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大军在偌大的战场上各自分成了两股洪流,缓慢而坚定的交汇在一起,一场搏命的厮杀即将展开。
故友重逢,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然而此时此地赵云和司马英两师兄弟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是各自生出了一番命运多舛、造化弄人的感慨了。
自江夏城外的一番死战之后,这两人之后的人生轨迹便交错而过,仿似看不到再次相遇的时候。赵云先往南,平定荆南四郡,之后随刘备入川,夺得了益州;而司马英则是往北去,与马超率领的关西了联军大战一场,然后进击张鲁的汉中。
他俩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甚至各自在心中都暗暗期盼不要遇到对方,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命运让他俩在这里重逢。
既然躲不过去,那便战斗吧。战场上敌对的双方,结局通常只有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便是战争的残酷,是每一个踏上战场的热血男儿也无法回避的事实,也是每一个战士的宿命。
这个道理,司马英和赵云都明白,因此再没什么师兄弟重逢的旧情可言,既然各为其主,那此番在这里便要分出个胜负。
司马英一马当先的率着数百精骑,朝前冲去,虽然人数并不算多,然而声势却是颇为浩大,众人疾驰前行,有如狂风席卷大地般扑面冲来,不可一世。马儿未到,声势摧人!
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只见赵云横枪在前,虽疾风扑面过来,衣襟猎猎而动,人却无丝毫动作,马如铁铸,身躯如山一般屹立在那里,并无怯意。赵云沉稳的背影给了身后诸人无比的信心,面对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的曹军,所有人都面色深沉,脸上看不到丝毫胆怯,只有无尽的战意。
“杀!”赵云银枪一举,口中只说出一个字来,旋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而在他身后,刘备军士卒们无一例外的跟着他冲阵,片刻之后,两军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战场上顿时纵横捭阖,兵甲错乱。
赵云和司马英毫无阻碍的战到一起,司马英面色潮红,大喝一声,长身而起,一枪如疾风迅雷般向赵云刺了过去。
而赵云眯缝着眼睛,也不敢怠慢,轻叱一声,出枪直刺而出。他出枪的招式平和中冲,看起来并不迅疾华丽,只是在司马英的重击离他头顶还有一臂距离之时,他的长枪已经刺到司马英的胸口。
不过毕竟二人师出同门,对彼此的招数都是知根知底,司马英这一枪看似锐猛无比,但是却不乏变招,他眼见赵云并无任何格挡,反而攻己必救,当即念如电闪,手中长枪化刺为扫,只听“铛”的一声响两枪相交。火花四溅,两人的坐骑则是交错而过,拼了个半斤对八两。
虽然只过了一招,然而赵云心底却是起了不小的波澜,他拜入童渊门下远早于司马英,同样出师也远早对方,可算得上是尽得师尊童渊的相传,而司马英跟随童渊修习的日子远不如他,天赋也与他相差甚远,甚至因为童渊意外身故的原因,司马英连童渊的枪法也未能完全掌握。
江夏城外一战,他还稳稳胜司马英一筹,最后通过卧龙先生相传的异术重创了司马英,而他不过受了点轻伤。可今日再度交手,赵云却愕然发现,这司马英的武艺竟是越发的精湛,似乎已不在自己之下了。
习武之人都知道,当武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再想往上提高就十分困难了,甚至有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自身的瓶颈以达到更高的程度,赵云亦是感觉到自己的武艺再无进展,才选择告别师尊,往天下游历,最后在卧龙先生的指导下才得以突破的,而这司马英又是如何达到这一境界的呢?
赵云蓦然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这能与卧龙先生相提并论的男人或许才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司马英在短短的时间内飞速提升。
想到这里,赵云望向司马英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战场上由不得他分神,转瞬之间,司马英的银枪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再次向他划来,青天白日,那锋利的枪尖却如亮出一道闪电般,阳光一耀,明亮了半边的天空。
枪式未到,寒风割面,赵云对司马英再不敢有一丝怠慢之心,他身子急缩后仰,只是右手一紧,手上长枪疾刺而出,只听“崩”的声响,他长枪暴涨,竟然又比他方才使用长出三尺。枪头却是离枪体而去,劲射司马英的胸口。
司马英显然未想到赵云的长枪竟是有如此精妙的用法,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而他心思活络,当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赵云的枪头堪堪擦他的身侧而过,只将他的衣襟打个破洞!
下一刻,司马英跌落在地,马上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子。不过司马英心中却是暗叫不妙,他亦是心知自己的武艺原本差赵云许多,但司马懿为他打通脉轮后,他武艺大增,从刚才的交手来看,他已能与赵云打个平手,但毕竟赵云比他先出师数年,临敌作战的经验比他丰富太多,这一枪司马英便是吃了经验的亏,完全没想到赵云竟能后发先至,现在他以步战敌赵云骑战,必是要吃大亏。
不过就在此时,赵云回望黄忠的方向,只见黄忠率军赶在曹军完成合围前,凭着悍勇终究是杀出一条血路来,让曹军无法完成合围,不过这战机稍纵即逝,一旦耽搁曹军随时都有可能完成包围圈。
赵云目光扫过四周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袍泽,之后又俯视了一眼倚枪而立的司马英一眼,当即作出决定,马头一拨,高声对周遭的己军士卒道:“诸人随我突围!”
“希律律”众人皆是拨转马头来齐声应和,随着赵云往黄忠打开的通路疾驰而去。
望着赵云远去的身影,司马英微微摇了摇头,心知自己还是输了对方一筹,身边亲卫牵来他的坐骑,他正待翻身上马,却看到未能完成合围的己方大军竟是尾随赵云和黄忠的残部而去。
“穷寇莫追!”司马英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暗叫不妙。他知道这必然是夏侯惇报仇心切作出的举动,但深追下去就是刘备军据守之地,孤军深入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但刚才司马英己将中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夏侯惇,此刻再无法挽回其决定,只能率领这诸人跟了上去。
“侯惇止步!侯惇止步!”司马英一路不惜马力的猛赶,终于追上了冲在最前面夏侯惇,然而前方已然便是刘备的大营了。
“将军。”已杀红眼的夏侯惇望着司马英,朗声道,“那老贼已遁入大营之中,且待我杀入营内,将他揪出来一刀了结,以慰妙才在天之灵。”
“你且稍待!”司马英赶忙拦在夏侯惇身前,深吸一口平复了心绪,旋即打量起刘备军的营寨起来,这营寨依山而建,地势颇为险要。而且此刻营寨却是寨门大开,里面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旗帜也俱是被放倒在地,静寂无声。
“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再迟就被那老贼跑了!”夏侯惇疾声说道。
“不好,速速撤兵,其中必然有埋伏!”司马英却是厉声喝道,大手一挥,让诸人立刻撤退。
然而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忽然间,眼见两面的山坡上伏兵四起,司马英和夏侯惇俱是心中大骇,想不到这赵云竟是有如此胆量,竟然是放空大营来伏击己方,刚才追得太深入,如今骤然遇袭,曹军登时乱作一团,人马皆惊,阵脚大乱。
那赵云眼见于此,当机立断,令旗一挥,亲率伏兵突入曹军阵中,他手下的兵士人数虽少,却个个骁勇善战,居高临下掩杀而来,竟是杀得上万曹军阻挡不了。与此同时,另一面山坡上的黄忠见状,亦是不甘落后,同样杀奔过来,两支刘备军像是蛟龙如水般,在曹军阵中杀进杀出,给予曹军以重创。
原本便惊慌失措曹军士卒此时更加胆寒,纷纷开始往后撤退,任司马英等人如何喝止也无法,然而曹军刚才是度过汉水前来追击,如今慌乱之下,人马都拥挤在一起,争先渡河,结果反而欲速则不达,不少人自相践踏,坠入汉水中,死伤无数。
司马英眼见败势已无法挽回,当即对夏侯惇喝令道:“你速速前往后军整肃乱军,胆敢后退者,一律杀无赦!我自率亲卫,挡住敌军。”
“将军,还是我去迎敌!你…”夏侯惇闻言,面色一变,当即开口道。
“混账,我是统军的将军还是你是?如今战场之上,我说的话便是军令!”司马英怒声道,然后看也不看夏侯惇一眼,勒马转向赵云和黄忠等人所在的方向,对身边的数百亲卫开口道,“随我挡住敌军!”
说罢,便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夏侯惇望着司马英的背影,长叹一声,只能无可奈何的前往后军收拢败军。
想要在败军之中组织反冲锋,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因为面对的不仅是气势如虹的敌军,还有身遭不断溃败的己军,一旦军心有所动摇,那么只怕反击不成,反而更加一溃千里。
司马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此刻这招是险棋,但他却不得不走,若不截下后面紧追不舍的刘备军,让对方衔尾追杀,那己军必将更加一败涂地,如此一来不知多少袍泽要死在刘备军的屠刀之下。
司马英身为三军主帅,每一个士卒的性命都如同山岳一般压在他肩头,这是他的责任。他冲在队伍的最前头,身边则是他的贴身亲卫,而亲卫并未执任何兵器,只是高擎着一面战旗,旗上书着大大的“司马”两个字,司马英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这名主帅并未退却,还在浴血奋战,他要用自己的这般行为提振己军的士气。
果不其然,不少败军眼见司马英带头反击,脸上慌乱的神色不由为之一滞,俄而脸色逐渐转为坚毅,当即止住了脚步,随着司马英杀了回去。
“来得好!”杀得兴起的老黄忠眼见司马英返转,面上花白的虎须一振,驰马迎上前去,朗声道。
说时迟、那时快,黄忠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到了、司马英这是第一次见到黄忠的武艺,但他一眼便看出这老头的武艺已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心中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长枪向外一挑,挡下了这一剑。
只听铛的一声,两人俱是感到一股巨力袭来,连身下的坐骑也马脖昂起,往侧方退了一步。
“老将军,勿要与他纠缠,乘胜追击才是!”不远处传来赵云的高声疾呼,他眼见汉水之滨曹军士卒已经开始在慢慢聚拢,知道时不我待,若是让夏侯惇定住了军心,那么若是曹军反击,自己这区区数千人如何也不是对手。
黄忠又何尝不知,然而司马英所率区区数百人却是如磐石般死死的阻住了他以及身后兵士前进的道路。
赵云望着这一幕,脸上阴晴不定,他也知如今情势危急,再耽搁只怕就马上要来的便是曹军声势更大的反击,思虑及此,赵云终究是无法再束手旁观。
“喝呀!”赵云大喝一声,挥枪刺向司马英。他知道如今这司马英便是曹军之胆,只要司马英败了,那么曹军最后所剩的胆气也会尽数消散。所以赵云才会断然加入战圈,与黄忠一起攻击司马英。
司马英正与黄忠激战正酣,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感觉到一股锐利的金属寒气袭来,当即心中一凛,回身横枪扫去。
只听又是一记清脆的金戈之声,司马英只觉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司马英赶紧驱马稍微后撤些许,缓缓拂去嘴角的血,目光平视着不远处的二位强敌,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心知刚才赵云出招之前,刻意出声提醒,若非如此,只怕自己便不是仅仅吐一口血了。
司马英知道面前这二人论武艺都是与自己相当,甚至赵云还隐隐在自己之上,他要以一敌二毫无胜算,然而司马英却不能退,皆因他是曹军的主帅,他若退了,这军心也就散了,此刻他非但不能退,还得迎难而上,给侯惇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他收拢败军,重振旗鼓再战。
三人互为品字对峙片刻,黄忠按捺不住挥剑再次杀了上来,又是一轮狂风骤雨的急攻。司马英面沉如水,长枪上下翻飞,守得严丝合缝,任凭黄忠如何寻隙进攻,却就是无法突破他的防御。
司马英并非不敢与黄忠大开大合的对砍厮杀,他武艺绝不逊于黄忠。可偏偏,那赵云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却始终不见动作,犹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司马英心知赵云的厉害,若是他不留心严阵以待,赵云再次来袭,只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老将军,让我来!”赵云寻到一个机会,插到司马英和黄忠二人当中,迎上司马英的长枪,却也是将黄忠挡在了身后。
司马英见换了赵云来战,身上的气力又增了几分。黄忠此时已杀得眼红,他却是取下身负一张硬弓,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对准了司马英,嗖的一箭飞出。
被赵云缠住的司马英正聚精会神的应对对手如潮的攻势,没注意到黄忠忽施冷箭,但突然间胸腔的太阳轮剧震,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危险袭来,而在脊椎尾端的海底轮爆发出一股炽热的洪流,往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冲去,司马英不自主的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司马英手中长枪重重的往赵云刺去,赵云见状,赶紧举枪迎击。
只听两声闷哼同时响起,司马英闷哼是因为他终究没能完全躲去黄忠这迅雷般的一箭,左小腿上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而赵云闷哼则是因为司马英这一击当中竟是带着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赵云猝不及防之下,双手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长枪飞了出去!
“将军!”周遭的司马英亲卫见状,一起涌了上来,将司马英围在当中,而此刻,夏侯惇也带着聚拢的士卒掩杀回来。
“老将军,事不可违,我们退回大营坚守吧。”赵云眼见情势再次逆转,当即对黄忠开口道。
“哎,既是如此,那就撤吧。”黄忠亦知再无法继续追击,只好点头说道,“可惜走了这司马英,我昔日听闻此人智勇双全,如今与其交过了手,果然如传闻一般啊!”
闻言,赵云却是面色颇为复杂,缓缓望向远处按住手臂伤口的司马英,再瞥了眼不远处自己的长枪,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深思之色……
汉中,曹操府邸。司马英兵败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往曹操处上门请罪。
“将军请稍候,我现在便去请示丞相大人。”曹操的亲卫一路将司马英引到后室之外,请其止步。
“有劳了。”司马英点了点头,驻足不久,那亲卫便将他请了进去。
书房内,曹操早已端坐于案边,身着宽大的袍服,甫一见到司马英走了进来,便笑道:“你如何来了,坐吧。”
自从司马英回归之后,曹操便一直对其分外亲厚,甚至比当初更甚,司马英知道这是曹操为了弥补传国玉玺之事而对自己的愧疚心理。不过司马英亦是明白如今的曹操已经身居高位,二人关系虽然亲密,但自己作为属下不能再像以前一般随意,因此更加的恪守本分,不敢逾越丝毫。何况此番自己作为败军之将前来,心中愈发忐忑,更加是谨小慎微。
“司马英见过丞相大人。”司马英恭敬的朝曹操行了一礼,这才慢慢坐下。
曹操望着司马英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深意,旋即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我处,是为兵败之事吧?”
“司马英有愧丞相重托,特来请罪!”司马英单膝跪地,面带愧色的朝曹操开口道。
“罢了,起来吧,此番兵败责任并不在你,而是元让复仇心切而轻敌冒进所致。”曹操摇了摇头,开口道,“你这引蛇出洞之计,前日派人报与我时,我也是赞成的。说来本来也是个好计策,若是成功必然能大大的提振我军士气,孰知那刘备军中亦是有猛将,使得我军此战功亏一篑,实在是可惜了。”
“此战是属下指挥不力,并不怪元让…”司马英闻言,赶紧说道。
“不必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曹操摆了摆手,示意司马英起身来,然后开口道,“且待你日后将功赎罪便是,你先安心养伤吧!”
“多谢丞相!”闻言,见曹操并没有对自己施加惩处的意思,司马英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近些时日,我大军粮秣不济,军心似有浮动的迹象,而且此番兵败,士气委顿,末将以为丞相您应早作决断?”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司马英却是低声开口道,说出了担忧许久之事。
“军心浮动啊…”闻言,曹操似乎想到了很多,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望着司马英,久久未语。
“末将认为此事应该及早处置,否则一旦大战来临,对我方士气极为不利。”司马英见其默然不语,不由接着说道。
“大战来临?”听得这里,曹操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苦笑,他瞥了眼司马英,开口问道,“你认为这场仗还有必要打么?”
曹操话音刚落,司马英却是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曹操会有此一问,思虑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汉中之地进可做攻取西川之基地,退可为庇护关中之屏障,地利尤为重要,若是放弃实在大为可惜;可是我军补给线实在太长,而刘备军占了古蜀道的便利,粮秣兵源运输快捷,若是久拖下去,对我军尤为不利。”
“是啊,这也正是我忧虑所在。”曹操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站定开口喃喃自语道,“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哎,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司马英知道此语出自杨修之口,如今听到曹操说起,不知其到底是何用意,因此不语静待其下文。
“我现在有些后悔未听你父亲的献策,若是当初挥军进击西川,或许现在益州之地已经为我所有了。”曹操长叹一声,“前日里据张合禀报,有川中降者来报说:自从我军攻取汉中后,蜀中一日数十惊,逃亡者以万计,刘备虽斩之而不能止也。”
“既然时机已过,丞相你也无需太过纠结了。”司马英开口说道。
“呵呵,司马英啊,你我二人相交多年,你今日来意我自然清楚,我也不瞒你。”曹操复而跪坐下来,看着司马英正色道,“如今我大军困守这汉中之地,进不能进,战无可战,我业已有了退兵之想。”
“正如丞相大人你所言,我大军在此处已经陷入了困境,不若早早退兵,另作它途。”司马英正是为此而来,恳切的说道。
“你可知我在犹豫什么吗?”曹操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甘心啊,汉中如此丰腴之地却要拱手献与那刘备,我当真是不甘心!”
曹操的一席话,让司马英恍然大悟,原来曹操只是不愿担上裂疆失土的责任,可是这样空耗下去,迟早还是要退兵的,曹操不可能看不到,司马英沉思许久,眸子却是翛然一亮,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丞相大人你为何不效仿那张鲁,只留一座空城与刘备即可。”
“我也想啊。”曹操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初班师回长安之时我已命夏侯渊迁汉中百姓往中原,然而如今应者寥寥,不过才万余口人。”
“这是何故?”司马英不解道。
“原因有两方面,一是因为故土难离,很多百姓并不远迁出故乡,现在前往中原的人大都是当初马超等人起兵乱关中时,逃难到汉中的中原人,二是此处五斗米教势力太大,许多人都跟随那张鲁前往了巴中。”曹操以手扶额,面露一丝痛楚状。
“丞相你…”司马英看曹操的模样,不由关切的问道。
“无妨,大抵是这些时日太过劳累的缘故,不碍事的。”曹操摆了摆手,开口道。
“想不到这张鲁在汉中之地如此得民心。”司马英摇了摇头,轻声道,俄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了口,“那为何不劝降张鲁呢?一旦张鲁归降,那汉中郡的百姓必然会跟随其徙往中原。”
“你这想法倒也不错,只是这张鲁他似乎并无归降之心啊。”曹操皱眉道。
“不见得,丞相你是否还记得那仓库的粟米,我想这便是张鲁向丞相您释放的善意,他或许想对丞相你说明,其实自己并未将丞相您看成是敌人,不然张鲁如何会留下这仓库粮秣来资敌呢?”司马英轻声说道。
“是么?”曹操抬眼看了看司马英,仍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他为何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呢?”
“只怕这张鲁还在顾虑什么。”司马英若有所思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去劝降吧。”曹操沉思有顷,终是打定主意道。
“丞相,不若让我去吧。”司马英忽然朝曹操一拱手,开口道。
“你去?”曹操瞥了司马英一眼,显然是觉得司马英的请命有些草率。
“由汉中前往巴中路途遥远不说,还需穿越刘备军防区,若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辩士,只怕力有不逮。”司马英正色道,“请丞相大人放心,司马英必不辱使命。”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往巴中走一趟吧。”见司马英信心满满,曹操也不再多说什么,点头道,“不过一定要早去早回。”
“末将明白!”司马英站起身来拱手领命。
“我明日准备一下,后日就出发,今晚就不叨扰丞相大人了。”二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司马英便准备告辞了。他预留足一日的时间交接军中的事务,然后再出发前往巴中。
“好,我送你出去。”曹操亦是站起身来,准备送司马英离开,然而他刚刚站直双腿,却是感到一阵炫目,身子晃了一晃差点又坐下去。
“丞相…”司马英眼见曹操如此,不由大为紧张。
“没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曹操缓缓坐下,揉了揉额头,朝司马英摆手道。
“那丞相大人你好生休息,末将自行离去便是了。”司马英朝曹操开口道。
“好吧,你先去吧。”曹操对他勉强挤出个笑容,面色复尔变得难看起来。
望着紧紧蹙着双眉的曹操,司马英心中不自觉的浮起一丝不安,久久不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