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急促猛烈的警铃声响起。
  敌袭!在天策堡的众人立刻有所反应,居民奔相走避,赶紧回到家中,一些外来客本是一头雾水,後来知晓情形後,一部分要求天策赶紧放他们离开,另一部份则是留下凑热闹。
  鲁顿、阿刚、雷霆等人以及二百名佣兵在第一时间已经登上高达三丈的城头,观看敌人的动态,至於城内自然有人负责。
  艾长老则是暗中观察外来客的动态,手中一批暗黑一族的精锐,如盘据黑暗的毒蛇,随时准备伸出毒蛇,给别有用心者一个致命的警告。
  芙娃的声音透过异丹煜与太离虚联手设计的魔法扩音器传出,道:“天策堡的居民青壮年请到一号警备所领取武器,老弱妇孺到集会所避难,至於外来客假如执意要离去者,请三分钟内到城门口,时间一到,城门关闭,一出城门,生死自负,至於留下者,请待在旅馆中,不要咨意乱闯,否则将以内应嫌犯扣押,顽强抵抗者杀无赦!”
  话声一落,整个天策堡彷佛一个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羽田肩负疏散人群的重责大任,每个街口安排别着黄色臂章的人指挥,居民应该去的方向。
  天策堡没有想像中的混乱,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仅能用有条不紊来形容,这表示他们早已有所准备。
  早几天来到天策堡的季凌之三人,住在天策堡的客房中,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出一份力,尤其是海文芸更以曾经是落日城主的眼光来看,不可否认,虽然天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攻击,但紧急应变已经几近完美。
  手臂上的红色臂章表明她的身份,可以自由在天策堡内行走,内部疏散还在持续中,重点是要抵御来袭的人。
  海文芸花了两分钟来到城门处,望见许多外来客正急冲冲地要离去,两排挺立如标兵的佣兵,浑身散发出的腾腾杀气,如此凝重的氛围下,没有人敢动歪脑筋。
  曾有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挑衅话才一出口,刀锋已经递到咽喉前,冷冽的寒意,如望着死人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不会让人怀疑他只是在恐吓,眼底的杀意足以说明一切。
  那人即刻闭上嘴巴,一出城门便落荒而逃,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三分钟一到,嘎嘎!城门缓缓关上,下一刻就是面对外敌的时候。
  城头上的防御布阵,让海文芸眼光为之一亮,好完美布阵,这没有在军事上浸淫多时的火候经验,是无法安排出这样的阵形。
  站在城头上的佣兵,再次让她震惊,他们不像是散漫无纪的佣兵,反而像纪律严明的军人,平静如水的目光,彷佛接下来的杀戮如同呼吸一般,轻松自然,没有初上战场的畏惧疑惑迷惘,要知杀魔兽与杀人截然不同,要是刃斩相比,虽然实力如何尚不知情,但光凭这份镇静从容的心态,足以媲美刃斩军团。
  假如海文芸知道鲁顿等人的经历,知道天策护送瑞克大师的杀戮过程,便知道会有这样的表现,一点都不令人意外,不过她并不晓得,所以佣兵们的表现让她如雾里看花,朦胧隐约却有神秘脉络可寻。
  领头狂奔的大汉,带着众人隐匿身影,原本想要杀个天策措手不及,谁知在半途,就听到天策堡传来警戒的钟声。
  咯登!一个不祥的预感浮现在脑海,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袭击会被识破?
  不过天策的示警并没有让其余人感到害怕,在他们眼中,五百名镇守的天策堡如同脱guang衣服的柔弱女子,等待他们推dao蹂躏,然後吃乾抹净,荷包满满地离去。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达不到奇袭的效果,那就光明正大地一战,这一战动作一定要快,要是被库曼城守军发觉,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一群三千人的庞大队伍,其中挟杂的军人、佣兵、盗贼宛如一锅大杂烩,奔跑起来的声势相当惊人,主力还是大汉带来的八百名的正规军人,其余仅是当成炮灰用。
  大汉心中不免狐疑是否有通风报信的内奸,不过可能性不大,参与者都是临时找来,离青水滩至少都有几百里的距离。
  对斥侯,他可是信心十足,无一不是千锤百链的老手,他们可是军中之宝,派出他们便是为了奇袭的效果,那问题到底出在哪,不停思索的大汉,丝毫不知高空之中有双眼睛,早已盯上他们。
  远方漫起的尘土滚滚不绝,如同一尾土龙,不过敌人并引不了海文芸的兴趣,反倒是鲁顿,倒让她眼中异彩连连,在他身上,可以感受到当初自己率领刃斩军团的感觉。
  他曾经是个军人,而且是久居上位的将领,如钢浇铁铸的身板,刀削刚毅的脸庞,瑞例如鹰的目光,佣兵劲装穿在他身上,却令人有种恍若军服的错觉,军人气度影响人的视觉至此。
  别人或许不知但鲁顿心知肚明,他内心的战斗渴望正逐渐被唤醒,往日与天策团长驰奔沙场,冲锋陷阵的慷慨热血,指挥千军万马的雄心壮志,让他骨子里的军人风骨不由自主地散发。
  驰骋而来的大汉,一来到天策堡前,不禁倒吸好几口冷气,旁人或许看不出什麽异样,仅是几百人站在城头上严阵以待,但大汉却能感受到他们流露的猛烈气势,这是杀人盈野才会有杀气。
  在鲁顿冷如利剑的目光下,大汉心中居然闪过一丝犹豫退缩,不由地鄙视自己,挺起胸膛,明知道这次啃到硬骨头,还是要逆境求胜。
  目光扫过底下的人,原本还兴致勃勃的鲁顿,忽然像被浇了盆冷水,除了那八百名尚堪入眼,其余简直是虾兵蟹将,不堪一击。
  饶是决定要战斗到底的大汉,不免浮现羞愧的神情,还希冀其余人当炮灰,看这态势,自己也应该是炮灰的一部份。
  右手一挥,所有人如同一盘散沙,散乱不堪,争先恐後地一拥而上,彷佛天策堡已破,掠夺已经开始。
  八百名混在其中的正规军,各自以五十名为一组,奔向城墙,虽然没有云梯,但天策堡的城墙也不是如此高不可攀,几个人体叠罗汉就可攀上城头,进行城墙争夺战。
  难怪杂牌军如此兴奋,两百名佣兵只有刀剑,连远程的弓箭都没有,站在城头上稀稀疏疏,只要一方突破,相信就会如骨牌效应,连续崩塌。
  碰!急奔中的众人一点都没有防备地掉到一个大坑中,真气斗气根本来不及施展,许多人更因煞车不及,被碰撞跌落大坑之中,这是天策动用人手,每晚半夜暗中挖掘,底部更插满铁刺。
  锐利的铁刺瞬间被鲜血染红,贯穿脑袋,刺破心脏,当场毙命的死状千奇百怪,更有些幸运逃过一劫,仅被刺穿四肢,呻吟哀嚎如同华丽的交响曲从坑底传出。
  该死!大汉暗骂一声,不过战场上生死由命,各凭本事这怨不得谁。
  被突如其来的陷阱一吓,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墙,但脚下这段路彷佛魔鬼的大口,不知还有什麽危险存在。
  大汉没有空去理会其余人的反应,他双眼自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城头一分一毫,越是接近,他的心越感到冰寒。
  勿矜勿喜,冷静漠然,就连掉入陷阱的那一瞬间,城头上这两百名佣兵的神色一如平常,毫不在乎,这样一支队伍怎麽会是佣兵呢!说是钢铁劲旅也不为过,大汉只能无语问苍天,不是对手厉害,而是藏得太深,相信经过这次,上头会更审慎地对付天策佣兵团,就让自己发挥剩余的价值吧!
  杀!大汉终於不掩藏自身的实力,一声大喝,金色斗气立刻映着他如同一尊黄金战神。
  伴随他的喝声,混杂在人群中的正规军,绽放自己的铜色斗气,一股剽悍血气油然而生,其余的佣兵和盗贼大吃一惊,想不到居然正规军存在,不过这样更好,反正击破天策堡,掠夺一番大家分道扬镳。
  在贪婪的慾望驱动下,盗贼和佣兵抄起兵器,再度奔向城墙,至於坑底的夥伴,就自生自灭吧,反正少个人掠夺,他们可以分得更多。
  五十丈,四十丈,直到三十丈之际,城头忽然多出一些人影,以挽弓射月的姿态,出现在佣兵的间隙。
  不好,是弓箭手!不用大汉出声,众人却已心惊胆跳,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在他们的上空笼罩。
  此时杂牌军弊端立刻浮现,贪生怕死的盗贼第一时间就往後跑,想要脱离弓箭手的射程,正规军则是勇猛向前,他们知道越是靠近城墙,弓箭手的威胁越小,佣兵则是抱持着侥幸的心思,运起真气,严阵防守,视情况再决定要进攻或撤退。
  一队三种心思,行动一分为三,顿时如同麻糬全挤在一块,混乱不堪,大汉将正规军杂挟其中,终於自食恶果。
  “放!”冷酷的指令从鲁顿的手中发出,没有因为敌人的混乱而留情。
  虽然弓箭手三三两两地散成一排,但达晤神箭的准头和力道,毋庸置疑,箭矢完全落入敌人拥挤圈中。
  啊!惨叫声此起彼落,鲜血飞溅,更令人恐慌的是,身旁的人突如其来一声惨叫就了无声息,运起真气的佣兵也挡不住同夥的推挤,没有岔气算是幸运,哪还能格档箭矢。
  手刃性命,并不恐怖,但身旁的人在下一秒钟瞪大双眼地死去,哪怕是正规军人也会心生恐惧。
  向前!大汉拼命大喊,要所有人向前,但是恐慌已经蔓延全军,他的声音被惨叫声淹没,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第一波箭矢就让杂牌军失去战斗的意志,大家只凭藉着本能想要杀出重围,在死亡的阴影下,阻碍他们撤退的同夥,就是敌人。
  望着底下众人的自相残杀,城墙上的众人不禁傻眼,怎样也想不到会变成如此。
  “放!”鲁顿可没有闲心等待,战机一闪即逝,彻底消灭敌人才是战场的真理。
  达晤神箭如同射箭练习,箭如雨下,三十到五十丈之间,变成一条死亡鸿沟,凡是脱离混乱圈的人,无一不倒在达晤神箭之下,彷佛是一座杀人机器。
  越来越多人从混乱圈解脱出来,但是一转头便发现地上都是同夥的屍体,每个遗体上至少都插着两只箭,表示至少有批弓箭手再盯着逃跑的人。
  视力所及,根本没有一个逃出生天,众人终於冷静下来,自相残杀的人也缓下刀剑,肩膀被流箭所伤的大汉,无暇管自己砍死几个盗贼和佣兵,现在赶紧收拢队伍才是要紧。
  “列阵,防御弓箭!”发觉情况峰回路转的大汉,立刻喊道。
  铛铛铛!闻言的正规军展现艰苦训练的成果,那怕是还有箭矢留在身上,也都提着盾牌,阻挡犹如雨下的箭矢。
  盗贼和佣兵立刻加入行列,有盾牌的立刻高举格档,没有的,地上多的是,随便捡一个就行,再没有同夥的屍体就是一个最好的肉盾。
  总之杂牌军的混乱终於得到控制,这是鲁顿出声道:“停!”
  令行禁止,达晤箭手立刻停止射箭,并不是鲁顿大发善心,既然敌人还能组起阵形,这麽好的练兵靶子,总不能让弓箭手独享。
  大汉忽然摸不透鲁顿的想法,这麽好的机会怎麽会让弓箭手停下呢,要说敌人自大或者发善心,这绝不可能,刚刚放箭命令来得果决明快,足见对手的冷酷无情。
  进退维谷的窘境,大汉有苦自知,弓箭手的威胁如此巨大,宛如搁在脖子上的利刃,随时可以取走性命,而且达晤神箭果然名不虚传,箭无虚发。
  大汉一咬牙,大喝道:“冲!接近城墙就不怕弓箭手。”
  大汉一马当先地急奔而去,正规军和佣兵自然尾随其後,贪生怕死的盗贼,慢了一拍,便望见弓箭手开始拉弓放箭,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急奔中的同夥。
  面面相觑,发现彼此脸上的喜意,既然弓箭手没有注意他们,就是逃走的大好时机,不需多言,立刻掉头就跑。
  鲁顿眼神一凝,右手一挥,低沉的号角声,悠扬地回荡青水滩周围。
  大汉不知道盗贼已经掉头就跑,他们还在往城墙狂奔的人,根本无暇大骂那些盗贼,达晤神箭一改要害攻击,全部目标都对准大腿以下,瘫痪他们的行动力,然後就等死吧!
  眼见一个个同夥因大腿中箭,跌倒在地,有些强忍着疼痛一跛一跛地跟上,有些因剧痛直接在地上打滚,看着大汉眼红欲裂,怒气冲天,不过他除了前冲外,什麽也做不了。
  终於冲过致命的箭雨,大汉抽空往後一望,却看见令他绝望的一幕。
  骑兵!
  一个全身穿着漆黑盔甲,连跨下坐骑也如黑墨却反射出点点油亮,神骏无比,双刀如轮,带着身後的骑兵正在屠杀落荒而逃的盗贼,此时大汉才想起刚刚那低沉的号角声,是在通知外围埋伏的骑兵。
  屠杀,活生生的屠杀!盗贼连反抗之心都没有,只得成鸟兽散,偏偏天策堡前是一片还算辽阔的空地,人又怎麽可能跑得过马。
  仅仅一瞥,大汉便知道盗贼完了,转头面向城墙,没有什麽好考虑,马革裹屍是军人才有的结束方式。
  杀!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思考,大汉会同有幸通过箭雨的同夥,来到城下,第一波迎接他们的是两人合抱的大石。
  碰!大石落下的冲击,让这群疲惫不堪的残兵,情况雪上加霜,瞬间城墙下都堆满大石,底下红白之物四溢,断肢残躯从石缝中露出,没有哀号惨叫声,只有淡淡的离愁充斥心田,或许下一秒自己就是大石下的一员。
  第二轮大石落下,密集如扑天盖顶,行有余力的人,纷纷使出剩余的真气与斗气,连闪都没得闪,只能硬撼大石,挺得过就如同大汉一般,金色斗气犹存,不过却以稀薄如水汽,挺不过,就伴随着大石一起滚去,顺势辗过中箭而行动不便的夥伴。
  绝望氛围的蔓延,对於同夥的死亡和哀号,他们已经麻痹,听不见也看不见,脑袋仅剩一片空白,唯一的执念便是冲上城头,彷佛那里是天堂。
  它不是天堂,却是杀戮的终点,鲁顿见他们已经丧失生存的意念,这是在多重刺激後造成的心理阴影,就算他们能活下来,也是终日浑浑噩噩,直到死亡。
  不过身上还带着黄金斗气的大汉,双眼失去焦距,只剩下本能,不发一语地双手持剑地往上冲。
  三两下攀上大石,身手伶俐地用右脚一踩城壁,用力一蹬便上到城头,木讷茫然的神情,忽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杀!”鲁顿冷冷地道,没有怜悯,不需要仁慈,战场上全力以赴就是尊敬对手的最好方式。
  最後的杀戮,鲜血沿着城墙迅速流下,直到骑兵回转,一刀一个将尚未断气的人,补上了结的一刀。
  时间刚好一个时辰,三千条生命就葬送在天策堡前,天策佣兵团的战力惊人,不令人意外,但他们自己这临时起意的乌合之众,指挥不灵,才是全部遭到歼灭的主因。
  当!当!平和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天策堡中。
  芙娃的声音再度响起:“敌人已经全灭,所有人可以在堡内自行活动,等到堡外战场清除乾净,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
  光凭这头战争一结束,位於主府的芙娃立刻宣布消息,便知天策有套秘密联系的方式,能够迅速地掌握战场的一切动静,假如有眼光的人,便能发觉这方式的珍贵。
  对於居民来说,彷佛就是睡个午觉的时间,没有多大的差别,脸上没有恐惧和劫後余生的欢喜,一切就如同以往。
  几个大胆的居民便往城门跑,佣兵们已经拉起封锁线,但透过开启的城门,还是可以看见城外头屍体遍布,血流满地,断箭折刀,一付战後的萧索景象。
  天策没有阻止其他人的围观,只要你不是要硬闯封锁线,任凭你看,而且不收费,没有公布伤亡数字,所有人皆不知道天策佣兵团居然不可思议的零伤亡,悄然地收拾掉三千人的性命。
  不过盈野的屍体已经足以让居民放心,这种赤裸裸地警告,却暗间者胆颤心惊。
  马蹄踏踏,轰隆声响,让大地晃动不已,居民透过城门望见远方尘沙飞扬,彷佛千军万马直奔天策堡而来。
  敌袭!几个心怀异思的人,暗惊道。
  倒是天策居民处变不惊,从刚刚的例子证明,要是有危险,主府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反之就是安然无恙,尽可放心,这是居民信任天策佣兵团的表现,民心本无形,却是最珍贵的资产。
  丹尼尔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来,天策堡的重要性只要稍微有军事常识便知。
  来到天策堡前,眼前宛如修罗炼狱的杀戮战场,陷阱坑杀的敌人死状凄惨,让他暗暗吃惊,身後跟随的边疆军,身处太平盛世已久,第一眼也感到惊讶无比,尤其是中箭身亡。
  城门大开,可以望见居民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城头上佣兵正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松懈姿态百出,不过在丹尼尔看不到的角度,武器可随身搁着,没有离手。
  鲁顿和芙娃出城门相迎,芙娃欠身一福,道:“丹尼尔将军,您好!劳烦您走这趟,我是天策佣兵团的内务主管芙娃,这位是我方顾问鲁顿。”
  “无妨!”两人已列在名单之中,丹尼尔早已知晓,大气地挥手回礼,道:“知道是何方人马吗?”
  “不晓得!”芙娃摇摇头,感慨地道:“他们来的突然,这次全靠大家同心协力才勉强地消灭来敌。”
  勉强!虽然丹尼尔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眼光一扫,来者至少也有二三千人,战线拉得极长,远离城堡的人皆由刀刃致死,三十丈的距离除了陷阱外,却是倒下最多人,刀伤剑痕箭孔都有,伤口走向千奇百怪,至於城头的屍体反倒是最少,由此可见大部分的人都死在三十丈一带,如此推估天策的伤亡极为有限。
  “可以说说整个经过吗?”丹尼尔好奇地问道。
  鲁顿道:“敌人出现後,我们便在城头严阵以待,并且派一队佣兵绕到他们後面,截断去路,然後他们便开始冲锋,一部分的人跌落陷阱,一部分死於箭矢,还有他们的自相残杀,剩余的人分成两头,死於城头和退路。”
  这番话不尽不实,显然隐藏极最重要的部份,不过天策又不是犯人,丹尼尔不能严加拷问,只能希冀他们配合,不过看来他们的意愿不高,此外他对鲁顿口中的自相残杀感到好奇,开口问道:“他们怎麽会自相残杀呢?”
  鲁顿道:“这个我不清楚,好似弓箭手一射箭,他们就乱成一团,有人往前,有人往後,还有一些傻傻地待在原地,然後他们就乱成一团,随即就自相残杀。”
  要是佣兵死後有知,一定会再度吐血身亡,死得窝囊就算了,还要被鲁顿污蔑成傻傻的人,教他们亡魂情何以堪。
  鲁顿这一解释,丹尼尔既清楚又模糊,清楚的是,天策的布阵和敌人死亡的交代,模糊的是,还是同样一个老问题,看来还是要自己从战场的蛛丝马迹找线索。
  丹尼尔忽然问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鲁顿一挥手,便有两个佣兵抬来那个大汉的屍体,心脏还插着一把利刃,不停地晃动。
  遗容清楚可以直接辨识,刚过世不久余温犹存,彷佛熟睡一般,右眼下的一道细疤,替他英气刚毅的脸庞,增添些许的剽悍气息。
  是他!
  要说刚刚对战场上的一切,丹尼尔仅是暗暗吃惊,现在却是惊讶无比,完全想不到带队的人,居然基坦王国出名的将领,有黄金狮子之称的索罗斯,黄金是指他具备的黄金斗气,狮子则是指他的勇猛,力战不懈而闻名,曾是基法城的副将,在天宇老将军麾下从军十年,没有意外他应该是下一任的基法城主,掌握基坦北方门户。
  谁知诗兰安的凭空出现,硬生生地剥夺他晋升的机会,居然让他沦落到当盗贼的勾当。
  嗯!不对!丹尼尔旋即推翻自己的推论,依照索罗斯的秉性,根本不可能会脱离军籍,情报上显示此人就像是天生的模范军人,如此一号人物,怎麽会是盗贼呢!莫非!
  丹尼尔的神情由吃惊变为凝重严肃,彷佛想到了什麽严重的问题一般。
  丹尼尔急切地道:“鲁顿顾问,天策堡的防御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库曼成派驻军前来协防?”
  鲁顿大概知晓丹尼尔的担忧,面对闻名诗氏卧龙,没有人敢掉以轻心,道:“大致上没有问题,可以的话,请将军加派人手巡视。”
  收拾善後,丹尼尔将索罗斯的遗体,载运回去,至於怎麽处理,天策不需要过问。
  忙碌了大半天,终於将屍体清运完毕,一个大坑一把火,尘归尘,土归土。
  天策终於又恢复往日的宁静,探子们纷纷将消息传出,最令人震惊便是率领者是基坦素有黄金狮子之称的索罗斯。
  消息一送出,立刻在各国掀起不小的波澜,配合辛可斯家族托付的任务,基坦王国的计谋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夜凉沁人心,如泉水冷冽,数道黑影如暗枭飞掠,腾纵在屋顶之间,直向天策主府而去。
  无声无息宛如鬼魅来到主府墙下,身如壁虎悄然翻上墙头,暗伏於地,仅露出双眼仔细地打量着主府内的动静。
  几进厅院房间,微弱的灯光照映下,显得幽暗诡异,尤其空无一人的空间中,居然有种压抑的氛围,不过行走在黑暗的杀手,就像是黑夜中的精灵,又怎麽会害怕呢!
  凭着专业的判断,杀手可以断定庭院中没有一个暗哨存在,居然大胆至此,还是设下陷阱呢?
  杀手咧嘴一撇,表示不屑,手一挥,其余杀手身形矫如灵豹,落地无声,立刻扑向每个房间的窗户,撬开一角,铜管伸入,轻轻一吹,一道道迷蒙白湮飘起。
  倏然!一道声音划破寂静夜空,如晴天霹雳,落入众杀手耳里。
  “五龙楼的杀手什麽时候变得如此下作,居然用起迷湮?”
  随着话语声,整个主府的魔法灯忽然同时一亮,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杀手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不好!杀手首领心中刚闪过念头,双眼已暂时失明,身形想要再退,却以来不及。
  天翔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身旁,手如铁钳,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封住他的真气卸去下巴,动作兔起鹘落,一气呵成。
  直到杀手首领倒地,心中才浮现高手二字,而耳里也传来天翔的声音,道:“全部卸去下巴!”
  转眼间全军覆没,好惊人的佣兵团,杀手首领倒在地上,暗自地想到,视力终於恢复,至少在被折磨之前,能够看清自己是栽在什麽人的手上。
  眼中出现好几个人,这次的目标芙娃、鲁顿、异丹煜等人,而不在目标却是名闻遐迩的团长天翔,他更是一眼就认出,据说组织就是被他一手设计毁灭。
  另外还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女子,身上散发着清冷高傲的气息,如天上神只俯视苍生一般,令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这是因为杀手的举动惹恼了冥,让她流露出淡淡的怒气,挟着龙威影响杀手的心灵。
  艰难地转过头,所有同夥已经被一举成擒,杀与被杀,这就是杀手的宿命!
  “喂他们吃下!”天翔抛出一瓶药给阿刚。
  恐惧来自於未知,眼见一颗发出幽幽清香的药丸,缓缓地投入自己的嘴巴,如情人呢喃,温柔地入口即化,众杀手不由地咿哑乱叫。
  心理素质太差!天翔直接下了结论,不过这样被胁迫加入五龙楼,而且涉入未深,才会有反叛的念头。
  “不要叫,这是你们被下毒的解药。”天翔淡淡地道。
  啥!众杀手忽然懵了,难到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嘛!
  “你们走吧!不想要替五龙楼卖命的人,我便可以替他解毒。”天翔一挥手,所有人的真气禁制立刻解开。
  众杀手面面相觑,面对天翔以德报怨的行为,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得拱拱手,不发一语地离去,但反叛的心已经在内心滋生,会逐渐壮大。
  急着赶路回来的天翔,错过索罗斯率领的杂牌军,不过却在路上巧遇这群五龙楼杀手,众人虽然被突然赶回的天翔,吓了一跳,但还是发挥极高的效率,安排这精心的陷阱。
  “大家辛苦,我回来了!”天翔算是首次与大家打招呼。
  虽然天翔长期不在青水滩,但是他却是天策的精神支柱,尤其是当月怜暄宣布他完成金宇家任务之时,他几乎变成所有佣兵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帝王。
  听到芙娃稍稍提过早前敌军袭击,佣兵以零伤亡的奇蹟,完全击溃敌人,让天翔惊喜不已,原先的担忧终於可以放下。
  团长的回归和敌军的击溃,双喜临门,让佣兵们的脸上激动不已。
  天翔扬起他和善的笑容,道:“该休息或巡夜,一切照旧吧!”
  “是!”佣兵们异口同声地道,声音饱满,精神激昂。
  “主人!”另一个激动不已的人,便是季凌之,听闻天翔已经回来的他,顾不得自己毫无武功魔法,等不到明天,执意立刻赶来。
  “你们!”天翔望见两人,一时语塞,想起他们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不由得後悔当初将资金交给他们处理。
  “对不起!”既然觉得做错了,就要勇於承担,天翔向两人深深一鞠躬,诚挚地道。
  季凌之赶紧上前去拉着天翔,他可承受不起,口中急道:“主人,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天翔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主人,那就是天策佣兵团的一份子,我们的信念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辱我,我必以十倍还之。这仇一定要报,至於对象,只要你说句话,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取他首级,已慰林老爹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林蘅如不禁悲从中来,在一旁暗自掉泪,季凌知则是处於天人交战之中,天翔的话他丝毫不会怀疑,不是他不想报仇,而是海希律、海盗都是势力庞大的组织,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牵扯上天策佣兵团。
  “季氏夫妇的仇,海希律和海盗会付出应有的代价。”还以宇文云面目出现的海文芸忽然道。
  “宇文云!”天翔一眼就认出他,经过这麽多年,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当然天翔根本没有想到有这麽高明的幻术,能将一个人的外在形体彻底改变。
  自由城一战,两人差点正面交锋,虽然事过境迁,但宇文云与海菲斯高层的关系,
  让天翔不免谨慎一点,对待他的态度清淡如水,不卑不亢,倒是海文芸一见到天翔,心中却没来由一阵悸动,好似师父所说的心魔,却又似是而非,只能说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
  假如宇文云还是保有与海菲斯王族的良好关系,天翔一点也不会怀疑他所说的话,但事实上被剥夺刃斩军团长一职,便销声匿迹的他,不禁让人怀疑他的影响力,当然就算他不说,海菲斯也会清除这两颗毒瘤,否则一旦扩大,将会影响整个海菲斯。
  季凌之忽然有所决定,道:“主人,当初你交我们那笔钱,让我们还之於海菲斯人民,我并没有忘记,而且我敢说我做到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天策兄弟为我的私仇而牺牲宝贵的性命,上天会惩罚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我们必须更坚强地活下去,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如此。”
  忽然所有人眼中季凌之的形象变得巨大无比,没有人敢说他懦弱怕事,而是被他这无私的情操所感动,要放下仇恨谈何容易,老实说以天翔的实力,要搞刺杀,绝对会让海希律胆颤心惊,夜不好眠,但他还是选择向前看,替天策着想,这样的人不管放在何处,绝对都是个忠心不二的人才。
  就连海文芸都心生感动,不由地暗骂海希律的仇恨,逼走一个具有栋梁之材的人,也不禁後悔自己当初的冲动。
  “好!”天翔一把抱住季凌之,有这样的兄弟让他引以为傲,激动道:“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大哥,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大哥,你的情操让小弟与有荣焉,但是家仇不报,何以为人子,不管如何,我们兄弟齐心,合力断金,放心我不会拿命去搏,但我绝对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话说到後来,一股阴冷幽暗的气息猛然迸出,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彷佛置身於天寒地冻之中。
  海文芸不禁皱起眉头,好重的杀气,已经有实质化的趋向,依照师傅所言,这样的人无一不是杀人盈野的大魔头,杀气如同他们的呼吸,片刻不离身,但天翔却收发由心,这实在令人疑惑不已。
  季凌之亦激动地道:“主人!”却被天翔打断,严肃地道:“我们是兄弟!”
  季凌之望着天翔坚定的目光,以及眼角挂着两行泪痕的妻子,神情满是感动和释怀,他终於开口道:“翔少!”
  不称呼弟弟,但也不称呼主人,反而用一个熟稔的名号代替,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叫他的天翔,内心感到一阵暖流。
  再叨嗑一下,众人终於散去,毕竟他们稍早都还参与一场大战,需要休息,而现场仅留下天翔、冥与季凌之三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冥,忽然对海文芸道:“你为什麽要施展幻术,掩饰你的真面目?”除了语出惊人的冥外,其余四人大吃一惊。
  冥不会无的放矢,天翔三人狐疑地望着海文芸,而她却是惊讶地望着这个神秘的银面具女孩。
  其实这幻术仅是利用简单光线的变化,但大道至简,越是简单越没有人看得穿,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看穿师父传授的幻术。
  海文芸收敛心神,饶有深意地再望冥一眼,才对其他三人道:“我是海菲斯王国的九公主,海文芸!”
  “什麽!”三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