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坦偷袭圣越城未果,反而葬送一万精锐,翌晨立刻以十万火急的速度,传遍整个玄南大陆。
  各国议论纷纷为何基坦敢去拈虎须,要论军队战力,海菲斯和基坦仅略差圣凯一筹,但论国家综合实力评比,基坦可都差上不只一筹,难道天宇左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有什麽王牌在手上,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在登基大典过後的头一天,就听到如此震撼的消息,圣凯居民自然喜出望外,圣迪克的英明和上天眷顾的幸运,让他在民间的影响再次大增稳固,基坦这一次真的是送给圣迪克一份大礼。
  当然圣迪克不会因此与基坦发动全面性的战争,毕竟一旁还有海菲斯存在,何况他们已经发动全面战争动员,目标便是基坦和冰奇楼兰,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三国在演戏,假如一个不注意,被三国联手倒打一把,那就偷鸡不着蚀把米。
  早晨,圣凯的外交使团便急匆匆地准备前往基坦王国,质问他们为何要趁机偷袭圣越城,而圣迪克也顺势宣布几点大事,其中几点便是军事原料物品限制销往基坦,圣越城的城主和军队团长皆由安部理担任,圣亚天以及约翰家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立即处以极刑,罪连三族。
  安部理这号凭空出现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开始引起大家的注目,为何圣迪克如此信任他,居然将他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当知道剿灭基坦万人军队是他一手策划之际,顿时声名大噪,宛如圣凯军中第一颗闪亮的将星。
  至於圣亚天的生死,圣迪克也曾在心中犹豫不决,在他登基前,就已经想好要除去以圣亚天为首的约翰家族,只是圣亚天平时懦弱浮夸的形象,早深植圣迪克心中,他千万没有约翰家族胆敢勾结基坦,而这消息却是圣亚天即时传来,但时间非常紧迫,根本无法调动大军,尔後才会有安部理率领一旅骑兵伏击一战。
  其中要论功劳,圣亚天的功劳最大,但他在这紧急时刻所展现的魄力和智慧,却深深引起圣迪克的注意,最终还是将他赐死,要是圣亚天知道自己的死是来自於挽救圣越城时的作为,引起圣迪克的忌讳,恐怕会死不瞑目。
  基坦皇宫之中,军机大臣里力奇和宰相徐儒正襟危坐,等待天宇左看完副旅长所传回的战报,天宇左脸有愠色地将战报读完,天宇左深深地吐了几口气,似乎要将这次失利所带的晦气吐出。
  几息过後,天宇左神色恢复平静,只是怒气所迸发的脸上线条,仍是刚硬无比,显然心中的怒气尚未消去。
  天宇左道:“目前边疆军的士气如何?”
  里力奇道:“虽然偷袭失利,但情况还算平和,操练戒备依旧,没有任何懈怠。”
  天宇左点点头,不怕失败,只怕失其志,夺其气,道:“将里特旅长的遗体运回放入忠烈祠,其余士兵加盖基坦国旗,抚恤加倍发放。民间情况又如何?”
  一头白发的徐儒道:“微臣已经先控制舆论,但消息还是由佣兵公会传开,现在民间议论纷纷,已下令民间暂时阻止讨论此事,仅以消息尚未证实公诸大众。”
  天宇左眉头微皱,显然对宰相如此保守作法无法认同,道:“将真实消息公开吧!基坦王国并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这次失利要有其价值,便是要让所有人认清二十余年的平和时代已过,接下来的局势并不是一直风平浪静,这样才能时时警惕大家。”
  时值老年,心却不老的里力特虎躯一震,眼中充满炽热的神采,要知乱世才能展现军人的价值,否则一生到老的死守,这样的日子在军人眼中只能用索然无趣来形容。
  徐儒则听出天宇左的弦外之音,入朝四十余载,玄南大陆的兴亡盛衰了然於胸,知道生於忧患,死於安乐的道理,国王有如此的高瞻远瞩,自然是百姓众臣之福。
  一念至此,徐儒道:“微臣知道该如何处理,至於圣凯王国的外交使团,微臣会指示我方外交人员拖延时间,所用的理由便是约翰家族寻求政治庇护。”
  对於徐儒的反应,天宇左点头以示肯定,在这时代的外交人员仅能如此,可说是无用武之地,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对於两位,父王留给他的左右手,自然不在话下,忠心耿耿,反应敏捷,办事能力不用担心,让他可以将自己亲信组成秘密组织,暗下活动。
  待两位大臣在商量一些事情後,天宇左来到另一间房间,皇老与木羽早就在此等候。
  天宇左道:“怎麽会有这样的变故?约翰乔不是说一切都控制了吗?”
  皇老道:“根据我方密探指出,消息是由圣亚天泄露。”
  喔!对於圣亚天,天宇左倒有所闻,不过对他的评价甚差,想不到约翰乔居然会棋差一筹,折在他手上,还害自己白白折损一万精锐。
  “那一晚是怎麽回事?”
  木羽简扼地道:“我方特种军在控制城墙後,发出讯号让前锋军迅速赶来,谁知安部理率领一万骑兵,尾随而来,里特旅长眼见情况危急,便分兵狙截,谁知城墙这一头突生变故,特种军全数被杀,打开的城门在副旅长来到前阖上,没有任何攻城工具的士兵,受迫於弓箭的威胁,只好就此返回,里特旅长眼见事不可为,发出基坦号令,掩护副旅长回报情况。”话语之中如亲眼所见。
  从木羽的话中,天宇左可以想像到里特在当时的心境,何等的悲哀苍凉,却又带着无比的自豪,忽觉不对道:“特种军可是基坦特别掏出,无一不是以一挡百之辈,怎样会如此快就全数牺牲?还让圣凯夺回城门的控制权。”
  木羽道:“除了寡不敌众,另外便是圣迪克的私军星隐狩。”
  竟然派出星隐狩!这倒出乎天宇左的意料之外,这是军队可是圣迪克心头肉,当初剿灭五龙楼就是派出他们,据密报在他立位王储的那天起,就极力扩充人员,形成不容小觑的战力。
  这样一来,特种军倒是败得不冤,天宇左心疼之余,至少能够释怀,况且他手下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开口求饶和投降。
  天宇左道:“约翰家族呢?”
  皇老回应道:“部分资产和人员已经转移到王罕省,不过圣亚天和家主约翰乔来不及逃出,已被圣凯秘探索擒获。”
  嗯!天宇左沉吟一声後,道:“不需要为难他们,这次栽了,是我们筹谋不够周密,不需要去做那轻痛仇快的事,让他们平静地过位来的生活吧!”
  天宇左这番话让两位密臣眼睛为之一亮,要知有容乃大,身为国王若还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那显不出一个在上位者的气度,唯有大度治国才能获得民心的肯定,显然天宇左的心态已经开始转换,学习做一个开明的君主。
  天宇左再问道:“冰奇楼兰为何会出兵海约城?”
  木羽道:“有风声传出,白林要改变冰奇楼兰的统治政体,但新旧贵族分成激进和保守势力两派,摩擦日益增大,所以白林才会兵行险着,以壮激进派的声势,如今看来效果良好,联邦内的年轻一辈都视白林为偶像,大力疾呼要让白林统一政权,再造冰奇楼兰的辉煌。”
  天宇左不禁眉头微皱,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问道:“情况怎会演变至此?雷欧司呢?白林怎麽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木羽道:“这件事尚在保密阶段,因为白林急於联络激进派势力才不小心传出,雷欧司主席极力反对,依照这种态势,双方对峙的情形只会日趋严重,这一切的演变彷佛都有医知幕後黑手在主导,那人便是白林的妻子冰芝晶。”
  喔!冰芝晶这人,天宇左略有所闻,想不到有如此举足轻重的份量,居然可以影响白林至此。
  天宇左问道:“依你们所见,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皇老道:“与冰奇楼兰交好,就算是白林也要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毕竟目前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圣凯,但也要预防他们冷不防地给我们使绊子。”
  皇老的建议符合天宇左的心意,继续问道:“那你依所见,我们该如何下手?”
  皇老道:“派出外交使团正大光明地友好访问,再暗中联系冰芝晶。”
  “好!此事交给外交大臣尽速去办,你负责的密探从旁协助。”
  皇老应诺,他手上的密探是活在光明背後的阴影,所以需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团体,遮蔽他们的影迹。
  “我三弟,最近在忙些什麽?”
  皇老道:“依旧如此,留恋青楼酒吧,醉生梦死,好似放弃权位的眷恋。”
  天宇左摇摇头,道:“你不解他,论心机深沉,他可是不输任何人。”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他并没有说出,就是父王曾两人之间犹豫不决时,所截下得一段评语,左儿易自得意满,缺乏容人雅量;化儿傲桀不驯,遇事绝不认输。
  这段评语对他可是一针见血,天宇左的改变也是因此而来,他也相信父王对三弟的评价,绝对不会虚假,所以更加注意三弟的举动,千里之堤,溃於蚁穴。
  用眼神示意木羽说话,木羽道:“虽然天宇化本人伪装成荒淫无道的落魄王子,但他的手下仍是频频与王城中的退役将领或是在役亲属接洽,用意不言可喻。”
  喔!这倒引起天宇左的兴趣,想不到三弟还有这等心思,想要起死回生,看来是自己迟迟位登位,引发他无限遐想,想要来个枪杆子出政权。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若不给人一点希望的光明,藏在阴暗的耗子又怎麽会自动现身呢!
  天宇左问道:“老三手下还有哪些人物?”
  这一点一直是天宇左想不透之处,照理说老三已经大势已去,而自己的声望在国内如日中天,怎麽还会有如此忠心之士想要力挽狂澜,若不是死心踏地的死士,便是另有所图的奸人。
  木羽与皇老这两个极获天宇左信任的左右手,可是掌管他手下的密探组织,军情局与监察局,两者互不干预,这是天宇左掌握的制衡之道,用以激励两人的比拼之心,也说明木羽为何会对那晚的过程如此清楚。
  至於天宇化对於王位如此有威胁的人物,天宇左自然要严加看管,於是才会有两局交叉监控的情形发生。
  木羽道:“最为活跃便是一名女子,名叫玛莉。”
  天宇左皱皱眉头,记忆中显然没有这号人物的印象,道:“木羽,说说这人。”连皇老也都竖起耳朵,显然不想错过这尾大鱼。
  木羽道:“玛莉年约二十五、六,是位孤儿,求学期间半工半读,毕业於基坦学院,长袖善舞,第一次与天宇化接触在酒吧,之後随着他前往王罕省,深得天宇化信任,代替他游说城中军方人士,效果尚不明显,不过此女背後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势力,隐藏极深,目前正在极力调查中。”
  知晓木羽能力的天宇左,自然不会苛责,越是如此隐密,才能显出幕後黑手的野心,下了个指令道:“严加监控,她的日常行动一定要随时掌控,至於她接触过的人,就要看他们看不看得清局势。”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两人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限杀机,对於能威胁王位的人,身为国王是不会放任何一个。
  青水滩
  天边晚霞一片金橙,照映在青水滩附近的新开垦的田地中,翠绿幼苗彷佛被染成一块金色地毯,好似上帝假它之手铺写出如诗如画的美景,居民三三两两扛着农具,日落而归,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闲聊打发归途的寂寞时光。
  天翔与诗玄禅两人悠闲地坐在一处小山坡上,两人之间有着几瓶麦酒,几样小零嘴,边饮边欣赏着自然纯朴的一面,居民喜悦的笑容牵动着他们的情感,至於他们所付出的心血这便不足以为外人。
  诗玄禅忽然有感而发地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惜了!”
  天翔自然明了他的感叹从何而来,自己不免心有所触,眼前的朴实满足却是短暂的幸福。
  玄南大陆的情况就如同瑰丽的晚霞,只剩下刹那的光彩,终将迈入无尽的黑夜,只是不知这漫漫长夜中,有多少人要因此丧生,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有多少英雄好汉要纵横大陆,叱吒风云。
  但在这一刻,天翔只想仅仅地守护着这得来不及的幸福,让他们能有所养,有所终,放眼望去,晚霞笼罩在天策堡上,宛如一座金色堡垒,是众人的希望所托。
  天翔灌了一口麦酒,在狠狠地将酒瓶抛向远方天际,乘着傍晚霞光,瞬间消失无踪,不知掉落到那个林丛田地上头,藉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一开始是基坦、海菲斯两国交战,但冰奇楼兰不甘寂寞,如今基坦胆敢将大军挥向圣凯,这只盘踞北方的雄狮,这无疑是要掀起另一波的大战。
  “玄禅,真的要如你所分析一般,大陆即将陷入战乱吗?”天翔内心烦躁地道。
  诗玄禅这位通晓大陆局势的诗氏卧龙,没有天翔的心烦意乱,轻啜一口麦酒润喉,道:“你对局势演变的了解并不亚於我,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毕竟你的牵挂太多,能够掌握而控制的部份太少,动辄有灭顶之灾。”
  透过双手,大家共同打拼出来的基业,才刚萌芽却偏偏遇上强台豪风,一不小心就被湮灭在历史洪流里。
  “玄禅,正如你所说的,因为付出,才会不舍,我不是冷酷无情的君王,更不是唯利是图的佣兵,很多时候我也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恐惧悲伤,在人前,我是天策佣兵团团长,大家的主心骨,必须要撑起佣兵团的一片天,但是在怎样厉害,要是有个极限啊!”
  天翔的牢骚,诗玄禅能懂,或者说现阶段最了解天翔心境的人,便是诗玄禅,若是属於佣兵界的拼斗,天翔自然不会畏惧任何人,但以天策现在的实力,除非能够依附在国家机器上,否则简直是蜉蝣撼树,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若是在他国,天翔自然可以利用种种巧妙的情势和条件来与国家合作,偏偏与圣凯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别得不说光凭圣迪克对凤雪舞那烙印在骨子里的情愫,就需要让天翔三思而行,更不说牵扯到凤雪舞一家人的政治影响力。
  可是这一切天翔却不能向天策其他人诉说,唯独他这个忠心的旁观者,才能体会到天翔心境的无奈旁徨,不过这也是诗玄禅认为天翔要迈向王者之路的历程,唯有将心磨练至有情无情间,才有比拼的机会,现在的天翔尚缺对自己人的无情,争霸可是一条漫长杀戮血腥的旅途,没有霹雳手段,又如何显出普萨心肠,这一点其他几位新任国王表现强过天翔太多,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下成长。
  诗玄禅道:“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幸福不是凭空而来,没有你独特的魅力,大家根本不会聚集在一起,没有佣兵的牺牲,展现出来的骁勇战力,威吓敌人,现在天策堡就不是有如此安和乐利的一面,这一切都是大家靠自己双手争取而来。”
  嗯!天翔轻允一声,眼中的迷惘已经散去大半,这番话天翔并非不懂,而是当局者迷,无法绕出自己思想的死胡同,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天翔着相了。
  诗玄禅的声音如晚霞般具有诡丽的魔力,再度响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非鱼,焉知鱼之乐。”
  两句古语让天翔身躯一震,脑海中仅剩这两句话不停地回荡,人都有一死,只是时间不同,重点是逝世,自己後人是怎样的看待这位先祖,难道就这样长嘘短叹,坐以待毙吗?
  对比诗玄禅再稍早的话,可以理解成自己又不是那些佣兵,如何能知道他们在牺牲前的想法,或许他们毫无怨言,义无反顾,或许他们心生怨怼,但是他们留给在世人的评价,都是勇敢果决,不愧是天策佣兵团的好男儿,这一点从家属哀戚的哭泣中,挟着那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便可窥知一二。
  倏然,几声惊慌凄厉的高频雁鸣,惊动沉浸在思忖中的天翔,原来是不知从哪冒出一只猎鹰狠狠地扑向回归的雁群。
  排列整齐的雁群立刻慌乱逃生,而猎鹰也已经盯上一只飞翔较慢的大雁,一路紧跟,就在眼见猎鹰的利爪就要抓上大雁,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头大雁窜出,不偏不移地撞在猎鹰身上,不过翅膀也被利爪抓伤。
  仓皇而逃大雁顺利逃出生天,但舍生营救的大雁,却变成猎鹰的目标,血液扑簌而下,无法支撑太久,终究从高空掉落,最後结果天翔已经看不见,不过刚刚那幕却深刻地刻入天翔的眼帘。
  天翔心神一震,明知猎鹰的恐怖,为何大雁还要舍生相救,那是因为守护牠的家人比要牠的性命更加重要,那是一种生命的延续,无悔的付出。
  人生在世要为自己的执着,奋力一搏,搏得过自然可以万事流芳,博不过至少可以在倒下前,大喊一声我此声无憾。
  天翔眼中终於恢复从容般神采,澄清透彻,不再有一丝迷惘,脸上也浮现他惯有的笑容,亲切而迷人。
  咻!又是一个酒瓶在晚霞薄暮中,划过一道漂亮的轨迹,没入远方,不过天翔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原本有些冷冽的晚风,如今却觉得心旷神怡。
  “玄禅,谢谢!”天翔由衷地道。
  诗玄禅微笑地摆摆手,忽然起身,晚风带起他的衣襟,彷佛要乘风飞去,轻抿一口麦酒,晚霞照在他白净俊雅的脸庞,睿智聪颖的双眼,那个洞烛机先的诗氏卧龙,有着神仙一般的风采,令人心折。
  缓缓地开口道:“我自幼博览群书,熟稔大陆局势演变,朝代王国的兴亡盛衰是个无法避免的过程,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万年长治,只要有人就有斗争,人心私慾在王朝争霸间是扮演主要的角色,战争只是手段之一,透过种种手段逼人臣服,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这样的朝代通常都传承不久。”
  “放眼纵观大陆,国家要能长治久安,首先要得民心,简单地说是苦民所苦,但国家历经多位国王後,骄纵奢华之气已生,自无法根除,只得营造光辉爱民的形象,但私下官员结党营私,隐藏在民间的恶劣丑陋事蹟,根本无法上达天听,以至於民怨渐起,若无疏导,革命立起。”
  “现今三国一联邦外加一商联分刮玄南大陆的版图,维持一个二十余年的短暂均衡,休养生息过後,忍不住野心名誉的诱惑,再度蠢蠢欲动,王朝争霸的大时代又将来临。”
  诗玄禅谈兴大起,抑扬顿挫的语调,加上耸动的内容,不禁让人慷慨激昂,内心沸腾。
  天翔默默地听着,一直到此,调笑地道:“玄禅,你改行去光明教会当主教算了,这蛊惑人心的话,说得我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立刻起兵,横扫六合,驱逐八荒。”
  诗玄禅对天翔的玩笑话不以为意,不过对他现在那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心态,倒颇为赞许,王者便要有这种淡然自若,笑谈风云的气度,才会让人折服卖命。
  “三国大战势必不可避免,冰奇楼兰也不甘心蛰伏於人下,硬是来凑上一脚,还有光明教会、魔教、游离在三国之外的未教化民族,想要从中牟利搅和,让情况变得复杂,越是如此才会有数不尽的英雄好汉辈出。”
  嗯!天翔轻吟一声,忽然问道:“你怎麽看这一连串的战争事故?”他心中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
  嗤!诗玄禅鼻中发出轻蔑的声响,语出惊人地道:“一场将计就计的矬劣大戏。”
  天翔眼中闪过恍然大悟的神采,诗玄禅继续道:“自从三国分立以来,基坦、海菲斯联手以抗圣凯,就是铁打不变,往後自然脱离不开这主轴,至於基坦攻打海菲斯不过是想迷惑圣凯视听,而基坦那万人队只不过是一兼二顾,能占领圣越城当然最好,假如不行用来激怒圣凯,一旦圣凯出兵,那两国也可以趁机行动,倒打一把,至於冰奇楼兰只是个小插曲,为了国内归一统准备。”
  天翔思路一开,接着道:“不过圣迪克并非蠢人,还有诗湫湘在一旁筹谋,自然会暗兵不动,隔山观虎斗,让两国假戏变真,不过海云天与天宇左也真够大胆,居然敢下这麽大的赌注。”
  诗玄禅笑道:“为了能把圣凯拉下老大位置,两人没什麽好在乎,毕竟恶邻随时在身旁的日子并不好过。”
  天翔再问道:“一开始是魔教使得诡计?”
  诗玄禅点点头,这个答案毋庸置疑,唯恐天下不乱便是魔教一行人,至於魔教与天翔的接触,他也是知情,不过对魔教如美丽泡沫般的理想,却嗤之以鼻,那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大同世界。
  诗氏卧龙应乱世而出,魔教可说是不陌生的老对手,不过随着他们的式微,隐藏越来越深,手段越来越毒辣,认同创教理想的忠心教众,人数越来越少,後来加入的教众,简直混水摸鱼,趁火打劫之辈,难道他们多次密谋大事都以失败而归。
  诗玄禅简短地替魔教下了个结论,道:“魔教犹如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终归要湮灭在乱世中,而两国也有意思让魔教浮出台面,打得是一石二鸟的算盘。”
  这点天翔相当清楚,凭藉着阴谋诡计,难登大雅之堂,不过自顾不暇,也无法过问魔教太多,至於寻找圣女一事,只能期待有缘吧!
  乱世的凭峙便是实力,既然决定要在乱世闯上一闯,还有许多事要操心,人才、钱财、民心等诸事如麻,天翔凝视着天策堡,随口问道:“你怎麽看?”
  虽然天翔问得没头没尾,但诗玄禅心知他想问的问题,道:“两国布下的饵是否能满足圣凯的胃口,快则半年,迟则一年,三国大战一定会爆发,这乱世要持续多久,没人说个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翔语气低沉地重复道:“时间不多了!”
  时间犹如一道沈重的枷锁,紧紧地扣住两人的内心,实力不可能一蹴可几,没有因缘际会与时间的沈浸,所有的一切将如空中楼阁。
  情绪略为沈重的天翔,望着消失的晚霞,脑海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宁阙两老的古朴面容,以及在小村给自己立下的原则,永不放弃。
  天翔轻抚着恋蝶剑,剑镝轻舞幌动,发出嗡嗡轻响,眼中自信再现,却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神采,口中淡然地道:“虽然情况险峻,不过我们并没一无是处,任人宰割。”
  天翔的话并非自欺欺人,或是无的放矢,诗玄禅明白这一切,归因於影蝶的逝世,无疑是给他一个当头棒喝,让他开始着力於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名气,若没有那段时期的努力,现在情况会更加艰辛。
  诗玄禅道:“没错,台面上有天策佣兵团,滢月商家的情报网,私下有隐密的暗黑一族,凰牙特军,还有正在腾格草原训练的魔狼军,另外还有自由城守护者,圣女守护骑士,这一些只要运用巧妙,在关键时刻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用,替我们带来最大的获利。”
  这番话可说到天翔的心坎,天翔点点头,遂问道:“关於自由城,你怎麽看呢?”
  “自由城是各国兵家必争之地,暗中的关系角力纠缠不清,盘根错节,看似最凶险,实则最安全,只要在大势底定之际,献城并入完成统一的国家,自然不需要冒任何风险。”
  嗯!两人看法相同,天翔无须替自由城太过担心,不过他却可以透过章弥私下吸收一些可靠的人来补充自己的战力,依这些人的底子,相信经过鲁顿等人的密集操练,必定可以初见规模。
  天翔将自己的构想告诉诗玄禅後,道:“这一点玄禅和章弥好好策划一下,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自由城操练。”
  诗玄禅眼睛为之一亮,笑容灿烂,多麽别出心裁的计策,冠冕堂皇地在众人眼皮下操军,犹如一块香饽饽,大家都要相互争食,不知它早已有了主人。
  之後自由城一连爆发好几起的冲突暗杀事件,涉及对象遍及三国与城内各势力,偏偏几大势力控制不了突如其来的苗头,三天两头就有情况发生,尤其又是在三国局势紧张之际,挟怨报复的传言甚嚣尘上,三国想要增兵保护商旅和官员,却又碍於当初签下的条约。
  三国的左右为难,拖泥带水,终於引起城内城民的不悦与恐慌,纷纷要求组织警备队,来保障他们的生命财产。
  这一着不用说,三国和城内势力自然大喊反对,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眼皮下多初一支武装部队,不过姜是老的辣,利用民众日益高涨的反抗情绪,章弥终於“迫於无奈”地出面主持公道,先是招来城内五大势力,闭门密议一整天後,终於取得他们的首肯,仅要求警备队的人数不可太多,变成尾大不掉。
  至於三国方面,自由城都抱成一团,难道还有他们置喙的余地,现在自由城的利益可与各国高层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负责人根本不敢冒此风险,所谓大神易送,小鬼难缠,要是让这群贵族在背後搞鬼,自己不是被搞死就是被烦死。
  终於历史上自由城第一支警备队诞生,名为自由军,军官为避免瓜田李下,特别商请天策佣兵团的顾问鲁顿,幕僚羽田等人,前来协助自由军操练,以自由城守护者天翔之名,来杜众人攸攸之口。
  自始自终,天翔都没有出现在自由城,压根没有人会想到这支警备军,已经变成天翔的私军,直到以後。
  除了自由军外,天翔开始他的敛军大计,首先便是颁布天策佣兵团储备人才计画,堡中年满十五的男性都需要接受满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而凤雪舞特别筛选出五十名的女性,亲自锻链成亲卫军。
  至於拥有魔导师的太离虚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挑选五十名幼童和五十名年轻人教导魔法知识和技能,幼童是替未来打算,而年轻人却是随时要有上战场的准备,而他们最好的练习便是替白练制造魔法魔核。
  至於天策佣兵团的干部们,除了例行的佣兵团事务外,还需要额外学习的军事教育,日子过得紧凑而忙碌。
  半年间,三国间紧张氛围如同一根弦上之箭,已经濒临临界点,不是绷断,便是脱弦而出,只得大力地扩充军备,以准备乱世的降临。
  这段时间,可是各国外交使团和密探最活跃的时刻,宛如毕卡索的抽象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意图,只知道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令人眼花撩乱,但各国间却是威胁利诱,拉拢打压构陷频传,搞得人心惶惶。
  基坦与最先提出全国动员的海菲斯,两国在海赫城的交锋,在军事专家的眼中,犹如办家家酒一般,攻防完全没有使出真力,只是让和平已久的军人感受那久违的战争气氛。
  海菲斯的内战可就打出真的火气,虽然都是同一国人,但各为其主,战场没有任何情感可说,更不用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同谊,只有兵戎相向,顶多对方死後基於人道,默念几句祈祷文。
  被迫铤而走险的海希律,虽然有自家儿子海津天带着海蛟军团整体叛变,但毕竟敌不过海菲斯举国的实力,战线一直节节败退,直到他一家老亩地,利用若庸关的险峻地势,固地而守,这才遏止海菲斯大军的进攻。
  其中表现最亮眼便是赐名海鹰军团的军团长海鹰扬运筹帷幄,稳紮稳打,另外一名猛将范鸿,身先士卒,斩敌近千,海云天大悦赐予千人斩的封号,军位从营长拔擢为旅长,掌管万人军。
  不过海希律这只老狐狸似乎没有着急的迹象,许多物资兵器透过茫茫大海运送而来,运送的船队彷佛神出鬼没一般,连海菲斯海军都无法捕捉其踪迹,因为如此屡战屡败的海蛟军团,士气才不至崩溃。
  虽然若庸关後便是海希律的老家,海庸城,长期经营下来,俨然如一个小国,距离剿灭叛军仅剩一步之遥,可是海鹰扬却没有一鼓作气,反而在居庸关外紮营,一副长期坚守的姿态,搞得注目在这场战争的人,一头雾水。
  不过海鹰扬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国王海云天和军机大臣海云睿都没队此表示任何意见,反倒奖励海鹰扬先前的战役有功,如此表明心迹,底下一干人臣自然紧紧地闭上嘴巴,以免碰触到国王的龙须。
  三国之间卑鄙龌龊的事,一时间烧得风风火火,让佣兵公会不胜其扰,因为他们是游离在各国之外的武力组织,受雇於任何人理所当然,可是偏偏发生意的背後,都牵扯上各国,让佣兵团的申诉雷声大雨点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感冒国家机器的大不韪,这一点连佣兵公会也无能为力。
  在几经与各国协商破裂後,佣兵公会屈服在各国庞大机器的压力之下,只好改弦易辙,要求各佣兵团忍气吞声,暂且配合各国行动,公会变成一个虚设的机构,而佣兵组织也因根据地被分为五大地区,一旦要跨区,必须取得他区的认可,为雇佣任务增添许多不便,甚至被刁难,勒索都不在话下。
  佣兵公会的退让,并没有让各国放心,需要即战力的他们,得寸进尺,拉拢打压,栽赃嫁祸这一套发挥得淋漓尽致,属於血性汉子的佣兵,心中自然不满,就连无辜被牵扯的平民,也是心生怨怼,因此埋下了一颗颗的未爆弹,只要愤怒能量一积满,便会自动引爆,碰巧给魔教提供一个混水摸鱼的机会。
  当然天策佣兵团也不能例外,不过有凤雪舞与达克宰相这一条线的关系,可没有官员敢咨意刁难,加上他们所处位置,实在是块战略要地,因此除了麻烦一些之外,倒没有什麽出什麽状况。
  知道自身实力薄弱的天翔,趁着这段期间私下与滢月商家达成协议,密议内容没有人得知,只知道某天开始就有固定一批年轻人来到天策堡,然後消失青水滩的参天丛林中,成为天策佣兵团最高的机密。
  天翔还利用与巴布纽合力制造的神器恋蝶和堕落之盾,成功地诱拐矮人族前来入驻青水滩,在异丹煜的高明设计和天生神力的矮人通力合作下,顺利在青水滩开辟一块洞天福地,供矮人居住铸造之用,有亚神器、魔器可以研究,有滢月商家供应的好酒,只需要拨空铸造兵器供天策佣兵团使用,让矮人们过得畅快无比,大叹人生早该如此。
  在各国为粮食金币忙到焦头烂额,户部和军事後勤的人员面容憔悴,眼袋黑而重,已经忘记好好睡上一觉的感觉是什麽滋味,而天策却有滢乐和金宇两大商家的暗中资助,要粮有粮,要钱有钱,实力自然飞快地增长。
  半年过去的玄南大陆,犹如一锅闷在压力锅中的沸水,没有人敢掀,怕炸伤自己,却偏偏不停地在底下施加柴火,连民众都感受得到那股暴风雨前的宁静,只能静静地等候祈祷,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