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关破带给圣凯人无比振奋,相对地把圣迪克歌功颂德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至於海菲斯则是无尽沉默和忧心,长久以来,天剑关不只是地理上屏藩,更是海菲斯人心头的精神依仗,如今门户大开,犹如他们最後的凭恃被人揭开,心中的恐惧忧虑可想而知。
  姑且不谈这两国,对於其他势力只有震撼二字,事关重大,让各大小势力纷纷重新布置,更动原先的策划,不过心怀大陆的人,皆浮现一个念头,机会来临!
  楼蓝王国
  烈日当空,暑气难消,令人懒洋洋地提不起劲,不过这无损白林兴奋的心情,百花娇艳在他眼中,更加亮丽夺人,只听到他语气充满活力,高举双手,道:“楼兰的机会来临!”
  一旁的冰芝晶笑脸盈盈,梨涡浅露,眼底却掩藏着浓烈的不屑之意,虽然白林能力和见识不差,但要论阴谋诡计,他拍马也比不上心机深沈,不显山露水的枕边人。
  透过冰芝晶的潜移默化,以退为进,白林的政军情报三大系统,几乎都嗅得到魔教的味道,尤其在雷欧司呈现半退隐状态後,魔教势力拓展更是迅速,将原本冰奇楼兰的旧势力打压到冰点,虽然外界人嘴里不说,但心里早就认定冰芝晶才是拥有实权的女国王。
  不是没有人跟白林反应这点,但白林实在太爱她,而冰芝晶的掩藏太好,加上她的建议都获得极大的效果,让楼兰顿时风气丕变,国力大增,再也没有敢小觑冰芝晶的能力,况且她一直隐藏在幕後,自然不会触碰到某些传统主义者的敏感神经。
  “芝晶,现在海菲斯正处於头尾无法兼顾,你觉得我们什麽时候要挥军北上?”白林语气充满意气风发,想不到这机会来得如此突然,而且迅速,几乎是为他而设。
  冰芝晶敛起笑容,但神情还是让人感受到她内心愉悦,不过说得话可能就没有白林爱听,道:“林,挥军北上势必不可能。”
  要是旁人,白林早就脸色大变,但面对冰芝晶,他只是眉头一锁,收敛起兴奋的心情,疑惑地道:“为什麽?”
  冰芝晶神情有如智冠天下的谋士,自信从容,道:“唇寒齿寒,圣凯一旦夺得海菲斯大把的土地和人口,那国力会提升到一个傲视大陆的程度,那就算我们和基坦联手,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嗯!白林并不是一个愚昧而短视近利的人,只是这天大喜迅让他有点昏了头,但冰芝晶的话立刻使他冷静下来,思考这其中得失。
  玄南大陆能维持平和数十年,并不是没有统一大陆的野心,而是没有一个超级大国的存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是国力高出一筹的圣凯王国,也无法做到消灭一国之後,而战力无损,何况海菲斯和基坦两国存在着合作又竞争的关系,让圣凯不敢轻举妄动。
  思忖过後,白林不确定地道:“你是说我们反而要帮助海菲斯?”
  “海菲斯外交也一定会来,至少要求我们不要扯他後腿,圣凯外交则会邀请我们瓜分海菲斯,林,你会怎麽抉择呢?”冰芝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循循善诱,将白林的思绪引导到自己想要的方向,真要论眼光深远,冰芝晶比白林可强上不只一筹。
  有了之前的铺陈,白林自然知晓自己该如何抉择,道:“我们表面两不帮,暗中示意,左右逢源,替楼兰王国获得最大的利益。”旋即语气一变,自怨自艾地道:“可恶!为什麽我不能直接剑指天下,还要如此偷偷摸摸。”
  冰芝晶听到前段还一副儒子可教,但是後面就觉得白林还是太小孩心性,温和地道:“自古君王最寂寞,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千古霸业,林,这事关重大,你千万要学会隐忍。”
  白林打了个激灵,脸上净是温柔爱意,牵起冰芝晶玉手,道:“谁说君王最寂寞,我就不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努力去完成我们的梦想。”
  冰芝晶适时靠在白林的胸膛,环抱着他的虎腰,白林一手搂着冰芝晶,一手拨弄着她的发稍,鼻子净是她清新淡雅的发香,两人不发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现场立刻陷入旖旎暧昧的氛围。
  “报!”忽然侍卫不识相地一声低喝,打破这难得宁谧温馨,让白林恼怒不已,杀人的心都有了。
  “什麽事?”知道侍卫不会无缘无故地通报,白林还是压下怒气,道。
  “情报局长火无心求见。”
  “快进来。”
  火无心当初在火钰身旁担任情报头子的人,在冰芝晶暗中斡旋下,摇身一变,成为白波主席埋伏在五龙楼的暗间,伪造的证件一应俱全,而白波早已死无对证,将火钰变成亡灵法师但已经灭亡一事道出後,火无心的任务终於大功告成,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劳苦功高的他,加上冰芝晶的枕边风也吹得不少,极获白林的信任,於是借重长才,委以重任筹办情报局,成为楼兰国第一任的情报头子。
  不愧是搞情报暗探出身,前冰奇楼兰的五路四方使,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况且有魔教在楼兰的暗中势力帮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楼兰的秘谍渠道勾勒出来,魔教密探立刻拥有双重身份,借助楼兰的钱财和外壳,让魔教发展之快,而且逐渐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可不说冰芝晶这一筹谋,布置得太过巧妙隐密,令人拍案叫绝。
  当然反对的人还是有的,不过没几天在白林的案头,摆在一票官吏贪赃枉法的证据,人事时地物钜细靡遗,白林火冒三丈,责令吏部加以严惩,在高悬城墙如风铃般随风飘扬的成串人头,以及牢狱中那些终生无法重见天日的贪官,两者杀鸡儆猴下,人人深怕情报局的爪子伸到自个身上,立刻噤若寒蝉。
  白林龙心大悦,对火无心更加信任,内外都是冰芝晶把持的情形下,白林成了明眼瞎子。
  心中恼怒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白林和颜悦色地道:“无心,什麽事?”
  火无心恭敬地行过礼後,道:“圣凯和海菲斯的外交使团已经出发前来,目的。”
  哈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林大笑打断,只听他笑道:“两个都是要拉拢我,只不过目的截然不同。”
  火无心神色惊异地望着白林,想不到他居然能猜到两国的意图,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早有准备,微微瞅向冰芝晶一眼,看她淡然自若,没有任何意外的模样,便知这是她的分析,白林只是照本宣科,当然他不会如此脑残地揭开此事,适当地表现出钦佩的神情就已足够。
  火无心的神情,果然满足白林的成就感,只是尚称稚嫩的他,没有发现火无心眼底那末抹虚伪,一旁的冰芝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差点就要暴起将火无心骂得狗血淋头,要是栽在这种小地方,那可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眼角冷光紧盯着火无心,他忽然瞥到冰芝晶的眼神,内心一凝,知道自己有点露出马脚,反应不可说不快,赶紧抛出另一个惊天消息,道:“海菲斯有人秘密接触雷欧司。”
  白林笑容突僵,刚才为自己的判断而得意,现在却是燃起无边的怒火,表情要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撬墙角还是另有图谋,总之这可不是好事一件。沉声问道:“知道他们谈些什麽吗?”
  火无心交代经过,道“不清楚,那人来得隐密,只有两人密谈,暗伏在其中的秘谍无法探知,而埋伏在外的秘谍,也是跟随他到海菲斯的暗中据点,才确定此人的身份。”
  一旦涉及权力,人便是如此多疑,而且净往坏处想,白林也不例外雷欧司勾结海菲斯人,这教白林如何能接受,难道他想要谋图自己的王位,要是自己一死,没有子嗣继位,放眼政坛有足够影响力和资历登上国王一位,非雷欧司莫属,一想到这不禁打了激灵。
  偏过头去,望向冰芝晶,眼中净是复杂难明的情绪,假如真的像白林所想这样,丈夫与名义上的父亲斗争,教冰芝晶情何以堪呢!
  虽然白林没说一句话,冰芝晶却知晓他的意思,没有一丝让白林为难的意思,淡然地道:“先调查清楚,假如真的有不臣之心,大义灭亲,我想臣民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白林一激动握着冰芝晶的纤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的深明大义,让白林不再左右为难,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就依皇后所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没事禀告的火无心退下,白林因雷欧司的消息,一时间没有赏花的兴致,留下冰芝晶独自一人在花园,便匆匆赶去处理议事。
  片晌後,火无心如魅影般,从後门再度回到花园,一见到冰芝晶立刻单膝跪地,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一副心甘认罪的模样。
  “起来吧!”冰芝晶冰冷语调传入火无心耳里,可与刚刚迥然不同,此时彷佛是个权倾天下的女王,睥睨苍生。
  “是!”
  “圣教那头怎麽说?”冰芝晶站立在百花之中,冰冷气质,声音一贯清越,虽然是炎炎夏日,却让火无心彷佛看见一朵傲立遗世冰雪间的洁白梅花,其余花朵相形失色,只为衬托她而存在。
  火无心内心一颤,赶紧收敛心神,道:“护法与长老还是执意要寻回圣女,重掌大权。”
  “迂腐!”冰芝晶冷叱一声。
  冰芝晶利用自己的身份加入圣教後,立刻取代火无心成为楼兰的五路四方使,这段时日势力拓展突飞猛进,许多圣教教众纷纷转入楼兰,可说是在各国间发展最为顺利,因此她大胆要求圣教全力支持自己担任圣女,领导圣教重现昨日辉煌,谁知护法和长老却一口回绝。
  “你怎麽想?”冰芝晶忽然问道。
  “属下自当跟随四方使到底。”火无心立刻表明心迹。
  随着圣女消失,以及後续加入人员的龙蛇混杂,终於让这潜伏在暗流中的巨兽,产生不可避免的冲撞,争权夺利永远发生有人的地方,坚持维护正统的守旧派与积极求新求变的激进派,暂时在一致目标上互相隐忍合作,一旦撕破脸,亲人也会变成仇人。
  守旧派虽然拥有正统,但论实力已经远落於激进派之下,光以五路四方使来说,除了圣凯与商联还维持旧统外,其余早就沦陷在激进派的权力诱惑中,更遑论底下基础教众。
  嗯!冰芝晶轻吟一声,不知是赞许,还是别有用意。
  火无心道:“海菲斯四方使为了不让您专美於前,绝定要与海菲斯进行交易,以海希律的生命来换他的领地。”
  喔!首次听闻此事的冰芝晶,不免发出惊异之声,旋即恢复一贯清冷,开始细细思考其中的利益得失,思忖片晌後,道:“海菲斯那头有什麽看法?”
  手握圣教与楼兰两大势力秘谍的火无心,自然可以获得比其他人更多的情报,道:“不清楚,不过海菲斯近来频频与四方使接触。”
  火无心有自知之明,论对时局判断他并没有冰芝晶的敏锐,所以只是回馈情报,并不会捎上自己的看法,以免影响她的判断。
  嗯!这件事损益相半,好处是可以有块名正言顺的领地,让圣教的人竖起大旗,坏处是从此浮出台面,容易被人一网打尽,而且是一步险棋,在圣凯与海菲斯的威胁下,只能在狭缝中求生存。
  不过海菲斯四方使不是省油的灯,相信他会应对之策,这事对冰芝晶无须太过关注,而且对她也有着绝对的好处,可以用来打压守旧派,拉拢更多的基层教众。
  “让他们去折腾吧!”冰芝晶淡淡一句,下了个结论。旋即问道:“自由城那头呢?”
  “橙坛坛主禹橙没有表示加盟的念头,靛坛坛主红野森满口答应,希望四方使可以提供他更多的挹注。”
  “人心不足蛇吞象!”冰芝晶对红野森的妄想,讽刺了句,问道:“他能控制多少自由城军?”
  “半成都欠奉!”火无心似乎也瞧不起他,语气不善地道。
  咦!冰芝晶并不是讶异火无心的语气,而是红野森的魔爪居然伸不进自由城军里,这有点匪夷所思。
  火无心进一步解释道:“自由城军一切以章弥马首是瞻,加上鲁顿等人的训练,无论在忠心、纪律、战力,都无可挑剔,不只红野森连其他组织也无法拉拢一分,好似一块铁板。”
  这一点倒出乎冰芝晶的意料之外,在她看来,这些罪犯最容易被利诱,谁知实际却截然不同,她自然不会知晓章弥暗中对这些人的物质照顾,虽然他们在别人的眼中是罪犯,但几乎都是受到酷吏贪官的迫害,被迫离开家园,身具满腔古道热肠,加上佩服天翔的为人,这样的人又怎麽会让别人拉拢呢!
  冰芝晶沉吟地道:“章弥呢?”
  火无心摇头地道:“他拒绝我们的提议。”顿了一下,忍不住道:“他应该加入天策佣兵团。”
  冰芝晶凤眼一扫,探询火无心为何会有这判断,只听他道:“据了解自由城军的教练清一色都是天策佣兵团支援,我想没有人会把战力交给外人训练。”
  话留三分,虽然没有切确证据,但这合理的怀疑,足以让冰芝晶深思,不禁想到天策佣兵团长天翔,那个曾在她心中留下一个位置的男人,芳心暗颤,假如那时天翔接受她,那现在又会变得如何呢?可惜时光不能重新来过,这件事永远不会有发生的一天。
  当初剿灭五龙楼和自由城战役,天翔可让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拉拢可是少不了,偏偏他已经建立天策佣兵团,让大家失望而归,替圣凯驻守青水滩一隅,大家更不敢撬墙角,唯恐被圣凯误解,但如今局势大乱,各方势力无所不在,谍影幢幢,合纵连横,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要在乱世生存,自然要将别人采在脚下,无所不用其极。
  冰芝晶将往日与天翔的点点滴滴,放在心底深处,缓缓地道:“用圣教名义暗中跟天策佣兵团表达善意,另外让楼兰探子放出基坦与天策佣兵团勾结的假消息。”
  好计谋!火无心内心暗叹,假如她是男儿身,逐鹿中原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青水滩
  天剑关破了!这消息一传来,诗玄禅立刻取来天剑关粗略的地形图,手中不停地上面笔划着,停下动作後,叹道:“想不到大哥这麽大胆,居然敢博这一采。”
  天翔在一旁等待,顺带沉思这带来的局势变化,所谓计画赶不上变化,圣凯这突如其来的重拳,让全大陆心有异思的人,脸上都挨着麻辣辣的一记,收起那趾高气昂的气焰。
  嗯!听诗玄禅这话,天翔才意会敢情这是诗湫湘的献策,道:“我还以为是圣迪克的主意。”
  微摇头,诗玄禅道:“大哥一定是握有天剑山脉秘道,才会让圣迪克下定决心,不过风险实在太大,但成功带来的收获却是无法想像的巨大。”
  天翔道:“难怪圣凯一直毫无动静,原来就是在筹谋这件大事,果然是一鸣惊人。”话锋一转,道:“我们原本的计画需要做些微调整,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诗玄禅露出笑容,道:“你是指潜势力的负责人吧!”
  天翔并没有任何讶异的神情,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要是自己底下多了一股势力,而诗玄禅没有察觉,那就有愧他卧龙之名。
  诗玄禅并没有急於询问天翔,而是他相信天翔会在适当的时机,介绍这个非凡的人物让他认识,天翔当然不会担心诗玄禅有任何负面的想法,以他的聪颖智慧,知所进退的本分,根本不用多加提醒。
  天翔唤道:“无咎!”
  身上一袭洁白儒服,神色沈静,没有想像中的锐目尖眉,反倒样貌堂堂,假如不是天翔所说,诗玄禅大概也不会认定他是潜势力的负责人,不过细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他眼底那丝冰冷无情,如寒冰透视般的眼神。
  天翔周围的帮手,早就经过计无咎的法眼观察,这麽近距离接触,诗玄禅还算是头一位。
  无需寒暄,三人落坐,天翔道:“这一次会面,主要是让你们相识,之後无咎就会潜藏在暗中。”
  熟读大陆历史的诗玄禅,当然知道这它的重要性,各国都有类似的组织,有时这其中的凶险和成就比起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天生注定他们只能藏匿在黑暗之中,无法浮出台面。
  计无咎首先提出要求,道:“我希望暗狼军可以交一批人给我。”
  暗狼军迄今不过三百余人,上次则是借助万狼之威,才造成基坦军的混乱,要是真要他们上战场,恐怕马上淹没在千万骑兵之间。
  不过这批人虽然由洛沧率领,但都由诗玄禅下达命令,所以计无咎光明正大提出,显示他的坦荡,并非夺权。
  “好!”诗玄禅略一思忖,立刻满口答应。
  暗狼军好比冷不防的暗箭,夺人性命於无声无息,但乱世降临後,诗玄禅需要着眼於大局,根本无暇关注暗狼军的使用,与其让他们放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战斗,倒不如交给计无咎发挥他们更大的功用,而且会更加有威摄性。
  诗玄禅的爽快明理,让计无咎眼中浮现一抹赞许,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可知道诗氏卧龙是百家中的兵家,首重兵权,正因如此,诗玄禅才显得难能可贵。
  短短二句话,暗狼军的头子就换了一个人,计无咎可不像诗玄禅只将他们摆在战场上,举凡大小猎杀突袭任务,只要哪里有需要,暗狼就会出现,从此名气大开,昼伏夜行,神出鬼没,冷酷无情,成为名符其实的暗狼军,人数一直维持在三百人,又称三百暗狼,而洛沧直接被称为狼首,蠍子驹又称狼驹。
  天翔并没有插口,也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要他们的作为能控制自己的理解之中,又何必事必躬亲,一个国家要能强盛,君王的知人善任绝对是首重的一环,让属下能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发挥最大的热情,获得最佳的成果,便是君王的工作。
  “关於天剑关破,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天翔这样说,便是将暗狼军这事定下。
  诗玄禅侃侃而谈:“目前看来圣凯占尽优势,揭开海、基两国的小把戏,不过这也迫使两国的合作要浮上台面,只怕又会落为当初平衡的局面,不过楼兰建国却增添一项变数,圣凯势必会远交近攻,海、基两国也会尽力拉拢楼兰,以免腹背受敌。”
  顿了顿续道:“目前看来楼兰左右逢源,待价而沽的机会最大,而最有可能发动战役的地区却是海菲斯东北一区,要是两国联军从此区攻入,绝对可以迫使圣凯回收防线。”
  不愧是兵家,对於局势的见解果然高人一等,几句就将各国的情况反应剖析清楚,别看只有短短几句简短明了,其中融合的洞悉眼光,可是诗玄禅智慧的结晶。
  计无咎补充道:“机会出自於王室的混乱。”
  若说诗玄禅有经纬天地之才,计无咎的谋略便是一针见血,简单直接而暴力,他说得并没有错,各国交战,魔教插手引起的混乱,当然有可趁之机,但假如一国之君忽然暴毙,那掀起的风浪海啸绝对是千万层。
  但是保护国王可是一级戒备,不只日常饮食,王宫活动,甚至连侍寝,都有一套专门保护的安全措施,务求滴水不漏,一旦出事,那可是全部侍卫要掉脑袋,诛九族的大事,天翔与诗玄禅自然不会从这点着手,只有计无咎才敢肆无忌惮,或者说实际。
  天翔知晓计无咎是在暗指凰犽中的毒手,这个已经打入圣迪克暗势力的钉子,假如真要他发动,成功率大概不到三成,依计无咎的见解,别说三成,只要有一丝的机会,都是值得一搏。
  天翔摇摇头,直接否决计无咎隐晦的提议,好钢需要用在刀口上,有圣迪克无限制地提供材料金钱让毒手研究,再将成果回馈给天策,有什麽比这更好的事。
  既然不提就回归正题,天翔道:“基法城的状况如何?”
  “老样子!不过根据探回的最新情报,老将方基默因为役期将满,调回王城,可是军务部迟迟没有发布接手人选的命令,在这紧急时刻,颇有让他延续役期,镇守边疆的意思,因此林、王、刘三副手的不满和私下斗争越演越烈。”
  “这一点圣凯该不会不晓得利用吧?”
  “当然,只不过三名副手内争厉害,一旦牵扯上圣凯,全都断然拒绝,看来他们是为了基法城守一职,对基坦的忠心无人可动摇。”
  计无咎忽然道:“圣凯有意要刺杀方基默,再栽赃嫁祸给其中一位副将。”
  呃!天翔和诗玄禅神情一顿,想不到圣凯对待两国居然有两面手法,一个强攻;一个暗杀,不管在哪方面都显示出泱泱大国的实力,至於计无咎的消息来源,犬有犬门,鼠有鼠道,两人自然不会过问。
  一旦诡计成真,基法城陷入短暂混乱可想而知,假如再配合大军袭击,基法城唯恐不保。
  诗湫湘毫不停歇地计出连环,有着圣凯这庞大而各应俱全的国家机器,当他的本钱,让他肆无忌惮地发挥自己的能力,果然威力不同凡响。
  诗玄禅似乎想通什麽,淡若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圣凯这次只会白费功夫,基法城最终还是为我们所得。”
  旋即低声数语,从天翔惊喜的神色,计无咎佩服的眼神中,可以明了诗玄禅此计绝对超乎常人所想像,而且精采绝伦,得他一人,可比千万军。
  这一日,海菲斯全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原因出在一份公告,凡海菲斯人民诛海希律者,委以西南总督大任。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用官位来买一个人的性命,诸多官员觉得这是倒行逆施,不过海云天却是力排众议,加上圣凯给予的急迫压力,官员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这命令,民众却感觉到国王病急乱投医的恐慌心态,顿时对海云天的看法降低不少。
  海希律一收到公告,不免哈哈大笑,海云天这侄子果然是年轻人,稚嫩冲动,如此幼稚的命令都发得出,看似表面如此,心里还是有些忧虑,总督一职如此利诱难保没有人会铤而走险。
  心中决定除了自己的死士外,让魔教加派一些好手前来保护自己,在他的认知,魔教根本不可能危害自己,就算杀了自己,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孰不知这一决定竟是引狼入室,将自己推入死亡深渊。
  当夜,黑影幢幢,弥漫着诡异肃杀氛围的城主府,海希律左翻右覆,辗转难眠,起身坐在床边,一旁的小妾还犹海棠春睡,半遮半掩的胸脯如新剥洋葱心,白皙剔透,让他忍不住捏上一把,脸上淫笑连连。
  “芸儿!”海希律唤来小婢,准备让她端杯热茶,提提神。
  不过应该在外间的小婢回应,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海希律骂了声:“居然睡了这麽沉。”
  一拉开门帘,发现芸儿已陈屍在床上,鲜血染红了整张棉被,正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答!答!声音虽然细微,但落在海希律的耳中,宛如死亡沙漏倒数前的沙沙声。
  一道隐藏在角落的人影,彷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要不是手中利刃反射出些许光亮和刀尖上不住落下鲜血,海希律恐怕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你是谁?”海希律强压心中的恐惧,想不到真的有人敢来取自己的性命,但他是怎麽进来的,心中疑窦横生,希望用问话来拖延时间。
  “不要想拖延时间!”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直接道破海希绿的心思。
  海希律震惊万分,不是因为来者道破他的心思,而是他的声音,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怎麽是,呃!”海希律用着颤抖的手指着来者,只见利刃白光一闪,咽喉立刻被划开一道裂缝,血如涌泉,海希律瞪大瞳孔,临死之前都不敢置信,他居然会下手,可惜最後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只剩下一个无意的单音,消逝在房间中。
  海青城
  兴奋、惊喜、担忧等复杂难明的神色,宛如五彩缤纷的百花盛宴,不时绽放在比尔家家主比尔道的脸上,比起变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桌上的二份通告,一份秘密文件,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但里头却是包着甜蜜的毒药,让人食不下咽,却又非吃不可,自从懂事以来,从没有遇过如此头疼的问题。
  忽然,紧闭的门扉被一把推开,比尔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兴奋地道:“父亲,通告是真的吗?”
  比尔道默然地瞅向自己的儿子,发现父亲没有想像中兴奋的比尔顿,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禁打了个寒颤,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
  西南领地总督!如此崇高而身握实权的地位,他搞不懂为何父亲会这样冷漠。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比尔道终於开口。
  比尔顿听得父亲语气不善,不敢回应,不过从他飞扬的眼神中,不难想像他是赞许父亲的话。
  唉!比尔道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武技与统兵能力不差,但要玩起阴谋诡计,可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纯洁。
  “你想想看刺杀海希律以换取西南领地总督的通告,一经公布,那头海希律便死於非命,而且还留下我们家族的标志。”
  话还没有说完,在父亲面前心直口快的比尔顿,道:“这不是圣教有意拉拔我们吗?”
  “表面看来是这样,但圣教要没有与海菲斯取得共识,又怎麽会有这步棋。”
  比尔顿还是不懂,就算这样,那又如何,父亲当上总督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事。
  比尔道放弃隐诲的说法,直接挑明地道:“我这个总督看似风光,但我从没有从政的经历,以一方商人当上如此大位,你认为其他人没有想法吗?另外圣教把我摆到台面上,就代表他们放弃我当暗子,要与海菲斯摆明车马,但是家族势力都在海青城,一旦我们迁移到西南领地,海菲斯只要顺藤摸瓜,没有过去的族人不会遭到刁难清算吗?恐怕只会暴露更多圣教的暗探,我只是不懂为何四方使会有这突破性的重大决定?”
  比尔顿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父亲说得清楚,他听得很模糊,不过他总算明白父亲是担忧的,道:“那我们跟圣教说,让他们换人去当总督。”
  比尔道摇摇头,自己的价值在於藏於暗处,一旦曝光,价值早已大跌,去不去当总督势必都要受到海菲斯的监控,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自己过过总督的瘾,只是家族的事要安排妥当,况且自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
  比尔道说:“去处理家族的事,该转移的资产,该迁移的人才都不能留下。”
  房间又只剩他一人,海菲斯令出如山,人尽皆知,至於西南领地的整顿,既然四方使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会有後着,所以这倒不是他最担心的部份,不过要收拢海津天的部队,让他为自己所用,这可是个烫手山竽。
  海希律一死,最尴尬便是海津天的部队,变成姥姥不疼,妈妈不爱的角色,海菲斯就算有心想收容,海津天也要担心海菲斯会对他下毒手,毕竟他也算是始作庸者之一。
  设身处地为海津天一想,除了自己外,恐怕没有人敢收留他们,提供他们粮食,假如开诚布公地与他谈谈,再有共同的利益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性?但是他面对自己这一个挂名的杀父仇人,又会有什麽反应呢?比尔道心思一定,上任之前一定要找海津天谈谈。
  若庸关
  海津天嘴角发出冷冷的笑意,任凭眼前此人舌灿莲花,来者是海菲斯派来的说客,苏天,只听到他说道:“大家都是海菲斯子民,目前国家正处於水深火热之中,假如海将军愿意归降祖国,国王愿意既往不咎,军队不解散,保留原始番号,一样由将军率领。”
  海津天漠然地道:“既然识海菲斯子民,为何国王还要让敝人的杀父凶手上任西南总督一职,还要被定为叛军的敝人回归祖国,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
  苏天不愧是专家级的说客,自然不会被这小问题难倒:“自古忠孝难两全,贵父误被奸人误导,质疑国王的正当性,起兵反叛,但国王念兹大家都是海菲斯子民,不忍痛下杀手,但贵父执迷不悔,况且圣凯大军压境,海菲斯的战力不应该耗费在内战之中,应该收拢拳头,一致对外。”
  虽然苏天讲得慷慨激昂,但海津天却是出奇地冷淡,彷佛在看个小丑表演闹剧,苏天的定调相当清楚,希望海津天可以切割与海希律的父子情感,转为对国家的大义,至於海津天怎麽想,他就无法得知,尤其在与他交谈後,苏天对情报局恨得直想骂他娘,纪载完全谬误,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犀利言语,可以让海津天回归,如今看来反被将上一军,说到後来自己越来越没自信,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说完了吗?你觉得这样可以说服了我吗?”海津天冷冷地送上一个刺头。
  既然大义道德无法改变海津天的念头,那就改弦易辙,换上点实际得吧!道:“条件刚刚都已经提过。”
  海津天咧咧嘴,好似在嘲讽苏天的无知,让他脸上一阵火辣,不过心性坚忍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类似摊牌地道:“海将军开出条件吧!我好回去禀告国王定夺。”这次谈判可说是一败涂地。
  海津天怎麽不知苏天的用心,他要什麽,不过是海云天的一句话,不过手中的军队可不是海云天一句话就能要回,淡然道:“让国王陛下想好条件,我们再详谈吧!”
  这次失败,并不代表永远失败,苏天深深地凝视着海津天,想要察觉他的细微动作,好判断他的真正性格,未来要是有机会再交锋,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进退失据,不过他失望了,海津天淡若白云,冷若冰雪,这一切都是自然而发,而非矫揉做作,除此之外,他心生疑窦海津天到底有何凭恃,来拒绝国家的要求。
  在苏天离去後,海津天来到若庸关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逐渐撤离的海鹰扬军队,嘴角挂起那抹捉摸不透的诡笑,与他平日的形象大迥其异,好似换了个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