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王国历994年年末,也是庆典晚宴举办的日子。艾薇莉丝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甚至没办法静下心来用功。她和兰帝就这件事讨论了一会,帕莱拉认为她可能只是太过兴奋。女孩虽然觉得自己的确很兴奋,但这种压着心头的不安感很明显不是因为兴奋而引起,她突然很担心今天会发生不好的事。
“你再发出声音打扰我,我就召唤我的守卫犬咬你!”她的室友妲斯蒂·肯特受不了她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她道。
守卫犬?艾薇莉丝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它们和巧伊斯一样是一种较常见的奇兽,外形和一般大型犬差不多,但感觉非常敏锐,智能更高,力气也更大,对它的唤兽师更是异常忠心,无论任何命令都会遵守。但和她曾经面对过的数种凶猛奇兽相比,如龙骸狮蚁、巨尾虫、枭熊、甚至是五色龙,守卫犬几乎就和她小时候养的温驯兔子差不多。
不过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艾薇莉丝决定暂时离开宿舍房间,去找雪音谈谈她的坏预感,顺便看看雪音决定穿哪件礼服参加庆典晚宴。好吧,她得承认其实她对后面那件事有更大的兴趣。
走过铺着砖红色地毯的走廊,来到雪音房间外,还没来得及敲门,雪音已经先一步打开门走了出来。
“艾薇?”她看到女孩站在门外,显得有些讶异,“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找你聊聊。你准备要去哪里吗?”艾薇莉丝见她手上拿着一个大纸盒,感到奇怪地问。
“我……”雪音迟疑了一下,然后她耸耸肩道,“没什么,只是要去医院探望英帕修。”
“我也一起去,你一说我才想起昨天我也没去探望他,不知道他伤势好多了没?”艾薇莉丝觉得对英帕修有点抱歉。
“嘘,小声点!”雪音发觉她的室友辛迪正好奇地回头看来,于是关上门,拉着艾薇莉丝往前走,“你忘了吗,是他叫我们不要天天去的。他还说这几天学院放假,所以除了我们和磊伊得,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住院的事,要我们替他保守秘密不要说出去,你该不会都忘了吧?”
艾薇莉丝不敢接话,因为她真的把英帕修这些告诫都忘掉了,幸好她也没有其他对象可以提起这件事,想到这里她真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难过。
走出三色湖宿舍,从北脊山脉吹下来的寒风让她们将身上斗篷拉得更紧,但艾薇莉丝注意到,几周前还结了一层厚冰的湖面,这时候已经只剩一些浮冰还飘在三种不同颜色的水面上,通往王宫的道路也因融雪而变得泥泞不堪,走在其上,两人的靴子一下就沾满了泥巴。
“春天很快就要来了。”雪音抬头看了看天空薄薄的云雾道。
通往王宫道路两旁的枫树已经不再被冰雪所覆盖,深红的枫叶在这时节几乎已全部落尽,只剩少许稀疏的枯叶还挂在细瘦的树枝上,萧瑟的景像绵延直到王宫外。在进入王宫花园之后,工匠们巧手所精心打造的花园仍充满着生机,似乎永远不受四季变化所影响。
走进医院,蒙果斯·当颇医生刚好迎面走来,他叫着两个女孩的名字,亲切地向她们打招呼。“又来探望阿普莱特伯爵吗?嗯,我想也没有别的事会让你们在假日冒着寒风跑来医院,更不可能会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吧。”他揶揄地说,逗得她们笑了起来。“去吧,帮我找点事让他做,免得他整天就想着要下病床练武技,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呢,真伤脑筋。我会叫宁芙送几杯热茶和点心给你们。”
英帕修在她们进来时正不安份地站在病床旁做着体操,看到她们突然出现的身影,他急忙躺回病床上,等看清楚是谁才松了一口气。
“当颇医生不肯让我活动身体,说伤口还有可能裂开,他不知道我其实已经好了一大半。”他埋怨地说,对住在医院这么多天感到非常不耐烦。
“他才是医生,你应该听他的话,而且你受的伤那么重,如果是一般人大概连动都还动不了。”雪音把她带来的大纸盒放到病床旁的桌上。
“英帕修,看到你好很多了,我真高兴。”艾薇莉丝说,她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这本故事书借你打发时间,它是我住院时磊伊得送我的,很有趣。”
英帕修转头看了一眼,书名是大法师传奇,他对魔法师的兴趣虽然不高,但还是向艾薇莉丝道了一声谢。然后他问雪音道,“这盒子是?”艾薇莉丝也好奇的看向雪音。
“唤兽师竞技棋组。”她打开了纸盒,拿出里面三盒代表唤兽师、奇兽和幻兽的棋子,好几张上面画着不同场地和地形,并附有解说的纸板,一本厚厚的规则手册,还有七颗六面骰。“它虽然是个很复杂的游戏,但相当好玩,小时候我常和爸爸还有亚特鲁叔叔比赛。这次我特地到路克兄弟书店买了一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唤兽师竞技的游戏?”英帕修拿起规则手册仔细的翻了起来,显然对这个游戏的兴趣比对大法师传奇来得多。但当他们开始玩起游戏之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又赢了!”雪音高兴的欢呼道,她组成的队伍中一个唤兽师使用了强力的诺加,直接把英帕修的唤兽师前锋打到投降。这已经是他的队伍第五次落败,他开始怀疑雪音是不是故意用这游戏来打击他这个伤患的心情。
“嗯,磊伊得有说什么时候要再进入封印地吗?”他看雪音兴致勃勃的想继续玩,连忙岔开话题,把棋子收进了盒子里。
“他说等你出院之后,再看你复原的情况决定。”艾薇莉丝说,她还在看着那本游戏规则手册,有许多地方她看了一两遍还是不太能理解。
“糟糕!现在几点了?”雪音看到窗外照进来的光线灰暗暗地,突然站起来问道。
“五点多。”英帕修看着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钟道。那个时钟以漆黑夜空为背景,身兼治愈女神身份的偎斯娜拿着一只画笔,正在替夜空画上第六颗明亮的星星,月之妖精亚希捧着调色盘站在她身旁,空着的手调皮的用颜料涂抹大地,将祂底下弄得五彩缤纷。
“我差点忘了我和亚特鲁叔叔有约,”雪音面露无奈表情地说,“他说我从上次见火舞者之后就没再去看他,至少年底要陪他这个叔叔聚一聚,我们约好晚上七点到“红龙之尾”用餐。”
“那时间快到了,”艾薇莉丝说,“你还得回宿舍换衣服呢。”
“嗯,很可惜今天不能再继续玩了。”雪音看着游戏的盒子说,英帕修却是眉头一皱。“下……下次我再陪你玩。”他决定趁今晚好好研究一下。
“英帕修,你……确定不参加明天的晚宴吗?”雪音整理着游戏的东西,随口问道。
“当颇医生说我敢去参加的话,回来就要把我做成标本泡在防腐液里。”英帕修笑着说,他似乎觉得医生的威胁很有趣,艾薇莉丝却是听得脸色发青,以前当颇医生曾将顽皮的小孩吊在比格树菇上一夜,这让做成标本这句话听起来变得颇为真实。“反正,我对宴会也没什么兴趣,你们玩得开心点吧。”他无所谓地说。
“他其实是很想去宴会的,”在走回宿舍的路上,雪音对她的同伴说,“只是他逞强不肯让我们知道。”
“嗯,我也好希望大家能一起参加。”艾薇莉丝说,“少了英帕修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雪音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一声。
她们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全黑,偎斯娜淡薄的月光如轻盈的粉屑般洒下。许多同学正聚集在交谊厅准备到切四块餐厅用晚餐,节庆的气氛让每个人心情都显得相当好,尤其谈论明天晚宴的人更是特别多。他们互相讨论着要穿怎样的礼服,要邀请哪位女孩跳舞,每个人都兴奋的停不下嘴来。当雪音和艾薇莉丝经过时,许多女孩更是七嘴八舌的问着艾佛特侯爵明天宴会该注意什么。第一次参加这种贵族宴会,让她们都很害怕自己会当众出丑,而雪音是她们唯一可以请教的人。
雪音费了不少时间说服这些女孩她有事要出门,并保证她回来后会开个小讲座告诉她们该注意的事项,才好不容易从她们之中脱身出来。这时通往餐厅的走廊却起了一阵骚动,引得每个人都向那里张望。
一群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艾薇莉丝一看到带头的人心里就沉了下去。亚美莉亚·米勒,她跑来这个宿舍做什么?她不由得想起已经被她抛在脑后的坏预兆。
米勒身后跟着葛肥·其帕、艾波·东果还有好几个第一班的贵族学生,以及乔德森·玛替达,他们大声说着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一路走到了交谊厅公布栏前面。
米勒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蓝眼睛到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当她看到艾薇莉丝和雪音就站在楼梯口看着这片吵嚷时,脸上表情简直喜悦的令两个女孩打从心里感到畏惧。
“各位第二班、第三班的同学,请安静一下!米勒小姐要说话。”其帕开口喊道,用他的圆眼睛瞪着人群,众人很快地静了下来,除了少数人不服地低声咕哝着,大部份人都等待着米勒发言。
葛肥搬来了一张圆桌,米勒站上去用手拨了拨她亮丽的金色长卷发,一脸愉悦地道,“我今天来这边是受奈逊先生所委托,要向各位公布一个……坏消息,喔,正确的说,应该是一道来自佛朗萨费堡所颁布的敕令。”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满意的看着人群露出不安、惶惑的样子。她拆开手上羊皮纸的封蜡,展开边缘烫金的纸卷,声音清晰地朗读出来。
“贝托·托尼尔王国本年度冬末庆典城堡晚宴,原邀请邻近王国贵族、魔法师公会、唤兽师学院全体参加,但因本年唤兽师学院新生人数过多,邀请名单经过协议调整,以新生第一班优先出席,新生第二三班暂从受邀名单上删除。请学院即刻详加告知,切勿造成城堡守卫困扰。愿众神及帕莱拉祝福吾国。佛朗萨费堡总管约伯·渥戴克。”
她说到二三班从受邀名单上删除时,每个人都不敢相信的看向其他人,想从别人脸上的表情看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等到米勒将敕令整个念完时,人群马上爆出一片带着不解、难过、愤怒和叹息的议论声,瞬间吵闹得像是要把交谊厅给掀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