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奥赛罗无法克制眼中的怒火,冷冷地问道。
  “是的!”一旁的祭司低声地回应。
  金宇城北方广袤无人的偏僻沼泽中,光明教会的人手感受到亡灵气息,有了前车之监,他们可不敢深入,,唯恐又是陷阱,只得远远吊着亡灵气息,一边让人赶回金宇城通报。
  要论对亡灵的敏感程度,拥有光元素之心的天翔和龙族的冥,几乎不相上下,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着眉头,这亡灵气息太过於诡异,虽然细微但其中的浓疏不定,如潮浪一波波往外扩散。
  倏然灵光一闪,天翔问道:“亡灵魔法会有什麽魔法阵吗?”
  不管元素、空间、亡灵魔法都会有魔法阵,但用途不一,而且魔法阵威力强大,需要消耗的能量也匪夷所思,这根本不是一个初级亡灵魔法师可布置,导致祭司们陷入一个传统的迷思。
  经天翔的点醒,红衣祭司终於察觉到异样,一般来说,亡灵与光明犹如天生冤家,经过这麽长世纪的抗争,对於彼此有多少斤量相当熟稔。
  不好!红衣祭司忽然震惊地道:“快走!亡灵召唤阵。”
  众人闻言心头大惊,亡灵法师一般是靠自己的魔力召唤出亡灵,直到几百年前亡灵魔导使荷马研发亡灵召唤阵,成功越阶召唤出第一只亡灵骨龙,掀起一波亡灵召唤阵的热潮,直到被光明教会全力打压後,亡灵法师一脉才逐渐没落,而亡灵召唤阵也成为昨日黄花。
  等到众人赶到一处小山窝中,浓烈的亡灵气息让光明教会等人厌恶无比,阴冷寒气一波波袭来,红衣祭司一手净化圣光,洒下满天圣洁银芒,驱除阴寒,让人心头一暖。
  魔核研磨的粉末,混上血液画成一个偌大的魔法阵,就展现在他们面前,刺鼻的血腥味挟着沼泽特有的沼气,令人反胃欲吐,一个枯瘦的亡灵魔法师站在魔法阵前,身披斗篷但却露出面容,胸前一颗水晶球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散发出荧荧白光,与阴幽的气息截然不同。
  虽然天翔没有见过火钰本人,但那枯瘦如乾屍的脸庞,依稀有火钰的影子,加上安排暗间的话,令天翔心头一震,尤其是他眼中扫到天翔时,浮现那抹不去的滔天恨意,如熊熊烈火,似乎要把他燃烧成灰。
  火钰用像是割破声带的鸭嗓,道:“和你们兜了这麽久的圈子,我已经累了,就一次解决吧!”
  奥赛罗厉声地问道:“你是谁?从哪里学来的亡灵魔法?”
  “复仇者!其余的你就算知道也没有用,因为你们将会是死人。”火钰话一说完,胸前的那颗水晶球,如离弦之箭射入魔法阵的中央。
  “阻止他!”红衣祭司话甫一出口,却已来不及。
  整个魔法阵倏然溢出浓厚的亡灵气息,如火山爆发猛烈,让所有人身形不稳地踉跄几步,旋即展开各自的魔法盾和斗气来抵挡亡灵气息所造成的风暴。
  在一片浑沌幽黑的氲氤气息中,一股惊天而令人胆颤的气势,从魔法阵中向四处奔窜而去,所经之处摧枯拉朽。
  在场所有人心中震惊万分,想不到召唤的亡灵还没有出现,就给人如此巨大的压迫感,就算身为龙族的冥也感受到那股无可抗拒的威压,天翔自然也不能例外,但这威压中又带着那一丝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生疑惑。
  相较於光明教会的震惊恐惧,火钰则是异常兴奋,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绘制的魔法阵就有这样的效果,当然也要感谢那批光明教会所提供的灵魂能量。
  亡灵风暴散去,露出一个人影,所有人包含火钰都瞠目结舌。
  头顶两只紫色小角,如魔狱鬼魅,令人震惊无比,如钢铸铁浇般的肌肉,每一寸如此完美,顾盼自若间,眼神如电,嘴角那抹邪笑,令人心颤。
  居然是个魔族!所有人不自觉地揉揉眼睛,脑袋在第一时间同时闪过这荒唐的事实。
  居然是夜撒斯!望着熟悉的脸孔,天翔已不知自己心中做何想法,久别重逢的喜悦兴奋,在这尴尬的场面下,荡然无存。
  “谁召唤我出来?”夜撒斯具有吸引力的嗓音,清晰地落入众人的耳里,惊醒处於疑惑中的众人。
  火钰喜形於色地急道:“是我!”
  这可是难得的际遇,原本仅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利用光明的灵魂来作为召唤亡灵的能量,居然阴错阳差召唤出魔族,这可是天上掉下的大礼。
  夜撒斯一脸冷峻地道:“唤吾出来何事?”
  火钰指着天翔一行人,眼中遮不住的怒火,道:“杀了他们,将他们的灵魂贡献给你。”
  夜撒斯瞥了一眼,淡淡地道:“一些乌合之众,要他们的灵魂做啥。”
  这!所有人立刻傻眼,与光明天生死对头的魔族,居然对光明教会的灵魂不感兴趣,蚂蚁肉小还是肉啊!
  这世界是怎麽了,这比听到老虎吃素,还要令人吃惊,仅有天翔心中暗笑,明明对这批光明教会的人觊觎得很,偏偏如此装腔作势。
  魔族喜猎光明的灵魂能量,这不是什麽新闻,早在种族大战,有位魔族天才发明这种损人利己的法诀,众魔族趋之若骛,偏偏仅有高阶魔族才能学会,不过这种法诀一旦施展动静太大,会引起神族的注意,这一点可是人类不知道的秘密。
  奥赛罗怒目一瞪,偏偏形式比人强,高阶魔族可不是亚魔族、亡灵等能相提并论,气势如高山亘岭,压迫畏惧纷生。
  火钰道:“尊贵的魔族大人,不知你意欲如何?”
  原本预期召唤出来的亡灵,智力低下,可以完全听命火钰行事,但阴错阳差之下,召唤出魔族,他可不敢越矩放肆,只得低声下气地询问。
  夜撒斯邪邪一笑,道:“我只是无意间过来溜溜,什麽想法都没有。”
  过来溜溜!夜撒斯的话让众人绝倒,众人用着彷佛他是个怪物的眼神,直盯着他瞧,要不是头顶上那两根货真价实的紫色小角,他们真想撕开夜撒斯是不是伪装成魔族。
  “天翔,好久不见!”在天翔的识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声音,如此熟悉。
  “夜撒斯,你怎麽会被召唤来人界?”天翔激动地回应道。
  “嘿嘿!不要激动,我只不过顺手将要来人界的骨龙捻下,然後自己亲自跑上一趟。”夜撒斯佯装谦虚地道。
  虽然天翔对魔法阵并没有深入了解,但也明白魔界和亡灵界位於不的位面,唯一的可能便是夜撒斯来到亡灵界,因缘际会下顺利来到人界。
  “你怎麽会跑到亡灵界?”
  “我夜撒斯魔族第一把交椅,交游广阔,号称魔界小孟尝,食客三千,亡灵君主可是当初一起扛过枪,打过仗,调戏过小妹妹的铁哥们之一,去他那晃晃,就像会自个家一样轻松写意。”
  虽然夜撒斯的话多半浮夸,不过倒有几分的真实性,天翔大概明白两个人的关系,不过有一点夜撒斯真的没有浮夸,他的交际手腕真得不差。
  “魔法阵维持的时间快到了,想不到可以见到你,也算是意外的收获,至於那些光明教会的人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藉由魔法阵召唤出来的生物,在自然运行的规则下,只能呆到魔法阵运行结束的那一刻,便会随着魔法阵的消失,回到原本的位面,当然召唤出来的生物阶级越高,所要消耗的能量越多,而火钰根本没有想到会召唤出魔族,以致於错估时间,当然夜撒斯也不会甩他。
  一人一魔交流的时间极短,在其他人眼中,夜撒斯仅是顿了一两秒钟,旋即恢复正常,笑道:“我要离开了,下次有空再见。”
  众人立刻呆若木鸡,这完全颠覆他们想像中的魔族,态度虽然高傲但不嗜杀,举止潇洒如风,并不会令人生厌。
  魔法阵忽然急促地闪烁,彷佛在预告它即将完成的使命。
  不!火钰一声狂喊,这突然其来的变故,让他眼睁睁地目送夜撒斯离去,教他情何以堪,精心设下的陷阱,转眼间变成一幕幻影,发了狂的他,立刻拔腿向夜撒斯奔去,就在强光一闪的瞬间,夜撒斯与火钰的身影消失在虚空中。
  召唤的亡灵变成魔族,魔族的来去如一道清风,亡灵法师跟着魔族消失,这一连串的高潮迭起,充满戏剧张力,电光火石间,众人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这一切以尘埃落定。
  如此虎头蛇尾,众人有种尽力出拳却击中棉花的反震,令人空虚郁闷至极,其中又挟着死里逃生的幸运,说不出的轻松,复杂的情绪不足以为外人道。
  不管如何,火钰成为亡灵法师一事,总算到一段落,至於他从哪里学来的亡灵魔法,这就是光明教会接下来要追查的重点。
  奥赛罗虽然见到天翔,但亡灵一事如此落幕,让他心有不甘,总想藉此事一决高下,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火钰不知魂归何处,火无心消失无踪,五龙楼就像失去主心骨一般,沦落变成一个不入流的杀手组织,加上几乎过半的叛变杀手,终於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天翔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除了少数人之外,根本没有人想到曾经死灰复燃的五龙楼,再次被灭。
  圣凯王国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王城前的大广场挤满数十万的民众,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欣喜的笑容,尽管海菲斯已经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几乎都嗅得到那一触即发的战火,但这都无损他们对新上任国王圣迪克的拥护和热爱。
  城头上的高台,一张崭新耀眼的金色王座,一轮烈日炽热焰芒被雕刻在椅背上,闪耀夺目如高挂天际的太阳,根本无法直视,红色地毯两旁站着禁卫军,剽悍而笔直,间距如尺刻般,丝毫不差,身形不动如亘古石柱,双眼锐利如鹰,配合高耸的王城揉合出一种王者的霸气,令人敬畏。
  咚!咚!咚!
  悠扬清越的鼓声,响彻云霄,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民众,立刻噤声,现场弥漫着宁谧的期待氛围,一旁的大臣贵族和各国嘉宾同时起立,只为等待一个人,今天的男主角,亦是圣凯王国的新国王。
  呜!长号一鸣齐响,恢宏地回绕在王城头,回荡在众人心头,将大家的心再次提起。
  铿!两排禁卫军整齐话一地抽出礼刀,高举向天,交叉形成一道道的亮丽拱门,放眼望去的终点便是金色王座。
  没有闪亮华丽的国王礼服和绚彩夺目的皇冠,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圣迪克身着一身墨青色的戎装,不像个要登上大位的国王,反倒像要领军出征的元帅。
  在远观的民众眼中,圣迪克俊俏脸庞已模糊不清,但一身戎装在周遭都是金海飘扬的环境中,更显出他的英挺不拔,卓尔不群,当他走入礼刀拱门,大臣发现他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有变化,只有敏感的人发现到他身上隐约有老国王当初的影子,那股冷酷而锋芒的气势。
  没有人知道这段短短的日子,发生了什麽事,只有独自走在红毯的圣迪克才清楚,父王的生命继承让他有如脱胎换骨一般,不管是在自身的武功魔法,国家的庞大机器,有实力当後盾,使得他的自信迅速膨胀,内心的迥变带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景仰。
  今天注定是属於圣迪克的日子,龙行虎步地走到王座前一阶,多年来的心愿隐忍,仅剩一步,王座上的金色太阳犹如永远高悬在北方的北极星,明亮不移,指引着圣迪克的脚步。
  平静或是兴奋?复杂交织的情绪,圣迪克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麽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迈过一步,就此挥别以前的人生,那个隐让谦恭的王子已是昨日黄花,取而代之,便是主宰圣凯的君主。
  旋然一个转身,湛蓝天空如此宽广,远方山峦连绵起伏,正如他甫一登上大位的雄心壮志,广场的所有观礼民众,拉远的距离几乎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密密麻麻的人群同时仰视,不禁让圣迪克有种睥睨天下,俯视众生的感觉。
  圣迪克管不住颤动的心,意气风发地高举双手,做似拥抱天地状,在金色阳光的照映下,远观民众的眼中,彷佛从天降临的神只般,令人心折不已。
  “国王登基,圣凯万岁!”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一呼百诺,民众忘情地嘶吼如怒涛拍岸,一波波接连不断,回荡在圣凯王城之中。
  圣迪克心得意满,坐到王座之上,从这一刻起,他便是圣凯王国的国王,握有圣凯王国的最大权利,玄南大陆也从这一刻起完成世代交替,老一辈的国王主席纷纷卸任,改由接班人继续谱写大陆历史。
  平台前,各式各样庆祝圣迪克登基的活动,持续不断地进行,壮盛军容的阅兵,民间杂耍,着名明星献艺等,令民众看得眼花撩乱,大呼过瘾。圣迪克也呆在座位上,轻轻地鼓着掌,面带微笑地与民同乐,塑造亲民爱民的好国王形象。
  正当所有人都注意在表演上,内侍接过一张魔法传讯卷轴,恭敬地递给圣迪克,开启处还用着火印密封,以示机密。
  圣迪克看完後,嘴角上扬更高,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笑容,但眼中却闪过一抹犹豫,却不知是对谁。
  在这个普天同庆,万民欢腾的日子,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夜晚都还有活动在进行,
  圣凯王国没有一处可以例外,包括圣越城,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情。
  夜间,圣亚天的咆啸声从房内响起:“舅舅,你不可以这麽做,你这样是圣凯的罪人!”
  门外的约翰乔皱着眉头,想不到这麽多天过去,自家侄儿的反应,还是依旧如此,但现在仍需要他的配合,只得温和地道:“亚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真的以为圣迪克会放过我们吗?”
  圣亚天忽然安静下来,房内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就在约翰乔感到疑惑之际,圣亚天那失落的语气缓缓响起,道:“舅舅,太晚了,我已经派人通知六哥,不,应该改口称他为国王陛下。”
  约翰乔并没有感到意外地道:“我知道,不过这一切已经来不及,就算圣迪克收到你的通知,早就错失良机,这一天是圣迪克的登基大日,军队自然有所松懈,加上有我们家族的内应存在,基坦王国的军队已经潜入圣越城。”
  “你!”圣亚天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居然无效,绝望地道:“舅舅,你太小看六哥了,唉!”说完深深探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圣亚天的这番反应,着实让约翰乔吓了一跳,与他平日胆小浮夸的形象截然不同,让约翰乔不禁反思自己的作为与基坦的行动,是否有曝光之处。
  思索几遍,发现还是照自己与基坦协议的计画,并没有任何意外之处,只是他没有想到异常顺利便是奇异之处,至於圣亚天的最後一句话,他也没有多想。
  约翰乔问道:“亚天,你有要随家族一起到基坦王国吗?”
  圣亚天语气充满落寞地道:“不!让我待在圣越城中吧!”
  圣亚天的反应再次让约翰乔感到忐忑不安,偏又说不出所以然,圣亚天的话如同一根刺梗他的心头,不痛不痒却有着一丝阴霾存在,不过一切如离弦之箭,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约翰家族一如其余民众般,沈浸在狂欢庆祝的时光中,仅有少数人才知道西郊庄园正藏的基坦千人军队,隶属於基坦特种军队,准备控制城门,让後续军队顺利进入,一举占领圣越城。
  城墙上,几个来回巡守的士兵,居高临下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内,感叹道:“真是热闹,有多久城内没有这麽热闹。”
  “是啊!托圣迪克国王登基的福气,才会如此,不然一到晚上除了西大街,城内其余各处都死气沉沉。”
  “不过说来也倒楣,这麽热闹的日子,居然轮到我们值夜。”
  领队班长对於士兵的发牢骚,倒不置可否,顶多只是多念了句:“别抱怨,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头儿!我们在这圣越城守了这麽久,不要说敌军,连个敌人的刀械也都没见到半把,就让我们发发牢骚,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其他士兵连忙跟着附和。
  队长暗道,在这麽热闹的时间来值夜,虽然是职责,但心中难免有所埋怨,一念至此,摇摇头遂不管士兵的闲聊,反正就带着他们依照惯例地巡视,完成例行职务。
  这样的情形只是一处的缩影,几乎整个圣越城的值夜士兵都是如此的心态。
  碰!碰!碰!整个庆典来到最高潮,五颜六色的魔法烟火施放,以暗夜为帷幕,光鲜夺目的绚烂,宛如一幅幅绽放五彩缤纷的水彩画,总能引起民众一波波的赞叹,连巡弋在城头上的士兵也不例外,纷纷被这难得一见的美丽绮景所吸引。
  就在众人的目光心思都摆在烟火,数十道人影趁机隐匿在暗影中,迅速地往城墙中推进。
  碰!最大的那颗烟火冉冉上升,在最高点炸开,象徵圣凯王国国徽的金日图案,如同一幅巨画覆盖在圣越城的天空。
  如同高挂天际绚烂背後的幽暗,隐藏在欢愉之後便是杀戮,基坦特种军得助约翰家族,早已将地形路径和巡视时间摸透。
  哇!巧夺天工的烟火立刻传来众人的震天惊呼,彷佛城内就只剩下一种声音,持续不停,这也提供特种军的一个良机,动手的信号。
  趁着士兵心神都沉醉在天顶的烟花之际,特种军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在这震耳欲聋的惊叹和烟火爆炸声中,手脚俐落的特种军制造出来的细微声响,简直趋近於蚊声,细若无闻。
  时过半晌,广场那端看得热闹,却不晓得墙头已经更换旗帜。
  一颗宛如烛火般的黄色光芒,如火箭般从城墙上窜起,迅速昇空,厚重的城门缓缓地开启,在大军还没有进城之前,每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压力无比沈重,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说不定特种军全都要折在这里。
  越是如此,特种军乐显出他们的素质,冷静如冰,眼神锐利如鹰,居高临下地监视附近周围的所有动静。
  倏然,借助微弱的星光,负责的特种军发现城外的一条黑色长龙,正快速地移动,一颗心提到喉咙,不知是己军还是敌军。
  黑色长龙中飞快闪过三道光芒,打出他们约定的暗号,特种军终於可以稍稍放心,埋伏已久的己军没有任何意外地前来会合。
  就在特种军隐约可以看到基坦军队的队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嗡嗡如闷雷的声响,由小而大,声音传来非常快速。
  特种军心中一冷,这是大批骑兵同时疾驰的声音,自己的军队根本不会在这时刻奋力狂奔,唯一的可能便是敌军。
  敌袭!特种军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手上另一枚红色烟火也已呼啸而起。
  紧急讯号落入基坦旅长的眼中,同时也感受到万马奔腾如地动山摇的气势,扑天盖地而来,这时的他已经心慌,想不到精心策划的计谋,居然功亏一篑。
  情况危急,已不容许他多想,为了加快速度,他率领清一色的轻步兵,没有携带任何防御工具,要教轻兵步在没有任何地利的平原,结阵对抗骑兵,无疑是送死。
  眼见城头近在咫尺,顾不得它是不是敌人安排的陷阱,旅长立刻要大队人马加快速度进城,据城而守,希望可以坚持中军到来。
  整个军队立刻开始拔腿狂奔,可是身後的马蹄声越来越大,旅长眼见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全数入城,狠心一决,不管如何一定要完成军团长交代的任务。
  毅然发令他亲自率领一半士兵结阵以抗,来替其余士兵争取入城的时间,副旅长一听到这指令,立刻抗争地道:“旅长,其他人需要你的指挥,这边放心交给我,敌人要过去除非踩过我的屍体。”
  旅长暴吼地道:“都什麽时候,你还跟我争这个,我在边疆呆了三十个年头,原本以为就此老去,想不到还有个机会,一会圣凯的骑兵,你快走!这是命令,否则处斩。”
  就在副旅长虎目泛红地离去的同时,紧接着就是旅长发出一连串的指令,这次突袭的军队不愧是训练有素,精挑细选的老兵,虽然知道即将面对是怎样的敌人,但仍毫不犹豫地服从指令,迅速结阵。
  来得好快!旅长里特心中喊道。就在基坦阵形刚完成,骑兵急奔的身形已经出现落入眼帘。
  距离仅是短短数里,结阵的士兵都几乎可以感受那浓郁而压抑的战争气息,彷佛战马呼出的热气就在面前,不过出乎意料,骑兵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降下速度乃至停止,与基坦结阵以对。
  从骑兵中,忽然有单人单骑越众而出,手持三棱尖银枪,头盔遮去大部分的脸型,但炯炯有神的双眼,犹如天上星辰,毫无阻碍地直穿基坦士兵的内心。
  头盔中传出温儒平淡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道:“基坦的士兵为何侵犯我圣凯疆土,莫非是要与圣凯全面宣战?”
  先声夺人,在正义道理上站不住脚的基坦,加上偷袭被识破,原本凝聚要决一死战的气势为之一泄,里特知道自己再不出声,只怕不用圣凯动手,己方就先垮了。
  只是心中疑惑,不知领军是何号人物,要说在边疆呆了几十年的里特,对圣凯这边的将领可是如数家珍,偏偏认不出他是何人,不过也无暇让他多想。
  里特大吼地道:“少说废话,成王败寇,自然有後世的人去书记,我等军人当以服从命令,就算马革裹屍也毫无怨言。”
  士兵听完他的话,身上那股沙场上慓悍无撼的杀气,透过眼神和紧握武器的手,传达出来,将领眼神一凝,想不到这个老旅长居然有此急智,简短的几句话又将气势拉回,不过这对战局於事无补,他们这群士兵只是秋天的蚱蜢,蹦达不了几时。
  将领轻轻地道:“好个马革裹屍!既然基坦王国毫无正义公理地破坏难得的和平,执意开战,那我圣凯只有奉陪到底。”
  将领虽然话是这麽说,却迟迟不肯发动进攻,倒是好整以暇地静候着,身後的骑兵也不急不躁,如同将领一般,宛如一把锋芒敛於剑鞘之中的宝刃,一但出鞘,便是血流成河。
  里特虽然不知他在搞什麽鬼,但他更是乐於这样耗着时间,拖着越久,副旅长夺取圣越城的成功率越高。
  彷佛知晓里特的想法,将领嘴角仰起懒散而高深莫测的笑容,碰巧被里特捕捉到,为什麽对方会如此有恃无恐,难道。
  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像他所想的一样,头还是情不自禁地转向圣越城的方向。
  碰!碰!烟花的爆炸声依然不绝於耳,但里特的心情却如烟花消失後的无尽虚空,冷清漆黑却不见底。
  城墙上的人影打斗犹如一场无声的默剧,圣凯军早已堵住城墙的两头,而城门一寸一寸地阖上,仅剩最後一丝隙缝,副旅长率领的士兵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赶到,情形演变至此,里特终於知道自己掉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重新占领城墙的圣凯军,毫不手软地拉开弓箭就往基坦士兵射,知道大势已去的副旅长迫不得已,只好让士兵赶忙後退,拉开与城墙的距离,并且往里特结阵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变化都落入里特和圣凯将领的眼中,但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里特是大惊失色,假如阵形被退兵一冲,引起骨牌效应,阵不成阵,那只剩被屠杀的份。
  圣凯将领则一份应当如此的模样,对於基坦的败退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话语声音虽轻,却清晰无误地传入基坦士兵的耳里,道:“你们企图占领圣越城的诡计,已经败露,还不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虽然没有引起基坦士兵的恐慌,但他们心中已留下阴影,而里特却束手无策,眼下都是多年跟随他的老兵,可是千金难换的精锐,如今却要命断他国,投降来保存这批老兵的战力,里特不是没有想过,但後续引发的效应,却不是他能控制。
  眼见身後溃散的军队,越来越逼近,里特心知只要让彼此一接触,就是杀戮的开始。
  没有时间让里特思考,烙印到骨子里的军魂让他毅然下了一个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决定,冲锋!
  与其要在这里自取灭亡,倒不如壮士断腕,拼着一条命能将这里的消息,顺利传送回去,至少让他们的牺牲有所价值。
  里特从马匹身旁取出一只怪异的特制管号,递给一旁的传令官。
  呜!如狼嚎鬼号般的低沉响音,由小而大地在几息间,便传入所有人的耳里,包括溃散而来的士兵。
  基坦的老兵眼神一凝,神情一变,彷佛瞬间变成噬人舔血的恶狼,所有人紧握锋刃,如狼之獠牙利爪,磨刀霍霍,一步步地向圣凯骑兵挺进,那是前面条不归路,他们也义无反顾。
  圣凯将领眼见苗头不对,手中银枪向前一指,身後的骑兵立刻由静止、小跑,开始加速。
  基坦士兵亦开始慢跑,跨着整齐的步伐,心中酝酿的情绪,迅速达到沸腾,嘴里发出非人哉的怒吼叫声,活像是深山出来的野蛮人,不需要顾忌世俗的任何眼光。
  短短几分钟,两道洪流相撞,一条宛如气势磅礡的辽阔大河,另一条却是潺潺小溪,但坚韧顽固,面对大河的冲击丝毫不让。
  红色血花处处开,血腥味瞬间由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虽然面对圣凯骑兵冲锋的长枪,但撼不怕死的基坦老兵,充分展现他们的坚韧和价值。
  虽然长枪贯过身体,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便紧抓着枪柄,替身後的同伴制造机会,砍战马的脚,斩敌人的手脚,只要能给敌人一丝一毫的伤害,他们绝对不会放过。
  基坦老兵的出色表现,让圣凯将领眼神一凝,想不到他们居然如此血肉之躯来降低骑兵的速度,一旦失去速度的骑兵,立刻被数名士兵围杀。
  数息之间,已有好几名数十名骑兵失去性命,圣凯将领沉着地不发一语,想要看看在战场厮杀的中阶军官,是否有应变的本领。
  场中的圣凯军官也被基坦老兵这一着,打得晕头转向,一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重整旗鼓,眼中怒火自然如火山爆发般,怒不可遏。
  不过总算没有让怒气冲昏头,让骑兵与步兵缠斗,这样的话,他们便枉费所学的军事知识,全都自杀谢罪算了,骑兵的优势便是速度,没有速度,骑兵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子。
  稍做休整,圣凯军官立刻让骑兵一分为二,除开正面与基坦交战的骑兵,其余骑兵绕道两旁,取出短弓,开始奔射战术。
  一时间箭如雨下,偏偏基坦士兵没有任何这遮蔽之物,顿时血花四溅,飞洒如雾,哀号声不绝於耳。
  眼见手下儿郎被如此屠杀,里特双眦欲裂,彷佛要挤出斑斑血泪,刚刚的号管声已经告诉众人,这次目标以改,只要能够护送一人突围而去,禀告这里的经过,便视为成任务。
  不计较生命的厮杀,制造混乱,好让背後的同伴能够多一分机会,可以突围,基坦士兵充分展现出基坦军人顽强坚韧的一面,足以让圣凯将领刮目相看,要是基坦的士兵都是这样的素质,那国王的雄心大略,恐怕要延宕好些时光。
  就在圣凯骑兵一分为二,改用弓箭之际,基坦阵形忽然中道大开,副旅长与几个抢到战马的士兵立刻飞奔而出,而基坦在阵後的弓箭手更是毫不停歇地往两边的骑兵射箭,只要能多阻止一分一秒,都是好的。
  圣凯将领一见原本挤在人群中的基坦副旅长几骑,忽然脱困而去,才明白自己被基坦老将摆了一道,前面一番浴血苦战,玉石遇焚的作为,只为掩护那些人离去。
  圣凯军官也发现这些人,不过基坦的时机实在抓得太好,就在双方错位之後,而且弓箭手配合来得及时,图如期来的箭雨,让他们一阵慌乱,无法立刻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原本期待能够一举歼灭基坦全部,谁知突生变故,何况将领还在一旁看着,谁知他心里怎麽想,要是一个无能挂在他心上,自己这一生就算是毁了,一念至此,圣凯军官心中涌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
  摆脱弓箭手的威胁後,一个小绕圈,骑兵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从基坦的左右两胁插入,圣凯军官更是一马当先,状若发狂,将为兵之魂,身後的骑兵一见军官如此,自然收起猫戏耗子的游戏心态,加大攻击的力度。
  在两轮箭矢落入基坦士兵中,旋即发起冲锋,基坦阵形立刻四分五裂,就像被梳理过的田地一般,东一块,西一团,散乱不堪。
  浸淫军事多年的里特,一见便知大势已去,而且圣凯已经学乖,分出两批小骑兵对在战场外围游走,就是为了预防基坦再次使出金蝉脱壳的诡计。
  天佑基坦!里特一声大喝,便抄起兵器领着亲兵便往圣凯的骑兵堆扎。
  接下来的战斗着实让圣凯将领眉头深锁,眼底又沈重几分,由於里特的身先士卒,基坦的士兵没有一个抱着投降念头,几乎都是奋勇杀敌,那怕手残脚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打死不退,如此慷慨激昂,不禁教人动容。
  假如基坦士兵人人都是如此,那对其余各国的麻烦可就大了,幸亏这样的士兵并不多,因这次夺取圣越城事关重大,基坦军团长才决定派出万人精锐,充当先锋,以其可以支撑到大军来临,谁知却是一个死亡的陷阱。
  圣凯将领缓缓取下头盔,刚毅的脸庞上,有着那一抹玩世不恭的顽谑,猛然一瞧居然是安部理,圣迪克的亲信之一,在圣迪克的登基大典,不在王城,却来到边疆圣越城狠狠地狙击基坦一把,算是送给圣迪克登基的第一份大礼。
  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杀戮战场,安部理按捺住心中那份悸动,眼神却发出敬重的精光,这批基坦老兵赢得了他的尊重,人生争雄称霸,人死烟消云散,低头默念几句祈祷词,便下达全数剿灭的指令,完成他们马革裹屍的心愿。
  屍横遍野,血腥扑鼻,战场仅有一枝断成半截的旌旗,基坦斗大两个字,随着夜风四处飘荡,做为这场残酷屠杀的见证,也揭开玄南大陆的争霸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