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城
  “当!当!”急促的钟声,自刑天楼响起。
  “隆!”流亡城门缓缓阖起。
  几位帮主、亚碁一干人等,站在不高的流亡城头上,章弥、天翔、冰芝晶等,便待在刑天楼,望着前方急速而来的滚滚黄沙。
  “海菲斯骑兵,大约两千骑。”亚碁淡淡地道。
  急驰急停,两千骑丝毫不落地停下,偶而传来几匹马的嘶鸣,恰似不耐战场如此平静一般。
  刀闪弓亮,兵壮马骏。虽然城头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对眼前的阵容,内心难免感到震撼,一旁协助守城的青壮,就不更用谈了。
  “躂!躂!”单人单骑趋步向前。
  “我是海菲斯前锋军旅长雷力,前来报国王和十八王子之仇,如有抵抗,格杀勿论。”雷力道,语调平静,但声音却传到城头众人耳里。
  青天行道:“海云天颠倒是非,隐瞒真相,犯国际之大不韪,破坏和平,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红野森高声道:“如今你等侵犯流亡城,我等将誓死抵抗,绝对不降。”
  “绝对不降!”红野森的话,让城头众人振臂高呼。
  雷力不加辩驳,这种口头的争议,本来就是毫无意义,唯有实力,才能代表一切。
  雷力弯弓搭箭,瞄向城头,亚碁见状,毫不迟疑,也跟着弯弓搭箭,瞄着雷力。
  就在一片乌云飘到阳光,日光转阴之际,雷力和亚碁双眼一眯,同时松手,“咻!咻!”疾箭脱弦而出。
  “铛!”同样的箭头相撞击,发出尖锐的金属声,落到地面上。
  看到对方有海菲斯特制的箭头,雷力并不感到讶异,有的只是愤怒,因为被活埋的千人大坟已经被找到了,当明了武装是先被扒光,再被活埋,应该没有人会感到平静。
  乌云飘过,日光重新笼罩大地,雷力右手一挥,两千骑掉头离去。
  冰芝晶不解道:“这样就走了。”
  天翔道:“他们只是来探探流亡城的防御准备,和确定千人骑兵是不是栽在我们手里,骑兵不立於攻城,不需要浪费箭矢。”
  冰芝晶道:“为什麽这样就可以确定千人骑兵栽在我们手里?”
  天翔道:“当那位将军,看到标准的海菲斯弓箭,没有过激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那千名骑兵的屍体。”
  即使知道千名骑兵的下场,当听到天翔如此平淡地道,冰芝晶不免内心一颤。
  不知冰芝晶内心的天翔,道:“主事,我建议你可以和亚碁顾问讨论一下,加强防御工事,因为海菲斯军会来的很快,第一次攻击会很猛烈。”
  “嗯!”这件事,早在就得知千人骑兵的下场,章弥和亚碁就加重防御,但是看到前锋军这样的表现,就明白他们是把愤怒压在心里,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接下来,就是扑天灭地的猛烈攻击,才能泄尽他们心中的仇恨。
  天翔顿了下,忽然贴近章弥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话,只见章弥脸色数变,最後终於沉重地点头允许。
  海菲斯王宫
  宇文云泛红的双眼,苍白的嘴唇,一语不发地跪在老国王的灵柩前。
  一旁的清儿,亦红了眼眶,带着啜泣声音,道:“主帅,你已经跪了一天一夜,起来休息,喝口水,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宇文云依旧跪着,丝毫起来的意愿都没有。
  此时,停放灵柩的大门,被门前守护的侍卫打开,身着丧服的海云天,进到厅内走了一两步,便停下脚步。
  “唉!”海云天叹了口气,盯着宇文云的背影,关心神情溢於言表。
  “国王!”清儿惊道,赶忙要行礼。海云天挥手,示意她不用如此。
  对於这一切宇文云恍若未闻,直到海云天走近,要将双手放在他肩上之际。
  宇文云终於开口,道:“谢谢你,满足我这请求,这是我这辈子陪他最久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海云天双手放在他的肩上,道:“只要是你要的,那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会为你摘下来。”
  “把你的手拿开。”宇文云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为什麽?我这是关心你。”海云天急问道,但手也从宇文云的肩上移开。
  宇文云缓缓站起转身,长期跪着导致双脚麻庳,一时没有站稳,差点跌倒,踉跄了几步,清儿赶忙扶着他,海云天更是急着伸出双手。
  宇文云不在乎自己身体,冷冷地望着海云天,道:“为什麽?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几乎无法直视宇文云,海云天有点心虚地道:“九妹,你在说什麽?”
  宇文云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九妹,你面前是你的父亲,在流亡城那里被烧死是你的十八王弟吗?”
  “我!”不知为何,在其他人面前,谈吐风生,傲气凌人的海云天,居然无言以对。
  “唉!”沉默许久,宇文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累了,休息一晚後,我就会回去找师父,海菲思的一切,将都与我无关。”
  “海文芸,你流着永远是海菲斯的王室血液,不是你说割舍,就能舍弃。”海云天激动大叫地道。
  “清儿,我们走吧!”海文芸不理会海云天,平淡地道。
  海云天有点疯狂地道:“九妹,你不准走,你知道三哥是爱你的,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话一出,海文芸脚步微微一顚,清儿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海云天。
  “走吧!”海文芸再次平淡地道。
  “哈!哈!走吧!统统都走吧!呜!”就在海文芸离开大厅之际,背後海云天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的声音。
  微风带起一把植物的白丝,吹入大厅之中,蒙上了海云天的脸,zhan有和毁灭交织的兽性眼神,扭曲诡异的脸庞,嘴角挂起邪邪地笑容,手轻轻地将脸上白丝拂下。
  “滋!”白丝瞬间燃烧又熄灭,留在海云天脚边,变成烧焦的黑丝,如同他已无法燃起激情的内心一样,就灭了吧!
  海菲斯王宫海文芸住处
  简约平常,没有其他王子公主房间的金碧辉煌,如同海文芸的个性一般,进入住处,海文芸神情恍惚地摸着一桌一椅。
  不禁回想起,从懂事开始,自己就是兄弟姊妹眼中的异类,不喜欢奢侈华贵,穿金戴银,这里一切的点点滴滴,不知与父王拗了多久,才让他点头答应。自此以後,他总是会抽空出来陪伴自己,此时他不再是1位高高在上的国王,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这里有他和自己亲手做的桌椅橱柜,物件玩具。
  “师姐,这里有点食物,你先吃点吧!”清儿的声音,惊醒沉湎在回忆中的海文芸。
  “我没胃口,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海文芸道
  “喀!”屋顶传来的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无疑像是1声巨响,海文芸两人都听到了。
  深夜到访,非奸即盗,不动声色的海文芸用眼神示意清儿,口中却道:“清儿,我想沐浴,你先去我准备吧!好了,叫我。”
  “知道了,师姐。”待清儿离去後,海文芸独自坐下,若有所思地吃起食物来。
  这时清儿来到大厅,道:“师姐,准备好了。”只不过手中却提着两人的兵器。
  海文芸点头,道:“那我们走吧!”
  两人出乎预料地急速往屋外而去,1到屋外,就听到屋顶,传来低沉哨声,两人立刻止步。
  数十道黑影,从前後左右跃出,包围着海文芸两人。
  海文芸平静地看着前方仅仅露出双眼,不发1语的黑衣人,对於来者的深浅,让海文芸感到震惊,在场无1不是高手,在皇宫内,能够一口气召来这麽好手,甚至通过侍卫的巡视,恐怕也只有海云天了吧!
  海文芸不想去揣测海云天的心态,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海云天要你们来擒住我的?”话中有种莫哀大於心死的语气。
  围住两人的黑衣人,不为所动,向前踏上1步,只有屋顶那人身躯微微1震,动到身旁的一块小石子。
  “砰!”小石子顺着屋檐,落到地面上,好似火yao的引信,双方闻声而动。
  海文芸手中长剑往地上1插,低喝道:“屋顶!”
  倏然,狂风自长剑入地处而起,夹杂着泥沙,使得海文芸两人周边一片雾茫茫。
  1道人影自风沙里跃起,手中利剑如一道白练,直奔屋顶而去,外围的黑衣人,一点都不在乎,海文芸制造出的狂风飞沙,只是照着自己步伐而动。
  瞬间,跃起的人影在快到屋顶时,利剑像是撞到一堵无形的气墙。
  “碰!”发出一声巨响,人影倒飞而去。此时,狂风也消失不见,黑衣人也就停止不动。
  除了海文芸插在地上的长剑,落下踉跄几步的清儿,嘴边的鲜血,和附近的花草都蒙上一层灰外,其余情形如同海文芸两人刚出来的模样。
  海文芸皱着眉头,虽然刚刚她站立在原地,可是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却无法躲过她的灵觉,由清儿那一击,完全可以感受到个阵法的高深莫测,威力强大,就是不知道攻击力如何,但用来防御和围困,或许师傅来,才有脱困的机会。
  眼前的黑衣人,好似失去自我意识一般,只要有任何动静,他们就会按照阵形而动,形成一个无形牢笼,令人无法脱困。
  唯一的破绽,就是屋顶的那人,可惜无法接近他。
  那些念头,在海文芸脑海一闪而过,对清儿道:“你还好吧?”
  清儿道:“还好。”话虽这样,但虚弱的中气,略苍白的脸庞,都表示她受的伤,比想像中严重。
  海文芸缓缓拔出地上的长剑,说道:“尽快调息,他们只要生擒我们。”
  清儿听到这话,便二话不说地坐在地上,二耳不闻世间事,海文芸静静地站立在黑衣人之中,目光如炬地盯着屋顶的黑衣人。
  看着月光下的海文芸,身着男子便装,风姿飒爽,如果不知她真正的身分,真的会以为是位世间少有的俊美奇男子,但了解她真正身分的黑衣人,只会更加佩服和爱慕,任谁都不会忍心毁了这位如天上谪仙的奇女子。
  时光就在这无声无息间流逝,黑衣人终於受不了海文芸目光,带来的压力,道:“放下武器吧!”
  海文芸不答反问,道:“这阵法何名?”
  声音平平柔柔,好似朋友间谈话一般,没有半点对峙的氛围,换个情境,黑衣人铁定会非常欣喜,但现在却要将她擒获,送给海云天,这让他心中恼恨不已,步自觉地道:“锁神困魔阵!”
  海文芸道:“名符其实,若非神魔之力,根本无法脱困。”
  言下之意,她也无法脱困,黑衣人喜恨参半,用着自己无法控制的语气,道:“既然如此,你就放下武器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话语中有着一丝颤抖的关怀情意,不自觉地流露。
  海文芸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史瑞克,你觉得将我献给海云天,不是一种伤害吗?”
  “啊!”被识破身分的史瑞克,内心翻腾不已,背後冒出心虚的冷汗,迎上晚风,不禁一激。
  心里怀着异样情思的史瑞克,内荏地道:“国王对你的,你是知道的,他怎麽会伤害你。”但情意二字就是无法出口,毕竟这是宫闱乱伦。
  “哈!”海文芸似自嘲,似嘲讽的一笑,为史瑞克的话下了一个注脚,连史瑞克自己都感到可耻好笑得注脚。
  这时清儿已经恢复八成,从入定後清醒,“唉!”史瑞克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心无牵挂,我也要动手了。”
  “哼!”一声自天际而来,空灵飘渺,却又如此清晰,落入每个人耳里,情况却大不相同。
  在海文芸两人耳里,无疑是仙音妙乐,让两人内心如同守得云开见月明般,一扫陷入阵行的阴霾。
  在史瑞克和黑衣人耳里,就像破天惊雷般,震得所有人心头翻腾不疑,根本无法运功抵抗,纷纷口吐鲜血。
  史瑞克惊恐不已,光凭这份惊天地的功力,出神入化的控制能力,整个玄南大陆不出几人,恰巧海菲斯就有一人,海文芸的恩师,玄南三大剑圣之一,樊清菲。
  念头尚未转完,只见远方乘着月光而来,一道轻飘的人影,似缓实快,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意,随着她与月光流转发散。
  时间像是冻结一般,史瑞克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脸庞蒙上晶莹月光的樊清菲,自空踏入黑衣人的包围中。
  一手牵着海文芸,一手牵着清儿,轻轻跃起,一道清风相送,三人乘风而去,直到眼里消失,史瑞克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道:“这就是剑圣的实力。”“唉!”“走了也好!”
  皎洁的月光依旧,但心境早已全非。
  流亡城
  “吸!”不管是站在何处的人,看到军容壮盛的二万兵马在自家的城下,都会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也不会太好受,更何况还是一群从未体验战争严酷的人。
  不发一语的严肃神情,犹如嗜血猛兽般的眼神,与日光一样闪亮的刺眼兵器,交织出令人畏惧胆寒的磅礡气势。
  眼睛所见,终於让流亡城众人都明白什麽叫做军人,只不过接下来的代价,必须是血腥的残酷,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内心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後悔、懊恼、革命坚持,还是对流亡城的仅剩期望和热爱,或许更多人,脑中就只剩一片空白吧!
  不管如何,泼出去的水,没有再收回的可能,到了这节骨头,就只能硬撑下去。
  思宙、包格带回部分自由军,早一步从小道,回到了流亡城,对於他们拖延时日的战果,完全符合天翔当出所设定下的战略,而章弥也向流亡城民宣布得到的情报,圣凯和基坦大军不即将前来,支援流亡城。
  只有高层人员才明了,原本应该到来两军,都因国内的种种因素,延误时机,才会有这关键的三日之战。
  那一夜,全城民众内心都已沸腾,纷纷走上街头欢呼,彷佛自由二字已经垂手可得,可是今天中午,海菲斯军威落了流亡城民的颜面,也击沉他们雀跃不已的心。
  倾巢而出的主事帮主,包括天翔,没有一个待在刑天楼,全部都站在流亡城头,表达他们不息一战的决心,唯一不见的,就是亚碁一人。
  海战天如同情报所示,喜欢待在部队的最前线,等到要大破敌军的那一击,领军出手,绝不落空。
  一将两护卫,三人三匹马,踱步而出,不是对自己的武艺极具信心,还是忽视流亡城的弓箭能力,居然毫不迟疑地来到城头前。
  海战天道:“海战天率军前来向流亡城讨回公道。”
  文翰道:“海菲斯逆行倒施,颠道黑白,我军将以死明志,让大家清楚海菲斯的恶行,更让世人明白我们争取自由的坚持和决心。”
  “好!很好!”海战天道:“你是什麽身分,可以代表全流亡城的人吗?”此话就显示出海战天并非只靠蛮力杀戮的猛将,更是懂得攻心的智将。
  文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将军是什麽身分,小弟就是什麽身分,这段时间,不才忝为自由军的发言人,所有言论当然代表自由军。”
  这话滴水不漏,让天翔和章弥庆幸没有选错人,这次可不像雷力那次,知道对方只是来过过场,当然可以事先拟好讲稿,让青、红两位帮主搏命演出。
  这次摆明就是要一战,谈话当然要不卑不亢,不弱自己士气,不长他人威风,说词语气就显得相当重要,帮主性子太冲,不骂就算好的了,老一辈说话老油条,话中带刺,一不小心激怒对方,至於天翔,当然是身分问题,无法站上前线,但也包了临阵指挥一职。
  放眼过去,就只有文翰和冰芝晶比较符合需求,但怕冰芝晶女性身分,会引起反效果,这个耍嘴皮子的重要发言人,就落在文翰头上。
  海战天道:“不要妄想圣凯和基坦两国的军队,我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文翰奇道:“我军才刚和两国连系过,路上顺畅无比,他们愿意替流亡城主持公道的急切之心,令在下感动无比。”
  这话说得真是妙,连消带打,以假乱真,海战天心知,城楼对话已经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倒不再继续下去,自身散发出滔天霸气,强势地道:“多说无益,一战定生死。”
  “吼!”要比嗓门,有人比得过包格,只听他放声大喊,如虎啸山林,充满主宰万物地大喊道:“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一声万应,流亡城民纷纷放开喉咙大喊,慷慨激昂的氛围,让他们忘却初见海菲斯的忧惧。
  “咚!咚!咚!”擂鼓三通。
  鼓停,声起,“杀!”海菲斯军整齐划一的喊声,显示他们的训练有素。
  “躂!躂!”海菲斯军一步步走向流亡城头,步伐坚定,眼神锐利。
  战场沉闷的气氛,彷佛空气都停止流动一般,令人压抑不已,流亡城民无意识地咽了口水,不敢轻易大声呼吸,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那是他们现在的信仰,自由则是他们心中最後的力量。
  “咻!咻!”海菲斯军箭矢破空而来,自由之战终於开幕。
  “举盾,就地掩蔽!”天翔大声喊道,手中光昊和暗月毫不停歇地格开箭矢。
  “啵!咚!啊!”几轮箭矢,不停地落在盾牌、城头、人体等不同的目标物,发出各种不同的声响,使得城头上演奏着死亡乐章。
  “弓箭还击!”天翔心知己军射程根本无法与正规军相比,只得让敌军步兵接近城门时,趁着弓箭手的轮放空档,大声喊道。
  躲在城头,临时聚集的弓箭手,纷纷探出头,搭箭拉弦,根本不须要瞄准,敌军就在自家楼下。
  乱枪打鸟,来形容自由军弓箭手,一点也不为过,只要少数几个猎户和佣兵,称得上瞄准外,其余根本事乱射一通,不过因为距离近,还是会造成海斯菲军伤亡。
  不过因为距离太近,再加上敌军弓箭手开始地还击,自由军才射击三轮,木梯已经搭上城头,步兵嘴中咬着刀,飞速地往上爬。
  “落木、滚石攻击,弓箭手弃弓,沸油准备,诛杀队准备!”天翔环视当前的战场,冷静地道。
  “杀!”海菲斯军终於爬上城头,两军真正的碰头,在城头上,绽放出血腥的火花。
  呐喊、嘶杀、哀嚎声,随着流尽的鲜血,通通消失不见,那些躺在地上冰冷屍体,没有思维,没有人知道生命逝去的前一刻,他们挂念着是什麽。
  生死由命,这是战场不变的定则,经过初期的震撼教育,自由军被迫习惯适应战争这一回事,明白为了生存,就是要将毁灭敌人,不容许丝毫的仁慈,因为这代价就是躺在地上的同伴屍体。
  浴血苦战,丝毫不让,由一帮高手率领的诛杀队,飞驰在城头之间,救援告急的地方,以维持城头的控制权和完整性。
  双方早已杀得难分难舍,城头,城下早已布满屍体,血迹焦痕斑斑,呐喊声已变成沙哑,利刃换过一把又一把,可见战况知激烈。
  对於自由军的反抗,海战天略皱眉头,显然没预估到是如此地强烈,两国出兵一事他早已获知,和流亡城的附近山区地形,正因如此,他不敢分兵绕去其他城门,深怕这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只得选择正面强攻,相信海菲斯的战力,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可是站立城头高点的那人,据说是名锡级佣兵异隐,但洞烛先机,指挥若定,使得看起来各项都疲弱不堪的流亡城防,变得无懈可击,如同寻常食材在高明大厨手下,变成一道人间佳肴般,这一手犹如魔法般的神奇,即便是在各国之中也不多见。
  流亡城可真是卧虎藏龙,谁说民间就没有人才。
  海站天将这些念头,排出内心,将注意力放回城头上,刚肃的脸庞,如鹰眼的目光,看着流亡城军的状态,微微一笑,心道:“不管再如何高明的指挥,终究还是要有强大的实力做搭配。”
  “刃斩军出动!”海战天道。
  肃杀气息一涌而出,他们好似天生就为杀戮而存在,没有情感,只有刀剑,目光所及,一律刃斩。
  小跑,疾奔,整个军队没有一人落下,虽然仅有几千人,带给战场上的冲击,犹如千军万马一般。
  天翔面容不改,光昊疾速发出三道亮光,背後魔法吟唱,开始低声响起。
  疾奔脚步声,低沉魔法声,隔着城墙,凝聚着各自蕴藏许久的爆发力,而城头上,天翔手中的暗月,带着暗元素开始奇异的舞动。
  暗系休闲秘法,影雾迷幛,凭空而现,笼罩着疾奔中的刃斩军,从光明陷入黑暗,不见一物,刃斩军不慌不忙,展现出训练有素的素质,改疾奔为快走,利刃盾牌就防备位置,预防敌人趁隙偷袭。
  就在此时,塔里克吟唱一落,便感应到城墙另一方,暗系元素异常的活跃,双目一睁,双手结成芒星状,大喝一声:“火焰流星!”
  “轰隆隆!”天空发出异常的声响,空气极速不安流窜。
  刃斩军停下脚步,迅速移位散开,与前後左右队友保有一定距离,盾牌高举,标准抵抗魔法的动作。
  火红绚烂,一颗颗如流星的火球,带着长长的尾巴,自天而降,燃烧眼前的一切
  “滋!”火焰流星带着极大的冲力,撃中盾牌,瞬间产生的高温,让就算装有护手的刃斩军,也都无法抵挡,传出一阵阵的烧焦味。
  “啊!”直接被撃中的刃斩军,立刻发出惨叫声,在队伍里乱窜,只见附近的队友,毫无情感地杀露身中火焰流星的同伴,“刃斩军,无情刃。”这烙印在他们心中的信念,不容怀疑。
  片刻,感觉火焰流星数量逐渐稀疏,影雾迷幛也缓缓散去。
  对於像是雾里看花的其他人,只能听到黑雾里传来的惨叫声,如今终於看清这一切。
  烧焦、被杀的刃斩军屍体,虽然不多,但是对其他海菲斯军造成的恐惧,还是有的,至於其余的刃斩军,根本不理会死去或重伤的同伴,依然保持一贯的行动,迅速集结成方阵,再度往城头而去。
  “魔法师!”一直保持平静的海战天,终於恨恨地出声道。想不到流亡城还有这一着,真是太小觑他们了。
  耐住性子的海战天,判断那一击,已让对方魔法师的魔力消耗殆尽,所以未有任何动作,他明了双方士气互有消长,但还算维持在一个平盘的状态,对方的攻击魔法,造成的伤害,固然出乎意料,而刃斩军的反应,果然是一等一,迅速重整反击,也让海菲斯军的影响减到最低。
  汇集所有魔法师的魔力,让塔里克发出这惊天一击,现在他们个个虚弱不堪,接下来的几天,能够冀望他们之处也不多了。
  时势造英雄,手中执着神兵魔器,脑中藏有父亲亲传的军事兵法,流亡城民口中的神秘锡级佣兵异隐,毫无畏惧强箭疾矢,站立在高点,发号施令。虽然是临时集军,但在他的指挥下,居然还在与海菲斯军争夺城头,丝毫不让。
  今日胜负,便看流亡城怎麽应付刃斩军这一击,或者说,天翔要怎麽应付呢?
  厮杀依旧,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天翔的一举一动。
  不知何时,光昊已放回背上,暗月缓缓地飘浮在天翔的面前,随着他的双手,话出一个六芒星的魔法阵。
  幽幽的暗光,不停沿着六芒星流动,缓缓转出一道黑雾带,仅酝酿未发,就有一股巨大破坏力的强迫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暗!黑!千!龙!闪。”天翔大喝道。
  如炼狱幽魂般的暗黑之龙,应声幻化,又迅速分裂成千计小龙,直奔刃斩军而去。
  暗黑千龙闪带来的强烈死亡气息,让即将到达城墙,却从未见识过的刃斩军,微微一顿,瞬间判断出它的属性威力後,立刻散开蹲下,尽量将身体藏在盾牌之後,不让自己有被它直击的机会。
  “碰!碰!”像是连续反应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刃斩军应声而倒。
  没有鲜血,没有哀嚎,小龙留下的黑色空洞,由前至後,打穿身体,诡异的氛围,使得整个战场突然陷入一片沉寂,或立或倒的刃斩军,千奇百怪的姿态像是电影定格一样,这一幕震动了所有人的内心。
  一阵风儿吹来,明明是和煦微风,但配上眼前的邪异画面,让人不由地自内心起了一阵阵冷颤,有种寒风吹拂的错觉。
  “铿!”幸存的刃斩军缓缓地站起身,盾牌和刀剑居然会碰撞出声,这在他们身上相当罕见,微小的动作,也暴露出他们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导致手脚不听使唤地抖动。
  整整三千刃斩军步兵,在未到城墙,已经损失过半,对於异隐的手段,海战天心中忍不住惊异连连,先是魔法,随後这一击,直接将士气打到最低点,反观对方的士气,从他们逐渐恢复的神情,就可知,士气将攀升到一个无可比拟的高度。
  望向天翔,他的眼神如古井不波一般,没有丝毫情续流露,六芒星依然持续运转,彷佛可以再发出相同的技法,海战天第一次感到如此地进退维艰,举棋不定,唉!失去士气的士兵,不知异隐是否还有後着,就算真的强攻,造成的伤亡损失,可就无法估计。
  “後军殿後,全体收兵!”海战天口中乾涩地道。
  传令兵愣了一下,便将命令传出去,命令藉由不同的鼓声,响遍整个战场,海菲斯军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後便立刻带着武器迅速地撤退。
  剩余的刃斩军则是保持完整的队型,不慌不忙地後退。
  天翔见到海菲斯军撤退,取回漂浮在半空的暗月,运劲大声地道:“自由军停手,不要追击,包含城头上的海菲斯军,皆让他们离去。”
  自由军听到这话,就像海菲斯军听到撤退的命令,都愣了一下,不过天翔的指挥和刚刚那一击的神态,折服了自由军所有人的心,也都听从指令停下手,几个已经杀出火气的人,都跃跃欲试,但见到同伴都不出手,只好悻悻然地隐忍不发。
  自由军这个举动,无形之中,已经承认天翔在军中所拥有最高号令权,连主事们都无法取代的地位。
  似乎明了部分人的想法,天翔再道:“海菲斯军是个可敬的对手,战场上,生死各凭本事,记住,我们要的是真正的自由城,真正的热血男儿,而不是争一时的杀戮刽子手,假如你是这样的想法,那自由城如何能真正的自由,将一次又一次地陷在无情的战火。鲜血,由我们牺牲,自由,由我们争取,但幸福和生存,由我们这一代开始,不需要祸延下一代。”
  天翔的话,回荡在整个战场,也落入海战天的耳里,看着士兵不仅是士气,连战斗yu望都被削落不少,行军脚步蹒跚,这还要怎麽战斗,假如这是刻意为之,那你不将是一位可敬的对手,还是为可怕的敌人。
  一想到,战场上连串令他郁闷难伸的手段,包括这段故意而为的话,海战天忍不住心血翻逆,连忙运功压下不停的血气,但嘴角还是地流出鲜血。
  “不自由,毋宁死!”六字,不知从何人发起,传遍整个流亡城包含战场,使得原本遭受重击,岌岌可危的流亡城,居然散发出一种傲立於世的不屈霸气。
  又不知从何而起的“战神异隐!”四字响起,发自内心的真心呐喊,有着深层的信仰情感,再加上独自站立在城头,迎风远眺的姿态,整个背影如深渊峻岭,让人有愿随尾骥的精神错觉,彷佛有他在,流亡城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雄伟城池,不容侵犯。
  战场终於安静,双方开始修整,都有专人打扫战场,运送伤员和屍体,相较於自由军的愉悦神情,海菲斯军脸上表情则显得复杂许多,尤其当他们不时偷瞄,还坐在城头,未曾想要离去的天翔,心理的想法就会多加一层。
  “夜深了,你怎麽不去休息?”轻微的脚步声和柔和悦耳的话语同时传来。
  “没关系,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天翔淡淡地道。
  白衣丽人美目异彩连连,盯着天翔直瞧,想要将他看得透彻,可是越看越觉得他更加神秘,同时可以肯定自己心里那莫名的情愫,不再只是好奇,崇拜,还有…。
  “吃点东西,喝口水吧!”白衣丽人道。
  天翔睁开双眼,冰芝晶娇丽的模样立刻出现在眼帘,毫不客气,拿起食物就吃。
  冰芝晶坐在天翔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洒脱,不矫揉做作,一切都发自本性,她想不到一个人吃东西会是如此好看,当然冰芝晶自己也不明白,哪是因为她的心里早已有天翔的存在。
  “你不担心吗?”冰芝晶好奇道。
  天翔吃下最後一口的食物,拍拍手上的屑渣,疑惑地望着她。
  “你的真正身分?”冰芝晶淡淡地道,脸上闪过担忧的神情。
  “咦!”这问题,天翔在决定使用暗黑千龙闪,就想到假身分会不保,既然已经决定,倒也不太在意,只不过冰芝晶居然会担心这问题,表示他们刚刚有过讨论,甚至是争吵。
  天翔道:“我是什麽身分有差吗?现在重要的是,守住流亡城,不是吗?”
  天翔说的,只要有点头脑的都懂,但是权利会让人盲目,失去理智啊!想到几个帮主居然会害怕异隐崛起,在流亡城立定脚跟,与他们争权夺利,而想要给他一笔佣金,请他在战争後离去。
  冰芝晶自嘲地一笑,这种过河拆桥的手段,帮主们可是比制计退敌利害许多。
  不待冰芝晶回话,天翔直接道:“等战争结束,我就会离去。”
  “真的吗?”冰芝晶突然有种刺心之痛,好像心头上的一肉,被挖走一般,而语气显得急促地道。
  天翔佯装不知地道:“嗯!我是名佣兵,四处流浪,冒险探询是我的使命。”
  冰芝晶急道:“难道,你、你想要这样过一生吗?不想要找个地方,与心爱的人相守一生吗?”
  天翔没有回答,站起身,走到城头前方,看着还在忙碌的民工们,神情一片淡然,冰芝晶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陪他,民工们一见天翔,立刻肃然起敬,表达他们心中的敬意。
  “唉!”天翔道:“不管是战争,还是冒险,我一生注定与它脱离不了关系,或许有幸活到老,一壶麦酒,几样小菜,加上年纪的回忆,足以让我感到回味无穷,不枉此生。”
  “不!我不许你这样。”冰芝晶眼眶已泛起雾气,视线朦胧,底下的民工,已看不清,可是异隐的身影,却如此清晰地刻划在心里。
  忽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绚烂明亮,倏即消逝,“唉!”天翔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知如何跟冰芝晶说,像是两条平行线,突然打结纠缠在一起,却又面临解开的命运。
  “抱我!”冰芝晶鼓起勇气,耗尽所有的力气地道。
  黑夜白衣,徐风暗香,幽怨低吟,如此绮丽,勾人心弦。
  “唉!”天翔叹了口气,不发一语,独自回到座位,闭目养神。
  飞扬的泪滴,洒在空中,冰芝晶哭泣地道:“人人都说对流星许愿,就会实现,为什麽,你要打碎我这愿望,我恨你。”
  说完,掩面飞奔而去,泪滴像流星一般,倏即消逝,只有淡淡的哀伤,在空气中飘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