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巨轮没有因时空错乱而停止运转,仍然是不停地往前走,甚至于有历史重演的迹象。
  上次的洛阳争夺战,虽然关系着李氏能否称雄中原,统一天下,具有指标性的一场战役,唯身为天策府头号战将李靖,却无缘与会。
  所幸王世充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空有墙坚城厚的洛阳可守,却无可用之将抗敌,其败实属正常;然而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今日的洛阳城则是落在一代枭雄曹操的手里;他不单兵强马壮、粮秣充盈而已,且是麾下战将如云、谋士成群,再加上战神韩信的助阵,更是如虎添翼,其整体战力之强大远远超过王世充;因此,使得大唐天子李世民不敢轻忽,而决定御驾亲征。
  或许是对战神韩信的敬重,更有可能是因为李积败战所衍生的影响,使得李靖对洛阳争夺战抱持着更为审慎保守的态度。
  由于获得大唐天子李世民的充分信任,李靖与李积两名战将在天策府诸将中,是少数可以独自领兵征战各地豪杰的统帅,且二者的战功亦是有目共睹;当天下统一后,两人均身居要职,根本没有想过会有并肩作战的一天;然莫名其妙的时空异变,使得天下重新陷入紊乱的局势里,居然让无缘碰头的两大战将,终于在东都洛阳可以一齐为大唐的前途共同奋战。
  在皇上驾临之前,不管是镇守在孟津已逾半年之久的李积大军,亦或是刚到太谷的李靖部队,都接获旨令按兵不动,等候关中援军抵达后,再集合己方最强大的战力,一举歼灭曹魏主力,夺下东都洛阳。
  纵使唐军已在东都洛阳集聚近二十万部队,犹不敢展开全面性的进攻,仅是加紧布防,为即将展开的大战预作准备而已;由此观之,大唐天子李世民对曹操的敬意及尊畏,更清楚此战成败的重要性。
  独坐在帅帐内静思的李靖,对于长孙无忌的“远虑”虽然表示认同,却没有相对的悲观态度;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认为这正是韩信高明的地方,似乎针对己方的特性,而故意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的战略,耐心地等待己方露出急躁或盲动的现象后,再正面交锋;果真如此,己方肯定由主动攻击的一方,逆变成被动防守的一方,不仅将失去主导战局的优势,更会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里。
  想到此,李靖愈想愈不对劲,不禁冷汗直冒;因为,即使韩信再厉害、兵法再高明,终究是秦末汉初的“先贤”,不可能熟悉己方的作战方式;也就是说,应该有像凌天之类的未来人在暗中帮忙对方,才会让己方原本拥有“知己知彼”的优势,逐渐地消失,使得形势为之逆转,……
  帐外足音响起,打断李靖的思绪。
  漆黑无光的夜晚,在视野相对不佳的情况下,对担任守卫的军士来说,确实是相当辛苦且易于疲惫,更常有草木皆兵的的错觉;因为如此,特别有利于见不得光的细作活动,可以趁机察看对手的状况。
  洛阳城南二十里处,伊水畔的芦苇林内,赫然出现李靖的身影。
  与其等待敌人上门,让己方陷于被动应付的劣势中,不如去发崛对手的疏失或错误,尝试改变客观环境因素,由己方再度掌握主动出击的优势;所以,当李靖想通问题关键之处后,决定亲身犯险,以摸清敌人的虚实。
  由于李靖身为十万唐军的统帅,纵使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却不能置大军的安危于度外,因此特别召集重要将领商议,以作相关的安排;然而,当他说出自己绝妙的想法后,立即引起与会将领的一阵譁然,包括长孙无忌、秦琼、殷开山、段志玄等将领均先后发言表示反对。
  最后,经过李靖费尽一番唇舌的说明及沟通,终于说服众人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想法,取得部份共识;纵使如此,仍在与会将领的要求下,他只好同意需由数名功力高强的将领陪同,方能到最前线察探敌情。
  既然是到最前线察看敌情,为了顾及行动的方便性及隐密性,当然是人数愈少愈好,才不会遭敌人发现而徒劳无功;但是,在安全至上的前提下,李靖还是由秦琼与段志玄两名将军,及二十名骁勇善战的精锐战士陪同前行。
  对位高权重的李靖而言,至少有十年以上没有从事细作行动了,虽然感到有些不习惯及生疏,却还不至于笨手笨脚而误事。
  前方漆黑一片,除非有火把照明,或是继续向前潜行,不然在百步之外的景物已难辨认清楚,根本不知有何状况。
  由于视线实在太差了,让段志玄有些意兴阑珊,乃摇头道:“前面一片黑漆漆,根本看不清楚,与其在此乾耗,不如回营休息。”
  秦琼闻言颇为不悦,沉声回应道:“小段,若能轻易地看出敌人的状况,又何必元帅亲自出马呢?乾脆随便派几名身手矫健的探子即可。”
  遭到秦琼的奚落,段志玄心有未甘,乃语带揶揄地道:“是啊!在下眼拙,承认无法看清前面的状况,却不知老秦有否‘见到’敌人的真实情形?若有的话,个人定当洗耳恭听,虚心受教!”
  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不屑地续道:“若没有的话,呸!我听你在放屁!”
  秦琼闻言怒道:“小段!你说什麽?”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示弱,看得李靖直摇头。
  由于临近东都洛阳,且在大战爆发的前夕,使得大部份的树林遭逢浩劫;因为魏军为了利于侦察及防卫的需要,早已将洛阳及附近城池的大树砍得一乾二净,免于敌军作为掩护及攻击之用。
  经过一场唇枪舌剑后,秦琼与段志玄两人应该是累了,而不再斗嘴,各自转头盯着左前方及右前方的黑暗处。
  在芦苇林内已停留近半柱香之久,还是没有任何斩获的情况下,李靖一行人并没有随意地向前探索,仍然只是耐心等待而已。
  时间逐渐流逝,让李靖静极思动,于是决定冒险往前察看,乃沉声道:“叔宝、志玄,你们两人随本帅到右前方的山岗看看,其他人留在此守候。”
  众人闻言低声应诺。
  在没有大树或巨石可以遮掩身影的情况下,三人只能尽量低着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朝着目的地掠去,并将感应力提升到最高,至少在摸黑快速前进时,仍可及早察觉前方的状况。
  就在李靖、秦琼与段志玄三人无惊无险地抵达小山岗之际,左前方的黑暗处突然传出极细微的声响,教三人暗呼侥幸;由于不清楚状况为何,三人只能将身形隐匿在暗处,静观其变。
  “踏!”
  “咻!”
  同时间,跑步声与暗箭破空声响交叉穿错,此起彼落,显然是有人闯入魏军阵地被发现了,才会遭到追杀的命运。
  离三人藏身的小山头约百步远左右,首先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跑步姿势有些怪异,似乎脚步已经受伤了。
  未几,在离两人二十步远的后面,则是陆续出现十几个身影,分持各式各样的兵器,紧紧地追着两人。
  见到眼前的景况,教李靖感到不解,深觉事情颇为不单纯,于是低声问道:“叔宝,你以为呢?”
  秦琼一对虎目紧盯着前方,神情肃穆地答道:“从两人的衣着看来,应该是一般的江湖人士,不像是我军或是蜀汉的探子;问题是,他们怎会出现在战场,该不会是误闯敌营而遭到追杀吧!”
  谈话间,魏军已形成合围之势,动作之快,确是教人意外,当然引起李靖三人的侧目,足以显示出魏军里面该有不少深藏不露的高手。
  避免遭敌人察觉,李靖聚音成束,分别传进秦琼与段志玄两人耳朵,道:“快将身上气息隐蔽,这些魏军可不是普通军士。”
  两人闻言不敢怠慢,迅即将呼吸及血液流动减至最慢。
  遭到魏军追杀的两人,眼见难逃追捕,索性停下脚步不动,而背贴着背,坦然面对如狼似虎、剽悍凶狠的猎捕者。
  应是魏军将领的彪形大汉,手持一把重逾百斤的大刀,跨步来到两人前方十步处,冷冷地道:“嘿,嘿!凭两位微末的伎俩,竟然想要从我许褚的手中逃掉,简直是痴人作梦,根本是不可能的。”
  来者赫然是鼎鼎大名的曹魏猛将许褚,难怪身上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势,教李靖、秦琼与段志玄三人眼睛均为之一亮,不禁点头赞许。
  接着,厉声喝道:“丢下手中兵器,束手就缚,本将或许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不然的话,你们两人……”
  右脚受伤的汉子打断对方的话,与带不屑地道:“呸!许褚是谁?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而已,又不是蒙恬大将,何足惧哉!”
  此话一出,让藏身在小山岗后面的三名唐将,迅即联想到两位江湖人士应该是秦末时期的时空流民,难怪会误闯曹魏重镇洛阳。
  蓦地,十几名魏军齐声喝道:“大胆!”
  声音直达天际、响彻云霄,确有令人震慑的威势,果然每个军士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让秦琼与段志玄两人更佩服李靖的目光。
  许褚高举右手,示意军士肃静,神情动容地道:“蒙恬是一代名将,其功绩并不亚于王翦父子,个人对他颇为尊敬;不过,他们终究是历史人物,不管两位是来自那个时代,总该要面对现实吧!”
  接着露出凌厉的眼神,杀气腾腾地道:“两位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本将亲自动手,惨死当场呢?”
  强硬的语气令两人相当反感,右脚受伤的壮汉神情不悦地回应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铿!……”
  数名持剑的军士,因为不喜壮汉对许褚语出不敬,手中长剑不约而同地出鞘;由于拔剑的动作整齐画一,竟然只发出一声清亮的声响,如此功力确实不凡,使得两名壮汉闻声大惊,未料到连小小的军士也有此能耐。
  肃杀气氛迅速弥漫全场,一场恶斗已难避免。
  一个猛将许褚已不好应付,何况还有十几名功力坚强的战士;因此,李靖、秦琼与段志玄三名唐将,全都为两位秦末人士捏一把冷汗。
  显然两位落难者相当清楚自己的处境,迅即将全身功力提聚到最高,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其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壮汉,双目扫视着四周的敌人,昂然道:“不管你们是谁?只要不是秦军的话,就是虚有其表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藏于暗处的李靖三人闻言均感到讶异,对于身陷绝对劣势中的两人,仍敢口出狂言,激怒对方,全然不将强敌放在心上,实属不智;看来说话者不是勇气可佳的笨蛋,就是不自量力的井底之蛙,才会有这种莽撞冲动的行为。
  蓦地,李靖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二者能够临危不乱,冷静地去面对敌人带来的威胁及压力后,却故意漠视敌人的存在,藉以激怒对手,原来不是在逞匹夫之勇,而是在谋取唯一的逃生之道,不禁让他佩服两人的机智;纵使如此,两人还是棋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