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城大厅
  “天翔团长,你真将那怪兽消灭了。”金世杰忍不住激动地道。
  一想起这阵子的煎熬,强如家主的金世杰,不禁有种解脱的快感,瞬间恢复以往的神采飞扬,正当要开口询问怪兽的来由,门口侍卫传来小姐金茗求见。
  老来得子的金世杰,对这个女儿可是宝贝得很,几乎到溺爱的程度,但在管教上,金世杰可没有因为溺爱而放松,所以金茗自幼就知书达礼,知所进退。
  而且聪颖过人的她展现出惊人的经商天赋,不住地拓展金宇家的其他产业,短短几年让金宇家的资产番上一番,让他与有荣焉,赞叹自己的基因好啊!
  一名明丽动人的少女进到大厅,背後还跟着三个人。
  少女已非青涩,容貌或许不能与凤雪舞相比,二十岁许的她,正处於人生最黄金的时期,自有一股诱人的魅力,就像成熟的蜜桃般,鲜嫩多汁,除去金宇家千金不说,整个人最吸引便是她明亮灵动的双眼,如同黑宝石一样深邃迷人。
  “爷爷!父亲!两位尊贵的客人!午安。”金茗乖巧地打招呼。
  背後三人,忽然一人走上前,恭敬地道:“金家主,金长老,午安。”直接无视天翔两人的存在,也打断金世杰要回应金茗的话。
  金世杰眉头微皱,内心闪过一丝不愉快,旋即恢复,微笑地道:“原来是阳贤侄,大家快请入坐,小ㄚ头也一起来吧!”
  介绍过後,金世杰口中的杨贤侄,便是日阳家的二儿子阳朝东,一个油头粉面,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年纪与金茗相仿,深得日阳家主阳萧兴的宠爱,几乎到放纵的程度。
  自幼不知替日阳家惹来多少的祸事,长大後更变本加厉,凭着一张迷人俊脸,家财万贯,不知玩弄过多少的少女,虽然事後都被金钱摆平,但是他也被暗称日阳一霸。
  日阳家主阳萧兴希望与金宇家联姻,阳朝东自然就承接这项任务,三天两头地往金宇城跑,凭着世家之交,让金茗不胜其烦,迄今还能和颜悦色地对待阳朝东,可见金茗教养之好。
  另外两位居然是矮人,而且是擅长监定铸造武器的森林矮人,铜铃般双眼,一米三四的身高,胡须好似狮子鬃毛在下巴连成一片,背後的大鎚快要比他们还要高,如蛟龙飞天的青筋,盘旋在奋起的肌肉上,显是他们浸淫铸造一道多时,比起理论扎实,花在铸造时间少之又少的天翔,强上太多。
  由阳朝东带两位矮人前来,落在天翔的眼中两者关系匪浅,但在商联这早就不是秘密,没有矮人族挹注武器铸造技术,日阳家的武气哪还驰名远近。
  老矮人居然森林矮人的族长巴布图,青年一点的是他儿子巴布纽,连金世杰也都不禁奇怪,这对矮人父子特地跑来干吗?
  矮人可没有那麽多花花肠子,巴布图直接道:“听说你们这有玄炫火兽?”
  玄炫火兽?众人先是浮现问号,旋即想到该不会是指矿坑中的怪兽吧!
  金茗补充道:“在路上,族长向我说这怪物,与他们密典记戴的玄炫火兽极为相似,所以他们前来确认。”
  这一切起因来自阳朝东为了讨好金茗,知道她为家中矿坑的怪兽烦恼,牺牲无数人手,还一无所获,於是硬着头皮,提着好几坛好酒,一路迢迢地拜访与自己家关系良好的巴布图。
  纠酣耳热之际,阳朝东将金宇家的困难和怪兽样貌描叙一遍,巴布图忽然清醒,目光灼灼地追问这怪兽是不是还在。
  阳朝东一见有门,信誓旦旦地保证,於是三人立刻赶到金宇城,阳朝东为了要展现自己的一番心意,先找上金茗将事情说一遍,其中免不了替自己的吹捧,金茗倒不在意,浅浅一笑感谢他的帮助,立刻带三人来见她父亲。
  金世杰望向天翔,眼中不掩求知的渴望,想要让天翔印证巴布图的说法。
  对於玄炫火兽的身分实在没什麽好隐瞒,天翔点头承认,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牠再来一次折腾的金世杰,终於弄清楚怪兽身分,向巴布图道:“没错,不过!”
  金世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巴布图打断,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无风自起的胡须,瞪大的铜铃眼,飞沫快可以帮大家洗脸,在在显示他心情的激动,要不是还有这麽多人看着,恐怕他直接扛着金世杰往矿坑而去。
  “巴族长稍安勿躁!”
  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巴布图急道:“我能不急嘛!”
  “玄炫火兽已经被灭了!”金世杰语出惊人地道。
  灭了!巴布图等人不由地惊呼出声,紧盯着金世杰的脸,想看看他是在开玩笑。
  “谁灭的?”巴布图叫道。
  “他罗!天策佣兵团团长天翔”金世杰手一指,立刻将火引到天翔身上。
  他!目光睽睽之下,天翔倒镇静平常,没有任何异状。
  神俊丰朗,淡淡的肃杀威势,混杂出一种属於他的特殊魅力,就算是不开口,也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不过要说他能消灭玄炫火兽,恐怕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你真的杀掉玄炫火兽!”巴布图兴奋又疑惑地道。
  嗯!天翔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牠的屍体呢?”巴布图问道。
  天翔不答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资料?玄炫火兽怎麽会有屍体。”
  啊!巴布图怪叫一声,想起密录所记载,玄炫火兽本一能量体,以玄炫火晶为本,衍生出紫炫,一旦失去玄炫火晶,牠就走到生命的尽头。
  打个比喻,玄炫火晶对於玄炫火兽的重要性,就像人体的本命精元。
  巴布图尴尬地咧嘴一笑,旋即问道:“那玄炫火晶呢?”
  天翔乾脆地回答道:“没有!”
  巴布图又是咆哮地道:“你!怎麽会没有。”
  “不过我有另一项东西给你看。”
  对於痴迷铸造的矮人来说,没有什麽比矿石更具吸引力,就算是你拿一把神器给他们,他们也只会研究看看,然後丢到仓库,一边凉快去吧!
  巴布图一付有气无力,不知道有什麽比玄炫火晶还要重要。
  真是可爱的矮人啊!表情全写在脸上,天翔心道,另一边将瑞克大师交代要给矮人族的手札,递了出去。
  “这是!”在旁人眼中是本破破烂烂的簿子,矮人父子一眼就认出那是矮人特产铁浆草制作而成,这比稀有矿产珍贵。
  巴布图激动地飞快取过簿子,并没有急着打开,反而像抚mo爱人一般地温柔,倏然摸到簿子底下的一角,有着三个小字的浮刻。
  巴卡萨!
  巴卡萨便是瑞克大师的矮人名字,论辈分算是他的祖父辈,曾经是矮人的铸造天才,一直苦於无法突破,便离开矮人族四处游历,如今薄薄的手札,可说是开创矮人铸造的新契机,巴布图内心的激昂无法言喻,但却被他隐隐抑住。
  巴布图道:“感谢你送回前辈的手札,这对我们极为重要。”
  天翔笑了一笑,对巴布图立刻另眼相看,这话除了表示他对天翔的感激外,其余消息连一丁点都没泄露,前辈是谁?手札有什麽重要?众人之中,也仅有天翔才知道手札的重要性。
  顿了顿,巴布图语出惊人地道:“我想让巴布纽跟着你,你觉得如何?”
  众人譁然!矮人族的少族主,只要给他足够的材料,他便是活动的优良兵器制造中心,况且依矮人一诺千金的性格,巴布图这样的话,等於是把矮人族的未来交到天翔手上,怎麽不教众人吃惊。
  谁说矮人都是大剌剌的直肠子,能够打造出精良武器,技巧专注耐心缺一不可,只是对铸造和美酒以外的事,他们不太关心,也不强求,才会造成其他种族的误解,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智若愚!
  “怎麽可以!”还没等到天翔回答,阳朝东立刻起身反对。
  他现在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向将矮人是为自家禁脔,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当然这只是他自己意淫,不过矮人与日阳家关系匪浅,这倒不假,这也是矮人愿意指导日阳家的铁匠打造制式兵器,让他们成为四大商家之一。
  久而久之,日阳家俨然以矮人族代理人自居,彷佛全天下仅有他们可以与矮人交涉合作,否则以矮人的硬脾气,有谁可以受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旧有交情,说不定矮人也是懒得处理琐碎俗事,才会顺水推舟地与日阳家合作,反正有好酒美食供着,铸造时候不用担心旷石,这样的日子对矮人而言,可是惬意无比。
  当然矮人也不是无所求,灵器甚至神器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巴布图在接过手札的时候,特别注意天翔的手,虽然细微,但他还是发现有短暂学习铸造留下的手茧痕迹。
  心中一动,曾经铸造居然会将手札送出,不是不知手札对铸造的重要,就是已经学过,如今要完璧归赵,如此人才外加人品,巴布图有什麽不放心,才会直接将儿子送到天翔麾下做事。
  所有人目光立刻放在这个像昂首公鸡般的阳朝东身上,不知道他有什麽立场可以反对,就连日阳家主阳萧兴来,也都不敢吭气。
  万众注目下,阳朝东色厉内荏地道:“族长,这麽重大的事,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还有巴少主的意愿如何,况且你又不清楚他的为人。”
  “不用考虑我相信他。”巴布图一句话,就堵住喋喋不休犹如老母鸡般阳朝东的嘴。
  赤裸裸的利益结合,却表现得如此光明正大,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又有谁能想到外界传言耿直平板的矮人,会有如此聪慧的表现,!天翔心中暗叹。
  望着巴布纽满心期待的眼神,天翔道:“好!假如矮人族有事,他可以随时离去。”
  这一拍板定案,阳朝东面如死灰,坐回自己的椅子,原本要讨好美人的举动,谁知演变到後来,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的他恨不得要天翔立刻去死,当然他还不知道早先家族中已经在打天策护送任务的主意,只是没有成功。
  另一边,对於巴布图的喧宾夺主,对熟知矮人性格的金世杰倒不以为意,但接下来一连串的变化可在这对父女的意料之外,三两下就把矮人的未来交到一个人类手上,这没有极大的把握和魄力,可是下不了这决定。
  从另一方面来看,天翔的价值又更高了,独自消灭玄炫火兽,仅凭一本手札就拉拢矮人族,倒底他还有多少本事呢!
  “金家主,一下子喜而忘形,不要太介意。”大事底定的巴布图,心神好像回到现场一般,终於记起是在别人的家里。
  “无妨,难得巴族长不远千里而来,敝人感激於心。”金世杰道。
  阳朝东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氛围,连金茗都好奇地盯着天翔,妒嫉令人狂,所幸尚存一分理智,还知道这里是金宇家,愤然起身,咬牙切齿地道:“金家主,我身体有些不适,想要先行离席。”眼睛却直盯着天翔,彷佛两人有不共载天之仇。
  “阳贤侄身体不适,就要多休息,金名替我送他。”金家主不咸不淡地道,内心则摇头,日阳家两个後代,简直是一个样,稚嫩善妒,刚愎自用,这样下去始终会有问题,阳萧兴你到底想些什麽。
  阳朝东的离去,反而让大家的气氛更加融洽,他要知道恐怕要在天翔身上加上一条罪行,金世杰逮到空档,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能不能讲讲玄炫火兽,还会有另外一只吗?”
  “玄炫火兽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在大陆上,一旦出现便会自己寻找金云矿母,吸取它的能量,至於有没有另外一只,我想这大陆上没有人可以给你答案。”
  啊!天翔的话,无疑是浇了金世杰一盆冷水,原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如今却遇上一个防不胜防的怪物,这叫他如何心安。
  “父亲,至少我们知道怪物的习性,不会无妄牺牲,何况天翔团长可以消灭玄炫火兽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去而复返的金茗道。
  金世杰暗叫声还是女儿精明,自己当局者迷,道:“天翔团长你!”乞求之意不言可喻,玄炫火兽对金宇家的影响实在太大,逼着这家主不得不放软身躯,任凭天翔宰割。
  “金家主不用担忧,玄炫火兽不像一般魔兽,我推测牠是由玄炫火晶不停地吸收天地能量所形成,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大概千年才会出那麽一只。”
  千年啊!金世杰放下一半的心,现在时局变化太快,金宇家能不能走到这时候,又有谁知呢!
  不过未雨绸缪的他,还是问道:“要是万一再出现玄炫火兽的话?”
  天翔没有回答,毕竟天罗紫涎不是随便就弄得到,转向巴布图,将这机会让给他,巴布图那不知意,开口道:“金家主这就交给我们矮人好了。”
  “喔!族长有什麽方法呢?”
  巴布图从怀中取出一把黑不隆冬的小铁锹,外表还不起眼,道:“这是我们信仰的工匠之神宇维奇,所遗留在人界的神器,维奇之赐,无视紫炫可以直接取出玄炫火晶。”
  身上散发一股隐匿不锐的气势,天翔与金超群心中了然,他步入强者境界,想要动神器脑筋的人,绝对会偷鸡不着蚀把米。
  金世杰满怀开心,有天翔和巴布图这双保险,至少自己可以不用如此忧愁。
  海菲斯南岸
  当当当!海盗来了!了望台的村民不停敲着警钟,整个村庄的人立刻鸡飞狗跳。
  一个浓浓书卷气的年轻人约三十岁许,一旁还有一个少妇陪着,不住地高喊:“不要慌,不要害怕,男的拿起武器,女的保护小孩老人,撤往避难所。”
  一个虎头虎脑的村民,催促地道:“季大善人你赶快走,我们留下来跟海盗拼了,你不需要涉险啊!”
  年轻人坚定地道:“不!既然我季凌之遇上,就没有逃避的理由,二虎你不要再说。”
  二虎不知道该怎麽劝,只好转向另一个妇人,道:“季夫人,你也跟着其他人去避难。”
  季夫人平静地道:“二虎,虽然我不是村庄的人,但我是季凌之的内人,绝对不逃。”
  季氏夫妇正气凛然,急公好义,让二虎红了眼眶,骂声地道:“贼海盗,要是你们敢动季氏夫妇一根汗毛,就先踏过我二虎的屍体。”
  其他的村民也是义愤填膺,骂声不断,为季氏夫妇抛头颅,洒热血的气势,磅礡无比。
  一群衣着五花八门的凶神恶煞,手持刀枪棍戟,急冲冲地冲向村庄,後面跟着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手执劣质兵器,远远地跟着。
  来到村庄,简陋的木栅栏,风一吹摇摇欲坠的模样,壮年村民手里拿着菜刀铁棒,活像个古惑仔,眼见村民已有准备,海盗放缓脚步,与村民对峙。
  一个独眼大汉独自走向前,道:“放下武器,不然全部杀光。”後面的海盗跟着叫嚣,想要给这些老实质朴的村民,一个下马威。
  粗壮的二虎放开喉咙地道:“你说的话谁信啊!我们今天就跟你们拼了。”一旁村民跟着附和。
  二虎的话,尽显滨海庄稼汉的豪土本色,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独眼海盗对於村民的反应感到诧异,到底为什麽会与别村不同?
  独眼海盗色厉地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一场混战,一蹴即发之际,季凌之与季夫人(名为林蘅如)走出栅栏,来到海盗面前,後头二虎跟上地叫道:“季大善人快回来,危险啊!”
  独眼海盗挥手制止背後海盗的鼓噪,冷眼地望着向他走来的这对夫妇。
  倏然,有个声音道:“他是季大善人!”依附在海盗的汉子,立刻像炸开锅般,不住地窃窃私语。
  季大善人,这个自从海盗出现後,便奔走在这些小村庄间,提供粮食木材,协助重建家园,安抚人心,一时间名声甚嚣尘上,远近驰名,就连独眼海盗都闻其名未见其人。
  起先在掠夺村庄时,害怕的村民纷相走避,求爹告娘,大大地满足他们邪恶的虚荣心,甚至有些村民受不了海菲斯的课征杂税,也半推半就地加入海盗行列。
  直到某一次准被洗劫一个小村庄,发现居民全部集中在一起,严阵以待,村长甚至道:“不准伤害村民,村庄内的东西要拿你们就拿走,只要伤害一个村民,我们全村就跟你拼了。”
  第一次当海盗洗劫,洗得这麽窝囊,居然在村民漠然冷淡的眼光,大剌剌地搬走他们要的东西,而那些加入的村民更是头低低,不敢望向村民一眼,毕竟他们还有一点良心,掠夺别人的东西就是一种罪过。
  有一就有二,随後几次的情形都是如此,海盗们都怀疑自己究竟是海盗,还是海菲斯的税务官,独眼海盗终於忍不住地问道:“为什麽你们不反抗?”
  哼!任谁家中东西被搬走,都不会给海盗好眼色,村长反问道:“难道你们想我们反抗吗?”
  当然不,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能够快快乐乐出门,平平安安回家,谁还愿意动手动脚!
  独眼海盗和颜悦色地道:“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们这麽做?”
  “村长不要跟他罗哩罗嗦,是季大善人说的,他说人命只有一条,东西再赚就有。”一个村民气愤地道。
  这一刻季大善人四个字,牢牢地记在独眼海盗的脑海里。
  接下来,原本像讨债集团的海盗,挨家挨户地凶巴巴地上门要钱,现在呢!就像搬家公司,来到村庄打声招呼,我来了!搬完东西再打声招呼,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一大堆粮食。
  逐渐海盗们习以为常,只差没有坐下来与村民泡茶聊天,连络感情,毕竟抢了这麽多次,都抢出感情了,而独眼海盗还因为业绩狂飙,获得海盗王的特别赞赏,地位提高许多。
  这一次再次出动,海到当然要有专业素养,例行的官方对话後,独眼海盗发现自己的福星,村民的救星,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其他的海盗都想看这个傻子是谁,居然干起这样的傻事,加入海盗的村民,听到季大善人这四个字,就像一座大山狠狠地压着他们的内心,也像一股涌泉灌溉着他们逐渐乾涸而煎熬的良知,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心理因素,让他们自惭形秽。
  季凌之当然到这群海盗,他会来到这里,极大原因就是知道他们所造成的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家庭悲剧,一个个小村庄的毁灭破坏,令人发指。
  虽然海菲斯已经派海蛟军团前来围剿海盗,但是海盗与军团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的一天。
  独眼海盗道:“你们是季氏夫妇?”
  一个身躯看似瘿弱,手无缚鸡之力,但胸中正气自华,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双目炯炯荧光,像是要直透到灵魂深处,令人无法直视,另一旁小家碧玉的妇人,站在季凌之身旁,无畏无惧,光凭这镇静的气质,足以令众人汗颜。
  “正是。”
  简单平淡的两个字,其中挟含的怒气,就像一道上帝的巨斧在地上划出一道大峡谷,令众海盗望之生惧。
  独眼海盗想要接话的时候,望着季凌之的双眼,一股威摄让他把话噎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什麽,难道要说季大善人一切照旧,你们一旁看着,我们搬完就会走。
  “季大善人,不知道有什麽指教?”话甫一出口,独眼海盗一愣,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这麽有礼貌是什麽时候,难道斯文也会感染吗?
  季凌之道:“假如你想要粮食,不需要伤害村民,不要毁坏村庄,我可以给你。”
  季凌之总归还是一个人,没有冲天的霸王之气,更不可能虎躯一震就让海盗拜倒,自动退去,所以只能用利益交换生命安全。
  独眼海盗逐渐适应季凌之的气势,笑道:“那我把你绑走,粮食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敢!”“贼海盗,滚回去。”独眼海盗的话,立刻让民怨沸腾,背後也感到一道道冷眼,凉飕飕地如芒刺在背。
  季凌之无所谓地制止村民鼓噪,道:“我的命也只值一碗饭,粮食是要给有需要的人,如果这样你就满足,那把我绑走好了。”
  独眼海盗见多了沽名钓誉的伪善君子,而季凌之的话,真正触动他内心的软肋,若是哪时遇到季凌之,他又怎麽会沦落成为海盗呢,能抬头挺胸,谁又愿意手执屠刀。
  “好!我独眼曾经认为老天爷已经瞎了眼,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这次给你个面子,将粮食交出,以後只要有你季凌之在的地方,我保证秋毫无犯。”独眼拉下凶脸地道。
  “二虎,麻烦你们将粮食搬给他们,我会尽快设法运粮食过来。”
  “没有问题,季大善人不要急,饿上一两餐不会死人。”
  “快去吧!村庄要赶快恢复日常生活。”
  这样算是在姑息养奸吗?为何每次一有天灾人祸,受苦的总是寻常百姓?这样的问题在季凌之的脑海盘旋不去,他没有力气去埋怨国家的军队,他仅有的信念就是秉持着当初向主人允诺的条件,尽一己之力去帮助该帮助的人。
  一袋袋的粮食从村庄仓库搬出,海盗们兴高采烈抬走,村民则是气愤又无奈,望着原本属於他们的粮食,就这样被夺走。
  倏然,异变横生,四面八方涌出许多海蛟军团的军人,将刚要离去的海盗们层层包围,不管是海盗还是季凌之等人,都楞住了,完全不知这批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军着光鲜亮丽的年轻军官,趾高气昂,脸上带着一付不屑的鄙视笑容,骑着战马缓缓而来,享受着众人赞扬欣羡的目光,身後十几为亲卫军,紧紧跟随。
  “独眼是吧!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年轻军官骄傲地道。
  “海斯是吧!叫你的人想都别想,反正都是要死,何必让你羞辱。”独眼毫不畏惧地道。
  身为家中独子的海斯,从小便是天之骄子,长大後靠着英俊不凡的外表和家世,不知受到多少人的吹捧,父亲海希律更利用关系将他安排进入海蛟军团,担任旅军长,相当於万人长一职,哪有听过这麽犀利而不屑的话,让他气得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你们就别想要要继续活下去。”海斯脸色铁青地道。
  一千名海蛟军团,隶属海希律家族的战力,为了让他们立下军功,保护海斯的安全,让他们倾巢而出,来对付仅仅二百多名以掠夺粮食的海盗,难免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独眼心中明了这一次总算是栽了,以他们过往的罪行,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足以相抵,但内心总还是有那麽一丝的不甘,这一切都是命运造化弄人。
  正当海斯要下令剿杀之际,季凌之忽然道:“等一下!”
  海斯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是什麽人?”
  “海菲斯人季凌之。”
  呃!海斯终日不是在军营混日子,就是流连酒馆青楼的浪荡贵族,怎麽会听过季凌之这号人物。
  “无名之辈,有什麽事?”心里气归气,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总算没有口出秽言。
  “请海斯旅长放过海盗中那群被逼着加入的村民。”季凌之话说得平淡,落在村民耳里却是如此震撼。
  “不行!”海斯毫不犹豫地回绝,笑话!这个机会可是父亲耗费一番力气才弄来的,各个同僚羡慕不已的军功,我还觉得海盗太少了点,想要多弄点人进去,怎麽可能放过他们。
  “你怎麽可以这样,他们都是海菲斯的人民。”林蘅如气愤地道,以往她都是在站在季凌之的背後,但这一次海斯的回答,忘记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守护海菲斯人民,实在太过分,她才忍不住出声指责。
  柔弱中带着一股刚毅的气质,容貌不算出众,但仅凭这仗义执言的勇气,便赢过世间女子太多。
  海斯眼底闪过一斯淫邪的目光,内心竟然燃起一股极大的慾望,想要得到与众不同的佳人。
  季凌之轻握着林蘅如的玉手,心有灵犀地四目相交,很多话不必说彼此都以了然於心。
  见两人浓情密意的模样,那一刹那,海斯忘了海盗的存在,只觉得有股妒火烧得他五脏翻腾,紧握拳头,指甲已狠狠地插入他的手掌肉中,他却不知。
  这一刻来得这麽突然,林蘅如怎麽也没有想到,仅仅是指责海斯一句话,竟然引起他的绮恋爱慕。
  海斯换上一付和善的面孔,柔声地道:“你又是什麽人?”
  “季氏夫人林蘅如!”
  季氏夫人!如晴天霹雳一股脑地全劈中海斯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她居然结婚了,他的爱恋仅仅存在那前後一秒钟,就已破灭。
  我要得到她,不管任何代价!慾念如滔天巨浪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对方只是一介平民,只要给她荣华富贵,她就会乖乖地像其他女人一样,顺从着我。
  不知自己因为这些念头,神情狰狞扭曲的海斯,转向海盗,发现所说的村民,每个人居然都还扛着粮食,恶念油然而生。
  海斯向独眼问道:“你们这些粮食这麽来的,照实说,说不定我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仗义总是屠狗辈!海斯刚刚的表现,都落在独眼的眼中,他才不相信海斯所说的话,尤其一个不好,可是会连累季凌之,虽然自己已走入歧路,但绝不能泯灭人性至此。
  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独眼一样的想法,海斯的话刚落,立刻就有人道:“我说!我说!军长你要放过我。”接连还有好几个附和,深怕自己没有雀屏中选,惨遭杀害之祸。
  哼!眼见整个情况乱糟糟,海斯厌恶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海盗们立刻噤声,乖得像孙子一样,之前的凶神恶煞早就丢到爪哇国去。
  “你!说说。”海斯随便点一个人道。
  海盗喜形於色地道:“粮食是他们给的,用来换去平安。”
  唯恐说得不清楚,还指着季凌之,续道:“就是他和独眼协议的。”
  “好!好!”海斯高兴地道,想不到一个海盗小罗喽既然如此上道。
  海斯面孔一扳,厉声地道:“想要弃暗投明的人,放下你们的武器,走到右手边。”
  被指名的小罗喽,第一个响应海斯的话,武器一抛,立刻跑到指定位置,比当兵紧急集合还要快速俐落。
  有人带头,自然会有人跟进,二百多人转眼间仅剩下孤拎拎的二十余人,仍站在原地不动。
  就在海斯得意洋洋之际,倏然,独眼右手一扬,咻!一道冷光迅如流星地射向海斯的额头。
  海斯双眼一瞪,脑袋一片空白,这个绣花枕头的贵族子弟,这一瞬间居然吓呆了。
  电光火石间,亲卫队中突然窜出一人,铿!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手中钢刀击落独眼射出的飞刀,冷眼紧盯着独眼,深怕再有下一把刀。
  独眼眼中流出失望的神情,保命绝招袖中刀,刺杀海斯後趁乱逃命,可是被海希律请来的保镳给破坏了。
  没有上过战场的海斯,根本不知道刚刚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上,差点因此丧命,背後一身冷汗,凉飕飕地让他打了个激泠。
  “杀!通通给我杀了!”恼羞成怒地海斯,忽然咆哮地道。
  扣!弩兵扣弩的声音,如连环炮声响,密密麻麻。
  咻!锐利弩箭带起猎猎风声,明晃闪亮的箭头像急雨天降。
  啊!包括原本要投降的海盗,惨叫声四起,转眼间变成一只只刺蝟,鲜血沾满大地,死状凄惨无比。
  呕!善良纯朴的村民,哪有见过宛如炼狱般的血腥战场,哀嚎声如同鬼哭神号,令人毛骨悚然。
  林蘅如不忍心地将头埋入季凌之的胸怀中,季凌之咬着牙,冷冷地盯着因为流血过多而逐渐失去生命的海盗,不是怜悯,只是替那些村民感到可惜。
  血腥满足海斯因惊吓过後的黑色慾望,哀嚎在他耳中好似仙乐一样美妙,颤抖的身躯缓缓放松,嘴角那抹邪笑微微勾起。
  哀嚎声逐渐微弱,风一起送来浓浓的血腥味,海斯的声音这时响起:“季凌之与海盗勾结,供应粮食,立即逮捕交由军法审判。”
  勾结海盗足以判处死刑的罪名,居然这样活生生地扣在季凌之身上,这话着实点燃村民的漫天怒火。
  “你说什麽季大善人怎麽可以跟海盗勾结!”二虎立刻冲声地道。
  “就是!”“你乱说!”村民你一言我一句地附和,指责海斯的不是。
  “住口!”怒气勃发的海斯,大吼地道,旋即又下了一道指令,“把这群暴民围起来!”
  暴民!单纯的村民摇身一变居然成暴民。
  “住手!你们是海菲斯的军队,居然对着善良的海菲斯人民。”季凌之凭着一股正气威压众人,海斯只觉得有股巨大压力如万重山,直击心头,怒气顿时破碎云散。
  嘿!越看海斯越自惭形秽,坚定他想要除去季凌之的决心,怪笑一声,道:“季凌之,是男人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连累其他无辜的民众。”对於自己的急智感到满意。
  季凌之摇摇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於海斯,他在抗争什麽,也毫无意义,淡淡地道:“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军人,你的罪行一切交由海菲斯法务部处理。”海斯一付得意洋洋地道。
  “那就走吧!”季凌之不辩解,俐落地道。
  呃!大出海斯的意料之外,就像被塞了一个橘子,完全无法出声。
  “凌之!”“季大善人!”林蘅如与村民不无担忧地道。
  “不必担心,蘅如,我走後将这一切援助转交给滢月商家,二虎让村民当心,这次海蛟军团灭了海盗的掠夺军,相信他们的主力不会善罢甘休,受苦的还是你们。”季凌之像是在交代後事地道。
  虽然我季凌之没有当初主人顶得压力翻手覆云的能力,但是对付这种只会戳人背後脊梁骨的小人,还算是游刃有余。
  落在海斯耳中,却满满地不是滋味,赤裸裸的威胁,让他押季凌之走也不是,步走也不是,他还没有这麽丧心病狂地要杀了在场的村民。
  “走吧!”季凌之自动地走向海斯,给他再一步的压力。
  锵!海斯抽出腰间佩剑,指着季凌之,一付作势要刺入他心脏的模样,恼羞成怒地道:“你!”
  “住手!”嘹亮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里,一道人影兔起鹘落,出现在众人面前,风度翩翩的模样,令海斯嫉妒无比。
  “你是谁?”海斯问道。
  “不必问我是谁,海斯你的任务完成了吗?”神秘人淡淡地道了句。
  海斯倏然想起自己这次的任务,可是要活捉海盗,追问出他们的巢穴,谁知,自己的一个失误,居然将他们全都杀了。
  望着身前的季凌之,海斯得意地笑道:“这位村民口中的季大善人,便是与海盗勾结的贼人,相信他一定知道海盗巢穴,只要严刑逼供,相信他一定会全盘托出。”
  “季大善人,别来无恙。”神秘人佩服地道。
  “宇文云城主,久违了。”季凌之报以一贯的温和笑容。
  谜之神龙宇文云!抢在海斯身前的护卫,忽然惊道。
  什麽!海斯忍不住怪叫一声,就连村民也都瞠目结舌,望着这位名动海菲斯的大人物,仅有林蘅如和季凌之两人,平静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