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活动时间两个月十三天六小时二十八分钟又四十一秒,已经到极限了。不过能撑到现在也算你厉害,纪录上还没有个体能在不维修的状态持续活动超过一个月。”
  “什么维修?别把人说得像机器一样,芙娜薇雅也不会喜欢这种说词。”
  “晚点再讨论,我先把你的意识转移到临时储存硬体。过来帮忙。”
  “是,我的主人。”
  “……虽然知道你是女仆控,但看你把SPD唯一成功的生化人套上女仆装又设定诡异的称呼,还是觉得满不舒服的。”
  “给我闭嘴,见习家伙大人。”
  “而且为什么对我就是满满的敌意啊!莱你这设定是怎么搞的!”
  “要转移了。”
  “进入最后调整,全系统正常,状况良好,进入倒数。三、二、一,转移。”
  “……恶,虽然是第二次了,还是没法习惯。”
  “没必要习惯。照我的计画,你最多再转移一次就正式退场,而且也是很久之后的事,这段时间轮不到你操心,交给我就是了。”
  “这么见外,不是说好要合力赢过大叔的吗?结果我就是睡到有人捡到我,这样哪算合作啊?”
  “那你有把握斗赢约翰?”
  “如果是比腕力之类的……呃不行,我现在没有身体……好像真的没办法欸。”
  “那就老实照主人的话去作,见习家伙大人。”
  “莱你快给我改正这生化人的设定!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还算什么女仆啊!”
  “这是专属于你的设定,也就是对她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就连我都没这种特权。怎样?心跳加速吧?”
  “抓狂意味的加速啊!这种特权送我都不要!”
  “现在保存你的意识的这块储存硬体在正常状态下能维持功能一万年以上,为防意外我会把你放入足以抵挡核爆的超强化合金箱,另外附赠紧急时用的外接能源避免硬体停止运作。”
  “怎么老在耍蠢的时候带入正题!而且别讲得像购物台的寄货处理一样!”
  “我会把你的意识接上合金箱的控制系统,它的设计已经被我改成关上后自动锁死,也就是只有你能开,透过对外摄影机你能选择和你合作的对象,正好‘看’是你的拿手好戏,别挑错人结果先被约翰作掉。”
  “喔、喔……总之全部交给你就是了。”
  “存放地点得避开约翰的耳目。现阶段的他还在处理机械助手的问题,但那也快结束了;而且最近似乎在拿我的‘泛用单向神经连结外骨骼能量甲衣’和复制人作什么实验……枉费我离开前删除研究资料,真是可怕的研发速度。”
  “说起来,你自己的‘强化甲衣’就算了,为什么连复制人和生化人的资料都要删掉?”
  “……这么说对芙娜薇雅很抱歉,但她的复制人很难说是成功的,你看你自己就能了解吧?不定时调整就无法维持基本机能,衰竭速度也比正常人类快上数倍。我对此提出的改良方案的生化人,强度和持久度都远胜复制人,搭上大姐的精神上传,可说是最理想的成果。”
  “呃……虽然你说这么多,可是还是没说到你为什么要删掉那些资料啊?”
  “我的生化人是基于芙娜薇雅的复制人理论而诞生,让约翰继续研发下去总有一天会成功吧?身体能力与一般人类无异的复制人搭配‘泛用单向神经连结外骨骼能量甲衣’就能与机械助手一搏,如将素体改为更加坚韧的生化人不就是相当可怕的威胁吗?如再综合约翰的‘意向力理论’和大姐的精神上传,将出现堪称史上最凶恶的人型兵器吧。”
  “这、不对吧!我们的研究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而不是开发什么新兵器!你的‘强化甲衣’是为了调查危险地区开发出的,而芙娜薇雅的复制人对医疗有大帮助,大叔的意向力能替换旧能源,大姐的精神上传也……总之大叔不会作那种事!这根本违反他的初衷啊!”
  “问题在于他还是以前的他吗?这点我们已经辩驳过四千六百七十二次,同样四千六百七十二次都没有达成共识。再算上这一次就是四千六百七十三次,你也该腻了吧?”
  “我会相信大叔。”
  “第四千六百七十三次,我们的结论仍是平行线。”
  “不过要是大叔真像你说的那样,就由我打倒他。没能保护芙娜薇雅的我算是间接让大叔走到今天这步的凶手,既然这样……”
  “更正,经过四千六百七十二次的辩驳,我们的论点出现交集。还有我补充一点,是‘我们’打倒他。”
  “哈哈,是啊,你说得对。下次见面会是很久之后吧?保重,莱。”
  “不劳费心,我有这孩子在。”
  “是,我的主人。”
  “……希望下次见面你的恋女仆癖能有改善。”
  这是掌管姆大陆以来前所未见的事态──这份结论出自悬挂在天空,表面的几何图纹闪动赤金色光亮的黑色球体。
  外型近似某类型“原生种”的金纹黑球实则为姆大陆各别造出的通讯媒介单位,目的在巩固通讯桥梁,拥有与主系统直连的特权及专属通道,有别于现有任何形式的通讯方式,因此无从妨碍也不可能被中断。用最简单的说法表示,它等于是姆大陆的分身。
  在指挥塔崩塌前约两分钟,失去“千面”的联系,接着与主系统的连接倏地断绝,彷佛被什么阻挡而失去讯号,接着是作为发令中继的指挥塔的毁坏。而身处量产型“少女兵器”编队中心,理当一直与主系统保持绝对连结的通讯媒介单位,数度尝试再连接却屡次失败,成为货真价实的落单存在。
  尽管如此,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此单位尚残留源自主系统的部分意志,意即保有主系统的判断基准,媒介本身亦具有运算能力,思考统筹与战术演算自不在话下,一言以蔽之,现下仍能执行作战。不过要说缺憾仍是有的,那就是范围的极端缩减,因此无法顾及基地另一侧的作战编队,然而在断讯前得知“特殊作战单位2nd”──通称赫莉俄丝──已加入战局,交给她无妨。
  再次统合现场资讯。我方优势不变,即将压制对方空中作战部队,对方陆支持部队增加一作战单位,确认其装备为旧型“泛用单向神经连结外骨骼能量甲衣”,推断具有等同约莫三架“少女兵器”的战斗能力,对整体局面影响趋近于零,仅此。
  目的不变,战术无变化必要,执行。媒介才作出判断,不可忽视的警告插入计算,滞浮在旁的“特殊作战单位1st”出现反抗,在单位时间两秒二八内突破八成思想控制,扣在颈项、手腕与脚踝的骇客码载体拘束具也发出崩坏前的低鸣,恐怕身体的主控权也即将被她夺回。
  无可奈何,媒介将七成的运算用在压制“特殊作战单位1st”,其余则用以分析战况并下达指令。结果是顺利的,她回到控制,而在追究反抗原因的程序,媒介以“失去主系统辅助”作结,减少总体的负担。
  而它没注意到,或该说是绝对不可能注意到,在距离它数百公尺底下的地面与量产型“少女兵器”交手的那新加入的陆上作战单位,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里。
  量产型“少女兵器”第七次的集中射击,第七次被抵挡下来。阻挡在数不完的枪口前的,是由无数面散发萤光的六角型片状物排列而成的半透明壁垒,而教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坚固的能量护盾竟是出自单独一人的掌心。
  看到目标,套着一身不分场合的科技感造型的装甲,与其说是参战更像是来作秀,但无庸置疑的是在那近乎愚蠢的外观底下蕴藏无从测量的力量。现在的他身边站满动物佣兵,加上依碧丝和薛曼,就是分派来这侧支持的全体战力。
  这名乱入者的举动令量产型“少女兵器”费解。假设目的在于援救重要战力那早该撤退,或支持作战也应该发动攻击,但他就只是站在原地持续张开能量护盾承接攻击,期间四散的动物佣兵以他为中心于该处聚集,彷佛是在坚持全员安全集合再共同撤退这等极端无效率的念头。
  “大家都到齐了吧?”
  “是!指挥官。”
  量产型“少女兵器”无法理解的这名乱入者,其真面目正是担当这座基地的指挥官大任的青年。不知何时将昏睡的薛曼交给动物佣兵的他仍抬着手施放护盾,撤除面部装甲而露出的嘴一如往常意义不明地上扬着,那写意的模样,好像他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散步的样子。
  “好,那──”
  “层迭式单向能量防御力场‘大埃阿斯之盾’,输出功率良好,能源传输良好,排热状况良好,耗损总能源百分之八十八,错误、错误,检测,再计算,耗损总能源百分之三十七,错误、错误,检测,再计算,无耗损能源。”
  这时,第六次的,从头盔底下传出单调的电子音。戴着它的青年突然垂下嘴角。
  “……关闭常态告知。不影响整体行动的报告就免了,会被吵到精神衰弱啦。”
  “驳回。”
  “真够固执的。”
  “能量流通良好,全系统正常。全系统正常。全系统正常。全系统──”
  “啊啊啊啊够啦够啦!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尽忠职守你鞠躬尽瘁拜托你行行好就此打住!”
  “收到。”
  以机械为对象吵起架来,而且还输了。这般无厘头的举动,让刚才为止还半信半疑的动物佣兵更肯定此人就是正牌的指挥官。当然,懂得察言观色的动物佣兵是不会说出口的。
  “欸……指挥官,你还好吗?”
  “依碧丝?我很好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耶?这……指挥塔……对!指挥塔!垮掉的时候大家都被吓到了呢!指挥官竟然顺利逃出来,而且还来救我们,好厉害呢!”
  “垮掉?顺利逃出来?在说什──呃啊啊!塔真的垮掉了啊!怎么这样!当初好不容易才盖起来的欸!不是说过只要切断连结就好了吗!”
  “欸……你在说什么?指挥官。听起来就像不是从指挥塔过来……但又是怎么出现在背后、不要随便靠近我背后啦!”
  “怎么突然发飙!”
  “对、对不起,一时……不对,请先给一个解释好痛!雷那特你又突然打我──咦?现在不是深究的好时机?啊对!既然大家到齐了就是反击的时候!请指挥官下令吧!”
  “好,那就撤退吧。”
  “是──不对!指挥官,我们在这场战斗负责支持天上的伙伴,所以不管怎样都得先打倒眼前这批量产型才能继续陆空共同作战,这不是你提出的战术吗!”
  “先不说我没有提出这战术的印象,我也没武器能对付她们啊。”
  “没武器?这时别开玩笑啦!”
  “我没开玩笑、唔!后退!”
  几乎和青年的声音同时,依碧丝被雷那特使力一撞,动物佣兵也往后跳。
  下一刻,浅浅萤光被剧烈跳动的电光和刺耳噪音取代。依碧丝知道这是保护机制化解攻击时的反应,她顺着力道翻滚起身,惊见护盾另一端被量产型“少女兵器”盖满,她们在胸前交错十字厚铁与护盾推挤,展开最原始的力量比拼。
  这场拼斗仅持续不过三秒。青年阖掌收回护盾,这是避免能源剧烈消耗的正确选择,但结果就是被量产型“少女兵器”包围,显然已将他视作首要排除目标。
  无言的共识,直指青年的杀机来自各个角度,反应不及甚至无从回避。敌我都这么认为,而所见却颠覆想象。
  夺命的交错挥打徒留下破空声,青年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约略偏移身体角度以毫厘之差躲开打击,就连“少女兵器”的视力也难以辨认,看上去就像没动一样。
  不到半秒的空白,量产型“少女兵器”再次扑向青年。服装统一型号各异的少女们如同感觉不到重量似地挥舞十字厚铁,而青年就像预见她们的动向和攻击的轨迹,不但没伤到分毫,还不时以借力使力的方式把她们甩出去。哪怕是动物佣兵或“少女兵器”都不一定作得到,更别说区区人类的青年,这完全超出人类的能力。
  在依碧丝看到傻眼的当,围绕青年的其中一名“洁达”的枪口悄悄移向她,扣下扳机。
  抢在子弹之前,有一道影子先来到依碧丝身前。
  展开的翼板挡下这发凶弹。
  扭曲变形的弹壳落地。依碧丝发出“咦”的疑惑,见缓缓起身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我说你们,要打就冲着我来,少耍小动作。”
  是青年,即使口气带有半开玩笑的意味,但却没能遮掩他的怒气。然而比起这个,更让大家惊愕的是青年在理当无暇分神的状况下察知危险甚至冲出包围。
  “指、指挥官?是怎么从那包围中……呜!指挥官!上面!”
  还没从青年带来的惊讶回神,脑内的警报音和映入眼底的画面让依碧丝高叫起来。
  “夜祸”靠近。翩然的姿态,隐隐散发的威严,单是看着她就浑身发凉,被她的视线扫到更是差点站不住脚。
  不过,青年却咧出笑容。
  “安啦!依碧丝,战无不胜的女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喔!”
  “女、女神?指挥官说什──”
  依碧丝的句子没能说完。
  天的蔚蓝被耀眼的白驱散,足以将视线燃烧殆尽的闪光,迫近大地。
  形成一道连接天与地的光柱。
  大气在颤动。
  如雷般的低沉轰鸣击打耳膜、撼动五脏六腑,尚能忍受者面露苦痛,无法承受者甚至倒地不起。
  往池中掷入石子会荡起涟漪、在海底发生地震将引发海啸,皆起因于振动此一呈现方式的能量,无论大小都将对介质的水分子产生影响,进而造成涟漪与海啸的现象;人之所以能听到声音也是同样道理,差别在于介质从水转换为空气。
  然而,如同产生涟漪的能量不同于海啸的大,引发足以干扰人体的声音的能量势必非同小可。
  可怕的是这份能量源自一千公尺以上的高空,意即不过只是余波,就能让人类与动物佣兵甚至是“少女兵器”受到影响,说是最具威胁性的异象也不为过。
  造就这般异象的,是两名少女。
  “型号铃世,否定。比对资料库,无对应型号。你是什么?”
  赫莉俄丝沉下脸,剑锋一指,载具──“日车”──笔直往和服少女猛冲,以其作掩护跟上。单手握持的洁白圣剑已恢复正常大小,然散发出的能量仍是教人拜倒。
  “我是铃世,这不会改变。为了迎接指挥官,我必须是铃世。”
  自称铃世却不是既知的铃世的和服少女手移向腰侧,连刃带鞘取下。
  “不过为了保护指挥官回来的地方,为了保护指挥官和大家和我都看重的一切,我──”
  “日车”杀到眼前,少女翻转鞘身,仅以刀鞘的末端、单纯使用腕力的一击就撞偏它的行进轨道。
  对视的瞳映出彼此。
  “将献出自我,成为神附之体。”
  出鞘的太刀与圣剑互击,再次振荡出能量的飓风,吹垮打算支持赫莉俄丝的量产型“少女兵器”,也逼退试图提供助力的动物佣兵,两方甚至无法维持平稳,连连迫降。
  如此威力的冲撞,刀与剑却未分开。彼此推挤,就如同其主互不相让的执念。
  “神附之体?无法理解的词汇,要求解释。”
  赫莉俄丝问道,使力进逼,却被同样的力道推回。
  “就和获得太阳──赫莉俄丝──之力的你一样。”
  少女忽地放松,令赫莉俄丝失衡再猛力一挥,此时“日车”从少女背后袭来,迫使分神,因此失去追击良机。双方再度回到对峙的局面。
  “我否定你的说词。我并非获得名为赫莉俄丝的力量,我本身就是赫莉俄丝。”
  持剑往旁空挥,彷佛能断绝这无稽推测,严词反驳道。空着的手往外伸去,“日车”随即来到,舱盖弹开并吐出多种武装,她看也没看就抽出其中之一,那是把带有短刀的手枪。
  “真是如此吗?”
  少女发出讪笑,这种讽刺他人的态度不是大家所知道的铃世会表露出来的,更道出现在的她虽然看起来是铃世、自称是铃世,但同时也是并非铃世的某种存在的事实。
  少女昂起形状美好的下巴,半瞇着眼,属于铃世的懦弱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可侵犯的气场。
  “余名唤伊邪那美。在‘外面’,伊邪那歧胞妹、神世七代……不过在这,就只是单纯的伊邪那美。说穿了不过是挂个名罢了,但听着响亮也挺不错吶。”
  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后,少女──伊邪那美──慵懒地抬起太刀,尖端指着赫莉俄丝。
  “汝哇,异国神祇……唔哼,不尽然吧?半桶水的家伙,说是神祇还玷污了名号呢。换个说词,同是神附之体的汝唷,与余兵刃相对,何故?”
  说完,不等赫莉俄丝回答,非善意的笑容在无暇的脸庞荡漾。
  “也罢,余不需原因……汝意欲亦同,是不?”
  将太刀收入鞘内,压低上半身,稳固身体重心。这是铃世的惯用武技,居合的起手式。
  赫莉俄丝收起下巴,也收紧握着武器的双手;同时“日车”产生变化,除了挂载机身的各个装备更展露出内藏武装,在零点几秒内完成繁复的变形程序,从单纯的载具变作一架战机。已经知道对手和自己拥有同等的力量,那么就不可能也不能够再有所保留。
  突然,伊邪那美的表情变得畏缩但坚强──那是属于铃世的表情。
  “我──CODE‘伊邪那美’.铃世……亲自引渡汝等愚辈前往黄泉之国,心怀感激死在余的刀下吧!”
  以狂乱的嘶吼作收,在教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之中,伊邪那美扑向赫莉俄丝。
  “我……是父亲大人的剑,父亲大人的枪──父亲大人的光!赫莉俄丝,烧尽敌人!”
  冠以《古事记》开天辟地之神名讳与唤作古希腊神话太阳神尊名的二名少女,正式开战。
  不绝于耳的轰响、未曾停过的震颤,源自超音速引发的物理现象。虽然名称如此,其实超音速带出的物理现象与声音无关,而是压缩波累积产生的物理效应。这些效应最为基本并显着的呈现方式,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形容,就是吵得要命的巨响和力道吓人的强风。
  地上,未受炮火波及仍旧挺立着的树木不断摇晃,荡下的落叶几乎将土面掩埋,承受不住的则在树干发出霹啪声响后断裂,掀起一波叶片的浪花;地面小石子的跳动从没停过,坚硬的岩石在表面出现龟裂,结构脆弱的土块更直接粉碎;在最接近源头的正下方甚至刨出一小片荒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范围并没扩大的趋势,然而压倒性的狂风就像不承认自己以外的事物存在,疯狂地叫嚣肆虐,断去的细枝和着破碎的叶片与尘土飞扬,甚至比“夜祸”对黑蒂丝的战况还要激烈。
  身在这非自然形成的天灾之中,关乎一座已成半毁状态的基地的战争似乎就不是那么重要。以荒土为界,敌我双方龟缩在各自阵营;行动不易的现在,推进是成了标靶,射击武器则会偏移目标,除非天上的二名少女分出胜负,否则现况只会继续胶着。
  在靠近基地一侧的壕沟,人类与动物佣兵互相协助处理伤口及修理武器,在这之中抱头发抖着的娇小身影格外显眼,同样突出的还有一名躲着稍远处摀着耳朵的少女。
  “咪呜呜……耳朵好痛……身体好不舒咪呜!又、又好大声咪!风也好大咪!蜜朗琪要被压扁啦咪!”
  “呜……耳朵好像快流血了。而且姆呜!风、风这么大阿帕契根本飞不上去,没办法支持铃世啦!”
  不单是蜜朗琪和阿帕契,动物佣兵及人类小队也动弹不得。论单兵作战不及“少女兵器”,不过动物佣兵和人类却比她们擅长并懂得有效活用组织这一系统,然而现在的状况,单独行动或组织战斗都不可能顺利执行,不管是支持天上或再启地面防卫线,现下也只能等待时机。
  “咪呜呜……耳朵……咪?福雷克?咪咪咪!耳罩耶!福雷克谢谢你咪!”
  “戴耳罩只会好一点而已唷,蜜朗琪。阿帕契也没拆过耳罩,但耳朵还是痛痛的。”
  “至少比光溜溜来得好嘛咪!咪咪咪?好厉害咪!旁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咪!这样──咪呜呜呜呜风好大咪!”
  “不能出去啦!蜜朗琪这么小只马上就会被吹走的!”
  “吹、吹走前蜜朗琪就被压垮了啦咪!”
  “对啊,不只风大,风向也乱七八糟,阿帕契想飞也飞不起来……而且螺旋桨在壕沟好碍事,能不能拆……穆尔?咦咦不能拆喔!什么?还在战斗所以要随时保持出战准备?可是阿帕契只要一动就会撞到柱子到时壕沟不就垮了?”
  “只要阿帕契不动不就好了咪?阿帕契就坐在这里,蜜朗琪帮你绑起来喔咪。”
  “当作柱子吗!”
  “这样就算阿帕契不能飞也能派上用场,大家会很高兴唷咪。”
  “阿帕契有种被坏孩子欺负的感觉!”
  “咪~阿帕契别担心,蜜朗琪会帮你绑很漂亮的蝴蝶结喔咪。”
  竟然无视周遭玩起来了。虽说蜜朗琪和阿帕契的个性是众所皆知的天真少根筋,但连身处战场都如此就叫人笑不出来。工头大吐口气,上前打算说个两句:
  “你们俩,现在不是玩家家、啧!快趴下!”
  工头忽地大吼,同时压倒蜜朗琪。说时迟那时快,斜上方落下的子弹打进壕沟,药罐被打破、弹药箱被打穿,容器破碎声和木材断裂声及吆喝“找掩护”的叫声全混在一起,扬起的土黄遮去视野,一时陷入混乱。
  “咪呜……好、好重咪呜……”
  在枪声止歇,飘在空气的土尘转淡之后,先听到的是蜜朗琪的微弱声音。以此为首,对讲机陆续传出无人受伤的回报。这是当然,先不探讨敌方如何在这种状态展开攻击,子弹对躲在壕沟的士兵而言是威吓性大于杀伤性的攻击,只要掌握掩体高度与射击角度基本上不会出现伤亡,对沙场经验丰富的动物佣兵与人类更是如此。
  但还是有例外。
  “工头中弹了!”
  不知是谁喊出这句话,阿帕契和蜜朗琪像是听到无法理解的话语似的“咦”了一声。只见数人将工头扛去更隐蔽的掩体,动物佣兵找来还能用的药物及绷带,迅速但粗糙的处理方式令工头不住闷哼。
  “咪……工……工头?”
  蜜朗琪愣愣地爬过去,见工头满头大汗地躺在层迭的破布,胸腹夸张起伏,肩膀和侧腹的白色绷带染得鲜红。顿时膝盖脱力,噗通坐下。
  “都、都是蜜朗琪的错……如果蜜朗琪不要、不要这么爱玩……工头、工头就不会受伤……”
  “啧……说什么蠢话……”
  “咪!工、工头!工头没事吧咪!”
  “这可是战场,受伤还算便宜的,没当场死就该谢、谢天谢地……倒是你,没受伤吧?”
  “没有!完全咪有!咪、咪朗琪没受伤咪!”
  “搞啥?连自己名字都说不清……还有,别哭得一把泪一把涕的,又不是参加我告别式。”
  “可、可是──”
  蜜朗琪话还没出口,又是一波枪击,吓得她立刻缩起身子。不过这次大家早有准备,因此敌方只是浪费子弹。
  “喂,这两次攻击间隔多久?还有找个谁去看下情形、呜!”
  工头转头下达指示,大概是牵动伤口,痛苦地皱起眉头。
  “咪咪咪!工头──”
  “哎呀哎呀,真是的。受伤就好好休养,别想太多,这样原本会好的伤都不会好了。”
  “──!”
  熟悉的悦耳嗓音,似乎正在苦笑着,说着像是善解人意又擅长照顾人的邻家姐姐会挂在嘴边的叮咛。
  蜜朗琪抬起视线,站在壕沟上的正是她们都知悉的那名少女。
  “芸!怎么会在这里咪?而且样子也变得不一样……”
  困惑地看着不同于既有印象的芸轻巧跳进壕沟,蜜朗琪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快跟不上节奏。
  “这个嘛,就当我和铃世一样,能力升级~的感觉?”
  笑出一抹温柔,她的左手放在自己丰满的胸口,一字一句地道:
  “我是林芸,不过现在不是‘CM32云豹装甲步兵战斗车’的林芸,是CODE‘侅娅’的林芸喔。”
  尽管说得理所当然又字字分明,但蜜朗琪仍是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对此芸又是一阵苦笑,改道:
  “好了好了,先别说我的事。在前线这么久,蜜朗琪和大家都辛苦啰~战果卓越,作得非常好呢!还有阿帕契也……耶?怎么被绑在那里?而且全身好几个蝴蝶结,连嘴巴也挂一个……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咪咪咪!蜜朗琪不小心忘记了咪!”
  “唔唔──噗哈!蜜朗琪太过份了啦!把阿帕契绑在柱子又封住嘴,怕弄坏掩体不敢乱动又不能求救,阿帕契差点以为会死翘翘耶!”
  “咪呜咪呜对不起阿帕契对不起啦咪!”
  看着一方发怒一方陪罪的两名少女,芸抚着侧脸莞尔:
  “哎呀哎呀,真是完全感觉不到紧张感耶。”
  “真要说的话你也是。”
  工头的话语拉回芸的注意。
  “话说回来,你不该守在指挥塔的吗?怎会跑到最前线来?”
  “对耶!芸指挥塔、指挥塔垮了啦!洛克呢?指挥官呢?大家呢?都没事吗!”
  “就是呀咪!明明蜜朗琪和大家都好好挡着没让量产GA跑过去,指挥塔还是被打坏了啦咪呜!”
  “量产GA?不对不对,那是我打的喔。”
  芸笑着说道。顿时,空气的流动似乎停止了。
  “咦?”
  “咪?”
  “啥?”
  阿帕契、蜜朗琪和工头各自露出疑惑、不解、诧异,活像是听到第一次听到的语言而脑袋短路的反应。芸以为是没听清楚,又说一次:
  “我~是~说,指挥塔是我打坏的。啊,放心放心,当然我有先确认塔里没人才动手,而且也预测、控制住受害范围,所以基地的损伤还满少的唷。”
  灿烂地笑着,好像作了一件可喜可贺的美事。
  “““轰烂自家指挥塔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爽朗啊啊啊啊!”””
  三份的爆吼,其中之一在句尾加上个性用词,其中一位在吼完伤口“噗唰”地喷血即刻陷入昏迷。
  “工头伤口裂开啦!”
  “紧急处理!快!”
  “绷带!快拿绷带过来!”
  动物佣兵和人类又手忙脚乱起来。看着自己造成的状况,芸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不是不是!听我说喔,其实指挥塔是不好的。嗯~敌人的指挥官……咦算是指挥官吗?这个~敌人的长官透过指挥塔能知道我们的行动而且还可以干扰我们还……哎呀我不会解释,总之打掉指挥塔对我们有利就是了。”
  忘记只有自己从“千面”得知真相的芸努力向现场人员解释,同时告知葛罗莉雅和斯图卡都还平安的消息。虽然芸带来的情报有些不真实,但她不是为了开个容易戳破的玩笑不惜轰垮基地最重要建筑的个性,应该说世上不会有这种个性的个体存在。尽管半信半疑,但大家还是接受她的说词。
  “因为不用守在指挥塔了,芸来这边支持阿帕契和大家,老乔尼去帮依碧丝和薛曼,斯图卡就保护葛罗莉雅撤退吗?”
  “差不多是这样啰。而且也说不上支持,现在的对手已经不可能打上一场像样的仗了。”
  “咪?芸说的是什么意思?”
  芸还没回答,某样物体忽地从上方摔进壕沟,立刻引起高度警戒,而在辨明那样物体的真身后,更是引起一阵哗然:
  “量、量产型GA!”
  “伤兵后退!离开这里!”
  “瞄准!快!”
  在此起彼落的恐慌之中,唯独芸沉稳地道:
  “冷静下来,她已经坏掉了喔。”
  说也奇怪,明明只是普通对话的音量,也没透过机械,芸的声音却像是传进每一对耳朵般地清晰。
  “坏掉……呜!”
  凑上前的阿帕契不住倒抽一口气。倒卧在地的量产型“少女兵器”满身疮痍,手脚折向完全相反的角度,脖子也整整扭了半圈。黯淡无光的双眼,确如芸所言,这架兵器已无法执行战斗。
  “这就是刚才两次攻击的真相,或该说是前两批比较正确。作为接收命令的中继站的指挥塔没了,而现场指挥也没余力分神,结果就是量产型的行动单一化,说是作战却没任何战术可言,只会一股脑冲过来……简直就是最称职的兵器呢。”
  芸淡然说道,眼底隐隐约约流露着感叹。
  该说这是不具思考能力的量产型“少女兵器”的悲哀吗?拥有高性能却没有自我,除了完美达成命令什么都不会的单纯兵器,尽管强大却毫无变通能力。如果隶属优秀的指挥官那还好说,反之一旦失去依托,甚至比“原生种”还不如。
  无端安静下来,每张脸都挂着复杂或沉重的表情。即使敌对,她们仍是和蜜朗琪等“少女兵器”相似的存在,和人类和动物佣兵一样拥有生命,但却在现下这不曾停下的狂风中为一句命令慷慨牺牲。
  这时芸拍了拍手,开口:
  “好了好了。大家,等会我打信号后立刻往居住区移动,虽然那边很安全,但预防万一还是多点人守备比较好喔。至于这里,就交给我和铃世吧。”
  说完还神态自若地眨了眨眼。
  “咪咪咪!芸在说什么啊咪!”
  “对啊!阿帕契是不知道芸怎么安全走来这的,可是要在这种状况战斗,而且还是一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啦!”
  当然引起反论。不过芸接着高举握起的右拳示意大家别激动,接着才继续说道:
  “在天上战斗的,是铃世和法儿对吧?你们都看到她们的变化,也见识到那是多强的力量了。然后现在在这里的我,也经过一样的转变,所以……放心吧!大姐姐可是很强的喔!”
  语毕,径自跳出壕沟。这时又是一阵非自然的狂风落下,逼得躲在掩体的大家睁不开眼站不住脚,反观毫无保护的芸却丝毫不被影响。实际上,是芸的保护机制完全抵消这阵冲击,才让她看起来像个没事人般地悠哉。
  这时,在芸的视线彼端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影,那全是无视身体伤害硬闯过来的量产型“少女兵器”,拖着残破的躯体举着十字型铁炮,执行那唯一的命令。
  一道细微电流掠过眼角,几不可闻的机械运转声在耳边环绕。准备就绪,芸不住扬起了唇角。
  在蜜朗琪挣脱动物佣兵的劝阻爬上来之前、在炮火打过来之前,芸周遭的空气爆出织成密集网络的电流与刺耳的噪音,接着外装甲沟槽探出萤色电缆,它们好比软体生物在探寻目标般伸展、蠕动,到接触并停下的短瞬,一闪而逝的萤在透明的空气中描绘出某种大型机械的轮廓。
  下一刻,噪音加剧。芸的双肩、展开的双手末端及膝盖外侧共出现六颗庞大但单薄的能量球体,在表面不断跳动的电流意味着它们反复进行增幅与压缩,而到收至约莫篮球左右的大小时,芸动作夸张地挥下双臂。
  六道射线旋即轰出,犹如奔流龙卷,侵蚀空气刨挖大地,一扫前方所有物体。
  不到一秒,崎岖不平又稍有绿意的地面成了空荡荡的焦土。看到这一切的蜜朗琪和阿帕契完全傻住,更别提动物佣兵和人类,这一击带来的震撼与赫莉俄丝的超巨剑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芸注意到探头的伙伴,但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恐惧,还一脸灿笑地道:
  “就说了吧,大姐姐是很强的喔!”
  于是,就依芸所言留下她镇守,其余动身往居住区撤退。
  烧灼一切的烈光在落上地面的前一瞬分散成覆盖整个空间的无数光箭,彻底封锁一切退路,无从闪避的光之瀑布倾泻,毫无保留也毫不留情地砸上地表。
  卷入这波狂乱的轰炸中的,只有量产型“少女兵器”。
  在青年身旁的依碧丝,以及动物佣兵,全都哑口无言。
  天上只留“夜祸”形单影只,地上更是没留下任何一架量产型“少女兵器”,彷佛那道光是以她们为目标,只会攻击她们的追踪型武器。
  在一片愕然当中,唯独青年微笑着。
  “怎样?依碧丝,我说得没错吧?”
  “咦?欸、是……可、可是这、这是哪来的……”
  依碧丝就像是跳针的唱片似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接连的惊讶几乎让她的脑袋处理不来。青年发出“呃哈哈”的笑声,才正要开口时──
  “请别在战场调戏纯洁少女,没死成的变态。”
  ──从上方传来勘称绝对零度,完美将敬词与礼貌二字抽离关系的少女声音。
  “葛罗莉雅、咦?”
  依碧丝愣住了,动物佣兵们也是相同的反应。翩翩降落的少女虽然是葛罗莉雅,但却不是印象中的那身装束。
  与下巴平齐的银发似乎留得更长并扎成后脑勺中段的民族风包头,配戴素雅的四行灰羽战盔增添高贵气质;招牌的无框眼镜依然放在形状优美的鼻梁,冷漠的眼神更是跟印象别无二致,粉嫩的薄唇抿出不带关心的弧度,唯一有所变化的是藏在垂发下的耳配有隐隐散落某种光粉的羽片装饰;服装从简约的黑白二色裙装跃变成以白色为基调的华贵衣裳,饰以宝石、缎带及滚边,雅致的纹样更提升整体质感;上半身是凸显胸部与腰线的紧身设计,下半身则在包臀裙外围着礼服裙设计的层迭式甲片,只留正面的活动空间亦展露出高至大腿的典雅长靴。
  在发顶上方缓慢转动的圆形图纹,是以纯粹的金之光缕编织,散发耀眼的睿智与慑人的威严,宛如代表英知的战女神令人心生崇敬。
  无论是谁都因为少女的出现而屏息,不过却有唯一的例外。
  阳光被遮住了。持续延伸、扩张的沉黑,真相是密集排列的黑色突击枪,如同夜之魔兽一般蚕食天蓝,削弱见者的战意,将绝望种子植入每一颗心中。
  好比搭上满弦之弓,黑枪直坠而下。铺天盖地的黑,已然无处可逃。
  “‘雷光’。”
  少女不带温度地吐出简短的单词,就像魔法的咒语,刻画在裙甲的纹路顿时绽放光辉,瞬间分化成难以数计的光之箭矢,冲向黑之重枪。
  尽管不比绝大光柱但速度和贯穿力仍是一绝的光箭对上被视作灾祸的夜之少女所操使的黑枪,光与黑的碰撞掀起风暴,连环的爆炸震荡空气、驱散云朵。
  待天空归于安宁,只见一片无尽蔚蓝及身处其中的夜黑色少女。
  光之箭完美地抵销黑之枪。对比初次与“夜祸”战斗的曾经,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实。依碧丝甚至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像是葛罗莉雅的少女轻巧站上地面,阖了下眼,似乎以此取代叹气,说道:
  “战斗还没结束,不是让你惊讶的时候。‘B1-bis’依碧丝。”
  “是!”
  冷硬的语调十足十就是葛罗莉雅,依碧丝不由得站直身体双手平贴大腿。接着葛罗莉雅转向青年,朗声道:
  “CODE‘阿西娜’.葛罗莉雅,参战。请指挥、不对,请变态允许。”
  “嗯,要麻烦你了,谢谢。”
  “就这样吗?变态。”
  “唔?喔,对。”
  在葛罗莉雅稍嫌凌厉的微酝视线前,青年回以傻呼呼的笑:
  “我回来了,葛罗莉雅。”
  说也奇怪,依碧丝觉得似乎听到葛罗莉雅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但这太超常,因此认为是自己太累而产生错觉。
  “……考虑到你的脑容量还要求你像正常人一样是太苛刻,但再怎么说这也是最基本的礼数,连这都要提醒,说明你不只是无可救药的变态,还是欠缺调教的变态。”
  “我想不用特别选这种引人遐想的词汇也能让对话进行下去。”
  “这真是失礼了。看来和变态相处太久,我的思考中枢终于出现不良影响,在灾害扩散前,我认为该作好防范措施。所以请变态离开前线,把自己关到指挥塔遗址最底下再也别出来。三餐会定时供给,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
  “这不行,葛罗莉雅。”
  青年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
  “我已经受够被保护的立场……我也要战斗,要亲手夺回重要的东西。”
  紧握的拳发出兹兹声响。葛罗莉雅沉默半晌,明显叹了口气。
  “那么,务必别做出扯人手脚的变态行为。”
  “你把这词完全当字面意思使用吧?”
  无视青年的吐槽,葛罗莉雅靠上前,抬起收成拳状的手,在几秒钟的无言挣扎后敲上他的胸口,发出“扣”的声响,同时以压到最低的音量迅速说道:
  “千万……别死,拜托你。”
  话声才落,脚底倏地炸开,这让依碧丝吓得摔掉雷那特而惹来一记肉球暴栗,惊人的力道旋即将葛罗莉雅托上虚空,哪怕是任一空战型“少女兵器”都比不上这瞬间推进。
  青年愣了一会,搔了搔侧脸,转而看去葛罗莉雅的方向。
  “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量。”
  低声给予的答复,不只是对葛罗莉雅,亦是对基地的每个伙伴的承诺。
  “指挥官,那个人是葛罗莉雅吧?虽然发型和衣服都不一样,就连识别系统都没显示,但是……”
  “你是对的喔,依碧丝。她的确是葛罗莉雅,刚才也是她救了我们。”
  “欸、欸?所、所所所以刚才的炮击是、是她?那种威力、不!那种攻击方式别说看了我连听都没听过!根本不是‘少女兵器’能掌控的吧!”
  “呃哈哈……其实要说的话,现在的葛罗莉雅也不完全是‘少女兵器’,最多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这、我听不懂啦!指挥官从出现开始不只作的事连说的话都不清不处!简直和专打背后的坏人一样讨厌!”
  “可以的话我也想说明,不过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
  青年说着昂首,依碧丝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天上,“夜祸”凭空召唤出难以数计的宽厚突击枪往葛罗莉雅围剿,但它们连阵形都完成不了就被同等数量的光箭击碎。不过,乍看彼此势均力敌,但“夜祸”完全没有移动,葛罗莉雅却是不断改变位置且无法转为主动,持续下去定会落败。
  “我得帮忙才行。就是为了这点,我才会来到这里。”
  青年转而看向依碧丝,以带有歉意的苦笑说:
  “可以麻烦你带队回居住区吗?我想基地所有人都在那避难,虽然目前是安全的,但我还是希望能多些人力保护大家。”
  “什、虽然我们不一定能打下‘夜祸’,但至少我们能转移她的注意!对葛罗莉雅也有帮──”
  “我想和每个人一起活下来吃饭聊天,快乐谈笑……所以拜托你,依碧丝。”
  感受到依碧丝的想法,青年的笑容多了些许哀伤。
  “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
  依碧丝顿时语结,若非青年说出来,她真的没意识到刚才出口的话语等同把自己和身后的伙伴推向死亡。在“夜祸”的压倒性力量前,任何“少女兵器”的性能都不足一提,就连动物佣兵最擅长的团体战恐怕也将她被强行突破吧?
  在依碧丝手足无措的时候,动物佣兵突然骚动起来。
  “咦?大家怎么……骷髅兔!什么时候出现的!”
  依碧丝连忙将雷那特藏进双臂之间,动物佣兵更立刻架稳武器并以身为盾围住无法战斗的伙伴。然而,面对这警戒的敌意与黑洞洞的枪口,骷髅兔却无一展开行动。
  “把枪放下,大家。现在骷髅兔不是我们的敌人,虽说只是临时的啦。总之是我麻烦它们过来的,接着它们会护送大家回到居住区,之后就会离开。其实它们也颇忙的,没多余的兵力帮我们分担。”
  “欸?这是什么时候……真是的!指挥官你到底瞒了多少事啦!”
  “这个……呃哈哈,其实还不少耶。”
  “指挥官!”
  “好啦,先别气了。大家听着,立刻返回居住区,之后听从临时指挥部的指示,可以吧?”
  “怎么可以啊!伙伴拼死在战斗,我怎么能抛下她跑回安全的地方!指挥官你也是这么想才要留下吧?既然这样好痛!雷那特?连、连你也支持指挥官?就说这样不对好痛!你做什好痛好痛!别打了啦!好啦我听你的别打了啦!”
  没想到雷那特会这么激进,倒让青年感到讶异。
  ──唔,看来是被知道了吧?难怪,雷那特一向很敏锐啊。
  悄悄佩服雷那特的同时,青年改看向依碧丝,被自家宠物搅得一身狼狈又垂头丧气的少女看是可怜,但这会只能忍住安慰她的想法,不然怕她又闹着要一起战斗。负责任到固执更接近钻牛角尖,但却能让人心底感到温暖,
  鼻头不住一酸,青年笑道:
  “谢谢你,雷那特。”
  却见雷那特不甚愉快地撇开脑袋,“哼”地吐了口气,像在说着“不屑你的道谢”的样子。青年莞尔。
  “大家就拜托你啰,依碧丝。”
  “呜……指挥官你一定要回来,一定喔!”
  依碧丝探出上半身,两手在胸前紧握成拳,道出小女孩似的恳求。面对急切的认真眼神,青年本想拍拍她的发顶给予答复,后突然像顾虑到什么而止住动作,只是肯定地颔首。
  “一定,晚点见啦。”
  说完,转身奔跑,奔向他必须亲自面对的战场。
  ──现在的我只能这么说,抱歉。还有……谢谢。
  压下持续增长的愧疚及感动,青年昂首。
  “我一定会回去,和大家一起回去!所以……等我!”
  视线彼端,是名唤“夜祸”的黑色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