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埋伏在客房里的女人不就是这身打扮吗?当时看不清脸,但衣服还是看清了。这女人的死还是与自己有关。杀死这个女人的天鹅玉女始终在自己身边,大概是故意这样做的,想个法让船跟着自己飘流。
他一纵身上了岸,对林中雨说道:“你看刚才让我们赔虎的女孩是不是天鹅玉女?”
才木中雨摇摇头说道:“不大像。”
沟的转弯处出现了一片不算高的树林,林中隐约露出房角,是个非常雅静之处。
穿过树林才看见房子周围砌着石墙,墙比人高些,遮住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文江河自言自语道:“此地虽然偏僻,也不失为栖身的好去处。”
小河正好从石墙下流过,成为天然的障。
转眼来到河边,可见庄园的两扇稳色的木门关得紧紧,门下就是河,而河上没有桥,不知如何进入。
不难想象,一个孤独而又性格怪诞的老人在这里居住,没有深的功夫是不可能的。凡是隐居者,一般来说都是世外高人,否则很难忍住寂寞。仙逝的恩师不就是这样生活男儿不轻流滔,可还是很容易动感情的,特别是触景生情。
河不太宽,一纵身便能跳过去,骑马也可以过去,但不与主人打招呼,似乎不大礼貌。两个人把马检到树上,站在正对着门的位置,林中雨叫道:“摇心婆婆,辽东剑客林中雨求见。”
叫声刚落,一条黑影飞到墙上,不是摇心婆婆,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身穿反皮大衣,面部冷峻,下巴上留有一黑胡子。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摇心婆婆在此?”
林中雨抱拳施礼道:“在下久闻摇心婆婆善于疗毒,隐居在夹皮沟。我的朋友文河被毒针伤害,特来请摇心婆婆医洽,定有重谢。麻烦禀报一声。”
文江河也拱手说道:“我是长白门派的文江河,人称白尾海雕,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答道:“在下乃是玉面浪子司马冬,摇心婆婆是我的母亲,老人家年纪已大,已经多年不给别人疗毒,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中雨没想到司马冬封门了,大为不悦,又不好发作,恳切地说道:“我这朋友中毒极深,非摇心婆婆无人可医只能等死,如此年轻就死,不是太可惜了吗?请大哥给个面子,让我们进去,这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司马冬着头说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何必废话。要是不走,休怪我无礼了。”
文江河见司马冬气十足,一点也不通情达礼,叹息一声说道:“万事不可强求,不行就算了,我们走。”林中雨何时受过这种气,笑脸消失了,本想发作,手巳经扶在剑柄上了,一看文江河正在发黑的眼,只好将怒气压下。他还是用相求的口吻说道:“救人如救火,只要你将信传过去,摇心婆婆决不会见死不救的。”
司马冬冷笑道:“别在这儿软磨硬泡了,老人家只想安安稳稳活几年,早已讨厌江湖中打打杀杀的事。给你洽了毒伤,那伤你的人肯定会恨老母,要是前来寻仇,不又卷入江湖的纷争了吗?”
文江河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们走吧。,
林中雨再也压不住火了,脸沉似水,大声说道:“你让开,我去见摇心婆婆。”
司马冬从皮衣服里抽出一把折扇,迎风抖开,摇动几下,突然身子从墙上飞起来,一步就跨过河,扇影展起,一道白光,直点林中雨的眉心大穴,快得目不接。
林中雨拔出剑来,来个“犀牛望月”,封住了扇子。司马冬一柄折扇,在手腕上挥洒如风,指指点点,连连出招,在林中雨的身后转动,不离那几个致命穴位。林中雨身法疾快,剑更快,织出漫天剑影,将折扇揽在一起,两人互不相让,杀成一团。
司马冬手中的折扇不断变招,运足全身功力,硬和林中雨拚,一下子就过了二十多招。
林中雨还是技一筹,只听呼的一声响,剑扇相击,那扇还没等移开,林中雨的剑顺势一挺,就削在司马冬的肩头,说道:“饶你不死,闪开路吧。”
司马冬惊得后退好几步,只见肩头的皮衣毛被削掉,出现了碗底大小的一块光板。如果稍用一点劲,整个膀子就能被砍下来,显然对手是留情了。
林中雨救人心切,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了,对文江河说道:“咱们进庄园,去见摇心婆婆。”
一阵风响,一条人影从河上飞来挡住两个人去路,这人沉声说道:“你们要进庄园干什么?”
那拦路的是个老妇人,身穿家织布大褂,长过双膝,管肥大,用绳系在脚腕子上,足踏千层底的布鞋,头发已经花白,在头的顶部挽个团,脸上纹路很深,表情严厉,但还透出几分慈善。那双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她不住地打量文江河和林中雨。她手持一根紫藤杖,足有四尺多长,与她个头一般高,那杖曲里拐弯,长满了瘤子,而且闪着乌光,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司马冬喊了一声:“妈,他们前来骚扰,你把他们赶走林中雨听司马冬一喊,知道来者是摇心婆婆,急忙施礼道:“长辈慢动手,晚辈林中雨有话要说。”
心婆婆说道:“老朽已经退隐,山林,不再与江湖中的各式人物来往,你们走吧,什么也不用说了。”
林中雨还是说了文江河的来历,恳求道:“请老人家破例吧,再过几个时辰,毒性发作,就没治了。”
摇心婆婆突然问道:“你说他是长白天君弟子,有何为
文江河的手上没有一件师父的遗物,又不能把《舆地图》的事说出来,一时语塞。
摇心婆婆道:“我四十年前曾和长白天君见过一面,那时他潜心研究剑术,巳达到相当精深地步。如今我们都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多疑,没有证据,就无法断定身份,要是上了当,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文江河本想说出发生的一切,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常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能说太多的话。他的手无意识地碰到剑柄上,顿时心头一亮,说道:“在下的雪剑乃是师父所传,可以作为证物吧?”
摇心婆婆用眼扫了扫文江河的剑,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文江河见摇心婆婆疑心很重,谅不拿出就难相信自己的身份,只好将剑取下,交给摇心婆婆。
摇心婆婆接过剑,用满是青筋的手抚摸着,并且拔出来,端详片刻,赞不绝口地说:“我见过这把剑,是真正的宝剑,不是假的。”
文江河说道:“晚辈如果不受伤,一定给老人家表演一番冰雪剑法。”
摇心婆婆将剑还给文江河后,对儿子司马冬说道:“这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弟子,快送入庄内,我给他疗毒。”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纵身,跃入庄园内。
天气巳冷,园内的花草却青翠欲滴,那些奇花异草多是名贵药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园中不时有羽毛美丽的鸟儿飞来飞去,并发出清脆婉转的叫声。
墙外一片荒凉,墙内舂意盘然,一尺之隔竟是两个世界,这令文江河和林中雨感叹不已。
摇心婆婆将两个人带进一间不大的房子,里面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木床,床旁放着一个方桌,桌上有个木箱。与众不同的是地上有一尺来深的水,水很干净,肯定是从外面的河引来的。
水中有几块塾脚石,直通木床。摇心婆婆让文江河先进去,躺在床上,然后自已再进去,她站在床前,将文江河的衣服掀开,只见毒力正在扩散,发黑的部位有半个手掌大小。摇心婆婆观察片刻,伸手将木箱打开,取出银子做的慑子,夹住那只露出一个小尖的毒针,用力地一拔,那针竟有两寸来长,如同头发丝一般,又黑又亮。
林中雨没少见各种暗器,可如此细长的毒计还是头一次看到。不用说这针是什么制作的,能射进人体内,这需要多大的内力,一般武林中人都做不到。可见那萨满决非一般人物,肯定有相当来头。
摇心婆婆将毒针晃了几下,好象有几十斤重似的,直往下坠,她表情很复杂,说道:“这乃是虎须毒计,是将老虎须拨下之后,用毒蛇的毒液浸上三年,取出后再放在文火上煮七七四十九天,使毒完全进去,若是一见血,马上溶解,使肉溃烂,不出半天则身亡。你之所以挺到现在,是被一种解毒散减缓了发作的速度,否则走不到这儿就成鬼了。”
文江河被摇心婆婆一番话说得心服口服,说道:“是林老弟给我服了药,临时控制住了毒力扩散。”
摇心婆婆又说道:“这计人称夺命针,凡是被这种计所伤害者,几丨乎都得死,神仙也没有法子,我也爱莫能助。”
林中雨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急切地说道:“你老想想办法,他不能死啊。”
文江河一听,心里异常难过。不由想起爷爷说过的一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自己这样死了,等于什么也没留下,他不由伤心得眼泪要涌出来,想说几句恳求的话,都说不出来,就想哭。
他猛然想起林中雨对自己所说的话,这摇心婆婆不许别人流眼泪,如果自己一哭,那活的希望就一点也没了。他强忍着悲痛,闭上双眼,连一点缝隙都不留,不能让眼泪流出
心婆婆脸上出现一称凄凉而又悲伤的表情,说道:“这个年纪不是死亡的年纪,而是开花结果的年纪,可那夺命针就是不许开花结果,那东西太狠毒了。”
文江河知道自己肩头负有的使命太大了,如果马上死,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最迫切的事是将《舆地图》交给红巾军,解救为自己而被当做人质的马兰,还要报师仇、父母仇、恢复大宋江山然而生命一完结,这几乎全都不可能了。
他那张垂死的脸上充满了悲哀,可他没有哭,多年的练功,巳经使他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睹开眼睛,很平静地说道:“老前裴,我不能马上死,要死也应等一年半载再死,您老只要给我一段生命,待我把事情交待得差不多,那就死而无憾了,”
摇心婆姿脸色一沉,说道:“你年纪轻轻,无家无业,有何牵挂?还是怕死。”
文江河苦笑一声道:“老前辈,此言差矣。我是文天祥的后人,代代都是硬骨头,血都是热的,在死面前都能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只是这个时候我不能死。”
摇心婆婆面露惊讶之色,那眼睛在他脸上转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叹息一声道:“可惜的是你的命是操在阎王爷手中,而不是我的手中。要是我说了算就给你一条生命。”
文江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说道:“你老人家就说了算一次吧,给了我一年生命,就等于给成千上万在苦难中挣扎的老百姓延长十年、几十年的生命,是无量的功德。”摇心婆婆大笑起来,说道:“怪不得有人要杀你,你是想谋反,推翻大元皇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