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欧娜拿着地图,眼睛却朝附近的一个树林看去:“就是这里了。”
  与她说话的对像,此刻正没好气的道:“不必你说,我也可以知道就是这里,但我们一定要在这种时候上去吗?”
  费欧娜放下地图,眼神中闪烁着无尽的问号:“怎么,我们难道还得选好时候,才能进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约克兰苦笑着,仿佛就连他,也觉得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无比荒谬似:“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耶,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进去,对自己相当不利吗?”
  费欧娜噗哧一笑:“你甚么时候变得这么怕事了?”
  “这不是怕事。”约克兰一本正经的道:“这几个月来,我要不就是没事发生,如果有事发生的话,多数是在晚上发生,所以…”
  费欧娜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所以你应该向夜神祷告,祈求他保佑你在夜里的平安,或者你也可以祈求魔王保护你,让你在黑暗中拥有无穷魔力,那你就不必耽心任何事了。”
  “我说的是事实,夜晚从不曾为我带来好事!”
  “那是你的偏见,总之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还准备去绍越打工呢!”费欧娜说着,竟抓着约克兰的手,将怪叫着的他,拖着往森林中走去。
  在他们身后,雅茵正向渊倾吐她心中的疑惑:“约克兰先生和费欧娜小姐究竟有甚么事要在这种地方做啊,为甚么非要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不可呢?”
  “因为这么做的话,要是事情有个万一,他们也比较好处理。”渊笑着回答,言外之意却是无法在战斗中派上用场的她,跟着去也只会成了他们的累赘,雅茵却不知有没有听出来,只嗯了一声,又问:“那么渊先生为甚么不去呢?有你在的话,不是更对他们有利吗?”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把我留在这里的话,对他们会更加有利。”有我在这里的话,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渊说完,看雅茵仍是一副不懂的模样,不由暗笑,却不解释:“总之,他们要我们留在这里,自然有他们的考量,做为同行的伙伴,我们只要相信他们就行了。”
  “我明白了。”渊的话似乎鼓起了雅茵的勇气,只见她点点头,神情间带着坚毅:“既然他们做出了决定,我就不该怀疑他们,不然的话,我们就不是伙伴了,对吧?”
  渊有点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勉强的道:“我想…你应该说得没错。”
  “不过他们会去多久呢…”看着那座森林,雅茵眼中再度透出迷茫。
  渊开始觉得头痛了。
  “放手,别再拖着我走了…喂,你听到没有?”
  费欧娜一声不吭的再将约克兰拖出一段距离,才放开他的手,冷哼道:“看看你自己,吵吵闹闹的,像甚么样子?要是我们要见的人就在这里,那你刚才的表现,早把你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丢光就丢光,谁稀罕这种事啊?”
  “你不稀罕不代表别人也不稀罕。”费欧娜说话的时候,也朝约克兰脸部给了适当的一拳,等她收回拳头,迷惑也跟着浮现:“不过你说的那群人到底在哪里啊,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嘛…”
  “谁说没有人?”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两人都吓了一跳,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甚么人都看不到,同时,刚才那声音已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别看了,你们是找不到我们的。”
  费欧娜冷哼一声,向约克兰说道:“这人懂得控制声音的技巧,从声音找他,是没有用处的方法。”
  那人的声音响起时,语气显得有点惊讶:“你竟然看穿了?”
  费欧娜嘿然一笑,像在说着一件小事:“因为我没听到你们移动的声音。”
  那人再度开口,语气已从惊讶转为嘲笑:“或许你只是没办法听到我们移动的声音?”
  费欧娜摇头道:“不可能。”
  那人发出冷笑:“你凭甚么这么肯定?”
  费欧娜嘿然一笑,毫不避讳的指出他们的身份:“因为我的听力绝对比你们这些忍者想像中来得好。”
  虽然费欧娜说话后,森林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费欧娜却脸色一整,首次从眉宇间浮现一丝凝重:“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十九个忍者,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这回,就连约克兰也听到了他们因为吃惊,身子微颤后发出的声音,之前的声音变得相当激动:“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了,我的听觉比你们想像中好很多,总之,你们应该就是我们该来这里见的人吧?”
  从旁看着费欧娜,约克兰心底只觉窝囊,这工作明明是野上獠四郎交托给他的,可现在,主动权却完全落在费欧娜手中,他除了在旁观看,竟然就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人一声惊呼,接着一道穿着黑色忍着服的男人,也自他们头上的大树落下,就像猫一样,轻巧的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落地的瞬间,有如鹰隼般的眼神也在两人身上来回,沉声道:“你们是天野獠先生派来的?”
  “我才不是他派来的…”
  不理费欧娜可能的反应,约克兰打断她的话,奇怪的问道:“天野獠?那是谁?”
  那人一怔,道:“会请你们来和我们会面的人,不是天野獠先生的话,那还会是谁?”
  “原来他的名字是天野獠哦…”约克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间,长剑离鞘,快速斩击,等长剑落下,那人已失去踪影,惊怒交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在干甚么?”
  约克兰嘿然一笑,事实上他在收到地图时,也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野上獠四郎嘱他转交给在森林中等待的人的信。另一封则是野上獠四郎写给他的信,信中说了,如果对方不是以他的名字来称呼他,那么对方就一定不是他该见的人,还要他迅速逃离。
  虽然约克兰当时无法理解,为甚么约野上獠四郎来这里的人,会以其他名字来称呼他,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只好照做。而事实是,野上獠四郎担忧的状况成真了,因此他目前该做的,就是先掂量对方的实力,然后做出相应的活动。
  不过在这之前,他只怕得先应付拖着他来的伙伴。不知为何,在他动手的时候,她并没有加以协助,也没有大声叱问约克兰在做甚么,反而来到约克兰面前,一手揪着他衣领,喝问道:“拜托你来工作的是天野獠?那个‘天狼星’天野獠?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甚么天野獠,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费欧娜脸色铁青,突然拖着他往森林一方跑去。约克兰只听到无数的东西掠过空中,然后盯在树上的声音响起,费欧娜已将他放开,还不忘送了他一脚,借力弹向空中,留下一句话:“待会我再向你问清楚,现在你就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吧。”
  “有甚么好问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背脊撞在树上的当儿,约克兰只觉痛楚瞬间麻痹了他的知觉,也就在这瞬间,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冰冷的感觉,顿觉不妥,连忙侧身一闪。同一时间,一把东洋刀穿过树身,刺在约克兰刚才所在的地方。
  似乎察觉到这剑落空,那剑才一刺出,便迅速收回。
  但他虽然够快,约克兰也不慢。在他收剑之前,约克兰已来到树后,却甚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一把在刀柄缠着丝线的东洋刀,正迅速脱离树身。约克兰立刻挥剑,将刀柄砍开,刀身立刻停止移动,而操纵这把刀的人也知道操纵这把刀已失去了意义,因此放下了丝线,任刀柄落在地面。
  忽然间,约克兰的耳朵捕捉到一丝细不可闻的风声,也不回头,便朝后方挥出一道剑风。
  一阵不绝于耳的叮叮声响起,约克兰马上就察觉到,被他的剑风挥开的,竟是一大蓬漆黑的长针,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听到了声音,现在的他已经倒在地面了。
  思索间,约克兰只觉地面一阵异动,连忙跳起,就像刚才一样,一把东洋刀从地底刺出地面,但它的命运却不一样,在它收回之前,约克兰已大喝一声,双脚勾在树身,借力回荡,竟挥剑硬砍在刀尖上,强烈的斗气也立刻透过刀身传入地底。
  一声“哇呀”惨叫响起,猝不及防下,躲在地底的那人正面遭到约克兰的斗气攻击,登时受了重伤。
  虽然那人已受了重伤,约克兰却没补上一击,来让那人确实的死亡,也没去查开他攻击的效果。劈伤地底那人后,便借力昇上空中的他,正藉由空气的振动,察觉出一些敌人正在向他发动攻击。
  自从部份的记忆苏醒后,虽然力量和速度都没有变化,便懂得更多战斗技巧的他,却在战斗中多了许多获胜的筹码。就像现在,明明森林中只是漆黑一片,明明四周寂静无声,他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不同的暗器和三个人,正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方法朝他飞来。而他也用双脚在树身一踏,很自然的飞了出去,避过了那些暗器,挥着长剑向其中一人劈去。
  他没办法看见那人的表情,但他只听到“嗖”的一声,一团东西已从那人右手飞出,朝空中直射而去,将他也带得飞起。同时他右手一挥,又是一团东西飞了出来,不同的是,这些东西是朝他飞来的,而他也知道,他不能被这些东西沾上身体,因此他立刻一挥剑,用剑风挡下那些东西,接着他嘿然一笑,在大喝声中,让一道强光从众人面前闪现。
  圣光的爆击!
  在咻咻的风声中,一个巨大的光拳汇聚成形,迅速击向空中那人,在强光之前,约克兰可以清楚看到,那人脸上充满了恐惧,为显而易见的结果而惊怖。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瞬间,光拳已轰中那人,在惊人的爆炸中,朝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的光箭,片刻间,双数以上的惨嚎声,也纷纷响起,若非约克兰及时运足斗气护身,他现在也免不了发出惨嚎。
  等约克兰落地时,许多棵树已经倒了下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暗自称喜,比起他第一次在美娜面前使用这一招时,此刻这招无疑强了许多。要不是迦太基在他当日准备离开前,发现他身上带的魔法石,而拿来加以改造了些,增长威力和恢复力的话,现在这种令人满意的结果,根本就不会出现。
  环顾四周,约克兰欣喜的发现,至少有五个人倒在血泊中,失去了战斗能力,加上被炸死在空中,以及在地底负伤的的那两人,约克兰已清除了七个对手,差不多已将敌人解决了三分一,或者更多了。
  为了安全起见,约克兰分别向那五人挥出一道剑风,直到他确定那些人都没反应后,才向右前方走去,费欧娜的叱喝声正隐隐约约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约克兰认为已死的忍者突然翻身而起,迅速挥刀朝约克兰刺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约克兰恍若未觉的走着,直到刀尖即将触及他背心时,他才迅速回身,不但闪过长刀,还挥剑劈在那人身上,将他拦腰斩成两段。
  奇怪的是,那人竟然连一滴鲜血都没有喷出来,当约克兰终于察觉,被他砍中的只是一根披着忍者装束的木头时,一个人已站在他身后,双手拿着细长的针,准备从他耳中刺入。
  在这距离下,约克兰不只来不及回身反击,甚至连向前跑出的举动,都来不及施展。
  此刻长针已进入约克兰耳中,再过一会,就会刺入约克兰头中,取走他的性命。
  在这时候,那人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为约克兰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欣喜。
  下一瞬间,痛苦取代了一切,他张大了口,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只要他能再多用一分力,就能把针刺入约克兰肌肤,就算不能杀死他,至少也可以夺走他的听觉。
  但他做不到了。
  他听到了鲜血不断从喉头冒出的“咯咯”声,也看到了他颤抖而且无法握紧的双手,如何放开长针,使它落在地面,头一低,便看到约克兰穿过胁下,刺中他胸口的一剑。
  就是这一剑,夺走了他的胜利,还有他的生命。
  不知为何,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竟然笑了。
  而且当他倒下以后,他的面容,竟然也是如此平静。
  看着他,刚在死亡关前转了一圈回来的约克兰,除了一头冷汗外,眼神也多了浓重的疑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忍者能死得如此平静的原因。
  “八噶呀漏!你去死吧!”随着这声暴喝,一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忍者突然出现,挥刀直取约克兰背部,看得约克兰一声冷笑,这忍者竟然敢和他正面交锋,实在是不知死活。
  这想法一直维持到他企图回身反击,才宣告粉碎。
  不知从甚么时候开始,他的双脚已被一团黑线缠上,让他无法移动身子。要是他决定斩断黑线,就会来不及躲过这一招,而被那人贯穿身体;要是他执意反击,那么在他扭伤之余,也只会用难看的姿势摔倒,根本无法杀伤敌人。
  尤其令人心悸的是,除了背后这人外,他还感觉到,有三人正窃伺一旁,倘若他有能力反击背后那人,他们就会趁机出手,一举夺走他的性命。
  心念电转下,约克兰得出了结论,也知道了他该怎么做。
  就如之前那人般,当刀尖快将触及约克兰背部时,约克兰猛然回身,抛出长剑掷中那人胸口,却见他呜咽一声,竟然化成了烟雾,令长剑落在地面,徒劳无功。
  约克兰吃了一惊,才发觉和先前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正从烟雾中扑出,东洋刀直指失去平衡的他,躲在暗处的三人也现出踪影,各从一方展开袭击,准备集中他们的力量,以最有效的方式将他杀死。
  ‘光魔法石强化后的效果,就是先集中力量杀伤某个或某群敌人,然后残余的力量就会四散,杀伤附近的敌人;不过风魔法石更危险,它从一开始就以集中而且四散的方式进行攻击,如果力量充足的话,估计每一下都能斩开钢铁。你如果幸运的话,捱了光魔法石四散后的攻击,顶多只是被刺伤几个部份;但风魔法石不同,不管幸运不幸运,如果你没用斗气来抵挡,你就准备让它砍断你的身体吧,到那时候,谁都没办法救你,所以在使用的时候,切记要多加留意。’
  在想起这些往事的同时,约克兰拿出一块翠绿的魔法石,口中念着将它的威力释放的咒语,并将它抛上半空。
  紧接着,无数的风刃涌出,卷向周围的一切物事。
  雅茵放下茶壶,疑惑地往森林望去。
  渊的声音立刻传来:“你怎么了?”
  “没事,不过我好像听到了打雷声,可是现在连朵云都没有,怎么会打雷呢…”
  渊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岔开:“我想是你听错了,对了,我这壶茶不错吧?”
  经过渊这一打岔,雅茵的思绪立刻从森林中的巨响错开,回到面前的人身上:“是的,茶叶和茶壶都是上好的。”
  “你少说了一样,连水也是上好的。”渊笑着说,但思绪早飞到森林中的战场上,当约克兰那一下轻易将那些忍者斩碎后,也同时斩碎了附近的树。但约克兰却没察觉到这点,所以当它们在一阵细风中,像被推倒的牌塔般颓然倒下时,约克兰走避不及,立刻就被那些落在身上的东西弄得倒了下去。
  一双手从树的残屑中穿出,接着约克兰也跟着冒了出来,带着满身尘埃树汁和不舒服的感觉,朝外走去。
  “你怎么会搞成这副德性啊?”随着一道风声,费欧娜落在他身边,鲜血正从她额头涔涔流下,不过看她精神的模样,显然这并非太深的伤势。因此约克兰只看了一眼,便放弃为她耽心:“算了,我还是不问的好,你打倒了几个人?”
  约克兰在心中默算一会,才做出结论:“十一个。”
  费欧娜勃然大怒:“十一个?那就是说,剩下的人都是你打倒的罗?”
  约克兰后退一步,讶然道:“你怎么了,将敌人打倒不好吗?”
  “当然好了,但应该由我来打倒才对!”约克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费欧娜则指着他鼻子,气势汹汹的道:“我和你是一起过来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这笨蛋竟然会把所有风头都抢光了,你想想看,要是这件事传出去的话,我以后还要怎么混下去?”
  “别告诉别人就行了。”
  费欧娜双眼露出凶光:“混蛋,你看我像这种人吗?”
  约克兰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些人真了不起,他们是怎么把你弄伤的啊?”
  “你说的那些人是谁啊?就凭那八个忍者,还没资格伤我呢。”
  “那你头上的伤…”
  费欧娜像突然想起了甚么事:“啊,说到这个,我有个坏消息要跟你说…”
  言犹未了,一团东西已带着“咻咻”的风声,穿过黑暗而来。由于声音太过明显,所以他们不等那团东西来到,已各自闪到一边。虽然如此,约克兰却注意到,此刻费欧娜神情满带警戒,没有半点轻忽大意,因此约克兰在提起警戒心的同时,也朝那团东西挥出一道剑风。
  费欧娜的惊呼声响起,其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约克兰正奇怪间,那团东西在碰上剑风后,便陡地爆炸开来,而且还从中射出许多根细针,以更加凌厉的方式,舖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有那么一瞬间,约克兰几乎被这场面吓呆了,无数的黑针就像一张网般,将爆炸的火光和月光,从他面前遮盖乾净。等事情过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努力挥动长剑,用剑风将铁针从身边挥开了,只是筋疲力尽的将剑尖抵在地面,不住喘气。
  怒火从约克兰心中生起,费欧娜实在太过分了,明明知道那些东西如此危险,竟连一声警告都没发出,坐看他出丑…
  可当他抬起头时,他却呆了一呆,怒火如潮退走。
  费欧娜已摆好架势,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在那儿,站着一位穿着东洋女武者和服的少女,带着没有经过雕刻的铁面具,留着及腰黑发,并将其束成高高马尾的她,正拿着两把东洋刀,一长一短,发出绝不逊于费欧娜的气势。
  约克兰已经可以想出一切过程,刚才那少女也是用那团攻击,使费欧娜一时间穷于应付那些铁针攻击,她则趁机展开攻击,令费欧娜负伤…所以费欧娜才不提醒他,让他来抵挡那些铁针,自己则负责挡着比说不定比那些铁针更可怕的对手。
  心中有个底后,约克兰向前走去,淡笑道:“怎么,这个女孩就是你刚才说的坏消息吗?”
  费欧娜一动,迅速来到他身边,一开口便埋怨道:“怎么花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会用甚么魔法来将那些针吹走呢。”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哪有机会想那么多?”而且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不是会伤了你吗?
  “笨蛋就是笨蛋,我不该对你有期望的。”
  “是是是,那么你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是我没听到的第二十个对手,在我将第八个对手打倒时,她突然出手,就被她在头上割了一下,不过我也还了一拳,算是扯平吧。”费欧娜说来轻描淡写,约克兰却可以想像得到,当费欧娜将最后一个对手击倒,却突然遇上漫天铁针和强劲对手时,到底有多惊心动魄,若非如此,费欧娜也不会弃战来到他这里了,可见面对这少女,她并没有太大的自信获胜。
  约克兰提出了问题:“这么厉害的人,为甚么一开始不动手,还要等到你解决所有人后才动手?”假如她和那些人联手的话,即使费欧娜再厉害,也未必有机会来到他这里。
  费欧娜尚未回答,那少女已开口回答,声音如铁般冷硬:“‘天忍众’不需要无能者,他们没有能力对付两个人,就该死。”
  两人不自觉打个寒颤,除了语气冷硬,她在说起这种事时,竟然就像述说太阳会从东边昇起,水能将火扑灭般似的自然,可以想见,要是她自己也失败了,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会选择将死亡带给自己,在敌人的类型中,属于最难缠的那种。
  忽然间,费欧娜想起,和她交手后,这少女明明没受甚么伤,为何她却要拖了一段时间,才会赶到他们面前?想着想着,费欧娜脸色登时转白:“你…杀了那些人?”
  “在你夺走他们战力的时候,他们就该死了。”
  费欧娜怒道:“你这家伙,到底把人命当成甚么了?”
  约克兰一怔:“不过是死了几个敌人而已嘛,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我杀的就比你多了…”
  “你当然杀得比我多,我从小到大,还没杀过人呢!”
  约克兰失声道:“甚么,你当赏金猎人,却没杀过人?”
  费欧娜对他怒目而视:“当赏金猎人就一定要杀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你管我怎么活下来的!”
  那少女开口了:“我不明白。”
  两人一怔,同时朝她望去,异口同声道:“你有甚么不明白的?”
  “他们是你的敌人,他们死了,你应该觉得高兴,为甚么你却不高兴,反而生气?”
  费欧娜气血上涌,吼道:“那可是生命哪!你怎么可以把它看得轻贱?你…”
  约克兰笑着,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极其尖锐的问题:“同样是生命,为甚么人可以在杀害野兽魔兽时面不改色,却会把对人的杀害看得这么重要?”
  “野兽魔兽不同…”
  “有甚么不同,一样是生命。”
  费欧娜呃了一声,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在旁的约克兰则沉声道:“不同,野兽魔兽没有智慧,我们有。”
  少女冷淡的道:“所有生命皆有智慧,只是你不知道,并非它不存在。”
  突然间,约克兰想起了他曾亲身接触的猫商人和巨狼,语气不由迟疑:“就算有,那也只是少数…”
  “所有生命皆有智慧。”少女重覆这句话,这时约克兰费欧娜才发现,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少女已收起杀气,就像在和朋友讨论似的谈着:“就连一朵花、一根草,也懂得交谈,也有它们的喜怒哀乐。花草如此,野兽魔兽皆然。”少女至此停顿一会,接着就向费欧娜问道:“请告诉我,为何同样拥有生命智慧,花草百兽皆可杀,而人不可杀?”
  “这…这…”费欧娜即使绞尽脑汁,也回答不出来,在伤脑筋的同时,也为自己内心的动摇感到气恼。
  看着费欧娜难得的困窘模样,约克兰低叹一声,扬声替费欧娜做出回答:“因为它们的死,可以为我们带来好处…”
  “那么当杀死别人,可以为你们带来好处时,你们为甚么不杀?”
  约克兰苦笑,要是杀人可以为他带来好处的话,除非那人和他有着极深的感情,他肯定会二话不说,挥剑就砍了下去,所以当她这么问的时候,他根本就答不出来,只好侧移一步,表示将这问题还给费欧娜。
  费欧娜眉头打结,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她眼神一亮,大声道:“因为我们也是人!你有甚么时候见到其他生命会互相残杀?”
  “我见过。”少女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却又令人心悸:“不止一次,我看着同族的野兽魔兽互相厮杀。对像可能是它们的儿女,它们的父母,甚至在前一刻还互相依偎的好友,当饥饿和疯狂压下了理智,一切就成了敌人。不过我看得最多的,还是人和人之间的杀戮…其实野兽魔兽都比人类好多了,除非被饥饿或疯狂控制了神智,它们不会屠杀同类,人类却会因为各种不同的理由,彼此残害。”
  少女凝神对着费欧娜眼眸,淡淡道:“现在请你再回答我,为甚么人在杀野兽魔兽时,可以心安理得,却会对残害同类的行为,觉得有罪恶感?”
  尽管费欧娜仍旧答不出来,可当约克兰察觉,少女的问题已有了变化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一亮,立刻道:“因为所有的生命,都会为残害同伴的行为产生罪恶感,即使它们是在疯狂和饥饿下做出残杀同伴,等它们恢复理智,一样会产生罪恶感,所以不管是人,或任何生命,都不该残害同类。”
  少女紧接着问:“那为甚么人明明会有罪恶感,却还要残害同类呢?”
  “因为人并不像花草野兽那么单纯。”约克兰浑然不知,当他说话的时候,费欧娜正惊异的看着他,就像看个陌生人一样,而他仍然向少女诉说他的答案:“不管哪种花草树木、哪种野兽魔兽,只要能生存,能繁殖下一代,它们就别无所求。但我们,包括妖精、矮人、翼人、半兽人、最有智慧的龙,都有不同的欲望。当彼此之间的欲望会互相侵害时,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就会产生冲突。虽然冲突的结果会带来毁灭,但毁灭之后,也一样会带来建设,我们才会前进,人妖精矮人翼人半兽人和龙,有哪个不是这么活过来的?”
  “照你这么说,就算会有罪恶感,杀人也不算错罗?”
  约克兰一顿,想了一想,才道:“我没这么说过,我只是觉得,要是我非得打倒人才能前进的话,我就会这么做。至于罪恶感的问题,我想都没有想过…或许老尼尔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人,是背负罪恶而生的。”
  “所以你杀人不会有罪恶感?”
  “偶尔会有吧…但我不会太过在意。”
  “既然如此,那我为甚么不能杀了他们?为甚么你们还要和我讨论这么多?”
  “因为他们毕竟是你的伙伴…”
  “他们不是我的伙伴,只是我的部下。”
  “不管怎么说都好,他们的存在,并没有妨碍你的脚步,你没有必要杀了他们。”
  “这就是你的答案?”
  约克兰坚定的道:“是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知道了。”少女淡淡一声,突然间,杀气泉涌而出:“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喂喂,我们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要打啊?”
  少女不答,只加重杀气,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约克兰苦笑,正要再说,费欧娜已横手拦在他面前,冷冷道:“别说了,她不会听的。”
  约克兰哦了一声,却发现费欧娜的表情正激烈的变化着,看来先前那少女的对话,确实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而她正准备用战斗,来将这份压力宣泄出来。
  察觉到这一点后,约克兰也没再说甚么,只和费欧娜一样,摆好架势,做好进击的准备。
  双方就这么的僵持不动,直到一阵风吹起,三道人影已分别冲出,开始了这场战斗。
  雅茵放下茶壶,刚冲好的茶,此刻已全进了她和莉耶的肚子里:“他们去了好久哦,不会有甚么事发生吧?”
  在旁的渊嘿然一笑:“是有点事发生了,但不需要担心,他们俩应付得了。”
  “你懂得远视术?”
  “是的,我拥有这一类的能力。”
  “那我就放心了。”雅茵一笑,突然又惊呼出声:“莉耶,你怎么了?”
  渊心中一凛,这才发现,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的莉耶,身上正围绕着淡淡的蓝色电光,由于他之前太过注意约克兰那儿的情况,竟然完全忽略了她的状况。
  莉耶睁开双眼,登时将准备查看她情况的雅茵吓得往后一退。
  此刻的她,就像有团蓝色火焰正在眼珠里跳动般,眼珠的颜色不断起着变化。她松开了抱住膝盖的双手,开始向上浮起。
  ‘是甚么东西让你如此激动啊,贤者之石。’看着她,渊心里生出这样的疑问,同时也在暗暗窃喜:‘看来今晚将会比我想像中更来得有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