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亚说完话的下一瞬间,兽兵们产生了变化,不但身上毛发全都变得一片雪白,就连它们的右手也随之暴涨,还长出了如象牙般巨大的爪。
  “它们的爪,足以撕裂钢铁,如果你对自己握着的武器没有太多自信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和他们硬碰。”
  约克兰一个字都无法回他,在赫亚把话说完之前,所有兽兵已同时消失了踪影,等约克兰发现,其中一头兽兵出现在他身前,右爪往他直插过来时,虽然他及时以剑作盾挡在这一爪之前,但几乎是同一瞬间,约克兰只觉一股大力从手上涌来,他的身体已像断线风筝般往外抛跌出去。
  当约克兰仍在半空中努力的保持平衡时,蛮人的叱喝哀号声已此起彼落的响起,第三形态的兽兵,实在远比第二形态的兽兵来得可怕多了,就连悍不畏死的蛮人,此刻也终于理解了恐惧的意思,驱使他们奋力挥舞兵刃,却无从挽救他们的命运,兽兵往往只大爪一扫,蛮人的身体,便随着兵刃一道断成数截。
  约克兰尚未落地,刚才的兽兵已直冲而来,却不用爪,只挥拳把约克兰像球般往天空打了上去,约克兰一口血还没来得及喷出来,那头兽兵已跃上半空,复将他打回地面,强大的冲力,使约克兰从地面撞出一个凹坑来,从口中喷出了绝不比费欧娜刚才少的鲜血,双眼一翻,几乎昏死过去,然而那头兽兵不但没有停手的意思,更继续往瘫在地面的约克兰扑去,不必看也可以知道它们意图:将约克兰当场格杀。
  虽然形势大好,可是冷眼旁观着一切的赫亚,心中却莫名的昇起一阵不安感,虽然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和他所拟定的计划相违背,只是一会,蛮人和约克兰已全被他逼上绝境,唯一的问题是:不论他怎么发出命令,之前袭击费欧娜的那头兽兵,仍然动也不动的站在费欧娜身上,完全不理会他所发出的命令——这是种前所未有的事,纵使赫亚心细如发,在他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之前,除了不断发出指令外,也不知道该做甚么才好。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再度起了变化……
  袭体而来的劲风,使半昏迷的约克兰本能的将身子往旁滚去,却正好闪过那头兽兵直插地面的一爪,随之而来的刮面沙尘,刺激得让约克兰精神一振,立时翻身跳起,尚未脱手的剑,立刻刺入它的胸口,才力尽的和兽兵一块在地面打滚着,当他从兽兵身上被甩出去的时候,他已是双眼紧闭,就算没死,一时之间也别想战斗了。
  ‘如果你选择逃走的话,现在你就不会遭到这种命运了……’赫亚正默默为约克兰的命运感到惋惜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被约克兰的剑刺中的兽兵,竟然痛苦的嚎叫起来,虽然它的确拥有近乎无限的强韧生命力,以及高得惊人的恢复力,可是插在胸口的那一剑,却令这一切成了废话,没有神智的它,清楚的感受到它的生命力,正以惊人的速度被那把剑吸蚀着,同时也为它带来了死亡的阴影……这是一种它未曾体验过的恐怖感觉……它想摆脱这种感觉,可是转眼间已流失大半生命力的它,已无力将那把剑拔出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它的伙伴发出求救的哀鸣声,只可惜,这原本不足以打动它伙伴的哀嚎,还随着它体力的流失,而便得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它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从那头兽兵脱离控制,发出哀嚎的时候开始,赫亚已在难以置信的心情下,凝神望着那头兽兵,一身雪白的毛发竟然渐渐转黑,身体也跟着恢复成变化前的模样,然后毛发又慢慢转白,身子也像漏了气似的,慢慢萎缩下去,一看就知道,那头兽兵是中了强力的生命吸蚀术,奇怪的是,不论赫亚如何尝试,也无法将这魔法解除,就算知道这魔法和那把剑有关,他也不愿意冒着被袭击的危险降到地面,翰亚的失败经验清楚告诉了他,小看敌人,往往只会为自己带来最沉痛的苦果,因此他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兽兵,在越趋向微弱的哀鸣声中,慢慢走向死亡,最终甚么都没做。
  这时一直踏在费欧娜身上的兽兵终于动了,可惜的是,它的行动没有为赫亚带来半点欣喜,因为它动的时候,也就是它突然一声不响倒在地面的时候,这时赫亚才留意到,它的右脚已是一片溃烂,显然曾遭到强大的攻击,却无法自癒——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兽兵就是死在这一击之下,同时也肯定了将兽兵杀死的人——除了费欧娜之外,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在赫亚的视线里,浑身是血的费欧娜也回到他眼眸里,不过赫亚只要一看到她得倚着那头兽兵,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却依然不断大口喘气的辛苦模样,就知道她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两个不论她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了的事实——在暗视术的辅助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骨骼是以甚么方式碎裂的,软软低垂着的左手更证明了,就算费欧娜仍然保有战力,只怕也所剩无几了。
  现在的费欧娜应该连站着都觉得吃力——经过一连串的思考后,再和费欧娜受袭前的模样对证一下,赫亚很快就得出,费欧娜已不足为患的结论,但他仍不敢大意,一边下令兽兵别轻易接近费欧娜,一边拍手道:“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用那副身体出手的,不过请容许我为你的本领表达钦佩之意,你是我见过的战士中,最强悍的一位。”
  “我没有必要接受你的恭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让我们离开。”
  “只要你们有能力离开,我绝对不会出手阻止。”
  “真是不慷慨的男人,喂,笨蛋,赶快起来,你到底还要在那儿躺多久?”
  “拜托,你就不能让我休息多一会吗,刚才那头猩猩的攻击,让我的身体到现在还在麻痹耶。”赫亚心头一震,看似已昏死过去的约克兰已在呻吟声中坐起身来,笑道:“倒是你……我看你才是笨蛋吧,明明身体的状况那么差,为甚么还要逞强啊?”
  “如果你靠得住的话,你以为我愿意逞强吗?实在是我抓不住这头猩猩了。”
  “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约克兰摇摇晃晃的过去拔起长剑,苦笑道:“没想到这把剑原来有这种魔力,我看走眼了。”
  费欧娜愕然道:“你过去都不知道吗?”
  “没错,这又怎样?”
  “没怎样,不过证明你确实是个十足十的笨蛋而已,对了,刚才那个偷袭我的魔法师,你现在怎么没让你的猩猩出手,不怕我和他又将你那些猩猩击败吗?”
  “怕,但我更怕你们和那些蛮人联手。”在初时的混乱后,现在的蛮人已明显镇定许多,在某个可能是族长的人指挥下,不但恢复了秩序,更发挥出足以将第三形态的兽兵拒诸门外的强大战力,即使兽兵力量强大,拥有无坚不摧的右手,当它的敌人可以很巧妙的躲过攻击,然后趁隙反击时,没有智慧的兽兵根本无法与之匹敌,长久作战下,渐渐就被蛮人们扳回了劣势。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赫亚,深知长此作战下去,除非他亲自出手,才有可能重新取得上风,但他实在无法确定,看似没剩下多少战斗力,却令他损折两头兽兵的费欧娜约克兰,是否又会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本领,来缔造和他预想完全不同的战果,所以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直到他确信自己能摘得胜利的果实为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暂时休战……”
  “休战,在那些随时可能将我们分尸的蛮人面前?”约克兰眉头一挑,冷然道:“我知道你心里打着甚么主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休想!就算我们会死,我们也要将你的猩猩一块拖下地狱去,至于你会因此遭到甚么样的处分,那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我遭到处分的话,我想我会开始旅行吧。”令人意外的是,处分两个字不但没有为赫亚带来半点惊吓,反而让他轻松的笑了起来,显然他确实没有将自己可能遭受处分的命运放在心上,甚至还可以希望,如翰亚般的处分会降临到他头上:“这样好了,我们合作吧,我会帮你们逃出这里,作为你们可以让我全身而退的交换条件,而且我答应,只要你们的伤势没痊癒,我绝对不会与你们为敌,行吧。”
  看来这个男人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而决定放弃一切可能得到的利益了……这份认知,令约克兰费欧娜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到头痛,和鲁莽冲动的翰亚比起来,赫亚这种谨慎型的对手,只会更难应付。当情势对他稍有不利的时候,他会在遭到更大损失之前,尽快抽身而出;当情势对他有利的时候,他也会尽可能巩固战果,以取得最终胜利,可以预见的是,当他主动出击的时候,也将是情势对他们最不利的时候了。
  “你们还在犹豫甚么呢,莫非是认为我有毁诺的可能?其实你们大可放心,绝对信守承诺,是我和翰亚少数的共通点之一。”
  费欧娜开口了:“我没说信不过你,只是我多少还得考虑一下。”
  “这是合理的做法,不过我们显然没有太多时间。”原本昏迷的祭师,这时已苏醒过来,身处蛮人守护下的他,随时都有再度发动的可能,先前赫亚就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破解这连他的老师都觉得棘手的敌人,所以才会设法引约克兰等人过来,好让他们可以死在蛮人手下,要不是费欧娜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他也不会亲自出面,将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选择,我相信这也是很合理的要求吧?”
  “你确实有权利做出这个选择,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为甚么你不先试着用你的猩猩来将我们杀了,只要你行动够快,一样可以在杀了我们之后,再全身而退吧?”
  赫亚瞄了约克兰一眼,摇头道:“你说得对,但我不喜欢冒险。”
  约克兰两人互望一眼,心中暗暗好笑,暗忖这两位魔法师的老师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为甚么会教出两个行事风格各走极端的弟子,同时也为此感到庆幸,要是赫亚有翰亚一半的鲁莽,他们早保不住性命了——经过刚才的恶斗后,不论费欧娜或约克兰,事实上都已处于没几分余力可用来战斗的窘境了。
  也就是这一眼,这两人已迅速交换意见,然后得出同样的结论——接受赫亚的条件,这是对目前的他们最有利的做法,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只要赫亚带着兽兵逃之夭夭的话,身受重伤的他们,其实是无可奈何的。
  当他们正想将他们的决定宣之于口时,另一个变故发生了。
  在蛮人守护圈中的祭师突然跳起身子,一手指天,喊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句子后,天地间陡地变得一片漆黑,原本还可令他们视物的月色火光,也就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奇怪的是,这片漆黑并没有夺走他们的视力,他们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见彼此的存在,就连那些蛮人和兽兵也一样存在于他们的视线范围里,但他们却看不到其他应该存在的事物……蛮人的房舍、茂密的树林,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稍微挪了脚步的约克兰更发现,他脚下完全没有草地的触感,甚至连站在大地上的感觉都没有,完全就像正浮在空中似的,才听费欧娜惊讶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在甚么地方?”
  “放心,我们并没有被抛到其他空间去,否则我多少也该有点感觉才对。”用淡定的声音来对费欧娜的问题做出回答的,正是刚准备和约克兰费欧娜两人达成协议的赫亚,尽管身处险境,他脸上仍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仿佛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可以令他感到惊慌的事情似的:“我想,那位祭师应该是用了某种办法,来对我们的五感进行某种程度的控制,同时藉此机会向我们痛下杀手。”
  费欧娜眉头一挑,道:“你没有办法吗?”
  “这就是问题。”赫亚轻轻一叹,说道:“我连他用的是甚么办法都无从知晓,更别说要将它破解了,更糟的是,我甚至没有办法施展任何魔法,魔法的法则,在这里似乎都是不存在的……或许你们有办法……”
  约克兰不客气的插话道:“就连你也没有办法的话,就别指望我们这些不懂魔法的人了,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我们能活着脱离这个危机的话,刚才的协议是否依然有效?”
  赫亚没想到约克兰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种话题,不由一怔,方才说道:“你们愿意和我达成协议了?”
  约克兰和费欧娜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是的。”
  赫亚一声苦笑,说道:“那就祈祷我们能逃出生天吧。”
  一句简单的话,换回来的是另外两人的苦笑,虽然他们还能控制身体做出各种动作,却只能留在原地,一步都无法踏出,而那位蛮人祭师却还一直在念着些意义不明的句子,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句子究竟有甚么意思,又会有甚么样的效果,不过他们都知道,在这连魔法师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希望的光芒,早已随着黑暗的降临,而被无情的熄灭了。
  ‘下回碰到蛮人的时候,绝对要敬而远之,千万不要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在确知自己将会死亡的心情下,约克兰闭上双眼,开始期待死亡的降临,反正,那也不过是一种生命的历程而已,没甚么大不了的。
  当约克兰准备坦然接受死亡的命运时,一道闪电突然划破黑暗,落在其中一头兽兵身上,等炫目的电光消散,那头兽兵也已灰飞烟灭,再没留下半点痕迹。他们还在消化这震撼人心的事实,第二道电光已落在另一头兽兵头上,那兽兵同样连哼都不哼一声,就从他们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兽兵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逐个减少,到了最后,六头兽兵终于完全消失,让他们见证到了蛮人祭师的可怕能力——这种可怕的威力,简直就和禁咒没有两样。
  “这招实在厉害,也够甘脆。”费欧娜笑了,那是种能坦然接受死亡的笑容,尽管出发点不同,但她就和约克兰一样,她似乎也到了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境界了:“从这情况看来,我们应该会死得一点痛苦也没有吧。”
  约克兰点点头道:“没错,大概连自己死了都不会知道吧?”
  “不要!”一直默不作声的翰亚,此刻终于激动的叫出声来:“我不要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让我活下去啊!”
  “吵死了!”费欧娜没好气的朝他骂道:“要想保住自己的命,就去向你信奉的神祈祷吧,不然的话,就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别只会在那大呼小叫的,多难看啊。”
  “住口!”翰亚发疯似的指着她道:“都是你,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你害我的……”
  就在费欧娜准备回话的时候,四道闪电已分别从空中落下,直指还没死亡的四人而去,在这一刻,即使是能坦然接受死亡约克兰费欧娜,抑或其实还想活下去的赫亚翰亚,都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望着这准备将他们性命夺走的闪电,仿佛就是为了将他们临死的一刻,深深烙印在他们心头上似的。
  所谓的世事,原本就是由许多数之不尽的偶然构筑起来的,不管人们多么努力,它永远都会比世人的想像,远远来得离奇。
  就像这一刻,当他们自忖必死的时候,那四道闪电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抓着揉碎似的,支离破碎,然后弯弯曲曲的四散开来,半点也没有落到他们身上,包围着他们的那股黑暗,也跟着慢慢消退,原有的一切,也随着黑暗的消逝,重新在他们面前展露身姿。
  即使深夜带来无比的绝望,希望也将会在曙光展现的一刻,回到人心,不管那是以甚么方式出现——每当约克兰后来回想这件事时,他都会发出类似的赞叹,可见他当时的心情究竟有多激动,最后一句话更画龙点睛的指出了,约克兰后来对这件事的矛盾心情,不过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对他未来的人生,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等他终于知道的时候,一切已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这,或许就是所谓命运的有趣之处吧?
  当死亡的阴影随着黑暗而远离后,他们才发现,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知从何开始,已多了几道裂痕,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们确实看到,在繁星和月光之间,确实明显的出现了几道黑暗的裂缝,使夜空不自然的被撕裂开来,要不是他们一直抬头望着天空,贪婪的享受喜悦的话,他们也无法发现那几道裂痕的存在。
  当他们感觉到一股强风由上而下的吹来时,他们已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勉强的在地面半坐半跪的支持着,体力较差的蛮人和费欧娜,更被压得伏在地面,体力更不如他们的魔法师们则别说动了,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完完全全的被这股强风压制在地面。
  约克兰原本以为,这也是那位蛮人祭师搞的鬼,不过等他吃力的在“格勒”的声响中转动头颅后,他才发现,那位祭师一样神色惊惶,显然事情并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不由讶然。
  身为魔法师,赫亚和翰亚早已张口念着能张设结界来抵抗风压的咒文,只是强力的风压,却使他们只能断断续续的念出咒文,他们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这么下去,他们就算念完了咒语,也无法张设结界,但他们不能不念,否则再这么被压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压得当场身亡。
  约克兰闷哼一声,尽管他已用全力来和强风抗衡,但不住增强的风势,最终还是逼得他把另一个膝盖压在地面,看起来就像是跪在地面向某人俯首称臣似的,不论约克兰怎么努力,依然无法对现状带来任何改变。
  霎时间,众人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虽然还不至于一片漆黑,却也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事物,幸运的是,那些强风就像全被这片黑暗吸收过去似的,猛然消逝而空,使一直努力直起身子的约克兰在压力一松下,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在跪直身体后,还往后方倒去,若非他及时按着地面,他的腰搞不好就会因为他用力过猛的关系,而当场断折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那些裂痕已开始合拢,只要再过一会,就会恢复成原本的明亮夜空,再看那些蛮人,有的高高跳了起来,有的则当真在“喀”的一声中,断折了他们的腰骨,若非场合不对,约克兰早已笑出声来。
  但约克兰没有笑,原本已筋疲力尽的费欧娜在那阵强风的压迫下,就连剩余的那点力气,都被压搾得一乾二净,而且她还是在俯卧的方式下,被强风压倒在地面的,从情况来推断的话,因被兽兵践踏而来的伤势,只怕已变得更沉重了,否则约克兰至少也该听到几声呻吟才对。
  约克兰努力的站起身来,不绝于耳的“格勒”声,清楚提醒他,究竟从刚才的那阵压迫中,遭受到甚么样的伤害,但他没有因此停止动作,一步一步走向费欧娜,用连他听了也吓一跳,既微弱又嘶哑的声音道:“你还好吧?”
  费欧娜没有回答,当约克兰还在想着,自己应该冒险带着生死未卜的费欧娜,还是独自离开的时候,一样东西却毫无预兆的从那尚未合拢的裂缝中出现,约克兰一来正将注意力放在费欧娜身上,二来也没有能力闪避,三来更是倒霉得到了顶点,那东西竟然直往约克兰坠下,约克兰只感觉到一阵强风吹得身子一斜,便听到“砰”的一声响起,等到痛楚终于战胜了麻木的感觉,刺激着约克兰神智的时候,他才终于醒悟到:自己是被某样东西压着了。
  强烈的撞击声,使摸不清情况,而且同样已筋疲力尽的蛮人们心中一颤,有者以为约克兰已被人击倒,有者以为约克兰正借机反攻,除了已无法动弹的蛮人外,竟然都不约而同的以他们残存的体力,向约克兰的方向展开戒备的姿态。
  等到天上的裂缝慢慢合拢,他们也终于能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时,所有蛮人都如遭雷殛似的,目瞪口呆的看着约克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一个男人正面朝下,伏在约克兰身上,而约克兰则一脸痛苦的表情,身躯更不时扭动几下。对他们来说,这场面看起来着实暧昧……
  这时费欧娜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笨蛋,你这是在干甚么啊,还不赶快站起来?还是…莫非你有那种癖好?”
  “你以为我有什么癖好?”在为费欧娜还活着的事实暗感欣喜的当儿,依然被重物落下击中的痛楚纠缠着,只差没有呻吟起来的约克兰痛苦地回答:“我…我的腰折到啦。”
  已坐起身子的赫亚在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不由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个压在约克兰身上的男人是怎么,又是为了甚么而出现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而造成的,而且也操纵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已无余力战斗的任何一方,是无法与能用那种方法出现的他相抗衡的,正当他还在努力思索的时候,一把令人听了便觉得懒洋洋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这是甚么地方?”
  由于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魅力,使得众人,甚至那些蛮人的反应都因为他的话,而稍微停顿了一会,只有约克兰才能不受影响,仍然气急败坏地吼道:“先别管这里是甚么地方!马上从我身上离开!”
  “对不起…”那男人淡淡地道:“我的身体无法让我达到你的要求。”
  “你这家伙…我管你用甚么方法,总之快点滚开!”虽然腰上的疼痛,使约克兰无法将那男人提起来往外丢出去,不过他还是尽力的侧过身子,往那紧闭着双眼的人身上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才认命地喘气伏在地面。虽然他没有受到太大的重创,但这家伙压在他身上的猛烈冲力,却也让他的身体因此而被一阵剧烈的痛楚和麻痹的感觉覆盖着,就算他能再站起来,也别想再动手了。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没用啊?我真是白指望你了……”费欧娜勉强的用手肘支起身子,费力的缓步走到伏在地面不动的两人身旁,当她看清那人面目时,她先是呆了一下,才有点犹豫地道:“我是否曾在甚么地方见过你?为甚么我总觉得你的样貌有点面善?”
  “是吗?”那人淡淡应道:“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因为我不记得我曾见过你。”
  “是吗…”费欧娜疑惑的再往那人看了一眼,才弯身在约克兰身上拍打一下,让他就像之前的费欧娜般,痛得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你就乖乖地在这里躺着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交给我来应付吧,不过别少给了我那份应有的报酬哦。”
  “你在开甚么玩笑?凭你的身体,应该就连站着都觉得辛苦了吧?坐下,休息,这是所有伤者应该做的事!”
  “放心吧,我有办法可以令我的身体暂时恢复正常……”
  “住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手法只会为身体带来更大的伤害,我可是清楚得很!”
  “你怎么可以把人家的一片好意说成那种样子嘛?”费欧娜不满地推了约克兰一下,使他痛得连冷汗都流了满身:“人家可是还没出嫁的淑女耶,你不觉得你用这种态度来对一位淑女说话,是种很失礼的事吗?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关心我的必要。”
  “拜托,你…”当约克兰的眼神接触到,正带着一丝微笑看着自己的费欧娜时,约克兰不禁一呆,顿时将原本想说的话全吞了下去,半晌后,才微微叹道:“看来我是没办法打消你的念头了……”
  费欧娜正准备对约克兰的话作出回应,压在约克兰身上的人,已再度用他懒洋洋的声音道:“请问我到底在甚么地方啊?还有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人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没问题吧。”
  “如果没有人想说的话,那么…首先就让我来了解一下情况吧。”虽然那人没有抬起头来,甚至连他的眼皮也不动一下,可是众人却在他语音甫落的同时生出被人彻底地看透一切的感觉:“一边是两位伤者和两位魔法师,一边是一群蛮人,为着某种利益而展开斗争,结果打得两败俱伤……我说得对不对?”
  费欧娜咦声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靠我的直觉。”
  “那我往后绝对不会根据你的直觉来行事。”神情疲惫,笑容却非常耀眼的费欧娜道:“我和那个笨蛋不能算是同伴,这两位魔法师也不能算是同伴,我们和他们应该只能算是敌人,不过那些蛮人倒是我们共同的对手,这么说,不知你能明白吗?”
  那人很坦率的回答道:“不能,我完全想像不出你们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
  约克兰放声叫道:“我才不管你能想像到甚么东西,费欧娜,快把他从我身上搬开,我快受不了了。”
  “我受了重伤耶,你有甚么权利要个伤者帮你这种得付出大量劳力的忙?”费欧娜打声呵欠后,道:“那么……你要花多少钱来请我帮你?”
  约克兰选择了沉默,而那人则是呵呵一笑:“你们还真有趣。”
  “甚么有趣?一点也不!”约克兰骂完后又无力地叹了一声:“我真倒霉…为甚么在这种时候,却只能碰见这种人。”
  费欧娜坐倒地面:“没办法啊,谁叫你碰见的那种人也没有帮你的力气了,对了,那些蛮人开始离开了耶。”
  赫亚接口道:“因为他们的祭师已经没有能力作战了,我亲眼看到他一直在吐血,我想他应该活不久了。”
  约克兰身上的那人又再懒洋洋的开口道:“无论如何…他们离开也是件好事,我并不想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的和人大打一场,那是很麻烦的,另外,这里到底是甚么地方?”
  约克兰不耐烦的道:“为甚么你老是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你连你自己在甚么地方都不知道?”
  “嗯……如果你对魔法的理论稍微有点研究的话,那你应该知道,所谓的传送魔法,偶尔也是会出点差错,将施术者送到完全没去过的陌生地方的,所以我才想知道,这里究竟是甚么地方,或者说……这块大陆或这个世界,究竟叫甚么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里是被它的居民唤作拉希亚的地方。”
  费欧娜疑惑地道:“你在说甚么啊?这里本来就是拉希亚大陆嘛…”
  “是吗?那谢谢你了,看来我果然没有搞错啊。”爽朗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那人也在暗忖道:‘总算还是回来了…’
  约克兰哼道:“只要是拉希亚大陆就不算有走错地方?你该不会是学魔法学疯了吧?”
  “或许这让你觉得无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之你们只要知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就行了,总之……既然不是伙伴的话,那么这两位魔法师先生,是否可以先离开一会,我本人对魔法师并不抱有太大的好感。”
  “我明白了。”赫亚眼神不住闪动,显然心里正做着剧烈的挣扎,只因他也想知道,这男人究竟有甚么身份,刚才又是用甚么办法来到这里的,但他既然已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了,他就算要找话缝,也找不出来,更何况这男人恐怕还是个不在他的老师之下的魔法师,惹怒了他,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只好道:“不过在那之前,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甚么人吗?”
  “我嘛……”那人一笑,淡然道:“我只不过是个喜欢在各地流浪的小人物而已,我想你应该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才对,我已经回答了,你请先离开吧。”
  赫亚只一点头,人也飘上空中,道:“我刚好也想离开了,再见了,各位,希望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时候。”
  约克兰首先回话道:“少胡说了,谁要和你再见啊。”
  费欧娜难得的附和约克兰的话,语气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嫌恶:“没错,没事就不要再出现了,我不想见到你。”
  那人则朝赫亚笑道:“看来,这些人对你抱着莫大的敌意啊。”
  “我想也是。”赫亚回了这一声后,又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道:“我是否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很遗憾的,我暂时没有向你介绍自己的打算,如果有缘的话,我自然会在我们再度相遇时,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会期待我们再度相遇的日子。”这时赫亚突然指着翰亚道:“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别再为难翰亚了,你们应该没有必要去对付一个废物吧?”
  约克兰费欧娜同时朝翰亚一看,很快就同意了赫亚对他的评价,前者冷冷一笑,不作回答,后者则是一叹,说道:“只要他不再来找我的麻烦,除非他的名字突然被人用来悬赏,否则我才懒得理他呢。”
  “总之就谢谢你了。”赫亚淡淡一笑,不等费欧娜回答,转瞬便远飞而去,他今夜的行动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他甚至可以设想得到,他的老师会以甚么表情来面对他失败的消息,又会怎么将他的愤怒发泄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他心里不但没有半点恐惧,还意外的有点期待,这究竟是甚么缘故呢?
  赫亚思索了一会后,终于摇摇头,将这些琐思全抛在脑后,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中,不论如何,在今天的事情结束后,他应该会有段时间无法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了吧?不过,他很衷心期待自己会和这些人再度相会的一天,对他而言,这些人实在太有趣了。
  赫亚并不知道,在场中还有一个人,心里也怀着和赫亚相同的想法——就是正压在约克兰身上的那个人。
  “看来你们两位都受了不轻的伤啊,不过你们放心,那些蛮人已经离开了,你们没事了,那么……能不能把你们遇上的事情,用比较简略的的方法,来向我说一下呢?”
  “你很吵耶……”约克兰说着闭上了眼睛:“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的睡一会吗,还有,你到底要等到甚么时候,才愿意从我身上滚开。”
  “抱歉,我的身体真的无法让我达成你的愿望。”
  费欧娜心中一动,费力的过去将右手搭在那人的手腕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后,才惊讶的道:“你的身体已经瘫痪了?”
  “嗯……我的身体的确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形容。”
  “你这家伙,既然身体都不能动了,就别到处乱跑了嘛……”费欧娜说话时,心中又是一动,登时惊讶的叫了一声:“对了,竟然你都已经瘫了……那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啊?”
  约克兰哀叹道:“管他怎么出现的,麻烦你赶快帮我把他推开吧,我没力气了。”
  “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费欧娜杏目圆瞪道:“明明甚么事都没做到,还敢向别人诸多要求的,你究竟知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该怎么写的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选择回答不知道。”
  “这就是我不愿意帮你的理由,有空好好反省吧。”
  “你这是甚么烂理由,我又需要反省甚么?”
  “还在嘴硬,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你才会到现在都没找到,一个可以和你厮守到老的伴侣。”
  “我才不想要那种人呢,多麻烦啊。”
  “你的人生观太过扭曲了,所以你才会一直只用片面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为了不给约克兰反击的机会,费欧娜说完,就立刻将话题转到约克兰背上的那个人身上:“喂,你,你叫甚么名字?”
  虽然约克兰看起来还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但他还是迅速的接口回答道:“约克兰.狄.诺亚。”
  “混帐,我又不是在问你!”费欧娜气呼呼的瞪了约克兰一眼,却没像往常一样动手打人,迳自向那人道:“喂,你为甚么还不回答我的话?”
  “名字这种东西并不重要,对世人而言,真正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对于他的话,费欧娜只给了一个很简单的回答:“说,还是不说?”
  “渊.维洛亚。”
  “听起来不怎么出色嘛……”
  对于费欧娜的评语,名字的主人只苦涩的打个哈哈道:“名字不出色不是我的错…”
  “确实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不喜欢而已。等一下!”说完费欧娜的脸色突然一变,沉吟道:“为甚么我突然觉得你的名字听起来很熟耳似的,就像我在哪听过这名字一样…”
  渊强笑道:“或许是因为这名字很普遍的关系吧,也或许是因为你曾听过类似名字的关系,总之我只是个不值得注意的无名小卒,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我的存在……”
  约克兰啧声道:“要是这种名字会很普遍的话,这个世界大概已经灭亡了吧?还有,不值得注意的无名小卒,会以那种方式出场吗?那通常是主角才能使用的专利啊。”
  “为甚么只有主角才能使用?”
  “因为那种出场方式实在太过华丽了。”
  “显然我并不能理解你个人对华丽的诠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那种出场方式早已不是主角和重要的正派角色才能享用的了,在现今的社会里,重要的反派角色通常也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你胡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会这么说,全只因为你还不了解,现在的反派都能凭他们过人的执着和本领,结果比主角更受人欢迎的趋势。”
  “你们俩少在那儿胡说八道了!”一直旁听的费欧娜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又推了渊的身体一下,等看清他那张绝对与英俊两个字无缘的平凡面目后,眉宇间的疑惑更浓了:“奇怪,我对你的脸也有几分印象,我一定在哪看过这张脸。”
  “或许是你曾在路上见过我的关系吧,不过我本人没有印象,除了美女之外,我通常都记不住其他女人的长相。”
  他的话立刻就换来费欧娜在他头上落下的一拳,随即费欧娜又陷入了沉思中,对她来说,除了和她有过关系的人之外,通常她都不会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和名字,所以当她觉得渊的名字和长相都相当熟悉时,她可以肯定,自己肯定曾在某个地方接触过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而且曾对此注意了一下,所以才会在她心底留下印象,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也好,她都想不起自己为甚么会曾留意过这个男人了。
  这时渊又出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就把我的问题摆在一边吧……”
  “住口,我要做甚么全随我自己高兴,你不要插嘴!”
  “是,那请你继续对我的身份思考下去吧。”
  费欧娜没有理他,约克兰则摇头叹息道:“还以为你能稍微展现点男人的志气呢,怎么结果却是这副德性啊?”
  自称渊.维洛亚的男人笑了笑,道:“因为我还打算长命百岁的活下去呢。”
  “原来如此,那你确实选对了方法……”在说了一句可能令费欧娜发飙的话后,约克兰也很快的转换话题道:“对了,你究竟是用甚么方法来的啊,刚才她有问你,只是你没回答。”
  “这个嘛……”发现自己无法转换话题后,渊只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甚么会来到这个地方的话,你们是否会相信?”
  “相信。”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一下后,面面相觑了一会,才由费欧娜道:“不过你也该告诉我们,你是因为甚么缘故而从这里出现的吧,别告诉我你是一觉醒来,或者被雷劈了一下,还是突然被龙吞下肚子里,等你恢复意识的时候,你已经从天空掉下来了……”
  “你还聪明哦。”虽然渊没有抬起头来,使费欧娜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但她仍然可以感觉到,在他的声音里,似乎若有若无的带点嘲笑的意味:“事实上,我是走路时突然掉进一个坑里,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拜托你,就算不想说,也应该想个比较好的藉口吧。”费欧娜长声一叹,闪电似的出手将渊从约克兰身上推开,又迅速在约克兰腰部按了几下,痛得他大叫之余,才颓然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疲惫的闭上眼皮,道:“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待会就由你负责带我去接回你那位小妹妹和那个糟老头吧。”
  对他们的事浑不知情的渊奇怪的道:“小妹妹和糟老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约克兰抚着腰部站起身来,等他舒展了一会筋骨后,才脚步踉跄的走向费欧娜,费欧娜也不抵抗,顺从的任由约克兰将她扶起,约克兰这才发现她已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早已进入了梦乡里,不由苦笑道:“你怎么这么早睡啊?你睡了,谁能带我找莉耶啊?”
  眼看约克兰就要离开,渊连忙叫道:“喂,你还没把你们的事说给我听呢。”
  “抱歉,我们有事,得先赶着离开了……别怪我,看看我的身体吧,我实在没办法将你一块带上,如果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我们之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约克兰讶然道:“那你是甚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也一起带走吧。”
  约克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没听懂我刚才说甚么吗?”
  “是听懂了,可是……你总不能把一个全身瘫痪的人,孤伶伶的留在这儿,等着被路过的野狼啃死吧?那么做实在太不人道了!”
  “喂,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就凭我现在的身体,你说我能帮得了你什么?”
  “只要你肯帮就行了。”
  “我不肯帮,这么说总行了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约克兰眉头一皱,正想反问渊说的这句话是甚么意思的时候,渊已从他眼前消失,等他再度意识到渊的存在时,渊已经以被他扛着的姿势黏在他背上,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这家伙甩下地面,最终迫使得他大叫起来:“喂,你这是在干甚么?快给我下来!”
  “我不下。”
  “为甚么?”
  “因为我还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过甚么事。”
  “那种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凭甚么要我告诉你?”
  “谈判破裂。”渊孩子气的笑了笑,道:“所以我只好一直跟着你们了,请多指教。”
  “指教个鬼,快给我下来,不然我就拿剑砍你!”不论他怎么叫囔,在他背上的渊就是动也不动一下,仿佛他一样也进入深沉的睡眠了,尤其令人气恼的是,当约克兰真想拔剑时,却发现剑鞘中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力般,紧紧扯着剑身不放,怎么都无法拔得出来,约克兰自然知道这是渊搞的鬼,但他更清楚,自己是没办法拔出这把剑的,所以他在试了一会后,便放弃的叹了一声,说道:“你究竟想搞甚么?”
  “我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应该是个无伤大雅的想法吧?”
  “只要你别把我当成目标的话,这确实是无伤大雅的……快点下来吧,要是待会有甚么事发生,我可没能力照顾你,我要照顾的人已经够多了。”
  “那么你就别照顾他们嘛,人哪,只要能照顾自己就行了吧。”
  “废话少说,我要做甚么,完全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说话时,约克兰突然往后倒向地面,就在这一瞬间,渊从他背上消失了踪影,约克兰连忙用手在地面一撑,起身就要往外跑,却一步也无法迈出,低头一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在他不知不觉间,他的双脚已变成了石头,自然就无法动弹了。
  这时约克兰又觉身子一重,便发现渊已经回到他身后,不由愁眉苦脸的道:“为甚么你非要跟着我啊?”
  “人的好奇心,往往能驱使人们做些无意义的行为,就和我现在一样。”
  既然渊都直承他自己是在无意义的动机下展开行动的,约克兰自然也无法针对他的行为大加鞭挞,因此就是一叹,道:“那好,我允许你一直跟着我们,不过你能不能用你自己的方法来赶路,别一直靠在我身上,那很烦耶!”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身子已经瘫痪了吗?就凭我的身体,是没办法赶路的。”
  “就算你的身体是完全瘫痪了也好,你也未必就不能行动吧?”
  “是有些办法,不过多少都得耗点力气,所以……”
  约克兰有点生气了:“所以就拿我来当马骑吗?”
  “我只能说,你的解释相当符合现实,话说回来,你的时间很多吗?根据我观察出来的结论,你应该还要赶去某个地方吧?”
  约克兰“啊”了一声,突然就挥肘往渊的身上撞了一下,却觉得渊的身体就像一堆绵花般,毫不受力的接过他的攻击,心中微怔下,出声埋怨道:“都是你一直扯着我不放,害我都忘了自己原本要做甚么了。”
  “这似乎是你本人的问题吧,和我有关吗?”
  “住口,别再和我说话了,不然我可不知道要说到甚么时候啦……”约克兰仰望天色,疲倦的叹声道:“希望能在天亮前找到那老头和莉耶吧,真是的,怎么我最近都没有办法好好睡一场觉啊?”
  “在那之前,你是否该想办法处理那个家伙?”
  “甚么家伙?”约克兰没好气的回了一声,才猛然发觉,被同伴遗弃的翰亚并没有离开,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动也不动的跪在地面,不由哑然:“这家伙在做甚么啊?”
  这时渊一贯平淡的语气中,突然添加了几分惋惜的感觉:“我想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吧,在他找到新的目标之前,我想他是不会振作起来的了……”
  约克兰淡然道:“别说了,这种事是谁都帮不了的。”
  “说得也是,那么我们走吧。”
  约克兰眉头突然一皱:“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和你交谈的感觉,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和一块木头说话一样。”
  “我喜欢坦白的人。”渊哈哈一笑后,答应道:“那好,往后我会以正常人的交谈方式来和你聊天的。”
  “那就谢了。”约克兰努力的调整好姿势后,终于向前踏出了第一步,在没有亲眼见到莉耶和德瑞克安然无恙的模样前,他是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