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屋子,天色虽暗,但司马英并没有什么睡意。他今日之所以在曹操面前如此有信心,自然是有原因的。司马英并不知道张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其喜好、不知其性格,所以要想接近张鲁,他需要一个熟悉张鲁的人的帮助,而恰好张鲁军中正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帮助他,这个人便是在攻打阳平关时偶然打听到的敌方副将胡车儿。
当初胡车儿司马英身为西园校尉时,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便是夏侯惇和胡车儿二人,他了解胡车儿,他相信胡车儿必然会帮助自己,因此他才会对曹操做出那样的承诺。
其实这些年来,司马英也一直在寻找胡车儿的下落,毕竟他对胡车儿亦是心存愧疚,若非他当初一意孤行孤身前往刺杀董卓,只怕也不会牵连到包括胡车儿在内的西园兵士。司马英一直很想对这些昔日的袍泽表达自己内心的歉意,如今终于有机会了,他心中顿时觉得分外轻松,所以便丝毫感觉不到睡意了。
既然睡不着,司马英乾脆拿出司马懿给自己的记载异术法门的册子,开始修习起来。他深深呼吸,静下来,慢慢走到床上,按司马懿传授的姿势打坐,闭上眼睛,在心中把司马懿传授的法门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当即依言修习起来。
司马懿传授给他的水系异术中最粗浅基本的修习法门,这些修习法门功用是为其打根基,让其静坐之下,放开心念禁制诸般烦恼,引天地水系灵气入身体中,借此与天地一息,进而感悟天地造化,以巩固司马懿为他打通的七个脉轮。
然而让司马英大为疑惑的是,无论他如何静心静坐,却始终无法感受到天地间的水系灵气,闭目感受了大半个时辰,以至于睡意来袭了,他还是丝毫感受不到。
司马英缓缓睁开眼,长叹了一口,他心中暗忖,或许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等父亲来了汉中再细细询问吧。
过了一夜,司马英正准备出门前往军营中交接事务,却发现门外兴冲冲的走来了一人,定睛一看却是那刘嫣。
“嫣妹,你如何来了?”此番出征,他本没有带刘嫣,却不想这丫头却是自己找来了。
“怎么我就来不得了么?”刘嫣美目中闪过一丝狡黠,嗔道。
“来得,来得,怎么会来不得呢。”司马英赶忙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来得话,怎么不早些通知我,我好去接你。”
“哼,这还差不多。”刘嫣睨了司马英一眼,笑着说道。
“父亲大人呢?你肯定把他甩在后面了吧。”司马英亦是笑着道。
“呵呵,英儿你这是哪里的话,为父有这么老么,连个小姑娘都撵不上。”司马英话音一落,屋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司马懿伟岸的身子出现在了那里。
“见过父亲大人。”司马英赶紧朝司马懿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道。
“无须多礼,你如何猜到万年公主是和为父一起来的?”司马懿朝他挥挥手,笑道。
“丞相请父亲大人您从许县来前线,孩儿也是知道的,算了算日子,估计就是这几日了,所以看到嫣妹自然知道您也来了。”司马英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司马懿点点头,瞥了眼司马英正待出门的模样,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孩儿正准备去军营交接一些事务。”司马英微微一笑,接着道,“幸亏父亲大人你二人今日到了,不然只怕还要过上一些时日我们才能相见。”
“怎么?丞相又派了什么任务给你么?司马懿疑道。
“正是。”司马英点点头,将昨夜他与曹操商议之事与司马懿二人说了一遍,“所以明日我便要前往巴中了。”
“我要和大哥你一道去!”司马英说罢,便听见刘嫣在耳边抢着说道。
司马英知其不甘心自己才来便要离开,思虑片刻便笑道:“好,你要一道去便一道吧。”
刘嫣没有再开口,不过脸上洋溢的笑意充分说明了她内心的喜悦之情。
“英儿,这胡车儿值得相信么?”司马懿却是沉吟了片刻,缓声问道。
“父亲放心,这胡车儿与我乃是生死之交,孩儿绝对信得过他。”司马英无比笃定的说道。
“凡事都没有绝对,人心叵测,英儿你千万记住,永远不要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其他人。”司马懿却是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有时候便是亲生父子也不能相信,历朝历代,为了皇位骨肉相残的还少么?”
“孩儿…明白。”司马英答应得很勉强,显然他对于司马懿此言并不是完全赞同。
“罢了,既然你坚持要去,那为父也不拦你。”司马懿拍了拍司马英的肩膀,开口道,“不过万事小心。”
“孩儿谨记。”司马英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心头不由一暖,点头应道。
“哦,对了,我给你的法门你这些日子都有勤加修炼么?”司马懿收回手来,望着司马英开口问道。
“孩儿都有修炼,只是…”司马英搔了搔后脑勺,将自己修习中遇到的问题给司马懿说了一次。
“怎么会感应不到水系灵气!”闻言,司马懿脸色顿时一变,当即说道,“你现在立刻修习给我看一看!”
“好。”司马英见父亲如此紧张,不敢违逆他的意思,立刻盘腿坐下,凝神闭目静坐感应起来。
司马懿轻轻将手放在司马英的头顶,他身体的周围须臾便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在白日里依旧依稀可见。而其中又以他按住司马英天灵的掌心中光芒最盛。
司马懿原本是打算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司马英感悟,然而他手掌中的光束始终无法渗透到司马英的体内,即便他想尽所有办法,却始终都无能为力,良久,他终于收回自己的手,身上的光芒也缓缓散去。
“父亲…”司马英自然还是一无所获,始终无法感悟到天地中的水系灵气,疑惑的站起身,望着司马懿,却是陡然发现司马懿此刻的脸色分外难看。
司马懿挥手止住司马英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司马英一眼,那眼中饱含的情绪分外复杂,一时间让司马英不知其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你先去军营忙你的事吧,此事为父还需要好好思虑一番。”司马懿挥了挥手,缓缓转身走进屋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司马英微微一愣,目光望着司马懿的背影渐渐隐去,不知为何,他却是觉得自己的父亲的距离像是被拉远了很多,很多……
“大哥,你怎么了?”显然是发现司马英的面色有些怪异,当下关切的问道。
“放心,我没事。”司马英朝她挤出个笑容,开口道。
“没关系的,大哥。”刘嫣慢慢走到司马英旁边,拉起他的手,细细抚摸这手心上因刻苦勤练武艺而长出的老茧,柔声道,“即便你学不会异术也好,在我的心中,这世上绝对没人能伤害得了你的。”
“谢谢你,嫣妹。”司马英望着刘嫣那柔情似水的双眸,感动的说道。
“好了,我们走吧,你不是在军营中还有军务要处理么。”刘嫣朝司马英微微一笑,开口道,“若是处理不完,明天可就去不了巴中了吧。”
“嗯。”司马英点点头,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军营中的事务并不算多,傍晚时分,两人便双双返回了司马英在汉中的宅院,只是回来后却是遍寻不到司马懿所在,问了下人才知道,司马懿去往了曹操处,还未回来。
司马英二人打点好行装,司马懿却是一夜未归,而翌日他俩一直等了小半日,也始终没有等到司马懿归来,为了不耽误时辰,无奈之下,司马英只得留书一封给司马懿,然后带着刘嫣踏上前往巴中之途。
一路行来,司马英却是因为司马懿的态度转变而分外沉默,刘嫣见他心有所思的模样,只是闻言劝慰,说司马懿对其期望甚高,如今才会如此,想必一切都有变通之法,司马懿学贯天人,必定能够找到的。
司马英这才好不容易解开心结,二人一路往巴中行去,彷佛又回到了当初逃离洛阳后并肩而行的日子,不过现在可不像当初那么狼狈。
“嫣妹,你还记得那时你的模样么。”说起那段逃难的岁月,司马英却是微微一笑,望着刘嫣开口道,“就像个小乞丐一样。”
“哼,小乞丐又怎么了。”眼见司马英提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刘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嗔道,“没有我这个小乞丐啊,你这大将军能去到那谯县么?”
“是,是,是。”眼见刘嫣恼羞成怒的模样,司马英忙不迭点头称是,旋即抱拳朝刘嫣行了一礼,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朗声道,“多亏了你这位大公主,小人才得以逃脱生天,请公主你受小人一拜,日后甘愿公主驱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哼,这还差不多。”刘嫣小手一挥,很自然而然的摆出大汉公主的威仪,开口道,“好你个司马英,午时将近,还不快去给本宫弄些吃食来!”
“咯咯咯…”说罢,刘嫣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天边那弯新月。
望着刘嫣两幅截然不同的模样,司马英心中顿生感慨,想到这些年刘嫣随自己东奔西走,早已从当初那个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大汉公主变为了如今这亲和可人、温婉贤淑的平凡女子。这其中受过多少磨难,刘嫣都是藏在心中,从未与他说起。
思虑及此,司马英情不自禁将刘嫣揽入怀中,柔声道:“嫣妹,你受苦了。”
“大哥…”刘嫣的脸靠在司马英宽阔的胸膛上,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霞,声如细蚊的说道,“有你在身边,我不苦的…”
两人相拥片刻之后,继续上路,复又行了半日,那巴中便已遥遥可见了。
巴中,位于益州盆地东北部,地处大巴山系米仓山南麓。远古时期属梁州之域。秦灭巴国后,在其治所置巴郡,西汉沿用秦之建制。东汉和帝永元年间置汉昌县。东汉建安六年改属巴西郡,后继属宕梁郡,又先后置归化郡、大谷郡。
巴人历来尚武,部族英勇善战,血性勇武,能歌善舞。周时巴人将士出兵助武王伐纣,后又助秦扫六国,连高祖刘邦据巴蜀之地,亦是用了不少巴人士兵以争天下。
巴中城并不大,司马英二人很容易的进到城中,不过内里的人却是很多,说是摩肩擦踵也不为过。
因为张鲁远避巴中的缘故,许多五斗米教的教众都随他一道前来巴中,再加上如今刘备与曹操各自率大军在汉中鏖战,更多的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而相继扶老携幼进入相对安定的巴中之地。原本便不算大的巴中顿时就有些人满为患了。
“饿了吧,我们先去找些吃食。”风尘仆仆行了这么远的路,司马英虽没有太多困乏之感,但看刘嫣一脸疲色,当即建议道。
“好。”刘嫣点点头,她也确实有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经意间刘嫣却发现前面的一间小房子里,放着不少物事—一桶热腾腾的熟饭,不少煮好的山菜,甚至还有一个鼎中放着少许熟牛肉。而在屋子外,有一农人端着碗径直走了进去,取出内里的饭菜,便坐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便抹了抹嘴,拍拍屁股大摇大摆的走了,也没留下一文钱来。
“大哥,你看那人吃东西都不给钱。”刘嫣觉得大为讶异,开口对司马英说道。
“哦,是么?”司马英转过投来,望向刘嫣所指的方向,自然也是看清了那屋内的陈设。
“这莫非便是那‘义舍’?”司马英思虑片刻,忽然开口道。
“义舍?什么是义舍?”刘嫣好奇的问道。
“这我也是听军中的汉中兵士说的。”司马英缓缓开口道,“这张鲁一脉自祖父张陵起便在益州等地传教,后来慢慢发展壮大便创立了这五斗米道,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行其道。衡死,张鲁继为首领。这张鲁自称‘师君’,张鲁一向对百姓宽惠,他定下教规: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这义舍也是他一手创立的,命人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
“当真?”刘嫣双眼一亮,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低声说道,“那我俩去把里面的食物都给吃光吧。”
“不可!”闻言,司马英顿时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些丫头过了这么些年,还是存着小女生顽皮的一面,赶紧一把将其拉住,开口道,“这可不行,五斗米道崇信鬼神,教律颇多,义舍之食虽任由人自取,但不可贪多,否则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那好吧。”听司马英如是说,刘嫣只得悻悻作罢。
不多时,又有数人入到那义舍之中取了食物果腹,司马英望着并不算大的义舍,心中想起孟子所言: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这张鲁或许不能得天下,然能得汉中百姓如此拥戴,举家随其迁徙者数万,只怕原因便在这些小节之处。
思虑及此,司马英忽然有些想要早点见到这张鲁了。
天色已晚,胡车儿这才从军营中回到自己的府中。前些日子,他原本一直很紧张,因为在汉中之地,曹操和刘备双方的大军正在鏖战中,张鲁军的实力与这二者想必无异于蚍蜉撼大树,甚至连做一个搅局者都很难。
因此张鲁想的便是自保而已,作为军中大将的胡车儿那些日子便是吃住都在军中,费心劳神的布置巴中的防御,然而好不容易布置妥当,却发现似乎刘备和曹操都没有进军巴中的想法,这场战役一直都是围绕这汉中、阳平一带展开。
张鲁军从上到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胡车儿还是不敢大意,每日都要去军中巡视一番,整饬军纪,毕竟有备方能无患。
今日胡车儿回来得稍早了一些,他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所谓左眼跳喜、右眼跳灾,不过他却不知道这喜从何来,眼见军中无事,乾脆早些回了家。
不过家中似乎也没什么喜事,胡车儿让百无聊赖的坐在屋中,静待晚上的吃食。
“将军,门外有人求见。”忽然府中的下人进来开口道。胡车儿将兵营中的习惯带回了自己家中,他不喜别人唤自己做什么“老爷”,而还是喜欢被称作“将军”。
“这么晚了还有人求见?”胡车儿微微一愣,开口道,“他有没有说自己姓甚名谁?”
“他说他复姓司马,还有…”话说了一半,那下人忽然顿了顿。
“还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胡车儿牛眼一瞪,大声说道。
“还有他说是大人您的洛阳故人。”那下人缓缓说道,心中却是暗忖:大人何时有过什么洛阳故人,从未听过啊。
“洛阳故人?”闻言,胡车儿脸色顿时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赶紧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喏。”下人见胡车儿如此激动,当然不敢怠慢,立刻出门去请来人。
而此刻胡车儿如何还坐得住,心中反复思虑着来的到底会是谁。洛阳故人,知道自己在洛阳从军经历的人寥寥无几,此时来的会是谁呢?
胡车儿思量许久,想到了几个名字,却都不敢肯定,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胡车儿赶紧站起来准备相迎。
“将军,他俩来了。”下人将二人引到门口,先进来禀报道。
“还不快请进来。”胡车儿立刻说道。
“二位,请!”下人将来人请进屋子,胡车儿圆睁着眼睛望了过去,只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传来,“胡车儿,还认得我不!”
“童…童将军,当…当真是…是你!”终于看清了来人,胡车儿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激动,面色顿时变得潮红,嘴唇微微颤抖。
“好久不见,胡车儿你还好吧。”来人正是司马英和刘嫣,司马英望着无比激动的胡车儿,自己的心绪也是颇为激越,毕竟故人相逢,难免唏嘘。
“还好,童将军你还好吧,哦,快坐,童将军你二人快快请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童将军弄些吃食来!”兴奋之下,胡车儿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无须如此,我二人已经吃过了。”司马英笑着朝他摆摆手。
“那就给童将军倒茶来。”胡车儿大手一挥,吩咐那下人赶紧下去备茶,然后看到司马英还站着,忙不迭的说道,“将军你快坐,快坐啊。”
“好。”司马英和刘嫣依言坐下,然后望向胡车儿,开口道,“胡车儿,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还好,就是时时惦念着将军您以及诸位兄弟们。”胡车儿稍微平静了些,不无感慨的说道。
“你如何追随了这张鲁呢?”司马英问道。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闻言,胡车儿微微一愣,旋即长叹一声,慢慢的对司马英二人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司马英与曹操相继刺董失败后,原定的举事计画也随之破产,吕布带领着大军将西园包围,大肆剿杀西园士卒,而胡车儿等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寻机突围,胡车儿凭着高强的武艺突出了重围,但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河内之地隐姓埋名的藏了起来,本想避一避风头,然后再去寻童英等人。
可是不久之后,朝廷的通缉令发了出来,不但曹操和童英上了榜,胡车儿自己也未能幸免,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隐藏,还要小心被朝廷发现踪迹,因此久久无法脱身去寻童英。不过并没有过多久,天下群雄并起,组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其中曹操亦是一路,而且童英也在其中,胡车儿当即大喜过望,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去投军,然而这十八路诸侯声势浩大,但却是一团散沙,没多久便土崩瓦解,曹操也在汴水大败而回了沛国,胡车儿只能无奈的再次蛰伏下来。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董卓为吕布和王允所杀,但其部将李傕、郭汜有率军劫持了献帝,官渡之战后,胡车儿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去许县寻找童英,但童英却因曹操猜忌而挂印离去,胡车儿再次无功而返,终于是心灰意冷,回了故里凉州。
再后来,张鲁听闻胡车儿勇猛之名,特地延请其为自己部将,胡车儿知道张鲁的贤明,对待百姓和部属都分外优厚,所以便答应了其所请,为其效命。
听了胡车儿这一番稍显冗长的叙述,司马英心中对胡车儿的愧疚更盛,想不到其念及故情,如此屡次三番的找寻自己,司马英当即站起身来,朝胡车儿长身行礼道:“胡车儿,受我一拜!”
“童将军,你这是何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胡车儿见状大惊,赶紧起身闪过司马英这一拜。
“司马英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西园兄弟们,一时冲动给大家带来灭顶之灾,司马英愧对你们的信任啊!”司马英低着头,开口道。
“将军你这是哪里的话,我等愿意追随将军,自然是已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将军你,何况将军你是为剪除国贼,兄弟们即便身死也对将军绝无怨言的。”胡车儿亦是无比诚恳的说道。
“可是…”司马英还想说点什么,胡车儿却是抢先说道,“胡车儿心中从来都未责怪过将军您,我相信兄弟们也绝不会怪罪将军你,将军你当真无须自责了。”
“胡车儿,你…”望着胡车儿那张真挚诚恳的脸,司马英想起当初自己为此事向夏侯惇道歉之时,夏侯惇亦是这样一幅面容,心中不由百转千回,原本还有许多想说的话,此刻都堆积在胸口,化作一道暖流在体内流动,让他久久无法再开口……
“二位,您的茶。”胡车儿府中的下人去而复返,端来了三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在每个人的案前。
司马英和胡车儿这才复尔坐下,胡车儿有些疑惑的望向司马英开口问道:“童将军,你现在人在何方,为何又自称司马…”
“此事说来也是话长了。”司马英摇了摇头,打断了胡车儿的话,说道,“我如今还在孟德麾下效命朝廷。”
“孟德,还是在那曹操么?”闻言,胡车儿微微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翛然一亮,脸色大变,“司马,难道童将军你便是那攻打阳平关的曹军主将司马英!”
司马英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出去吧,没我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胡车儿朝门口束手伺立的下人开了口。
“喏!”那下人知道自家主人与来者有要事相商,当即应声走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难怪不得我说那曹孟德军中如何来了如此一位猛将,连西凉马超为其所大败,想不到是将军你。”胡车儿望向司马英,话语中不再提“童”字,而是只唤司马英作“将军”,“更想不到我竟是阴差阳错与将军你交了手,败在将军你的手中,输得不冤啊。”
“胡车儿你也不必过谦,你如今亦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司马英摇头道。
“将军谬赞了,胡车儿如何比得上将军你。”胡车儿在军中多年,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在洛阳城时初入军旅的那个愣头青了,他看着司马英,暂时将故人重逢的激动心情放在一边,缓缓道,“将军你来寻胡车儿必然是有事要办吧?”
司马英亦是抬起头来与其对视,他发现此刻胡车儿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敌意和警惕之色,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心中不由一定,开口道:“没错,我的确是有事相求胡车儿你。”
“哦,将军你有事但说无妨,只要胡车儿能办得到,必然不会推辞。”胡车儿沉吟片刻,望向司马英的眼神中依旧是闪烁着绝对信任的光芒。
“我想见一见师君。”司马英显然是感受到了这股信任,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将军你想要见师君?”闻言,胡车儿微微一愣,低头思虑了良久,忽然开口道,“将军你莫不是要劝师君降曹?”
“是。”司马英点头道。
眼见司马英说得如此乾脆,胡车儿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没有开口。
“有难处么?”司马英见胡车儿许久没有言语,不由轻声问道。
“其实不瞒将军你,师君他其实早有归降之心…”胡车儿终于开了口。
“此话当真!”闻言,司马英不由得大喜过望,看来此番自己是来对了。
“将军你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胡车儿朝他摆了摆手,接着道,“想必将军你也知道,师君他爱民如子,对待百姓甚为宽厚。”
“嗯,这我知道。”回想起白日在城中见到的义舍,司马英不由点头应道。
“可是…”胡车儿迟疑了片刻,这才低声道,“可是师君他担心…担心曹孟德其人会对归降者…”
“这点便是师君多虑了,其实丞相大人他对降臣都颇为优待。”司马英知其想要说什么,当即开口道,“便拿那刘表之子刘琮来说,他归降丞相大人后,封为青州刺史,后迁谏议大夫,爵封列侯…”
“将军,你会错我的意思了。”胡车儿摇头道,“其实师君他并不在乎个人的前程,他只是在乎这些教众和汉中的百姓。”
“原来如此。”司马英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张鲁迟迟不肯归降的原因了,原来是畏惧曹操的“屠夫”之名。
司马英开始庆幸自己来找胡车儿了,若非胡车儿如此说,他必然是找不到事情的关节所在,到时见了张鲁,却不知如何劝谏,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若是将军你能从中斡旋,让曹孟德许下承诺,厚待这些归降的百姓,想必师君他必然不会再多做犹豫。”胡车儿接着说道。
“此事我来想办法。”听了胡车儿所言,司马英当即决定不再着急见张鲁,他先要将此事禀报给曹操,只要有曹操的承诺,想来其他事情都好说。
而在司马英看来,想必曹操定会应允,毕竟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司马英朝胡车儿开口道:“不过此事或许要过几日才有答覆,所以这几天…”
“将军你只管在我这里住下即可,其他事情大可不必担心。”胡车儿不待司马英把话说完,当即拍着胸脯开口道。
胡车儿此言一出,司马英又是大为感动,毕竟自己所属的阵营如今和张鲁军算得上的敌对态势,胡车儿收留自己,若是为他人所知,往张鲁处告上一状,想必胡车儿也会有麻烦。
不过看胡车儿的模样,显然是不会同意自己二人另寻其他地方的,他只得诚恳的对胡车儿说一句:“多谢了。”
“将军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气。”说罢,胡车儿这才想起司马英身边还有一人,当即投眼望去,第一感觉是这女子生的好生美丽,俄而微眯起眼,上下再好生将其打量了一番,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但始终想不起来。
望着胡车儿一脸困惑的模样,刘嫣知其所想,却是微微一笑,她自是见过胡车儿,不过那时她是女扮男装,这胡车儿现在看刘嫣眼熟,但必然不会认出她是谁来。
“呵呵,这是我义妹,姓刘名嫣。”司马英显然也发现了胡车儿在打量刘嫣,当即介绍道。
想了老半天,胡车儿终究还是放弃了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对方,旋即吩咐下人为司马英二人准备房间,让其好生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