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狐孤山和黑衣人一去,那十几个守卫又热闹地闲聊了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守卫浑不在意的道︰“王爷今天也太小心了吧!进了这天刑府的人又有谁能够逃出去,先别说外面还有几重铁门,就凭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守着,犯人就是出了监牢,也别想通过!”
“就是就是!”他旁边的几人顿时附和着道。
这时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神色肃然的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呀!”
“头头,我们这里有十多个人还怕什么!而且这铁门里外都锁着,别人就是想劫囚也进不来,犯人想逃走也出不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守卫又满不在乎的道。
那头目瞪了他一眼,叱道︰“你就不能给我安静一点!这次连崇义王爷都来亲自过问那个犯人,我们能不谨慎一点吗?”
那守卫似乎对头目十分敬畏,被他呵斥了一顿,连忙低下了头,但嘴里却兀自嘟嚷个不停。
“头头,你说那个老头是什么人呀,为什么会关在这天刑府,而且还让崇义王爷来看管?听说还是国主亲自下的命令呢?”守卫们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有一个耐不住寂寞,小声地问了出来。
这话一出,许多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的头头。
可那头目却只扔下一句“不该问的你们就别问!”的话后就闭上了双眼。
天琼风在监牢里面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到这时才明白这个监狱外面竟还有许多守卫和几个铁门,要全部通过的话确有些麻烦,不过天琼风却相信以自己的神念修为应该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去的。
天琼风靠在铁牢边上,在一片空明当中,神念悄然地飘出了身体,但是正当神念向那些守卫的方向渗透过去的时候,天琼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得似欲将自己的神念完全迫散的压力,连那空灵的心都开始有些松动起来。
由于自己的神念还未能修炼到可以抵抗或进行攻击的程度,再加上有前车之鉴,天琼风不敢再冒如此大的风险,他急忙将神念收回自己的脑域之中,可是他的神念一回归,那股压力也变得淡然无存。它是从哪里来的呢?天琼风暗道,那些守卫没有这么强的功力,可在这监牢里面又有谁有这么高的修为呢,莫非是……
天琼风将突然将目光转移到自己对面那个监牢里关着的人身上。这里面除了那些守卫之外,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了!那个人一动不动地靠在监牢一侧的墙壁上,满头的白发和胡须一直垂到了胸口,脸部都被密密麻麻的须发遮住,看不到一丝容貌;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囚衣,但上面却全染满了污垢,就似好几年都没有换洗过一样,可见,那人在这牢中已经关了一段不短的时日了。
天琼风刚才没有十分注意,现在一观察才发现那人身上竟然有许多的疑点。首先是那人坐着的姿势十分古怪,他盘着双腿,但左掌却按在右脚的涌泉之上,而右掌则贴在了左脚的涌泉,看此情形,似乎在修炼一种什么奇特的功夫;另外,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几乎要几分钟才能感觉到气息从他的鼻孔里进出一次,能将气息控制到如此地步,分明是一位修为极其高深之人;最后,天琼风还发觉每过几分钟,那人的身上便会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无形气势,压得似天琼风这般修为的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且,这股气势收放的频率竟与他的呼吸频率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令天琼风奇怪的是,既然从此人身上散透出来的气势如此厉害,为何那些守卫没有丝毫的察觉呢?难道他只对功力高的人才会有感应吗?
经过一番细心地观察之后,天琼风知道刚才自己的神念为什么会突然遭受到那股压力的威胁了,原来自己神念出体的时候正是那人气势外放的那一刻,只是那人似乎并没有故意袭击自己的意图。天琼风算准好时间,神念再一次从自己的脑域中飘离了出去。
他这一次是专门趁着那人的气势还没有散透出来的时刻把自己的神念唤出体外的。果然,这一次天琼风的神念轻易地就侵入了那些守卫的脑域,将他们的意识控制在一种昏沉的状态之中。待从那个头目的口袋里搜出了一串钥匙后,神念才又向着天琼风所在的监牢处飘返而回。
当天琼风的神念与身体重新合而为一的时候,从那人牢里传出来的那股气势才又向天琼风直蔓延过来。不过幸好那气势所形成的弥天压力强则强矣,却还不能对天琼风的身体够成什么危害。一股柔和的真气从天琼风体内透射而出,马上将那逼至身侧的压力消弭于无形。
那人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夫呢?天琼风摇了摇头,来到监牢的门旁,试了几次才终于用那搜来的钥匙将那监牢的门打了开来,而他自己手脚上的铁链则因为没有钥匙,所以不得已之下才用真气硬撑开了铁锁里面的弹簧。
天琼风一身轻松地迈出了监牢,正要望通道口走去,忽然听到对面监牢中那人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便感受到整个监牢里的空气都有些不安地动荡了起来,而产生那动荡的根源便是监牢中那人此刻身体中放射出来的一种忽红忽白的荧光。那荧光从那人身体里进进出出,跳跃跌荡,不时地迸发出一阵阵“嗤嗤”的声响。
看着情形,八成是他修炼的功夫在这紧要关头时出了什么差错。天琼风急忙找钥匙把那个监牢门也打了开来,走了进去,来到那人身前,伸出手正要探测一下他的脉息有什么异常时,那人突然一声大喝,胸前垂着的白发顿时飘舞起来,连整个监狱都被他那声大喝震得簌簌抖动着,一堆堆的沙尘从狱顶飞落下来,监牢一时变得微微有些模糊。
天琼风也借那人头发飘扬起来的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的面貌。那人皮肤细嫩、脸色红润,是一个面如满月、颜如童子但却眉毛斑白的老人,这老人若不是在这监狱之中,稍加打扮一下的话,看上去定然会是一个仙风道骨、飘洒脱尘的高人哪!
看这老人面容如此清正,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虽是不认识,天琼风也不禁对他生出了几丝好感。
这老人那声大喝停止以后,身躯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原先贴双脚涌泉之上的两只手掌也无力地垂在了地上,而那片红白莹光却也变得愈加地惨烈,闪现地也越加飞速。
不会是走火入魔吧?天琼风心中大惊,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危险了!情势危急,天琼风来不及细想,急忙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老人右手的脉门上。那老人脉息十分混乱,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极不稳定,而且那老人的身体也忽冷忽热,这正是练功走火入魔之征兆。
眼看那老人的情况越来越危险,自己是救还是不救呢,要是为救他而耗费大量功力今晚就有可能逃不出去了,可不救他,那自己岂不是有违医家悬壶济世之宗旨?天琼风一时犹豫了起来。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天琼风忽然长叹一声,在老人对面盘膝端坐了下来,将老人两只手掌吸起粘在了自己的双掌之上,一股温和的真气急输过去。
天琼风的双目这时也微微闭起,在他两只眼楮就快要阖起一剎那间,天琼风看着那老人的双眉,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不安,可天琼风一时又感觉不出那不安到底源自何处,只得先定下神来帮那老人医治好了再说。
那老人全身的许多经脉都被堵塞住了,天琼风的真气缓缓地流向了他的身体,将他堵塞的经脉一条条地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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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狐孤山悠闲地坐在天刑府大堂之上品着一杯香茶,却隐隐听到一声大喝。单狐孤山冷笑着道︰“哼!你终于还是派人来劫牢了!”可他没笑多久,脸上的笑容顿然凝住了,因为那喝声竟然是从天刑府地牢之中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那脸蒙面纱的郁雷急步走了进来︰“三哥,地牢中传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单狐孤山猛地站了起来,道︰“六弟,我们去看看!”说着,匆忙望外迈去,郁雷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身影连闪,很快便来到了地牢的进口!那进口是在天刑府的后面,四周光溜溜的,没有一棵草木,只有一道紧锁着的铁门和旁边的几个火堆。
那门口排列了一大队衣甲鲜明的将士,明晃晃的刀枪交织成了一片清冷的光辉,在那月光的照耀下迸射出苍茫的煞气。四周的空气变得极不安分地浮动起来,那碧蓝的夜空也突然翻滚起了片片的乌云,一股风雨欲来的动荡扑面而来。
单狐孤山见这里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那郁雷道︰“六弟,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
郁雷点了点头,在单狐孤山进入铁门之后,稳稳地站立在门前,眼中缕缕寒光电射而出,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地方。那些将士似乎从四边紧张的气氛中感觉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都不约而同地紧了紧手中的兵器。
突然,郁雷从身边一个兵士手中夺过一把长枪,大叫一声,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面扎了下去。那底下好似传来一声闷哼,当长枪拔出地面之时,顿见一缕鲜血从地面激射而出,飞向那几尺空中后如雪花般地飘落下来,将地面染得通红,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得刺眼与妖艳。
几乎就在那个闷哼声传来的同时,十几条人影破土冲天而出,白光闪现之际,那些兵士的十多颗头颅脱离了身体,斜飞到了旁边的土地上,睁大了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楮。在热血从颈腔中喷洒而出之时,那些兵士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
身边的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的兵士稍愣了一会,马上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那十几个黑衣人包抄而去。
郁雷手腕一震,那枪尖顿时挽起了一朵朵枪花。他厉啸一声,连身带枪以万钧之势刺向了一个正往地牢门口冲来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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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内,天琼风身体周围渐渐地涌现出了一丝丝的雾气。
不知何因,天琼风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在打通那老人全身最后一条经脉时,天琼风终于睁开了眼楮。但当满身疲惫地他看向对面那老人的时候,却见那身上红白荧光已经消失的老人嘴角浮现出了几丝得意的微笑。
天琼风暗道一声不好,正要震开那老人贴在自己掌上的双手,突然两股火热的真气如狂涛般地涌入了自己的手臂,沿着两手经脉向他的身体各处蔓延而去。天琼风的真气在帮那老人疗伤之时已经消耗了大半,这时哪还有余力抵抗那入侵的真气。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老人的真气便将天琼风全身控制住了。
看着那老人红润脸上的阴险笑容,天琼风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会有那种不安的感觉,原来那不安便来自于眼前这老头。刚才自己看他眉宇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一回想,才发现那时他的眉头之间竟是没有一丝痛苦,却只恨自己一时心软没有多加注意竟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的诡计。先前在人间界之时,彭祖还特地嘱咐自己到了天罗界好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而自己却总不以为然,甚至是对那痛恨之极的单狐邪等人都没有想过要下杀手,可如今看来,彭祖所言的确是对的呀,如果自己总这样下去,说不定不用多久就会成为一具尸体了。
只是如今再怨天尤人也没有用。天琼风苦笑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设了这么一个圈套来消耗我的功力,不单是想就这样把我控制住吧?”
那老人嘿嘿笑道︰“不错,果然聪明!老夫在这里潜心修炼了二十年的时间,本以为不可能会有什么成就,却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哪!哈哈哈哈……”这老人这时竟然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忽然,他脸上的笑容一敛,阴森的道︰“小子,你如果把那修炼‘御神无息’的口诀告诉老夫,老夫还可以留你一命,否则的话,哼哼,不用老夫说,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这老头是要逼自己将那神念修炼的方法告诉他,看来他是在自己神念出体时感觉到了自己修有神念,所以才会故意散发出那股强烈的气势来试探自己,然后又装出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来引诱自己上当。
天琼风故做一愣道︰“御神无息?那可是姑魔族的绝技,若我真修有那种功夫的话,岂会这么容易就中了你的诡计?”
那老人冷哼道︰“小子,你还给老夫装什么糊涂!你要是再不说出来,你这辈子就休想走出这个大牢了!”
天琼风正要答话,地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哼!依本王之见,你们两个这辈子就都别出去了!本王也正好可以成全你们!”
那老人头听到这声音头也不回地大笑道︰“单狐孤山,你想留住老夫,恐怕没这么容易吧!老夫若真要出去,就凭你一个想拦住老夫还差的远呢!哈哈哈哈……”
单狐孤山阴笑道︰“蒙飘凌,你只不过是本王昔年的一个手下败将,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撒野?”
这叫蒙飘凌的老头肆无忌惮的笑道︰“单狐孤山,昔年老夫只不过想找一个清修之地,才会故意装做被你抓来这天刑府,不然,就你那几下半吊子的三脚猫功夫还想把老夫打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单狐孤山被蒙飘凌这么一嘲讽,却不怒反笑道︰“嘿嘿,蒙飘凌,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说着,身形一闪,两掌一竖,庞大的身子就往蒙飘凌直跃而来。
蒙飘凌不屑地瞟了单狐孤山一眼,也穿出了监牢,望单狐孤山迎了上去,却将天琼风撇在了一边。
两人很快边斗在了一起,顿时掌影飘飞,劲气四溢,漫天的气势充塞其间,绚丽的色彩飞舞缭绕。从蒙飘凌两掌之中散发出的两股红、白气柱忽柔忽刚,柔时若两条彩带般缠绕绵软,刚时如铁棒旋舞带起阵阵劲风。而在这两气柱之间的单狐孤山那魁梧的身躯就似一朵没有一丝重量的花絮,在层叠的气浪中有如蛟龙腾飞,巨鱼翻波,一个个轻飘飘的掌影却似带着千斤重力砸向了与其对敌的蒙飘凌。
两人修为相当,这时势均力敌,一时竟难以分出胜负。
蒙飘凌在身影飘闪的过程中,口中还不时发出几声怪叫,对单狐孤山的招式指指点点。单狐孤山开始时有点沉不住气,不过他也是奸猾之人,几招之后便明白蒙飘凌那样做只不过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于是也渐渐静下心来,集中精神拆解着蒙飘凌的一招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