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满一地,宛如一片银色地毯,百年蓝铁树约二十个壮汉合抱的树干,耸立在东郊空地上。
  树下两道人影或坐或站,乘着晚风,饮酒赏月怡然自得,透过皎洁月光两人的形象逐渐清晰。
  坐在地上昂首豪饮的是红脸大汉,如狮毛鬃纠的头发,方头大脸,一脸剽悍之象,手边一把黑黝的厚背刀,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冷冽的寒意,令人生畏。
  另一个如孤松傲立的男子,半眯着眼,边饮边沉浸在美酒的回味中,颏下几缕黑须点缀下,白皙脸庞更显晶莹如玉,儒袍随风摇摆,一股古人遗风尽路无疑。
  倏然,两人手中酒瓶同时一顿,一种强者彼此间熟悉的气感,透过月华清晰传来。
  来了!天翔准时赴约而来,但令两人感到讶异却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境界,他才多大的年纪。
  吃惊不只有两人,天翔也心中诧异不止,圣教的实力果然不如小觑,两个的修为居然离剑圣只缘一线。
  “天翔!”发声的是红脸大汉,语调平淡但落入旁人耳中,却如震天雷响,一股雄霸天下的气势,轰然大盛,直指天翔而去。
  “正是!”天翔无视直指而来的气势,声音彷佛一缕清风,他强任他强,我自本心留心田。
  剥剥!声音入两人之耳,清晰芜杂,但两股气势在空中相遇,发出细小密集的声响。
  声响如流星一闪即逝,月夜依旧,柔华如水,天翔继续信步向前,忽然止步不前,保持在一个玄奥的距离,彷佛是达到沸腾临界的前一点,近一分则太过,远一分则太虚。
  既然印证已过,结果大家了然於心,就无需如猫竖毛翘尾,警戒心十足。
  白皙男子道:“我是圣教右护法徐怀柳,他是左护法寇岳。”
  两人虽然面貌如中年,实则以步入古稀之岁,但一身武功已臻化境,驻容养颜,自然不再话下。
  年轻时两人好似凭空出现,甫一出道就替佣兵界投下一颗震撼弹,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以金级佣兵任务掀开佣兵生涯的序幕,两人前往魔兽森林猎杀金背棘龙,此龙非彼龙,仅是高阶魔兽,但全身坚硬如金,擅长土系魔法,一般佣兵团根本只是想想而已,惊龙一号就此传开,佣兵公会还曾为两人修改佣兵条例,让一些实力坚强知佣兵,可以免除低阶佣兵的门槛。
  两人一出魔龙惊,长达三十余年中,两人不知经历多少凶险,除了武功和任务,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犹胜亲兄弟的感情,更让人赞颂和津津乐道,不过二十余年前,两人突然消失无踪,惹得佣兵界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其实他们是前任护法的嫡传弟子,佣兵生涯只是历练之一,直到历练期满,才回转圣教承接护法一职。
  徐怀柳开口瞬间,寇岳已经收回宛若实质的气势,共同生活将七十余年,两人妙若天成的默契,就是他们生存的最大保障,更是圣教的主心骨,没有人不捻其虎须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仅差剑圣一线的宗师。
  徐怀柳道:“这次邀你前来,原本是希望与你好好谈谈,加入圣教的可行性,甚至不惜展现圣教的实力,但现在我看不必了,因为你的心智坚毅,一旦认定绝对不会因外界杂言而有所动摇。”
  徐怀柳的直言不诲,赢得天翔的好感,毕竟以武学修养,他们是站在同一高度,如同他们对圣教的认同至死不悔,推己度人,自然清楚对方的心智胸怀非比常人,利益得失之间,心中自有把尺衡量。
  虽然双方第一次见面,天翔已经知晓彼此心性,道:“开门见山吧!”
  徐怀柳恍若未闻,反而侃侃而谈道:“圣教的教义是人皆生而平等,宗旨是要推翻贵族统治,废除奴隶制度,但多次的失败让圣教元气大伤,各国统治者无情的打压,教内良莠不齐,都是圣教目前。”
  依约前来的天翔,可不是来听徐怀柳的叨念,不由地出声打断道:“老实说,我对你们圣教的教义和过去没有兴趣。”
  虽是如此,但天翔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耐,平静如昔,内心如古井无波,徐怀柳也不以为意,彷佛刚刚说话者不是他一般。
  寇岳虽然没有插话,但他盘坐於地就如一块亘古巨石,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在这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中,忽然三人同时面露微笑,笑容发自内心,带着棋逢敌手韶味。
  虽然彼此明了境界相差无几,但心痒难耐的情形下,测试起天翔的心境修养,才会有寇岳的气势威压,以及徐怀柳前後不对称的对话,不过天翔并没有令他们失望,足以证明他有这份实力存在。
  双方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如禹橙所说,完全可以合作,至於是两位护法亲自前来,除了取决於禹橙情报中对天翔的评价,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圣教圣女在幼时已经失踪,下落不明,兹事体大,弄个不好圣教可会分崩离析,徐怀柳不得不对下属谎称圣女正在闭死关,苦修圣教补天法诀,但却无法动员手下前去寻找,只好透过自己的嫡传弟子,也是下一届的护法,出外寻找,当成是他们修行历练,不过效果不彰,毫无头绪。
  令徐怀柳担忧的是因为圣女长期没有出现,某些有心人蠢蠢欲动,甚至圣教行事已经变了调,因此两人才会将脑筋动到外力支援,碰巧这时候天翔凭空出现,无论在人品武功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当然无利不起早,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笑声过後,徐怀柳坦言道:“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找回圣教圣女。”
  找回圣女?天翔仅是不解地回望徐怀柳,因为他不知道圣女对圣教的重要性,不亚於光明圣女妮可在光明教会的位置,说他们是某些教众的信仰基石,一点都不为过。
  详情徐怀柳不想解释太多,道:“圣女自她在四岁时就下落不明,唯一能知道的线索。”
  “等等!”天翔立即出声打断,这可是个烫手山芋,知道圣女失踪就已经卷入圣教的风云之中,假如再知道线索,天翔这辈子就不用想要与圣教脱勾。
  目光不悦地射向徐怀柳,对於这个想把自己拖下水的护法,心生不满,而刚刚那心有同感的微笑如同腐屍一般恶心。
  徐怀柳心中有苦说不出,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白白错过,本想先宰後奏,但却被天翔硬生生挡下,这个中滋味只有他的好兄弟才懂。
  当然天翔也可以听完後选择不合作,但是麻烦一定会接踵而来,尤其这种纸包不住火的秘密,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
  双方一时间陷入胶着,不发一语,空气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氛围。
  咕噜!寇岳忽然灌了一口酒,旋即毫不停歇,酒水四溢,沾了身上的衣服全是酒渍,旁人看来好似无奈地借酒浇愁,只有徐怀柳才知,这是他再下重大决定前的独特习惯。
  呃!寇岳打了个酒嗝,呵出酒气,双眼却越发清明,没有一丝酒醉的酣态,道:“条件交换,我给你金宇前任家主的死因和凶手。”
  对於寇岳的决定,早已心意相通的两人,徐怀柳没有任何反对或惊讶的意思,两人的外表虽然一个粗旷,一个秀气,但聪明才智却是一样,假如被寇岳的外表所蒙蔽,认定他只是个知道动武的武夫,後果将是非常凄惨。
  咦!天翔惊讶地望着两人,要知道这事各国的探子和各大势力,都查不任何蛛丝马迹,金世杰委托自己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不到圣教居然知道状况,若不是他们派人前去,此人与他们必定是关系匪浅。
  徐怀柳听出天翔的疑惑,道:“此人的确是圣教的人。”
  思忖再三,天翔缓缓地点头同意,既然徐怀柳肯释疑,那就表示圣教不会插手其中。
  徐寇两人心中一喜,虽然希望渺茫,但总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徐怀柳凭空变出一张纸,道:“圣女的右脸颊上有一颗圣洁的青莲印记。”
  一株青莲如无根浮萍,展绘在纸上,如此明显的圣女唯一标志,这下轮到天翔犯疑,两个护法当然有一批死忠的人手,这麽漫长的时间居然都还找不到,足见这件事不普通地棘手,道:“这麽久的时间,圣女还在人世吗?”
  徐怀柳笃定地道:“尚在人世!”
  事关圣教机密,天翔也不过问徐怀柳为何如此肯定,继续问道:“若真的找到,我要怎麽与你们联系?”
  徐怀柳递出一颗魔法水晶,道:“只要捏碎它,我们便知,自然会有人与你联系。”
  直到天翔接下水晶,寇岳没等他开口,直接道:“死於幻魔指之下,凶手是我的第二个徒弟,暗号杀神,是个独行的杀手,喜好不详,善於伪装。”
  想不到凶手居然有这等身份,天翔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暗自吃惊,更认清圣教的部份特质,辣手无情,转眼间就将自己的徒弟出卖。
  从另一方面来说,圣教的实力远超乎众人所想像,光是他一个徒弟就能潜入金宇家刺杀家主,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好手,难怪各国容许光明教会的存在,却要诛灭圣教一脉。
  忽然想到金世杰与他说过的一件事,天翔语出惊人地道:“他也是杀害基坦大臣何文的凶手?”
  以金宇家的势力和财富,要知各国贵族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易如反掌,更何况何文之死这麽大的一件事,两位护法显然没料到天翔联想到此事。
  呃!冷不防地一问,震撼两人的内心,表情一时错愕,两人平复被天翔突袭成功而造成空隙的心灵,无须辩解答案已经相当明显,徐怀柳坦承道:“是的。”
  任谁被反将一军,心里都不会太好受,寇岳道:“希望你保守这秘密,作为条件交换,我寇岳承诺只要不危害圣教,你可以咨意提出一个请求。”
  修为到天翔这层境界,任何承诺都是一种心灵考验,若是违反,就会在心灵留下一丝阴霾,修为会不进反退。
  不管圣教与基坦的事,不过天翔可不想给人趁火打劫之感,疑惑地道:“假如凶手被逮,消息有可能传到基坦王国耳里,这样值得吗?”
  寇岳淡淡地道:“我们自然会有人处理,只要你答应保守这秘密,包括金宇家。”
  “好!”天翔毅然答应,这对天策并没有坏处。
  直到天翔离去,徐怀柳道:“禹橙的评价似乎低了点。”
  尽管两人已经将天翔的情况尽量高估,但天翔的表现却如云雾般捉摸不定,想要捉捏在手中,他却能轻松地从指缝中溜走。
  寇岳道:“这样正好,圣女寻回的希望更浓厚,圣教是该整顿整顿,否则就会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
  徐怀柳道:“只要认同圣教理念的忠心教众,能安然无恙,其余的让他们去折腾吧,将各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最好。”话中的冷酷再次崭露无遗。
  辞别两护法,回到自由城,想要将消息传回给金宇家的天翔,在经过一间酒吧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
  天翔寻声望过去,发现居然是白练,正在喝着闷酒,脸上没有以往的光彩,反倒疲惫不堪。
  天翔先与发现他的城民打声招呼,拉开椅子坐下,笑道:“白练大师怎麽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被一群疯狂的老头子问东问西已经够悲惨,你就不要再寒碜我。”白练可怜兮兮地道。
  白练的谣言一澄清,人是自由了,但其他的炼金师可没因此而放过他,白练的魔核魔法可让炼金师大开眼界,触类旁通的情形下,白练自然没有办法逃过炼金师的魔掌,每天都有人来问他问题,搞得他心烦意乱,只好偷偷溜出来喝酒解闷。
  天翔喝着侍者端来的麦酒,道:“这总比失去自由,要东躲西藏还好吧!”
  天翔的话说得没错,作人不能得陇望蜀,要懂得知足,白练点头大表认同,不过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现在却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炼金是因为它最靠近魔法,并不代表白练喜欢炼金这行业,施放魔法对白练一直是个心结,如今魔核魔法的出现,解开他的心结,却又将他带到另一个烦闷之中,理论上他应该要很高兴,完成他生平的愿望,偏偏这惊喜来的太突然,加上被谣言搞得焦头烂额,一直处於紧绷,如今压力一解除,他发现惊喜早已过去,而没有目标的未来,却让他迷惘旁徨。
  天翔体会白练的心情,当初他面目全非的时光,也曾对人生失望,未来旁徨无助,直到小村遇到人残心不残的两老,才有重新站起。
  失去性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遗落自己的心,好比圣教的两护法,明知道底下人心念不一,但他们坚信圣女会找回,再度带领圣教走向光明的彼岸,所以他们并不慌张灰心,仍是有条不紊地处理圣教的事务。
  白练如今已踏在遗落的边缘,迷惘的心,旁徨的未来,如此下去他终究会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闲人,埋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酒入愁肠,一杯接一杯,彷佛一把钥匙,打开白练的话匣子,白练开始叨念他从小的经历,天才儿童,众人的期待,长大的失落,魔法废物,毅然投入炼金,只为不让人看轻他,似乎想把心中的苦闷一吐而尽,边喝边说,滔滔不绝,直到他酩酊大醉,嘴中还在嘟囔。
  天翔压下他的酒杯,好心劝解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白练一把拨开天翔的手,大声地道,引起其他人的注目,不过天翔对其他人笑笑,表示自己的朋友喝醉了,而白练的醉态倒让旁人认不出他。
  “好好!你没醉,我们回去。”
  “我不要回去,那群老头子烦死了。”
  “去我那边吧!我那有龙舌兰,可以陪你好好地喝。”
  “龙舌兰!好好,我们就喝龙舌兰。”
  天翔留下一枚金币,当作酒资,架起脚步不稳的白练,缓缓地往他的住处而去。
  路上,白练就像个小孩子,吵闹不已,指天骂地什麽都来,最後天翔不得不输入一道真气,替他压压酒气,让脑袋清醒一点。
  来到天翔的住所,白练已经摊在沙发上,双眼朦胧地打量的环境,酒气冲天地道:“到了,龙舌兰呢?”
  天翔取来一杯热水,想让他醒醒酒,道:“龙舌兰喝完了,这杯热水给你喝。”
  “我不要,我要酒,快给我酒。”白练现在就像要不糖吃的小孩。
  “好好!这是清酒,你快喝吧!”天翔将热水递过去,口中道。
  噗!热水一入口,就被白练喷了出来,大声道:“这麽难喝的酒,快给我龙舌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天翔只当他在讲醉话,丝毫不理会,转身就要离去,白练忽然大声地道:“告诉你魔核魔法只有我能释放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有元素感悟力,怎样你不知道吧!快给我龙舌兰。”
  一听到这,天翔立刻停下脚步,再转头白练已经酒醉不醒,嘴中还无意识地叨念着龙舌兰。
  天翔静下心思考白练刚刚的最後一句话,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酒後吐真言,可是千古不变的铁律。
  雾里看花差得就是戳破那张薄薄的纸,一切便可豁然开朗,白练一说,天翔立刻知道它的原理,没有足够的元素感悟,是无法驱动改造後的魔核。
  但要如何才算够呢?那天可是有魔导使上去试验,可还是不行,难道要大魔导师吗?那不就是说白练的元素感悟已经具备大魔导师的水准,天翔忽然想到自己的元素之心,这可是元素感悟的最高境界,那不是表示自己也能施放魔核魔法。
  不过自己仅具备光暗雷三元素之心,难道只能施放光暗雷三种魔核魔法吗?白练只有元素感悟力,却不能透过冥想还获得魔力,难道他全系元素皆可感悟,否则根本不能施放全系的魔法,可是根据元素的对立和排他性,这太匪夷所思。
  可是照他所说得情形,好像元素感悟的保留,他自己也迷迷糊糊,好像冥冥之中就能感悟,照这样来看,那他便拥有最纯净的元素感悟,或者说他具备无的体质,导致冥想产生的魔力,并不能让元素照他的咒语排列来施放魔法,而是吞噬元素。
  这情形自己好像曾经遇过,到底是什麽呢?灵光一闪,取出一颗蓝色魔晶,这是当初从晶眸牛身上取下的战利品,可以分解元素的无之蓝晶,假如将这蓝晶放在自己身上,是否可以伪装成无的体质,在元素感悟力足够的情形下,那自己是否也可以施放魔核魔法?
  天翔的攻击以真气为主,魔法都是用於辅助效果,连接而成魔武技,但图克莫的教导并没有白费,他还是拥有丰富的魔法知识,才会因白练的一句话,站在原地浮想翩翩一整晚,直到天边破晓,露出鱼肚白。
  嗯!白练发出一声呻吟,惊醒神游太虚的天翔。
  呃!白练肚子一阵翻搅,想要呕吐的感觉,格外强烈,手立刻摀着嘴,迷迷糊糊之间就往里头冲,没有发现这里的摆设与他的房间不同。
  啊!呕!一道身影从冥的房间迅速倒飞而去,凄厉的惨叫,夹杂着不住的呕吐声,可喜的是白练并没有吐血,但却比吐血还要痛苦,一整晚空腹喝酒导致他全都是在吐胃酸,整个房间顿时臭气四溢。
  天翔哭笑不得,第一个敢到龙族房间呕吐的人类,真是大胆啊!
  身形一动,右手真气化解白练的去势,将他稳下,冥快速地走出房间,虽然银面具已经戴上,但天翔仍可以感觉到她的冲天怒气,甚至在闻到地上的臭味,身形一停,想像得出面具下的面容,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天翔缓颊道:“白练是不小心闯进去的。”
  当一回的空中飞人,白练早已吓醒,听到天翔这样讲,那还不知道自己做什麽丑事,误闯女生香闺,偏偏还是个冷面女罗刹,赶忙拱手作揖,道:“对不住,我昨晚酒喝太多,一时情急不察才会误闯你的房间。”
  冥冷冷地盯着白练,让他心中直发毛,哼!一声娇叱让白练的心脏漏了好几拍,差点误以为自己要被这样活活吓死。
  冥回到房间,白练赶紧大大吸了几口气,那怕空气中都是他呕吐的臭味,刚刚那一瞬间,极度恐惧的白练都忘了呼吸这件事,彷佛空气都静止不动。
  白练一下脚软,坐在沙发上,拍着胸脯,喃喃地道:“吓死我了!”回神後,旋即道:“不对啊!只不过进去她房间一下,又没有看到什麽,有需要这麽恐怖吗?”
  听到这话的天翔,心中苦笑,龙族对领地可是相当重视,入侵她的领地,等於无视於她的存在,这对自傲的龙族来说是种极大的羞辱,不用龙息将你化为灰烬,就算你好运,哪还能让你有嘴巴可以唠叨不停。
  哼!冥再度娇喝,声音好像要刺穿白练的耳膜,让他头昏眼花,赶忙大叫:“我错了!”
  天翔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一些,顺便替白练再端一杯热水,让他醒醒酒。
  “谢谢!”白练接过茶杯,道了声。
  喝了一口热水,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些,白练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喝得这麽醉,不知道有没有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神情紧张地道:“天翔团长,我想请问你,昨晚我有跟你说什麽吗?我自己都忘记了。”
  “有啊!你说了很多,几乎把你小时候的事都快说完了,包括你在魔法这条路的坎坷经验。”
  还好!这些倒没有大不了,白练稍稍放心地道:“只有这些!”
  “还有!”天翔的话再度让白练内心紧绷,只听他缓缓地道:“你说关於魔核魔法的秘密,就是你还有元素感悟力。”
  什麽!白练呆若木鸡,想不到居然真的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真是喝酒误事!
  白练宛如失了三魂七魄般,内心深处的防护层,被自己无意间戳破,这能怪得了谁。
  天翔见状便知他钻牛角尖,陷入思考误区,於是出声道:“白练!”
  连续叫了几遍,他恍若未闻,天翔只好道:“关於魔核魔法的秘密。”
  什麽!白练立刻跳起来,才想刚刚的事,冲到天翔面前,抓着他的衣袖,急切地道:“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天翔笑道:“我有说要告诉别人吗?”
  呃!天翔的反问让白练哑口无言,天翔都没有说什麽,自己就在杞人忧天。
  白练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似乎要将加诸在身上的霉运兔走,心情也随之放松,道:“你想要怎样?”
  这时的白练恢复以往的精明,既然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上,只好谈判妥协,於是话语浑身是刺,一付死猪不怕滚水烫。
  天翔没有回答这问题,反倒问道:“你知道你的元素感悟力到达怎样的魔法师程度吗?”
  这问题白练还真的没有想过,也让他重新思索整件事的经过,自从他发明魔核魔法後,只知道他才能施放,就连那时测试的魔导使,也都无法施放。
  等等!魔法师可是要魔力和元素感悟具备才能施放魔法,更不用说魔导使,这样说来,便是魔导使的元素感悟力不足以驱动魔核魔法,换句话说,自己的元素感悟力已经超过魔导使,至少有大魔导师的程度。
  白练眼睛一亮,想通了这关节,以後就算是魔法师,没有达到大魔导师的程度,谁也没有施放魔核魔法,但话说回来,这种大魔导师而言,如鸡肋般的魔核魔法,他们随手拈来的初级魔法,无论速度或威力,都胜过魔核魔法一筹还不止,怎麽会有大魔导师,舍本逐末呢?
  大魔导师不会也不屑使用魔核魔法,但是身具元素之心的天翔,可就如虎添翼,假如在势均力敌的状况下,魔核魔法将会扮演一个决胜的关键角色。
  天翔再续问道:“假如有大魔导师硬灌魔力来驱动魔核,结果会是如何?”
  这问题白练可就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倒是相当有趣的一个问题,就他所知,加工过的魔核就像一个上了锁的魔法,足够的元素感悟就是唯一的钥匙,假如有人想要暴力施放,那会如何,爆炸?消失?还是如暴力所愿,顺利施放?
  “你想要怎样?”虽然用词遣字还是一样,但语气已经截然不同。
  天翔道:“我不知道你未来要做什麽,或许你觉得失去人生的目标,不过我想说得是快乐是要活着的人去寻找,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要是天翔一开始就说这番话,白练绝对会嗤之以鼻,但在这两个问题後,他不由地深思天翔这番话。
  当初为了实现自己想要施放魔法的决心,一头栽入炼金界,虽然没有那些老头子如此疯狂,但多年来,炼金以成为他生活不能割弃的一部份,当他发明魔核魔法後,发现生活中失去那股支撑,内心自然会崩溃,显然意兴阑珊,但天翔的话却点出魔核魔法还有许多不完善之处,如同再度点起他内心的渴望。
  完善魔核魔法!这念头如潘朵拉之盒,一打开就在内心扎了根,挥之不去。
  白练终於从沉思中回神,眼中重新燃起昔日的睿智光彩,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却精神奕奕,向天翔一鞠躬,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天翔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能发明前无古人的魔核魔法,本来就是不个庸人,早晚有一日你会想通,我只是让那日提早来临。”
  虽然与天翔接触不多,但白练却能透过其他人嘴里认识天翔的为人,而帮自己澄清谣言,他可是帮助不少,至於刚刚白练的情绪,抑是人之常情,当自己赖以维生的秘密被旁人得知,心情恶劣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切已经雨过天晴,白练忽然正经严肃地道:“天翔团长,我想加入天策佣兵团。”
  咦!天翔诧异地望着白练,想不到他居然会想要加入天策,从他的坚定目光,天翔便知他的倔脾气,犹如他为了魔法可以毫不迟疑地投入炼金界。
  天翔敛起讶异的表情,面露真挚的笑容,伸出右手,道:“欢迎你的加入,我正好有事要麻烦你。”
  白练笑了,那感觉如同第一次发出魔核魔法的狂喜,紧紧地握着天翔的手,後续的话不用多说,加入天策便是兄弟。
  天翔稍稍迟疑,才道:“你要不要先去盥洗整肃仪容?”
  那迟疑虽然细微,却没有逃掉白练的眼,道:“有什麽事?”
  天翔道:“关於魔核魔法,我有一些想法。”
  什麽!白练面露喜容,自从魔核魔法发明後,都请教他的人多,能与他交流几乎寥寥无几,连杜兰长老也都如蜻蜓点水般,只能谈论枝节片面,毕竟这对炼金界来说是一个全新而陌生的领域。
  “你快说!”此时白练的神情,如同那些围绕着他的炼金师,激动不已,那是种寻到知音或者是豁然开朗的期待。
  天翔暗笑,这时候打死白练,他绝对不肯离开一步,口中将昨晚一整夜的思索,娓娓道出。
  惊喜不断!白练终於可以体会那些老头子的心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顿悟就是在灵感乍现的一瞬间,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大呼小叫,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实验室,让他动手去验证天翔的想法。
  白练忽然道:“那颗无之蓝晶能借我看看吗?”
  天翔道:“拿去研究吧!反正在我这也只是摆着,没有多大用途,我倒希望你能研究出个子丑寅卯。”
  手捧蓝晶,虽然没有光彩夺目,但在白练眼中,却如稀释珍宝般,珍贵而神秘。
  正当白练还沉醉在无之蓝晶的神秘之际,天翔忽然感受到暗影传来的讯息,於是开口道:“无之蓝晶就交由让你保管,快回去盥洗吧!”
  “嗯!好的。”白练才惊醒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雅。
  天翔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只暗犽蝙蝠正倒吊在窗棂,两颗小眼正骨碌滑溜地望着天翔,忽然感受到暗金蝙蝠王的气息,立刻肃然起敬,取过纸条,抛出一块晶石让小家伙喜孜孜地离去。
  看完纸条,天翔神情凝重,短短几句将诗玄禅的推测全写在上面,虽然没有亲自接触,但天翔却已经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叩!轻敲冥的房间门,天翔立刻退到另一旁,避免看见冥的房内一切。
  冥仅露出的两颗眼睛,带着疑问望向天翔,天翔道:“青水滩有事,我们等会就要动身。”
  冥不发一语地点点头,旋即回房,天翔立刻出门往金宇家兑换金币的店舖而去。
  上下两层的楼宇,气势恢宏的店面,人来人往,门口招牌大大地画着一个没有任何图案的金币,上头题上金宇二字。
  天翔无暇观赏,迳自进入,找到负责人递出金世杰交给他的信物,用黄金打造,手掌见方的牌子,上头刻着防伪的魔法图案,道:“我想要与贵家主取得联系。”
  店面负责人一见是家族中最高层级的信物,立刻将天翔带进贵宾室,道:“您先稍坐,我请大小姐与您见面。”
  虽然心系青水滩,但天翔脸上神情依然淡若如旧,不知情的人还以他是来作客。
  “天翔团长!”亮丽依旧的金茗,惊喜地道。
  “金茗小姐!”天翔站起稍稍欠身,表示致意。
  “你有急事要与家父联系?”
  “嗯!”
  “那请跟我来!”
  踏上环形楼梯来到二楼,穿过两旁皆是名画的长廊,来到最角落的一间小房间。
  走在前头的金茗,打开房门,里头只有几件东西,地上绘制一座六芒星的魔法阵,中央一颗雪白无比的魔法水晶,光彩荧荧流转,另一头仅有一张书桌和椅子,书桌上还摆着一叠不知名的皮革和两只笔。
  金茗道:“这颗魔法水晶是用魔兽离貔的魔核制成,另一边则是从牠身上取下的皮,用牠骨头和血液炼制而成的笔,以防止通讯时,遭到空间变异的损害。”
  天翔点点头,心中却大叹万物神奇,如此稀珍的魔兽恐怕已经灭种,或者在人烟罕至的深山峻岭中才能发现踪迹。
  金茗不知天翔心中的感概,继续讲解使用方法,道:“只要将讯息写在离貔的皮上,放在水晶上头,它就会自动将讯息传送过去。”
  天翔再次点头,坐在桌前振笔疾书,将寇岳的话全写上去,之後照金茗的话放在水晶之上。
  倏然!水晶透射出银芒,如烈日当空,照耀整个房间,六芒魔法阵同时闪耀着银光,天翔可以感受到空间中元素变得激动暴躁,彷佛滚沸的开水,这是撕裂时空所带来无秩序的混乱。
  整个魔法阵上方的元素随着银芒的逝去,忽然消失一空,彷佛黑洞吞噬般,虚无一片,没有任何元素存在,但下一秒钟,元素如水高往低处流,瞬间又补回应当有的元素。
  定神一看,天翔书写的离貔皮已经消失不见,天翔问道:“另一边最快什麽时候会回覆消息?”
  “状况紧急的话,约莫半小时内就会回消息。”
  天翔没有时间等待,道:“那好,我要先去办点事,一小时後,我会回来看贵家煮的回覆。”
  天翔迳自离去,先前往刑天楼找章弥,简单叙述青水滩的事,然後要来章弥私人的魔核,直到章弥一拿出手,天翔狐疑地望着他,道:“你到底利用主事一职,收受多少的贿赂。”
  低中阶不谈,无法细数,光是高阶魔核就将近一百多颗,还有几个是圣阶魔核,难怪天翔会如此讶异。
  嘿嘿!章弥面容自得的微笑,在天翔眼中净是狡讦,他道:“我要是不收恐怕他们会更担心害怕,收了只是利益交换,他们才会安心。”
  没有接触这块阴暗面的天翔,无法理解章弥话中的意思,不过魔核还是要拿走,并且去见其他主事,让他们下次前来的时候带上白练。
  白练见天翔居然找来,疑惑地道:“你怎麽会来找我?”
  天翔道:“有人要动青水滩的脑筋,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什麽!”白练惊讶出声。
  “你和四位主事准备准备等到青水滩安全後再来。”
  “怎麽可以!”白练义愤填膺地道,既然已经决定加入青水滩,自然要出一份力。
  两人相视互不相让,终於天翔道:“我和冥要先走,你和四位主事随後赶上。”
  再度转回金宇家,只见金茗已在门口着急徘徊,见到天翔的身影,急急上前道:“家主有消息传回。”
  脸上着急又兴奋的神情,已经透露出她晓得所有事情,急忙把天翔拉到屋内,递上家主传回的讯息。
  天翔仔细看完,思忖再三,道:“佣金请汇到天策佣兵团的帐户,至於追缉凶手的任务我接下了,只有一点要求,凶手伏法之後,不要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否则会有另一波的困扰。”
  天翔虽然讲得模棱两可,金茗心知这可能藏着另外的秘密,但并没有深究,
  毕竟能查出凶手的身份就已经当然不得了。
  金茗道:“一切就依团长所言,金宇家只求能缉凶,以慰前任家主的在天之灵。”
  离开金宇商店後,天翔快马加鞭地要与冥赶回青水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