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淳风终于掌握住警卫布防的虚实。
  其实,在心无旁骛的时候,凌天的感应力极佳,至少在方圆百步之内的动静,都可以“侦测”得到;换句话说,他对墙门内的“了解”,并不会少于李淳风,当然能够配合后者的行动了。
  李淳风身影一晃,凌天马上跟着动;由于两人动作快若闪电,且时间算得极为精确,使得警戒的铁鹰堡战士,无论是明岗、还是暗哨,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两人矮着身,沿着墙壁或房屋角落前进,速度忽快忽慢、方向时左时右,看似受到地形地物的限制,实则是要避开警卫的耳目,免得节外生枝。
  第二次进入神秘的铁鹰堡,凌天双眼可没有闲着,不住地东张西望,看看能否找到自己眼熟的建筑物;可惜的是,他经过的地方,不要说看到宏伟壮观的殿宇,就连一栋像样的楼宇也看不到,尽是一些单调、相似、毫不起眼的房舍,让他感到很陌生,与初来乍到的李淳风感受差不多。
  本来凌天以为自己是旧地重游,应该可以以识途老马的资格当李淳风的向导,好好吹嘘一番;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凌天脑海里想像的截然不同,还好他没有事先夸下海口,而免于出糗。
  至少走了数十丈远,经过了数十间屋舍,躲过了数次巡逻队,李淳风总有绕圈子的感觉,彷佛走进迷宫的样子,迷失了方向;因此,他神情疑惑地问道:“凌公子,可曾到过这里?”
  凌天耸着肩膀,摇着头答道:“没有!这里既看不到高楼,也见不着殿宇,连通道也不像,只看到一间间像贫穷住家的房屋而已。”
  接着,若有所思地续道:“记得…我们好像顺着…一条可容六匹战马并驰的大道前进,道旁的殿堂楼宇既宏伟且庄严,而且有形形色色、栩栩如生的猛禽雕塑,让人一眼即可清楚身在何处,过目不忘。”
  出发前,李淳风是少数几位看过虯髯客手绘地图的决策者之一,理当“了解”铁鹰堡里头的相关位置;只不过,他在抵达铁鹰堡时,为了躲避猛禽的侦察、避开敌人的明岗暗哨,已是昏头转向、难辨方位了;接着,进入堡内之后,沿着曲折的通道左弯右转,更让李淳风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听完凌天的心得,李淳风精神为之一振,欣喜道:“凌公子,谢谢!”
  凌天闻言,颇为错愕,甚至于感到莫名其妙。
  当心中确认前进方向后,李淳风神情愉快地边走边道:“整座铁鹰堡藏在丛生峻岭之间,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周长应有百里之数;其中,最宽的区域就在无双殿附近,两端的距离超过三里,而最短的地方只有车马行走的通道而已,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崖谷,没有任何建物,宽仅丈许左右。”
  这个时候,高达十丈的殿宇飞檐已出现在两者的视线里头了。
  李淳风很满意自己的推断,口沫横飞地续道:“若是地图标示正确的话,整座铁鹰堡应该没有所谓的中心点,因为南北长达二十里、东西宽约十五里的铁鹰堡,中心点位置将会落在无双殿西南方两里处的谷底;由于受制于堡内曲折的地形,位于东南侧的主寨门距离无双殿将近十五里远,至于左右两侧的偏门,离心脏区域均超过十里以上,就可以想像……”
  蓦地,阵阵足音传来,不仅打断了李淳风的话,更引起两人的注意。
  循声而行,两人潜行到足音附近的房舍旁。
  凌天小心翼翼地探头窥伺,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看得瞠目结舌,于是赶紧挥手示意李淳风过来看看。
  从凌天的动作反应,李淳风觉得相当不寻常,乃探头去看;结果放眼望去,至少有千名以上的战士列队在一排长墙之前,军容壮盛,让他颇为意外。
  足音依旧响起,唯眼前的战士仍是列队站着,并没有移动或踏步的情形;由于状况相当诡异,两人乃将注意力集中到长墙的两端及周遭建物。
  两人四眼仔细地巡视,终于在一间看起来普通、类似储藏室的屋舍,发现似有两队战士移动的现象;因为战士们动作整齐划一,且远在十丈之外,只要稍为分神或不专心,就有可能看走眼而没有发现到。
  屋舍看起来不大,能够容纳数十名战士已显得拥挤了,又如何能够让逾千名的战士走进去呢?突然间,凌天想起堡内应该藏有无数秘道,莫非这些战士是要从秘道偷偷离开?还是另有任务呢?
  倏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凌天的视线范围,赫然是秦将司马欣,于是低声道:“那位手持三尖矛的将领是司马欣。”
  一听到“司马欣”三个字,李淳风的表情可就复杂多了,几乎揉合着惊讶、不解、怀疑及欣喜;思索片晌后,语带兴奋地道:“原来这些战士就是无敌于六国的秦军,难怪会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强悍气势啊!‘戣’是种相当罕见的武器,想不到司马欣懂得使用,看来他的实力应该不差。”
  凌天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岂止不差!他的功力相当高,或许仍逊于常山赵子龙一筹,约与副帅在伯仲之间喔!”
  既然提到了秦将司马欣,凌天乾脆将之前“偶遇”秦军的情形略述一二,以增强李淳风对秦军战力的认识。
  听完凌天的故事后,李淳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少去惹剽悍、凶猛、残暴的秦军,免得自讨苦吃;因此,他看着秦兵陆续走进屋舍,不禁叹息道:“唉!看来李帅的战略正确,避开了战力最强的秦军。”
  凌天点头附和道:“是啊!就让秦军悄悄地离去吧!”
  两人再看了秦军一眼,即朝着无双殿方向潜去。
  夕阳余晖下,大地是多了一层金黄光芒的彩粧,却掩盖不了铁鹰堡里头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此时此刻,蜀汉三虎将除了关羽之外,张飞与赵云两人仍在激战中。
  关羽昂藏九尺之躯,极为骄傲自负,连文丑、颜良之流的武将都瞧不起了,又怎会在乎眼前这位娇小玲珑的美人儿;纵使神秘女子展现出不凡的身手,实力应该不在左铁鹰之下,唯从不与女流之辈交手的他,还是看不上眼。
  当关羽与神秘女子彼此打量对方的时候,逃过一劫的左铁鹰慢慢回复气力,神情狼狈地道:“幸好副宫主及时赶来,解了本座之危。”
  关羽闻言,已猜出眼前神秘女子的身份,就是寻梦宫的凰副宫主。
  凰副宫主柔声道:“左总管客气哩!这是奴家份内之事。”
  旋即话锋一转,语带娇羞地质问道:“来者是客,何以要兵戎相见吗?”
  乍听之下,关羽会认为凰副宫主是在怪责左铁鹰待客不周,而非埋怨己方的军事行动,着实让他弄不清楚对方的用意?
  关羽礼尚往来地沉声道:“兵凶战危,凰姑娘聪明的话,应该马上离开。”
  凰副宫主凤目杀机一闪而逝,玉容却是眉目含春,姿态千娇百媚,以能惑人心神的语调回应道:“将军言重哩!既来之,则安之,与其大家打打杀杀,彼此拼个你死我活,不如放下成见,将仇恨、利害摆一旁,到奴家小屋坐坐……”
  以关羽的铁石心肠,也禁不起对方的言语挑逗,因而未等凰副宫主讲完,就神情肃穆地打断道:“凰姑娘可是来错地方、记错时间了,这里是战场,不是风花雪月的场所,请姑娘自重自爱。”
  平心而论,凰副宫主容貌姣美、气质出众、谈吐优雅,确是美得不可方物,再加上她刻意搔首弄姿、媚眼乱抛,是很容易引人遐思,而乱了心神。
  凰副宫主自出道以来,纵然没有故意去招蜂引蝶,身旁仍不乏护花使者,慕名而来的好色之徒更如过江之鲫,难以尽数;只是眼前的将领竟然不为她美色所惑,倒是让凰副宫主感到意外,不禁对关羽另眼相看。
  虽然她内心极为不悦,恨不得将关羽生吞活吃、拆皮煎骨,唯玉容却是流露出崇拜的神色,口是心非地道:“英雄之言差矣!管他是战场还是温柔乡,只要是美好的事物都值得去争取,何况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哩!”
  凰副宫主左一句将军、右一句英雄,一般人都会听得乐淘淘,心醉神迷,甚至于甘为裙下之臣;可惜的是,她的对象却是一位“不解风情”的战将,浪费了她不少唇舌,牺牲了一些色相,对方仍是不为所动。
  在蓄意地自我抑制下,关羽已开始感到不耐烦了,因而语气不善地道:“姑娘毋须多言,免得自讨没趣!”
  其实,凰副宫主对关羽的实力早有耳闻,她之所以会婉言相商,不厌其烦地调解,乃是缓兵之计而已,以等待宫主的凤驾;因此,不管对手是严词相拒、还是恶言相向,她都可以不在乎;而且,在搔首弄姿的同时,她仍不忘纵目四顾,留意三名七彩飞鹰的战况,及敌人的相关动静。
  基于此,凰副宫主对于关羽的恶言恶语,不但充耳不闻,仍可厚着脸皮地娇嗔道:“将军好坏唷!怎能欺侮奴家呢?”
  不知情者闻言,很有可能会误以为两人的关系,不是敌对状态的两边,而是正在闹别扭、嘻笑怒骂的欢喜冤家;这个时候,坚持好汉不跟女斗的关羽颇为烦恼,于是决定不理会凰副宫主的纠缠,因而不再回应对方了。
  只要可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凰副宫主也懒得虚与委蛇了;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没有说话地站着,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须臾,诸葛亮在数名亲卫的保护下,潇洒自在地现身于关羽身后十丈处,与右铁鹰约相距八丈左右。
  一边是杀声震天、战况激烈,一边却是烟消云散、相互对峙,呈现出极端对比的景象;不过,看在诸葛亮的眼里,已了然于胸,肯定与神秘女子有关;毕竟他太熟悉关羽的脾气了,即使没有听到双方的对话,也能推论出缘由来。
  诸葛亮轻摇羽扇,边缓步向前边道:“过了这里,离殿宇楼阁聚集的中枢地带不到里许远了,大家不该有所耽搁啊!”
  声音不大,然而关羽、凰副宫主、左铁鹰诸人则是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远在百步之外、交战正酣的三名七彩飞鹰也能够听见;由于蓝飞鹰他们未曾估量到诸葛亮的实力,因而闻言皆感到特别震惊。
  不仅如此,语音落下的时候,凰副宫主、左铁鹰与右铁鹰三人同时察觉到杀气凌身,就像对手的大刀已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不寒而栗。
  相对于凰副宫主他们的紧张,诸葛亮则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当当!”
  际此紧张时刻,肃杀气氛令人感到窒息之际,突然传来如雷的交击声响,引起众人的关切;其中,除了诸葛亮不受影响之外,凰副宫主、左铁鹰则是神色骤变,就连镇定如常的关羽亦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