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顺着苍白的脸庞无声地连成一串。
当时的婼瞳不明白,现在终于幡然醒悟,那‘另一个人’不是说纪琅渊会遇到的下一个人,而是指的是今天所见的她——他的琳琅!他的安妮!
老康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走上阳台时,过来发现婼瞳还坐在那里,她全身上下全部堆满了雪花,整个人都快成为一个雪人了。
看着她,老康不觉有些心疼,他走过去扶她站起来。“黎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到老康的声音,婼瞳的猛地回头,抓住他的衣襟,“他呢?她怎么样了?”
她关心纪琅渊,也想知道琳琅的情况。
老康听出她的话有所指,回答:“放心吧,琳琅生命暂时没有大碍,她被充气床接在了。但是……,纪总现在正陪着她。”老康的声音有些发哽,有些事他不想说不愿去面对。
“我可以去看看吗?”婼瞳忍住心中的哀恸,低声的问。
“当然。”
乳白色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琳琅安静的躺在床上,纪琅渊坐在一旁死死捉住她的手。捉得是那样的紧,好像他如果这一刻不紧紧抓住,下一刻她就会消失在天际一样。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依旧不好。
琅渊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嘴里轻声唤着:“安妮,安妮你醒来好不好,别再睡了,再睡下去,天就黑了,你不是最怕黑的么,再不醒,我可就不管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琅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说了好多好多,直到声音沙哑,直到泪痕满面。
“你起来啊!你别睡了,快起来!我求求你了,安妮,为了我,你醒过来好吗?好不好……”纪琅渊的痛苦和害怕在这一刻尽数发泄着。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的世界也只有她一个人。
婼瞳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甭提多难受,眼泪随着琅渊深情的呼喊不断的垂落着。
她心里再疑问,琳琅有这琅渊深情的爱,她为什么还要选择死亡?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这就是爱吗?
爱不是应该是甜美的吗?何以会是这样惨烈?难道非要生死永别、阴阳相隔吗?
她听到纪琅渊的话,泪眼朦胧的回望身后的老康。
老康的眼也是红红的,布满着血丝。他轻轻关上门,陪着婼瞳下楼去。
“怎么会这样?”
“琳琅跳下去是被接住了,但是楼层太高,她跳下去的时候,地上的保护措施还不是很到位,因此……”
“因此什么?”
“可能……可能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吧。”
“她一直都不会醒!”婼瞳捂住嘴,不可置信瞪大双眼,那样正值年华的一个人,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度过下半生?
回到公寓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婼瞳精疲力竭的躺在沙发上。
这几天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根本就没有给婼瞳喘息的机会。
应了那句俗话,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一大早,老康打来电话,带来一个对婼瞳而言非常好的消息,她的母亲身体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老康提醒她,让她这些天先在家好好休息,等她妈妈做完手术后才有精力去照顾。
婼瞳非常感激的谢过老康。同时也问道了纪琅渊和琳琅的近况。
琳琅依旧没有醒来,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她的大脑已经彻底死亡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根本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纪琅渊两眼凹陷,整个人瘦得令人心疼,依旧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他不相信,不相信所发生的这一切!
他在奢望,奢望奇迹的出现,期待着某一天,琳琅会张开她漂亮的双眼,一脸笑意的,“eagle,eagle——”的喊着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她,他的世界将会是一片黑白,再也没有色彩!
纪琅渊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跟琳琅讲,讲他们的小时候,讲琳琅说不知道的纪爸爸的糗事,……
换来的依旧是“咕咚咕咚”琳琅身旁精密的机器里传来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
他却兀自的述说着。
这时护士进来,为琳琅换药,并送来一张彩色的图片。“纪先生,图片出来了,各项指标都发育的很好。”最后从护士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mp3,她把耳机插上递给纪琅渊,“这是他心跳声,你听听,很是健康呢。”
纪琅渊依言戴上耳机,耳机里面传来了噗通噗通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他默然的听着,眼睛湿润了。
他将耳机为琳琅带上,“安妮,你听听,这是你孩子的心跳。这是你和骆呈宣的孩子。不管怎样,为了他,你也得活下去啊。你看,我让他们送来了宝宝的照片,现在的他才只有一个月呢,都还是胚芽,他们说再过不久,他就会长出小手小脚来。你可以放弃自己,当不能放弃宝宝啊,那是呈宣唯一的血脉,你舍得让宝宝还没有到这世界上看一眼就和死去吗?”
不知道是听明白了纪琅渊的话还是听到了宝宝的心跳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琳琅的眼角滑落。
这些天,纪琅渊天天住在医院里,守候着琳琅。而黎婼瞳也天天住在医院里,她守候的则是自己的母亲阮慧言。
婼瞳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母亲即将做的手术上,她天天和医生沟通,了解手术后的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她用这样的忙碌来麻木自己的心。
若无必要,她都没有再回到那间公寓去。那里到处都有着纪琅渊的影子,也到处弥漫他的味道,却唯独不见他的人。
婼瞳很害怕,害怕独自回去面对没有他的空间。
整整一个礼拜,两人都没有见过一面,也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但是老康却经常来,负责了解婼瞳母亲手术的情况,偶尔也带来些纪琅渊的近况。
当听到纪琅渊依旧守在琳琅身边,婼瞳的心就涩涩的,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忌妒。
明天,她的母亲就正式做手术,她不敢奢望纪琅渊会来,也确定他不回来,却依旧在夜晚入眠时幻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婼瞳亲手护送着母亲走进手术室,看到手术室门口的提示灯亮着。她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默默的祈祷着,祈祷母亲的手术能够顺利,也祈祷着,希望奇迹出现,琳琅能醒过来。
走廊的深处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
婼瞳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去。泪瞬间涌入眼眶,模糊了双眼,那个熟悉的人啊!他竟然真的来了,会不会是自己在做梦?
婼瞳咬住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下。疼痛瞬间传来!
那不是做梦,而是纪琅渊他真的来了。
她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那熟悉的怀抱里扑去。跑到他跟前,眼看就可以投进那熟悉的温暖怀抱时,却在最后一秒堪堪止住脚步。
婼瞳泪眼模糊的望着他说:“你来了。”眼泪却终是滑落下她的脸庞,掉进他温暖的手掌。
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愈发显得清瘦的脸,轻叹一口气,猛地将她拉进他的怀里,用自己胸口的温暖驱赶她心中的寒冷。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婼瞳轻轻的哭诉着。
“傻瓜,今天你母亲做手术我怎能不来。”他的嗓音还是哑得厉害。
他紧紧搂着她陪她坐到长椅上,紧紧等着手术的完结。
婼瞳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此刻却一言不发,只想就这么在他怀里沉醉不复醒来。
老康除了偶尔为他们送来些食物和水,其余时间都隐在一边,纪琅渊没出声吩咐,他决计不出现。
他居然没有忘记今天是婼瞳母亲手术的日子。记得自己也只是在汇报时简单提过一句,可是他却放在心上。
这么多天他除了守在琳琅身旁不停的给她说话,就没有再做过任何一件事,没想到今天一早竟然安排来看黎婼瞳。
老康心里庆幸,幸好还有个黎婼瞳,希望她可以陪伴着纪琅渊,终有一日可以解开他的心结。
婼瞳想问他琅渊,琳琅怎么样了,可是却又害怕打破这难道的宁静。
两人依靠着从早上直到中午。
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微笑着带着一脸倦意从里面走出来。“手术很成功,两位请放心。”
“哈,真是太好了。”婼瞳转身抱住纪琅渊喜极而泣。
老康走来替他们送走医生。
纪琅渊捏了捏她的鼻头,“这是高兴的事,怎么哭起来了。”
“人家,人家就是高兴嘛。”
婼瞳的母亲阮慧言已经被好好安顿在了病房里。
纪琅渊对婼瞳说道:“伯母的麻药尚未过,她暂时还不会醒来。要不你先回去,做些清淡的汤水来,等她醒了,可以喝到你亲手熬制的汤,应该会很开心的。”
“嗯。我这就去。”婼瞳接纳这良好的建议。
“让老康送你回去吧。”
老康笑着走到婼瞳面前说道:“黎小姐,走吧,我送您回去。”
婼瞳拿起大衣,转身在她妈咪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妈咪,我先回去,一会就回来,你要好好的哦。就等一小会儿。”
婼瞳刚要出门,回头时,发现纪琅渊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婼瞳怕他就这么睡着会着凉,但又不忍心叫醒他,于是便将手中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再看了昏睡中的母亲一眼,高兴的跟着老康走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眼,是她看见母亲的最后一眼。
纪琅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在婼瞳的衣服,他以为婼瞳回来了,揉了揉眼睛,刚要叫她的名字,却惊然发现,对面站着的人并不是黎婼瞳,而是婼瞳的父亲黎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