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斯既气愤又难过。
回忆中那名黑袍刺客一直都是徒手战斗,所以这把苦无肯定是在那之前出现。
可是从巨兽出现一直到那名男子现身,所有人都使用魔法战斗,完全没看过这柄凶器。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如弓箭场中入木三分的撞击声。
在那之后玲宁所踩的树枝缓缓断裂。
接着假若跳下去的是自己,那么即便使出恶魔之力也难逃一死。
“啧……”
如果知道那名刺客的计画是让玲宁陷入危险好让自己露出破绽,就绝不会让妹妹孤单一人。
回到桑多旅店后艾尔斯立刻回到二楼房间,见门没锁就直接推。
可是内部系上的链条却让他只能打开一条缝。
“玲宁!开门!我是艾尔斯!”哥哥努力喊叫,期待妹妹发出任何一点回应。
里面寂静的像没人一般。
“玲宁!”
艾尔斯透过门缝看向屋内,夕阳光芒从大开的窗户射进房间,自己跟妹妹的行李仍搁在原地,装备也整齐摊在桌上。
最重要的是,床上没有人。
“可恶!”
他将食指插进门缝,想办法解开链条,却无论如何都勾不到锁扣。
几秒后决定放弃,急忙跑下阶梯打算从窗户爬进去,反而跟正要回旅馆的菲芙撞在一起。
“啊!艾尔斯?怎么了?”半精灵少女急忙站稳身子。
“玲宁不见了!”艾尔斯抓紧菲芙的衣服以免自己跌倒。
“怎么会?”
“她不在房间里!”红发少年急到眼泪都快飙出来。
“快带我去!”
三人急忙回到房前,门链依然挂在那,屋内透出的气流显示窗户仍维持大开。
“影!”菲芙回头呼唤牧师护卫。
“大小姐,可是……”
男人话没说完立刻被他口中的大小姐打断。
“不要管,之后我赔就是了!”
影无奈地叹气,接着向后退了几步,以手势要其他人让出一条路。
在重踏地板后牧师快速奔跑,将所有力量集中于肩膀奋力撞向木门。
铁链承受不住冲击应声断裂,留下两条残骸仍垂挂在扣环上。
“玲宁!”
艾尔斯四处寻找妹妹的身影,可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的行李还搁在地上,外人可能还以为这间房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住。
“不在……”
菲芙冷静走向少女睡过的床铺,仔细观察每一个痕迹。
“从布料皱折来看,玲宁曾经下过床,却没有再回到被窝里。”
“咦?所以她是自己走出去的?”艾尔斯惊讶地问。
“如果不是自己走出房间,就是被人绑架,不过想要离开的人绝不会扣上门炼再从窗户爬出去,而且一个行李也不带,在这一点上,被绑架的机率比较高……可是玲宁好歹也是四级院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抗,但这里既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发出足以引起注意的声响……”
艾尔斯脑中浮出一种可能对手实力远在玲宁之上。
而这种无声无息把人带走的手法他也遭遇过,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昨天那名黑衣人。
“大小姐,你看这个。”影手中紧握着一张残破羊皮纸。
“这是……”半精灵少女接过后快速阅读,果然如她所料。
亲爱的艾尔斯小弟弟
你的宝贝妹妹在我手上,如果想要她活命就到桑多镇西南方的卡法兰边境塔,我会等你一整个晚上,倘若零时零分未到,明天就准备举办玲宁小妹妹的葬礼。
藤村浩野敬上
“……是陷阱。”影将大小姐没说完的话补上。
“可是不得不去。”菲芙紧接在后。
“卡法兰边境塔?”艾尔斯急到想立刻出发,却不知道羊皮纸上写提到的地点在哪。
“原本是赛吉城东南方国境最主要的一座防卫塔,但本城在末日之战中被奥喀斯之怒从北方夷为平地,所以这座防卫塔的部队直接弃守逃往库瑞萨尔,在那之后陆续有几个势力进驻撤出,现在不知道荒废了多久。”菲芙详细解释着。
“赛吉城?末日之战?奥喀斯之怒?”红发少年歪着头,对这些陌生名词感到困惑。
“反正就是一座荒废的防卫塔就对了!”半精灵少女受不了眼前这个没有历史素养的小男孩。
“离这里很远吗?”
“我也不知道……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没人会去记每座哨塔的位置吧。”
“大小姐,魔宠……”影小声提醒菲芙。
“沃斯交给妈妈照顾了。”半精灵少女似乎想起什么,紧接着转向艾尔斯说道:“对了!你的弗罗克叔叔呢?可以要他先去探路,你应该可以命令他吧。”
菲芙似乎以为“弗罗克叔叔”就是魔宠的名字,让艾尔斯露出尴尬的神情。
他警戒地看着影,再看向刺客留下的纸条,掌心不断冒汗。
“好……我试试看!”
说完艾尔斯对着天空,心中默默重复喊着弗罗克的名字,右手偷偷在窗框上绘制召唤法阵,十几秒后秃鹰便突然从上一跃而下停在窗边,喙旁还沾着烤羊排的酱料,一闻就知道出自卡米拉之手。
“嘎!”弗罗克甩甩头,一脸不爽地看着艾尔斯。
“玲宁被抓走了!说是在西南方的塔里面,快帮我去找她!找到来告诉我!”
“嘎!喀!嘎!”秃鹰还是非常生气的乱吼乱叫。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了,要是玲宁有什么三长两短卡米拉妈妈可不会原谅你喔!”
“……嘎!”在闷哼了一声后,弗罗克头也不回地往西南方飞去。
菲芙看着天空中化为黑点的秃鹰,若有所思地说道:“真是双有个性的魔宠……好,我们也该出发了。”
“咦!这个……之前才给你们带来麻烦,这里还是我自己去就好……而且……”艾尔斯吞吞吐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担心弗罗克为了救人变回原形,反而刚好跟这两人撞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啊!玲宁是我朋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赶快走吧!”
菲芙转身离开房间,留下无法拒绝好意的艾尔斯。
然而却有一人挡在门口。
“等等。”
伯托头上包着绷带,穿着白色宽松棉大衣斜靠在寝室外,一脸铁青地看着众人。
“我都听到了……任务结束前,我们都是同伴,务必让我出一份力。”
“请容我拒绝,以你目前的状况,就算跟绑匪打起来也没胜算,而且你必须带着其他两人的死讯回去,不能在这里牺牲。”菲芙义正严词,完全没有让对方反驳的机会。
“……好吧,但至少让我送你们一程,如果我想的没错,各位应该还缺个看马车的司机。”
众人面面相觑,伯托说的极为正确,他们不可能徒步过去,那么最后必定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看顾马匹,获胜机率便会大幅下降。
“我知道了……但是请你务必保证当遇到危险时立刻离开,把这件事情带回法师学院。”半精灵少女脸色沉重,已经准备好面对最坏的可能。
“好,我保证。”
达成共识后,伯托盔甲也没穿便跟着人群一起下楼,从马厩里牵出马匹,系好缰绳绑带后四人驱车离开桑多镇。
虽然天色昏暗,但多亏伯托驾驶技术高超,马匹发挥了超越平时的速度,即使不在道路上行驶也能快速绕过桑多镇西南方的树林,顿时看见一座五层楼高塔耸立远方。
“就是那个了!”菲芙叫道,车厢颠颇让她必须抓紧护栏。
“好!”说完后伯托再次甩动缰绳,促使马匹加速奔跑。
“可是弗罗克叔叔还没回来!”艾尔斯必须大吼才能让其他人听见。
“不管他了!”
看似遥远的路程实际上只花了几分钟,但在心急如焚的艾尔斯看来就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
伯托将马车停在附近树下,一边打开护栏一边对着里面乘客说道:“你们还好吗?”
“有点……意外呢……”菲芙一跃而下落在草地上,看向高耸的塔楼说道:“如果一个小时后我们还没出来,就请你回桑多镇,如之前所说,把这件事传回库瑞萨尔。”
艾尔斯跟影陆续跳下马车,仰望着塔顶。
“嗯,愿伯柯博祝福你们。”
“谢谢你,伯托。”
看着三人往防卫塔前进,伯托默默回到车上静静地等候。
踏过及腰的芒草,艾尔斯可以从附近没有马车行走留下的道路来判断这座塔楼已荒废多时,除了流亡之徒会来这里避风头外根本不可能住人,甚至连大门都快被草堆给掩盖。
然而就在三人终于找到入口时,塔顶探出了人影。
“看来还是没有学乖……蒙瑞拉小姐……”低沉声音从天而降,带来十足威压。
“你上次攻击我朋友,这次又绑架他妹妹,要我如何不插手!”菲芙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对方。
“……也好,既然这样那我改变主意,如果你们不能在两分钟内来到塔顶,我就杀了人质。”
说完藤村浩野向内走去,只留下沉默跟更糟的现况。
“大小姐,肯定有诈。”影面无表情但右手紧握着钉头锤。
“我知道……但现在人质还在他手上……”菲芙望向那微弱夕阳余晖照耀的天空,思索着该如下走下一步。
“大小姐打算怎么办?”
“我要在不违反对方的规则下让他大吃一惊,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如果是我们三个人的话……”
菲芙瞪大了眼睛,看向急急忙忙推门准备闯入高塔的艾尔斯。
“艾尔斯,等等。”
被叫住的红发少年愣了半晌,神情紧张地说道:“我们只剩两分钟,不快点的话……”
“我知道!”
菲芙以声音盖过艾尔斯不安地情绪。
“所以,你要飞上去。”
影猛烈转头看向眼前的半精灵少女。
艾尔斯也跟着不知失措,神色中透露出惊讶跟恐惧。
“这是唯一可以躲过所有危险的方法!”菲芙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救玲宁就必须这么做!”
“可是……”
“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妹妹去死吗?”
菲芙每一个字都将艾尔斯打的体无完肤。
因为犹豫,跳下去将玲宁抬起的人是布雷德,所以他才会死。
如果真要追究,那个男人代替了自己,承受为救妹妹而得到的结果。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然而诚如菲芙所说,这次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也不想再因为犹豫而牺牲任何人。
艾尔斯闭上眼睛,做了出生以来最重大的决定。
背后勾爪穿破大衣,他将翅膀完全展开,让一对卷曲的绵羊角自头顶窜出,深红发丝宛如微风吹拂般飘逸,再次张开双眼时骇人的鲜红已取代瞳孔中深邃的黑。
艾尔斯毫无顾忌在两人面前展现出恶魔本来的面容,眼神里却传达出哀伤。
“你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就不该犹豫……”
看着红发男孩的真实样貌后,菲芙不但不害怕,反而露出往常笑容。
“嗯,你先上去跟他周旋,我们在屋顶两面包夹,绝对要给那家伙大吃一惊。”
这个反应让艾尔斯瞪大双眼。
一直畏惧在人们面前露出原形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刻,遇到肯接纳自己的朋友。
或许就像母亲所说,被世界所包容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艾尔斯浑身颤抖,就算极力掩盖情绪但幸福的泪水仍不自觉低落,想扑上去拥抱菲芙可是妹妹还在等着自己,所以他决定把这件事留到回来再做。
“好!”
红发少年现在感觉全身充满力量,双翼大张,振翅一飞向上冲刺,速度之快使其他两人不自觉护着头部以挡住吹拂而来的风压。
在感受到恶魔力量后,影看向艾尔斯消失的位置。
“原来大小姐知道了……”
菲芙顺了顺头发,重新回到冷静优雅的姿态。
“不,我只是猜的。”
“嗯?”
半精灵少女推开门踏进塔楼,表情里透露出雀悦,准备好挑战藤村浩野所设置的陷阱。
“来吧,这次的挑战时间是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