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公元二四七五年五月二十七日
  灰衣老人与小孩的闹剧已经无法引起爱兰的兴趣,即使老人已经走靠近也不会让她有进一步探听的意愿。爱兰看着眼前残破的建筑物,犹豫地问其祖母:“现在这个废弃电厂属于谁的?我们如果进入是否会引来争议?”
  “这倒也是个顾虑。”莫里士总裁环视在场的游民,心想这些人应该清楚,于是便走近皱纹老人,欲向其询问,但话尚未出口,皱纹老人已连挥着手说:“不要问我,我只知道除了社会福利部会定时派人来以外,没有其他人关切过我们的生活。”
  灰衣老人被杜战智搞得哭笑不得,原本嘴里还不断碎碎念,此时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有些留恋地看着废电厂说:“十二年前,当局原本要兴建海水净化厂而征收此地,后因“艾尔发公司”发表新型原水提炼技术而作罢。”灰衣老人突然望向宇航机问道:“能拥有这种交通工具,你们应该是威能集团的高级干部,为何当局没有派人陪伴视察?”
  爱兰与祖母互望一眼,都不知灰衣老人为何有此一问。“我们不懂你的意思。”爱兰不好意思地说。
  只道自己想错了,灰衣老人以衣袖擦拭额上的汗,尴尬地道:“据说下个月初,国有财产局要公开标售这块土地,我以为你们是因此而来勘查现状。”
  爱兰朝祖母点着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呀!”
  爱兰只想到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电厂,而莫里士总裁则是想着:
  由于关系到自己未来居住的问题,而看样子对方并非是要来购地,于是灰衣老人有些庆幸地说:“可能是反应炉难以处理,所以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过其他人来看过这块地。”不过他也不解地问:“请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莫里士总裁想藉机打探消息,使着眼色不让爱兰说话,自己却谎称道:“我们是听说这里曾经发生过古怪的事情,特地来看看有何奇异之处。”
  “唔……我不清楚。”灰衣老人言词闪烁地望向其他游民,回避着说:“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们问其他人吧。”说完便转身急往废电厂里走。
  莫里士总裁轻跨莲步,周身泛起一股气流,人已飘身阻去灰衣老人的去路。在场众人何曾见识过传说中的轻身功夫,莫不揉起眼睛,惊疑不已地注视着犹如鬼魅行动般的莫里士总裁,而灰衣老人更是惊吓地连退数步。
  现场瞬间寂静无声,原本乖乖坐在一旁的两只大黄犬,亦感受此不寻常而趴伏于地。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灰衣老人惊急地否认知情,反而因此透露不少玄机。
  莫里士总裁巧笑倩兮,虽然不清楚灰衣老人为何会如此心虚,但她也不想操之过急,仅微微点头致意说:“倒要请教您有谁知道?”
  灰衣老人装做很无辜的模样说:“就是那个杜战智,我只是拿几枚去换钱去买酒而已。”
  爱兰也有足够的机智,连忙威吓说:“哦,你这样已经构成偷窃之罪。”
  爱兰原本的意思是指灰衣老人偷杜战智的物品,没想到灰衣老人却急急辩解道:“不不不,我真的不知道那金币是属于受管制的国宝级古物,而且金饰店老板也说查不到相关资料,所以我才只能依重量换到一些钱。”
  皱纹老人双眼一亮,有些怀疑地问说:“金币?六弟你不是向杜战智说那只是没啥价值的铜制假钱币,怎么现在已经变成金币了?”这会儿的皱纹老人突然精明起来,连灰衣老人的身分都没说错。
  “嘿嘿……”灰衣老人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当初真的以为是铜制的假钱,因为我熟知古中国的历代货币,却从未听过以“伊图”为名的朝代。”
  “是伊图金币!”爱兰不禁惊叫出声,随即急声问灰衣老人:“老丈还有没有剩下的?”
  “伊图金币?”灰衣老人神情懊恼地说:“我身上已经没有了,它……它……会很值钱吗?”
  莫里士总裁不想让其误会,于是娓婉地解释:“伊图金币不是中国的古钱币,说它很值钱嘛,倒也未必。只不过它对我们有很重要的意义,因为我们要找的东西与它有关。”
  “你们会想要吗?我知道兔崽子还有一些,只要价格上……令人满意。”灰衣老人露出贪婪的眼光。
  莫里士总裁似笑似嗔地说:“我们只想看看,证实是否是真的伊图金币。话说回来,即是我们想要,也该向杜战智买吧!”右手向爱兰一招,径自往废电厂里走去。
  灰衣老人不死心地追上两人,涎着脸说:“为了怕兔崽子吃亏,我有必要出面当他的代理人。”
  爱兰心直口快地指责道:“呿!你换金币所得的钱有给杜战智吗?不说你是窃贼已经是客气了,还死皮赖脸想去分一杯羹?”
  灰衣老人一时僵在原地,心里虽暗骂两女不知好歹,但一想起白衣女子令人讶异的行动能力,只得无奈地转身回走。不过才走没几步,往他包围的众人,加上皱纹老人凌厉的眼光,已经使他望之怯步。灰衣老人心道:
  伊图历四二O年一月十日城卫府屋外庭院
  即使我有再生术的强大力量,杭丝欣依旧是回天乏术。百般自责的我,只能抱着尸体发呆,周围混乱之局势皆无法引起我的关心。
  痛!胸口有如被硬生生撕裂!我竟然因而错失追击敌人的机会。
  我不想承认自己对杭丝欣有男女之情,可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幕幕过去的影像。
  恨!心中渐渐燃烧起无尽的怒火!
  “左.涵.英!你该死!”我愤怒地朝天空怒吼。澎湃的真气震得屋瓦纷纷掉落,身旁众人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紧护双耳,不少人更因此四散奔逃。
  “呜……”“院……长……”我身旁传来狗的低吟,以及另一个胆怯的声音,原来是大犬“大龙”和照顾牠的裘娜。
  裘娜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伸出双手说:“请让属下去处理这位姐姐的后事。”
  我将杭丝欣抱得更紧,不领情地说:“不必!我可以自己来。”
  在一旁的基泰唯唯诺诺道:“可是……屋里还有两个伤者,医师说他的能力只能照顾到城卫,况且他认为……另外那个人在敌我未明之前,实在不想去贸然医治。”
  我感伤地说:“那位是塔伦国的希薇公主,二凤就是因她而死。”
  裘娜不管我是否还会反对,趁机强将尸体由我怀里抱走。我不舍地目送杭丝欣的尸体离开花园,这才与基泰从原窗台进入屋内。田中少校已被移往床铺,身旁有一位穿着军服的中年人正为其治疗。而希薇公主则盘坐于地,发出微弱的水魔法自行疗伤,伴随在身边的是五名男女武士,正与乌信城的官兵相互对峙。
  “不相干之人全部出去。”恶劣的心情使我只想将事情简单化,完全不管自己是否有权指挥官兵。或许官兵对基泰非常熟识,以致见到基泰恭谨地跟在我身旁后,皆误认我是个位高权重的大官,于是纷纷听令退出室外。
  我凭着希薇公主沉稳的呼吸,初估其伤势没有恶化的迹象,于是转而先问中年医者说:“田中城卫的伤势如何,需要我帮忙吗?”
  “内腑移位,在下尚勉力可为,不过城卫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只怕难以应付城外紧绷的情势。”医者不亢不卑地回答,我这才看见他拥有上尉的军阶。
  似乎只是随意坐在床沿,碧蓝双眼炯炯有神,右手贴于伤者胸腹,左手则置于自己丹田之上。说是提功救人,也可以说是提功防备。我忽然感觉不可小看此人,于是施礼说:“敝人金法蓝,请问阁下是……?”
  “金法蓝……?”对方似乎听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最后轻轻点头回应,但视线依旧不敢离开我身上,接着才简单介绍自己说:“井泽.伸,忝掌青龙旗。”
  基泰知我不清楚军队编制,在旁补充道:“乌信城三军旗之一,分别为青、红、白三旗,各拥有一万多名官兵。”不过他却背着希薇公主等人,对我打出一个数目字五的手势。
  原本不知其用意,心里还怀疑这个乌信城并非很大,如何在百姓之外容下三万名官兵?但我随即从井泽伸微愣的表情中省悟,基泰是有意在外人面前夸大城里的守备兵力,实际上每旗的兵力只有五千人。想到城外边境有八倍数量的敌军,我不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于是转而问基泰:“我需要人手来打赢这场仗,空骑兵来了多少人?”
  基泰右拳击掌,像是充满着斗志,并且兴奋地说:“虽然只有我和裘娜两位,不过只要属下去发出院长在此地的消息,相信在三日内可以全员到齐。”
  井泽伸突然正色道:“在下实在不想多言。”他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阁下初逢丧友,难免在情绪上有些激动,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阁下三思。”
  井泽伸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更让我暗中赞叹他是个明白事理的冷静汉子。我指着地上的希薇公主,冷哼道:“敝人已经很有理智了,否则我不但不会想救此女,而且早已杀入敌军去消消心中怨气。”
  我的话或许会令人觉得过于自大,但井泽伸闻言后并未马上质疑我的能力,只是慎重地问我:“恕在下鲁钝,阁下究竟是何身分?”
  基泰连忙以自豪的口气说:“先生就是金氏综合学院的院长,也是我们空骑兵的恩师。”
  “啊,原来是金院长。”井泽伸连忙起身对我深深一揖,道:“在下真是有眼无珠,未识阁下竟是陛下所倚重之能人异士。”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还会力挺伊图云清,可是身处危机四伏的乌信城,又不得不藉此层关系来调度兵马。“说起来敝人并无军职身分,阁下就不必多礼了。”我压抑住情绪,淡淡地说。
  不知何时转醒的希薇公主,突然有气无力地出声道:“杭小姐……是怎么了?”她身旁的两位女武士连忙将其扶站起身。
  再度被提起伤心事,我没好气地咕哝着:“被韩鹰削去半个头颅,会还有救吗?”当然我也不可能摆出好脸色。
  “唉,没想到……会连续误入奸人陷阱,此番还招致杭小姐因我而亡。恶……”低头闪避我目光的希薇公主,突然掩住樱唇,但依旧挡不住内腑的翻腾,嫣红鲜血由修长指缝间渗流而出。
  “公主……!”身旁武士纷纷急声关心。
  “公主?”井泽伸惊讶出声。
  左涵瑛曾经对田中城卫说过,我知道事情已无隐瞒必要,当然点头承认道:“没错,她就是塔伦国的希薇公主。”
  反而是希薇公主愣愣地看着我,不知我是如何得知她的身分。借着以手巾擦拭嘴角血迹的当下,希薇公主低声询问身旁武士。在获得答案之后,她自责地对我表示歉意:“一切事情都因本宫而起,请让本宫有补偿杭小姐家属的机会。”
  “人命无价,希薇公主能拿什来补?”面对敌国公主,井泽伸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倒不如修书一封,请贵国即刻退兵,这段期间则暂时委屈公主留在乌信城作客。”
  “前有鬼魅魍魉,后有悬崖峭壁。既然无路可走,又何必白费力气?恶……”希薇公主又咽下一口冲到喉咙的鲜血,神情绝望地说:“本宫……真的好累。”
  我见希薇公主的脸色突然转为苍白,猜其已放弃控制自己的伤势,连忙向前推开她身边的武士。在布起一团厚实的水结界之前,我只对井泽伸留下一句:“公主伤重,此事稍后再议。”
  水结界无法阻挡外界视线,我又加入些许土元素,让外人只能看到淡黄色的泥水球,这才解开公主小腹处的衣物。
  希薇公主幽幽道:“先生不需要白费工夫,旁人无法医治我的伤。”
  我晒然一笑,充满信心地说:“只要还没断气,敝人还有一点把握。”
  可是,我话说得太早了……
  我初以为希薇公主的伤势并非很严重,至少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可是当我用水元素为其疗伤时,却发现没有预期中的进展。
  这当然令我非常好奇,细查之下才了解问题是出在她的体质。表面上希薇公主虽然与一般女子无异,不过其身体却含有非常结实的水元素,而且水元素已经成为细胞的一部分,那种感觉有点像被我改造成神使的四女一样。只不过希薇公主的水元素完全被细胞限制住,实在难以提聚运用成魔法。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希薇公主的身体会比普通人有更强的魔法防护力,可是一旦受伤,旁人的治疗术也会被她自身的防御力屏除在外。
  结果似乎在她的预料之中,希薇公主苦笑地解释:“从小,我每次受伤都让御医头疼不已,因为我的身体会排斥他们的治疗术。直到七岁那年,我学会治疗术的魔法咒语,这才让御医们有喘息的机会。”
  拿我与普通御医相比,当然令我很不服气,催起三倍能量的再生术,贴在伤口附近的右手,由淡白色光球转为耀眼的青色光芒。不过伤口愈合的速度依然缓慢,大约只能达到普通人半速的程度。
  我认为希薇公主的情况并非是练功导致的结果,否则填补伤口的新细胞组织不应该像修练后的一样,也就是说关键全在希薇公主的遗传基因。可是我已从内脏位置肯定她是地球人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将此猜测暗自放在心底。
  慢慢恢复精神的希薇公主,惊奇不已地说:“先生必非常人,而且我也觉得对你有些眼熟,能否请教阁下名讳?”
  原来她之前并没有听到,我只好再度说明并补充:“敝人金法蓝,与公主是搭同一条船来乌信城,原本即有护送之意,可惜万万没想到你们会走地道来此,以致让奸人有可乘之机。”说到此又让我黯然神殇。
  希薇公主顿悟道:“啊,阁下就是仙魔医前辈的徒弟,也是雪公主……。”
  “不谈那些,还是先帮公主疗伤要紧。”我马上打断她的话,现在的我怎会有闲聊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