,忙到都忘了。”柳卉君匆匆返回。她进门的同时,我才看见庭院车道上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我心道。
  写纸条的这段时间里,柳卉君似乎想通了什么事,当她将纸条交给我时,不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更不忘在我脸上留下道别的唇印。“一定要打电话给人家哦。”丢下这句话,人已像只花蝴蝶般蹦蹦跳跳地随着两位保镖上车。
  劳斯莱斯缓缓驶出车道,柳卉君隔着车窗向我挥手,而坐在驾驶座的阿健却一脸焦急,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
  “我们在尔特副星的祖先真的是来自地球吗?”身后的殷绮玟发出质疑。
  我连忙回头,还好除了殷绮玟以外,威尔等人并未跟着下楼。我轻声询问:“是呀,你怎么会怀疑?”
  殷绮玟望向门外,道:“因为我从没见过有人会长出绿色的头发。”
  “哈哈……。”她的问题令我忍俊不住。
  “因为她头发的颜色是染出来的,这要牵扯上地球人的审美观念,以后有机会……”在对其解释的同时,我下意识地目送柳卉君的劳斯莱斯离去,不过我发现车子的行进方向竟然往东,去高雄不管是选择搭车或是飞机,往东只有越行越远。检视手中的纸条,我赫然醒悟柳卉君分明是要返家,但是她为何对我谎称说要去高雄?
  我的停顿让殷绮玟追问:“有机会怎样?”
  “再带你去尝试。”我回答得有些无精打采。
  威尔一行人鱼贯下楼,听闻我与殷绮玟最后的对答,朵芬积极地跑向前问说:“要去哪里?现在要出门吗?”
  对观光客来说,我们确实停留太久,所以我索性点头说:“今天先带你们去参观行天宫,晚上则到华西街用餐。”
  朵芬有些失望地说:“可是我想去全世界第三高的一O一大楼。”
  我不以为然地反对:“那里逛下来可要花一整天的功夫,太花时间了。”
  朵芬妥协地问道:“好,那安排在明天去总可以吧?”
  “那里除了眺望远处和购物以外,似乎没有去观光的必要。况且明天本来想带你们去东部,看看山明水秀的花莲山水。”我之所以反对是有原因的。因为父母双亡让我心里一直有个阴影,内心对于超高大楼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以前的朋友都以为我有惧高症,柳卉君甚至曾经用惧高症暗讽我胆小,不敢对她有进一步的行动。
  朵芬嘟嘴使性子说:“不管啦,我就是要去,后面的行程顺延就好了呀。”
  伊莉丝与威尔相视对笑,不约而同地说:“去看看也好。”
  “很高吗?学生也想去见识。”殷绮玟以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好点头答应,不过我也不忘事先告知:“一O一大楼的观景台需要预定门票,我先去上网瞧瞧,说不定明天的门票已经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