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希律死,比尔道当上西南领地总督,海津天的军队还驻守在若庸关,不过海鹰扬军团却已经撤离西南岭地,转往北边全力防守圣凯大军。
  这一连串事件发生极为紧凑,简直可用电光火石来形容,让人无法想像,感觉好似一出为比尔道安排好的剧本,而西南领地再度收回海菲斯名义管辖,人民心中至少还可以接受,但是各国势力可就没有这麽天真。
  天剑关破没几日,又有这石破天惊的事件发生,全大陆的人第一时间都傻住了,消息流传速度几乎可以与天剑关一事分庭抗礼,但内容更加精彩无比,八卦新闻如雪片纷飞,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第二日市面上多了很多关於比尔道的传记侧录,我与比尔道不得不说的故事,那一夜,比尔道的温柔,比尔道的崛起等,彷佛一夜之间,比尔道变成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又或是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猎艳高手;又或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枭雄,种种说法莫衷一是,令人眼花撩乱。
  这自然是乡野街坊间的八卦传闻,让人多些茶余饭後的话题,但对各国高层来说,比尔道的情报纷纷列上第一位,包括他的祖宗八代,都一并被翻出来。
  比尔道是何许人也,海青城比尔家族的家主,一方富贵望族,在海青城附近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因为是诛杀叛军手领海希律有功,翻身一变,变成海菲斯第二位总督,手握西南大权的头号人物。
  翻开家族历史与童年成长史,似乎没有什麽奇异之处,一切平淡如水,资料无懈可击,也正因如此才处处透露着不寻常,怎麽可能连一点灰色纪录都没有,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纪录都是有心人放出。
  不管外界的纷纷扰扰,比尔道还是按照自己的计画行事,启程前往西南领地,这一日来到若庸关。
  望着高耸的若庸关,土黄斑驳的厚实城墙,呈现隐灰参杂的风景线,正如目前比尔道和海津天的关系,敌友难明。
  在圣教与海菲斯的私下密约中,其余都好谈,只有关於海津天军队的去处,双方都想要将这支军队纳入麾下,於是争执不下,最後终於商定任由双方去拉拢,海菲斯利用个时间差,赶先让苏天去游说,谁知却铩羽而归。
  同样的地方和话题,却是不同的势力和对象,比尔道望着海津天那沉着如古井的神情,冷酷凛冽的眼神,心中感触竟与苏天不约而同,该死的情报拿一些道听涂说的东西来呼弄人。
  原本预计要说的话,只得全部推翻,比尔道开诚布公地苦笑道:“虽然我是西南总督,但手上无兵无权,这次是希望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可以合作。”
  只听他道:“你是我的杀父仇人,竟然敢来跟我谈合作。”海津天虽然神情不变,但眼光敏感的比尔道却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笑意,只是内容却是两码子事。
  比尔道自嘲一笑,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是谁?”
  海津天双眼一凝,冷酷实质的杀气如同利箭射向比尔道,让他的心不停地加速狂跳,不过他还是强荏撑着,不让自己将头撇到一边,恐怕让海津天以为自己心虚。
  就在额头冒出渍渍冷汗之际,海津天没来由地道:“我相信!”
  好似高悬在吊索上左右晃荡的心,终於安然落地,比尔道只觉整个人几乎要散架一般,背後传来一阵阴凉,他知道冷汗早已沾湿自己的後背。
  比尔道说:“我知道海菲斯极力想要拉拢你去对抗圣凯,我没有一个国家有钱有粮,不过我可以提供你部队军饷粮食,只要你替我镇守若庸关,不用出兵打仗,人活着才有希望。”
  海津天终於露出微笑,不知是为比尔道的话,还是他的坦诚,道:“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只要你能实现提出的条件,若庸关就不需要担心。”
  啥!比尔道显然想不到海津天如此决断,三言两语就定下这看似愚昧的决定,让自己准备要说服的话,显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既然双方达成意向,比尔道也不愿意多待一分,利益是现实的,只要自己能够实现条件,至少海津天暂时不会将兵锋指向自己,而他内心怎麽想,比尔道不敢问,因为他始终有种赤裸裸的感觉,彷佛自己心理的每一丝变化,都逃不开海津天的掌握,这感觉让他郁闷心烦不已。
  比尔道仓皇略颓的背後,勾起海津天若有所思的笑容,好似有什麽事藏在这一笑之中。
  西南总督比尔道走马上任,海津天稳如泰山,西南一线就在利益的驱使下,破天荒维持难得一见的平和,人心惶惶的民众,发现比尔道来并没有带来杀戮破害,反到揪出几个鱼肉乡民的恶棍贪官,澄清吏治,整治政务,让西南领地焕然一新,每天似乎都有不同的变化。
  反差之大,让人民一时接受不了,原本以为乌云罩顶,雷电交加,谁知下一秒却是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除开一些不看好比尔道而迁移出西南的人,其余人都选择留下,只要能平安过日,有谁愿意远离土生土长的家园。
  西南领地能够如此迅速地安定下来,圣教已渗透的基层教众,要列为首功,有他们在暗中散播比尔道的美好谣言,安抚民心,而海津天的态度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令人不解的是,海希律以往栽培的死忠派居然没有趁机闹事,海希律的死好似丢入大湖的小石子,只泛起阵阵涟漪,之後又风平浪静,归於平淡,大出海云天等人的意料之外,预期的鹬蚌相争,就如幻梦一场,魔教潜藏的势力终於引起他们的关切。
  比尔道的隐密身份终於层层交叉追查下,微露曙光,虽然没有证据确定,但各国高层几乎都可以确定他与魔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他位居什麽职位,为何会被推出台面,这就是没有人清楚的秘辛。
  西南领地转换统治一事,看似海菲斯的国内事件,但在各国尤其是民间影响深钜,假如海云天能够知道未来的事,绝对不会答应这好似有利,实则荒诞的秘密交易,也因这事件,让一些野心勃勃的人看到王权在自身利益的压力下,也是会取舍割让,大大削弱王权的崇高威摄,後世史学家则称它为西南事变,群雄割据的先驱者。
  基法城郊
  咻!骑在马上的方基默挽弓拉弦,弦如圆月,气定神闲不为马的跑动而有所影响,屏气凝神地瞄准正处於慌乱奔跑的羚鹿,手指一松,箭如流星赶月。
  眨眼间,利剑射穿羚鹿的颈部,血扑滋地喷洒而出,狂奔惯性让牠冲出二丈多远,崩然倒下,躺在树林之前。
  老当益壮用在方基默身上最适合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总要出来狩猎,练练身子,从他的准度体力来看,根本不像一位届期退役的老将,而身旁守护便由三位副将轮流,知道老将军在下任城守有极大的影响力,副将自然要必恭必敬,拉拉关系,这也是老将军聪明之处,他只需要控制在一个度,让三人互相竞争,整个军队领导自然无虞。
  後方的基法城因距离遥远已成一个小黑点,前方便是着名的海东大草原,这里由於人烟罕至,林参蓊郁,走兽飞禽种类繁多,自然是方基默的狩猎首选。
  早在老将军要狩猎前,都需要军队先来清场巡视,以防有人埋伏刺杀,不过林副将小心翼翼地巡视周围,虽然地界不明显,但海东大草原的魔兽可不像一般动物,任人宰割。
  倏然!有一股危险而压抑的感觉在方基默的心底滋生,那是一种经历生死杀戮後,难以言喻的第六感,曾在多次让他逃过一劫,对这如野兽般的敏感,他可是深信不疑。
  “回来,快走!”顾不得地上的猎物,方基默着急地大喝,让前去取猎物的亲卫兵赶紧回来。
  亲卫兵身形一顿,一回头,背面树林中立刻射出几支利箭,彷佛是方基默射出的翻版,不偏不移地射穿亲卫兵的咽喉,几名亲卫兵就死不瞑目地倒在羚鹿身旁,魂归天国。
  林副将心下大骇,怎麽会有埋伏呢?早上军队在梳理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任和异样,他们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呢?情况紧急,他无暇多想,赶紧组织守军将老将军保护在其中。
  倏然,万里无云的晴天,刮起一阵阴风。
  “开斗气!”方基默没来由地一阵冷颤,立刻大喊,顿时金银铜三色斗气各自从每个人身上迸出。
  话落斗气现,紧接着一支支黑色雾气状态,形如箭矢,从天而降,宛如嘈杂急雨,瞬间天地无色,只剩一片漆黑。
  暗系高级魔法,影箭雨蚀!
  方基默暗暗叫苦,想不到居然是暗系魔法师,立刻大喊:“退!”
  这一切发生仅仅数秒,方基默等人要撤退之际,耳里已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心下一惊,敌人布置果真滴水不漏。
  战马掉头,立刻策马狂奔,不过铜斗气抵挡不住暗系腐蚀太久,立刻如春雪初融,几个亲卫兵立刻受到影箭贯穿,临死之前的哀号落入其他同伴耳里,只觉心头淌血,真想立刻转回去杀掉魔法师替他们报仇。
  不过保护将军的责任重大,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出,影箭雨蚀的范围并不大,方基默等人一下子都逃出生天,不过为了保护跨下战马,斗气消耗远比平时来得迅速,每个人额上都汗渍点点。
  宛如恶梦的影箭雨蚀,来得突然,去得迅速,眼前又是豁然开朗,光明一片,不过身後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方基默抽空往後一看,足足有三百人是自己的三倍多,於是按捺住报仇的激动,他知道敌人有备而来,这一次要是能逃回基法城,让敌人功亏一篑就算是成功。
  从上方鸟瞰,双方扬起的滚滚沙尘,宛如两条大小土龙,都是拼命地策马狂奔,但之前的影箭雨蚀让基坦战马脚力受到影响,因此双方距离逐渐缩小。
  殿後的林副将眼见情况不妙,狂喝道:“亲卫二队随我迎敌。”
  旋即缰绳一拉,战马掉头,亲卫二队也立即一个弯月回旋,跟上林副将。
  方基默内心一震,他知道林副将是要牺牲他自己来拖延敌军的脚步,他没有回头并肩作战,不是他胆弱,而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更加重大,继续埋头狂奔。
  偷袭者显然猜到对方会弃车保帅,稍居後方的追兵,立刻如大雁展开双翅,往两翼伸展出去,没有任何混乱。
  林副将心中一寒,想不到偷袭者居然有如此高的骑乘水准,急速中变换队形,这只有训练有素的军队才会有的表演。
  时间短暂,不容许他多想,迎面而来的偷袭者虽然都用头巾遮去大半脸庞,但身上那股熟悉的血腥味,让林副将难以忘怀,因为自己身上也有。
  杀!林副将一声大喝,银斗气随之迸发,亲卫二队高举长刃,一脸杀气腾腾,眼中净是复仇的狂热;相较之下,偷袭者宛如万年玄冰,仍是一语不发,身上银铜斗气也以展现,厚实大刀早已上手,跨下速度不减。
  碰!彷佛两辆高速疾驶的货车,迎头相撞,顿时人仰马翻,引得尘沙飞扬,哀号马鸣连连,手中兵器的碰撞声,宛如寒山古钟,声音清越悠扬,回荡不已。
  双方一照面几乎都折损十余人,几乎不分上下,冲过阵线的双方,立刻掉马回头。
  林副将凭着银斗气的防御,放倒两个铜斗气的偷袭者,不过心中阴霾却是挥之不去,园本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士兵,谁知居然都身具斗气,这可是中级军官才有的技能。
  视线落在远方追逐的两批人马,林副将暗道,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将军希望您可以逃出生天。
  杀!林副将再次怒喝,驱马冲刺。
  这次没有冲撞,双方直接混战在一起,除了林副将的武技和马上功夫尚高一线,其余亲卫兵几乎与偷袭者相差无几,但人数却是吃了大亏,以一敌三,恐怕难以逃出生天,况且林副将等人本来就是为了拖延偷袭者的脚步而回头。
  惨叫声陆续响起,旋即消失,虽然时间短暂,但林副将身上的银斗气早已耗得七七八八,光芒微弱地像风中残烛。
  身板一个铁板桥,避开横扫千军的厚实大刀,长刃顺势一带,切开偷袭者的腰脯,鲜血淋漓,一个起身,忽然身後传来猎猎风声让,他心中一惊,身如杨柳,向前一折,却躲不过背後的偷袭,银斗气应声而散,背上也被开一个口子,鲜血立刻沾湿军装。
  眼见仅剩自己一人,背後火辣辣的伤疼,让他有点缓不过气,林副将知道事不可为,一咬牙,手中长刃刺向跨下战马,战马一吃痛,风驰电掣地撞上一名反应不及的偷袭者。
  偷袭者被撞离战马,跌落地上,林副将弯腰,长刃一挥,六阳魁首与身体分离,血如涌柱,电光火石间,眼尖的林副将忽然发现屍体腰间系着一个令牌,相当眼熟,挽了个刀花,轻松地将令牌取起,这几下兔起鹘落,林副将突围而去,只不过失血的战马和他能跑多远,就不是他能控制,一切只得听天由命,只是慌乱之间,让他跑往海东大草原的方向。
  另一头,虽然偷袭者分兵追赶,但速度不见落下,两者距离已经缩小到三十丈,就在此时,异变横生,方基默的战马脚下一拐,啪!腿骨立折,嘴中发出悲吟。
  碰!战马踉跄几步後,终於支撑不住,倒卧地上。
  方基默一拍马背,身形往旁边一滚,避免被战马压伤,尾随其後的亲卫兵,还有好几人也似方基默的情况,被陷马坑给坑了,所幸并无大恙,亲卫兵自然不会弃方基默而逃,立刻结阵迎敌。
  方基默取过长弓,箭镞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银样光芒,显得锐利无比,其余亲卫兵也一并取出长弓。
  来得好快,方基默心中暗道,从战马倒下才短短数十秒,对方已经拉近到十余丈的距离,情况紧急让他无暇思索为何此地会有陷马坑。
  咻!一松手,箭弦仍不住地摇晃,利箭如流星赶月,银光一抹,射往偷袭者。
  铿!铿!箭矢纷纷被打落,啵!几名避不开的偷袭者,更是用不致命的部位去硬接。
  利箭射中之处,血沿着伤口潺潺流出,但他们神色不变,咬着牙没有一声闷吭,低着头挺着刀,直接向结阵冲过去。
  碰!骑着马匹的亲卫兵迎上前去,但速度与人数不够,一瞬间便被偷袭者冲散,不过替後面的人搏得宝贵的时间,方基默射出第二支箭,直接贯穿偷袭者的斗气和皮甲,命中心脏。
  不过这只能耽误一下子,冲破亲卫兵防线的偷袭者,举刀砍下,方基默的金色斗气在阳光下一映,显得金光闪闪,一个滚堂刀闪过骑兵的冲击,直接砍断马脚。
  碰!碰!不愧是戌守多年边疆的老将和亲卫兵,身手熟练俐落,不在话下,几道刀光闪过,就倒下好几匹战马。
  偷袭者显然没有任何慌张,一分为二在地面划过半圆,包围方基默等人,开始进行围狩的杀戮。
  来自四面八方的骑兵冲杀,饶是武技高强的方基默等人,也经不起这样的体力与斗气消耗,眼见自己同袍一个少一个,几个还守在方基默周围的亲卫兵,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一名偷袭者奔袭刀落,一名亲卫兵狠狠地拖住崁入自己身体的刀,用着虚弱的声音,道:“快!”
  其他亲卫兵红着眼眶,不理会偷袭者的攻击,硬是将偷袭者击落,留下一匹空马,为此亲卫兵付出好几人的生命。
  “将军快走!”亲卫兵纷纷大喊。
  方基默心情激动地红了眼眶,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好儿郎,如今为了他一人,义无反顾地不计生死,翻身上马,凭恃着金斗气硬撼偷袭者的攻击,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亲卫兵笑了,那一种宿愿得偿,心满意足的微笑,任由外界刀斧加身,他们也此生无憾,不过死有重於泰山,能拉一个陪葬,又为何要便宜敌人。
  啊!啊!亲卫兵最後的惨叫,回荡在方基默的耳际,阳光虽然温暖,但单人孤骑的他,却感受到天地间的寂寥萧索。
  正当方基默悲伤凄怆,心神恍惚之际,倏然,从地下窜出两人,双手一扬,沙子疾如雨地射向方基默。
  方基默一惊,面临危机,身体反应比脑袋快上一线,腰如弹簧,先向後一仰,沙子几乎贴着颜面而过,随即起身,长刃急舞,空气彷佛划过数条银线,耀眼夺目。
  铿铿锵锵!眨眼间双方兵器已碰撞数回,宛如连珠烟火,热闹异常。
  正在方基默已经通过截击的时候,两人扬手一甩,匕首好似猎取猎物的毒蛇獠牙,一前一後,风驰电闪地射向方基默的後背,嗖!急速破风声落入他耳中。
  铿!方基默没有回头,刀柄一转,敲掉前一把匕首,但这姿势他实在难以发力抵消,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紧跟而来的第二把匕首已无能为力,只得侧身一旋,匕首挟带的冷风刮起方基默的发丝。
  嘶!方基默忘记他正处於战马上,只见匕首直接插入战马的头颅,一声长嘶悲鸣,双腿一跪,轰!顷然而倒。
  方基默被巨大的惯性一甩,侧身飞出,在摔落地面前,手掌一压一撑,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动作漂亮地站在地面上,只有些许慌乱浮现於狼狈神情上。
  说来极长,实际上发生的经过只有短短数秒,正当方基默转身之际,原先的骑兵也已来到,再度将他包围,只是这时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阻止他离开的狙击手,一见偷袭者来临,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他们的责任似乎只有阻止方基默回城。
  偷袭者可没有说废话的习惯,一上来便立刻发动攻击,如蝴蝶穿梭花丛间,方基默似乎成为甜蜜花蕊,招蜂引蝶,但这似乎不是他所想要的,偷袭者在确定方基默死亡後,便立刻撤走,至於死去的同伴就随意遗弃在这草原上,冷酷无情可见一般,似乎也不担心被基坦的人查出什麽。
  失血过多的林副将,脑袋已经迷糊,视线朦胧,跨下战马也因流血过多,体力渐失,速度缓缓慢下,背後的偷袭者可是身强体壮,眼见距离林副将已经不远,在紧要关头,突生异变。
  虽然是在光天化日下,但出现诡异宛如从地底下冒出的暗狼军,着实让偷袭者大吃一惊,纷纷拉起缰绳,双方眼神冷厉,杀气如初鞘利剑,针锋相对,立刻弥漫者一股压抑阴冷的杀戮氛围,空气中温度遽降,彷佛两座冰山地相望对峙。
  碰!步履蹒跚的战马终於结束牠的生命,轰然倒地,背上的林副将也顺势被摔了出去,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朦胧之间似乎看见一群骑着狼的修罗,狂奔而来,然後就失去知觉。
  那一声巨响,好似拳赛开打的钟声,双方不约而同地同时出拳,数十丈的距离以双方坐骑的爆发力,只能用以眨眼即至来形容。
  不过暗狼军可没有所谓的光明正大,尤其是在计无咎麾下,他们的信念便是尽快地解决敌人,只要一分钟,绝对不会耗到一分零一秒。
  二丈!暗狼军忽然从身後腰间取出折叠轻弩,一弹张开,一拉上弦,一扣弩剑离弦,化成百道流星,划破短短的空间距离,偷袭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啵!啵!矮人特制的折叠轻弩果然是杀人利器,这样的距离,偷袭者就如同纸紮一般,不堪一击,不过偷袭者超乎想像的心志坚韧,漠视生死,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
  一丈!轻弩一合,系於腰际,抽出背後矮人特制的黑钢刀,幸存的偷袭者已经近在咫尺,几乎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只能说暗狼军艺高人胆大。
  三百暗狼军对上一百多名的偷袭,几乎是二打一,而且又是陷入混战的局面,若论冲撞力,暗狼恐怕比不过强壮战马,不过要说近距离的厮杀纵跃,那战马恐怕下辈子也没指望。
  双方都是走在生死钢索上的黑暗杀戮者,不需要怜悯同情,死亡便是另一种解脱,只见暗狼凶性一发,利爪连发,针对战马而去,背上的骑士兵器交接,碰撞不断,甫一接触,偷袭者就屈居下风。
  其中最勇猛还是洛沧,双刀加上蠍子驹,几乎是所向披靡,交手者没有一个超过五回合,尤其是蠍子驹的蠍尾,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不知刺穿多少战马的头颅,脑白鲜血之物让蠍尾变得黑金油亮,更显恐怖诡异。
  约莫半个时辰,战斗就已经结束,偷袭者果然无一活口,暗狼军大半人数带伤,蠍子驹踱步到林副将身旁,洛沧将他简单的止血包紮,便将他带走,消失在茫茫大草原中。
  傍晚晚霞绚烂,倦鸟归巢,日复一日的宁谧悠然,但基法城守军却像陷入暴风雨的疯狂肆虐中。
  方基默老将军死了!亲卫兵全数阵亡!唯一没有见到屍首的林副将,生死不明!
  王、刘两名副将如今的心情可是五味杂陈,一个头两个大,这善後的残局要怎麽收拾,消息已经被严密封锁,出去巡察的士兵而知道此事,也被两名副将下封口令,违者斩。
  方基默与亲卫兵的屍首,相隔数里,可见当时追逐过程之激烈,敌人连屍首都没有收,就大辣辣地搁在原地,任凭基坦查勘,既然如此肆无忌惮,自然不会露出什麽马脚。
  尽管这其中有太多疑点,为何敌人会知道老将军去打猎?为何大军已经清场过的区域,还有刺客藏匿其中,还是一个连队以上得人数?不过事关重大,两位副将还是书写紧急报告,内容虽然写实,但暗中隐喻着失踪的林副将,可是这次刺杀事件中的关键。
  这件事自然让基坦王国高层震惊不已,天宇左看完利用魔法传递传来的紧急情报,阴着脸一语不发,底下几人大感震惊过後,更是若有所思,细细思量着方基默的死,会替边疆带来什麽变化?又会是谁下的毒手?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边疆守军的派系问题,虽然天宇左已经继位,但天宇化彷佛认输一般,终日待在王子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媳妇还守三从四德,因此天宇左捉不到任何把柄,只好放之任之,不过谁都晓得天宇化的死忠势力,是不容小觑,天宇左想动,也必须考虑与圣凯逐日恶化的关系,恐怕会替基坦带来的灾难後果。
  “皇老怎麽看?”天宇左第一个讯问的对象,便是监察局的头子皇老。
  “从两位副将的描述来看,有陷马坑,地洞藏人,可知敌人几乎早有准备,显然基法城已经被敌方探子渗透,甚至有中高阶军官,否则老将军的行踪不会如此轻易泄露而被人刺杀,关於刺客对象,我倒认为是圣凯秘密训练的死士,星隐狩,唯有他们才能漠视自己弟兄的生死,而且已经抹去一切在圣凯的户籍资料,才不怕我们从他们身上得到情报,或者说圣凯就是摆明车马,对海菲斯用强攻,对我们则是暗杀,制造惶惶人心。”
  宰相徐儒担忧地补充道:“恐怕他们接下来便是要趁基法城大乱而出兵。”
  天宇左视线移向木羽,关於军情的情报都事由他掌握,只听他冷冷道:“库曼城目前没有动员的迹象,不过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躲过大军,说不定会如法炮制,来个暗渡陈仓,袭击基法城。”
  里力奇立刻道:“微臣在得知事件後,已经严令两位副将加强巡守,并且将斥侯探查的时间间隔缩短,距离拉远,一切依战争标准来执行。”
  对於属下的办事能力,天宇左不置可否,问道:“军务部对於接任方基默老将军的人选,是否有备案?”
  这件事原本早就被提上议程,可是三位副将的资历相差无几,各有所长,底下各有士兵拥护,才会让军务部难以决断,因此延迟方老将军的役期,想要以拖待变,谁知突生变故,又要老话重提。
  扣掉与三王子关系密切的林副将,失踪不提,人选便是王、刘副将二选一,刘副将是三人之一资历最深,为人稳重,但能力稍差;王副将则是年轻有干劲,不过稍嫌鲁莽,但整治军纪,训练士兵的能力,有目共睹,要做出抉择,实在让里力齐头疼不已。
  眼见里力奇左右为难,天宇左喝道:“究竟如何?”
  里力奇一咬牙,也不管得得罪人,道:“微臣推荐刘副将,虽然他能力略逊一筹,但为人沉稳,经验丰富,依基法城目前情况,他是比较适合的人选。”
  天宇左环视其余人的神色,发现并没有异样,沉声道:“传令,公布默老将军的死讯,拔擢刘如玄副将为基法城守,让他好好替国家镇守边关。”
  这道人事命令,立刻传回基法城,由刘副将先暂代方老将军的遗缺,等到军部正式授命的公文与军符一到,刘副将便可真除为城守。
  这份命令是王、刘两人同时看到,事态紧急,他们可不敢离开,否则一旦错过王城来的命令,担误军情那可是掉头的大罪,不过两人都不敢置信,想不到国王居然在这时刻就决定城守人选,刘副将脸上净是得意洋洋,王副将犹如战败的斗鸡垂头丧气,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对比。
  “王副将,接下来我们可要鼎力合作,注意圣凯的举动以及找寻林副将的踪迹。”心情愉悦的刘副将,说起话来也显得铿锵有力,底气强上不少。
  王副将虽然心有不甘,但无奈还是只能接受现实,语气低落地道:“是,城守!”
  刘副将敛起欣喜的笑容,唯恐太过刺激王副将,只不过从他离去的脚步,轻盈而充满活力,整个人好似年轻好几岁,脸上容光焕发,可知他这一刻的心情好到极点。
  跟随其後的王副将,脑海中却不住地回荡着,我哪里不如他?妒忌宛如怪物般吞噬他的心,逐渐遮蔽他的理智和双眼。
  方基默死亡一公开,整个基法城彷佛失去主心骨一般,刘副将虽然有国家任命,但论威望还是比不上方老将军,士兵们显得心不在焉,意气阑珊,有些则义愤填膺地扬言要刘副将找出凶手,还有另外两派的士兵在私下议论纷纷,整个基法城忽然有种分崩离析的错觉。
  滚滚尘沙扬起,满天飞扬,数量不详的圣凯大军直扑基法城而来,稍早一连串的秘密运作,瞒过境内的基坦探子,直到会集在库曼城,才被基坦探知,不过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圣凯大军压境!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基法城民胆颤心惊,近郊居民立刻收拾细软,逃入城中。
  刘代城守想不到还没上任,就要面临这麽大的考验,底下一干军官,正等着他发号施令。
  “加强斥候的距离范围,务必知晓圣凯军的行军路线以及情况,其余人严守基法城。”刘代城守的策略如他性格,深得稳健二字。
  王副将神色不羁地道:“圣凯军长途奔波而来,疲惫不堪,我军体力充沛,为何我们不前去设伏劫营,先声夺人,以振士气。”
  刘代城守道:“敌军情况不详,如何设伏?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啊!”
  王副将眼底闪过一丝鄙视,道:“既然敌军用种种手法瞒我方探子,表示他们人数并不多,要是让他们站稳脚步,後续大军接上,恐怕会陷入一场苦战,但假如我们可以击溃圣凯先锋,那便可阻缓他们的脚步,替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两人各执己见,各有各的道理,底下的军官也是分成两派,支持林副将的军官则是在一旁隔山观虎斗。
  几番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刘代城守抽搐的眼角,显然他的内心非常不平静,王副将简直是在落他的面子,王副将成群结党的势力不容忽视,要是官大一阶来否决他的意见,恐怕两人心结会更大,对基法城而言不是件好事。
  几经思索,老成的刘代城守深深地吸口气,将刚刚争论的情绪排除,显示他的胸怀大度,道:“营中士兵任你挑选两万,设伏劫营有你自断,但务必小心。”
  想不到刘代城守会选择退让,王副将意外地欣喜道:“是!”
  不过他还是无视刘代城守释出的善意,心中只想透过这次的军功,让军务部的人知道他的能力,才是基法城守最适合的人选。
  青水滩
  “还是老样子吗?”诗玄禅问道。
  对象是指躺在床上的林副将,仍是昏迷不醒,不过一条命倒是捡回来,要是在晚上一步,恐怕就回天乏术。
  天翔道:“情况已经好多了,外伤在暄儿的恢复术治疗下,早已复原,至於内伤部份只能慢慢调理,不过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康复。”忽然问道:“这会不会影响你的计画?”
  诗玄禅淡然一笑,道:“不会,圣凯对方基默动手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想不到洛沧居然捞回一条大鱼,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圣凯的大战略布局,早在诗玄禅的分析之中,宛如螃蟹一般,双螯出击,坚守中央,出兵强攻天剑关,是为了掩护真正攻击而铺路;设伏刺杀方基默,乱基法城军心,利用三名副将不合,新任城守无法完全整合军团,进行强攻,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圣凯所要绝对不会是基法孤城,如此简单。
  这一切连串的计谋绝对是出自诗湫湘的脑袋,也只有国力充裕的圣凯,才能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谋策。
  要从圣凯口中,夺下已经视为囊中之物的基法城,可需要无比勇气和过人智慧,才能在虎口夺食。
  天翔问道:“为何圣凯军还没对天绝关动手的迹象?”
  诗玄禅道:“没有这麽快,少说基法城也要打上一段时间,才能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样一来,袭击天绝关才会有绝佳的效果。而天绝关占尽地利,恐怕只有诈城一途,我们要的便是这个时间差以及让圣凯无法诈城,来智谋基法城。”
  天翔点点头,忽然问道:“林副将大概这几日就会清醒,准备什麽时间点送他回去?”
  诗玄禅难得调笑地道:“当然是基法城内外交迫的时刻,我们再添一把火进去,如此我们才能混水摸鱼,他手中扣的令牌是一道催命符,可惜圣凯计差一筹,没有杀掉林副将,这样的借刀杀人,会让基法城不攻自破,不过现在嘛!他们可要多花些力气去应付基法城的反扑。杀害方基默老将军的凶手是圣凯的星隐狩,这消息即将在基法城传开,他们准备接受基法城民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