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幽深,缀满在天幕中的闪亮明星辉映成一条条银河,绽放出阵阵清冷的光芒。
天琼风盘膝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待到冷月西垂的光景时,他突然睁开了眼楮,身体飘离了床铺,顿如狸猫一般越出了窗子,跳上屋顶,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至,向将军府外疾闪而去,只见一条黑色的人影在夜幕中跳动几下后,便消逝在了弥漫的黑暗当中。
只几息的时间,天琼风的人便已出现在啼莺客栈的房顶。他搜索了一会后,很快就找到了下午店伙所说的那个独院。
独院内寂静无声,只有一间屋子里还在不停地闪烁着昏黄的灯光,院中数影摇曳,映衬着从屋里散射出来的几丝微光,显得异常诡异。
天琼风凝神倾听了一下,便察觉出那亮着灯光的屋中此刻有一人在那走来走去。他正要跳入独院时,身子却突然一顿,飞速地隐入暗影之中。
就在天琼风的身影刚消失的一剎那间,又一条人影蓦然闪现在他刚才站立着的屋顶。这人来到屋顶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立即跃了下去,向那亮着的屋子走去。
“什么人?”那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冷喝。
那人躬身应道︰“公子,是属下古蝉。”
屋中之人似乎轻轻唔了一声,但那房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哗啦……”一声自动地被拉了开来。
古蝉毫无诧异之色,马上闪进了屋内关好房门。
天琼风也飘出暗影,收敛自己全身的气息,靠近了那间屋子。
*****
此时屋中除了那叫古蝉的人外,还有一人。
那人年约二十五、六,身躯修长,穿着一套白色锦袍,胸前的袍子上绣有一朵十分鲜艳的牡丹花,手中还握着一柄长约两尺的大铁扇子。此人长得极为俊秀,两道眉毛又黑又亮,而那下面的一双眸子却闪动着闪闪粼光,挺直的鼻子下瓖嵌着两排似编贝般的洁白牙齿,虽然包裹着牙齿的那嘴唇却略显微薄,但嘴角经常浮现的那几丝冷冷的笑意却使他看上去更为的飘洒。
“古蝉,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沉醉呢和青山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那人好似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道。
古蝉低着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公子,沉醉和青山都已经被人杀了!”
“什么?被人杀了?是谁杀了他们?是雨婷的人吗?”那人怒道,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几丝青气。
古蝉一见,突然跪伏在地,道︰“公子,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那人冷哼道︰“人都已经死了,责罚你还有什么用?你起来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的怒气来得快,似乎也消得快。“是,公子。”古蝉站起来道︰“属下今天下午赶到与沉醉两人约定的地方,可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们二人出现。属下到雨婷所住的山谷附近打探了一番,不但没见到他们的人影,连小红也没有见到。后来,属下找遍了整个丹岐山才在一个山涧中发现沉醉和青山两人的尸体。”
“他们是怎么被杀的,你知道吗?”
“属下曾检查过两人的尸体,发现沉醉是被他自己的箭射死的,而……”
“等等,你没看错吧,古蝉,沉醉真是被他自己的箭射死的吗?”
“公子,属下绝对没有看错,沉醉的箭头上刻有一个小小的酒壶标志。令属下有些吃惊的是那根射死沉醉之箭的箭尾都没入了他的身体,差一点就要穿过去了,而据属下的推测,那支箭应该是沉醉射出之后再被人回射而来的,沉醉所射之人手中无弓,那人定是用将箭甩出去的,可沉醉射箭一向在五百步之外,属下实在想不通除了天罗神将级别的人物之外还有谁能够在沉醉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从那么远的距离把沉醉射杀!”古蝉猜测的确厉害,竟与当时情形一般无二。
那人听了古蝉的猜测,阴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又道︰“那青山又是如何被杀?”
“青山胸前只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伤痕,若非细心观察,是根本不知道青山伤在何处。根据青山伤痕的特性,他应该是被一种极薄的兵刃所杀。如果沉醉和青山是同一人所杀的话,那杀死青山的兵刃便只能是裂土宗的‘幽冥鬼刃’了,只有‘幽冥鬼刃’才能如暗器一般地施展,悬飞杀人于数十丈之外。”
“‘幽冥鬼刃’?裂土宗销声匿迹数十年,却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而且还杀了我的两个人!哼,既然你敢来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人狠狠地道了一声,停顿了会忽又道︰“古蝉,你可否发现丹岐山中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人物,我们和_裂土宗向来毫无瓜葛,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要杀了沉醉与青山。”
古蝉低头想了一会,眼楮一亮,突然道︰“公子,属下确实在丹岐山中发现了一位十分眼生的人,他是和……”古蝉正要将“水碧”二字说出口时,那人忽然脸色一变,大喝了一声︰“古蝉,小心!”
但他的提醒还是慢了一点,声音还未落下,古蝉的人却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
那人怒哼一声,双足一点,越窗而出,如鬼魅般得闪到了屋顶,向四周一眺望,但到处却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那人又重新回到了屋内,蹲在古蝉身边,翻看了一阵,从古蝉的背部拔出了一柄血淋淋的怪异兵刃。
他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握着那兵刃恶狠狠的道︰“又是‘幽冥鬼刃’,哼,好一个裂土宗,看我过浮摩到时如何收拾你们!”这人果然就是过浮摩!
过浮摩在这说着狠话,天琼风却正兴高采烈地向将军府飞驰而去。
刚才那叫古蝉的人正是他用那“幽冥鬼刃”的兵器杀的。天琼风杀古蝉一是因为他不想让古蝉将自己说和水碧说出来,使自己这么快就惹上麻烦。二是因为他想起那拥有“幽冥鬼刃”的黑衣人一定与单狐孤云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如果用“幽冥鬼刃”再把古蝉杀了,说不定还能把单狐孤云也牵扯进去,如此一来,加上单狐孤山的推波助澜,这星魂城必定会更加混乱,那时就有好戏看了,所以天琼风才不急着杀过浮摩,将过浮摩留下说不定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
丹岐山山谷内阁楼中。
雨婷披着一件衣服半坐在床头上,而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却坐着一矮小的老头。
这老头身上穿着一件麻布衣裳,满头凌乱的白发横七竖八,看上去就像一个鸡窝似的,面部的皱纹一层一层地堆叠下来,苍老的神态浮现脸端,但他的眼楮却异常明亮,清澈如一泓秋水,散溢出熠熠的柔和清辉。
老头看着雨婷的眼神十分慈和,他微笑着道︰“婷儿,看到你病情好转了这么多,我也就放心了。没想到天罗还有医术如此高超的年轻人,而我们流云会这么多年居然一无所知,让你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时间,我这老头子实在是惭愧呀。”
雨婷温和的笑道︰“谭爷爷,您也不用自责了,您看婷儿现在不是就要好了吗,天先生说我再过个五、六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哦?真的吗?那年轻人可真不简单哪,有机会我这老头子一定好去见识见识。”老头欣慰的道。
雨婷道︰“当然了,谭爷爷。不用多久您就可以见到他了。”说着,雨婷的脸上竟微微地浮上了几丝嫣红,“对了,谭爷爷,您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告诉婷儿吗,您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婷儿呢。”雨婷见老头注意到她的脸部,突然噘着小嘴道。
老头听了雨婷这话,果然没有再去注意她的神色,但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忧虑之色。
雨婷道︰“谭爷爷,是不是会中出了什么事呀?”
“是呀,婷儿。自流云会创始人夜月流去世之后,这两百年来,流云会虽然一直有代会长来处理会中事务,而我们流云会也一直蒸蒸日上,但是毕竟会长之位长久虚设,流云会也处于群龙无首之态,这三年,你这个代会长又因为病势严重,无法亲自解决会中事务,会中兄弟已颇有疑虑,最可虑的是会中有几位长老也渐有离心,再加上夜会长所留信物久未出现,导致如今谣言横生,若不早点加以解决,我担心我们流云会……唉……”老头说着说着忽然长叹一声。
雨婷知道老头的意思,其实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从她祖辈一直传了将近两百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头见雨婷没有说话,又笑道︰“婷儿,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再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不久前,天罗禁地中的线人传来消息,说那里果然突然冒出了一个满头白发之人,那人并不是从禁地之外闯进去的,而好似从空而降,落在禁地内的深潭中,这情形与夜月流会长所说一模一样。我想他应该就是我们流云会等了近两百年的会长了。”
“啊?怪不得前天碧姐跟婷儿说她去单狐国南方押解擅闯天罗禁地的要犯,这么说来,那要犯就是他罗。”雨婷惊异的道。
老头笑道︰“不错,那人现在已经逃了出去,只要我们找到他,将夜月流会长留下的东西交给他,由他出示会长信物,或许可以镇住如今会中的那些流言。”
“谭爷爷,他逃出来了吗?可碧姐说他已经把那人押了回来吗?”
老头道︰“你碧姐押回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罢了,真正的犯人早就从她们的囚车里逃出去了。”
“啊?假的?碧姐弄一个假的犯人回来,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呀?”雨婷担心的道。
“婷儿,你就放心吧!你碧姐押回来的人足可乱真了。”
雨婷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老头道︰“另外还得到消息,说那人的一身修为出神入化,据说已差不多可以和几十年都没有现身过的五大天罗神将相提并论了。”
“啊?”雨婷再一次惊讶地叫了起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由他来担任会长,会中兄弟一定不敢再生二心了。”
老头道︰“话是这么说,只不过要做起来就难了,若他光有一身武艺,却没有服人之能的话,那他一来只会使我们流云会陷入混乱之中。”老头语中闪过了几丝忧色。虽然说流云会创始人夜月流有遗命,但毕竟已事隔近两百年,就算对夜月流的遗言再惟命是从的人在执行起来也会有几丝顾虑的。
雨婷道︰“谭爷爷,您也先别担心。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发动会中所有力量把他找出来再说,如果他真有能力,在让他来担任我们的会长也不迟嘛!”
老头微微颔首,道︰“不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相信以我们流云会的势力,不要多长时间就可以把他的下落查出来的。不过,婷儿,你现在身体刚有复员的趋势,可要担心一点,尽快把病养好,你要是再出了什么差池,传到会中一些长老的耳中,那现在流云会的局势可就更加难以控制下来了。”
雨婷点头道︰“谭爷爷,您就放心吧。”
老头恩了一声道︰“现在已到深夜,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老头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雨婷看着老头的身影,眼中闪过几丝亮光,却不知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