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少,这话可问得古怪。今天慧言做手术,我这个当丈夫的怎能不来。”
“丈夫?嗬,我第一次见到不顾自己妻子死活的丈夫。”纪琅渊讥诮一笑。
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跟这种人站在一起,似乎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他纪少的侮辱。
“纪少,怎么这么就要离开了?”黎均有意无意的挡在门口。
纪琅渊转动了下手腕上的宝玑手表。“你想怎样?”
黎父的无耻让纪琅渊感到阵阵的厌恶和恶心。心里下意识的在想,这真的是黎婼瞳的父亲?这样的父亲这么会教出那样的女儿来,看来过些日子得让老康去查查他们两人究竟是不是父女。以前他从未仔细看过此人,这次近距离的观察下,他好像感觉黎均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又立刻否认,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会见他呢?
可是,心里那种感觉真的很强烈。记忆力非常强大的纪琅渊非常肯定他在什么地方见过黎均,不是在他将婼瞳带到自己面前的那次,肯定是在那之前。纪琅渊余光瞄过窗外纷飞的大雪,大脑飞速的运转,蓦的,他突然想了起来,在十一年前,他和琳琅去买蛋糕,在蛋糕店外面看到一个父亲殴打一个小女孩。
那个父亲便是黎均,那个小女孩就是黎婼瞳!
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本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因为那次是琳琅第一次跟纪琅渊过生日,他却将琳琅亲手在蛋糕上写上生日祝语的蛋糕送给了路边那个看到蛋糕目光露出浓浓渴求的小女孩,为此琳琅足足生了他一个月的气,所以让他格外印象深刻。
“原来是你。”纪琅渊眼神中带着原来如此一切了然的神情,望着黎均。
黎均没有了解到纪琅渊话语的深意,但见到他透过来的冷冷目光,他心里有些发毛,却故作镇定的说道:“纪少是贵人,自然是没空跟我们这些个粗人蠢人一般见识。不过,”他话锋一转,堆起一脸的讨好,“纪少也是聪明人,小女伺候的应该还算尽心吧……”
纪琅渊眼睛渐渐眯起来,他斜睨着黎均,冷声喝问:“你什么意思?”
黎均虽然无耻,但是他却清晰的明白,纪琅渊是他的金主,他的财神爷,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他前些日子刚刚欠下的四百万高利贷找谁要去。
黎均顿时低声下气的说道:“小的,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小女可以好好侍候好纪少,也算了鄙人为纪少您略尽一番心意。”
纪琅渊扬起嘴角带出一抹微笑,那笑仿佛是对黎均的嘲弄,“你这次又打算将你女儿卖给我多久?”
黎均没有在意纪琅渊的嘲弄,他不由得兴奋起来,“只要纪少喜欢,婼瞳那丫头,您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纪琅渊没有说话,他真的不想再和这样下作无耻的人说下去。
黎均没有看出纪琅渊的心中所想,他龌龊的老脸绽放着像一朵衰败的菊花,滔滔不绝的说道:“能服侍您这样的贵人,才是婼瞳的福气。您不知道我养那丫头十七、八年了,就是为了献给您享用的。她婼瞳可不比其他的人,她是那么的年轻,干净,最主要的她的初夜可是献给您的,婼瞳初夜的滋味想必是不错的……”
“住口!”
“够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是个软弱的女声,后者是再也听不下起的纪琅渊的声音。
整个房间只有纪琅渊和黎均两人,那么那个声音从何而来?
两人循声转头。
阮慧言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的靠在床上。
“慧,慧言。”黎均舌头有些打结。他知道阮慧言对婼瞳的重视,他一直用慧言的病来要挟婼瞳,要是让慧言知道实情,她一定杀了自己的,就算杀不了,她拼尽全力也会和自己同归于尽的。
想到这里,黎均恬不知耻的走过去,假意道:“老婆,你醒啦,你什么时候醒的?快躺下啊!”
阮慧言呼吸急促,身体愈发抖得厉害,她手指着黎均的鼻子颤声问道:“刚才,你,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我……”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阮慧言厉声质问,眼神凌厉的像一把剔骨钢刀,狠狠的剜在黎均身上。此刻的她恨不得喝其血!噬其肉!剁其骨!
“你毁了我一辈子,现在却又来糟蹋我的女儿,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混蛋!”阮慧言愤怒的说着,没顾及刚刚手术过的身体就向黎均扑去,她拼着虚弱的身体扭打着她痛恨了一辈子的人
她的拳头根本没有什么力道,用劲打在黎均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刚开始黎均没有躲闪任她打了几拳。随口狡辩道:“疯婆娘,你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凑钱做手术,你以为婼瞳会乖乖的爬上人家的床吗?”
闻言,阮慧言怔忪一下,双目瞪得极大,大得眼珠似乎要从中迸裂出来,婼瞳是她唯一的女儿,可是为了她这个不成器的母亲,竟然,竟然……阮慧言的眼里流出的是泪,心里流的却是血!
她伸出手狠狠去扇黎均的脸,黎均的脸上顿时出现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妈的!”他吃痛反手一挥,将阮慧言掀翻开来,跌撞在床上。
一旁的纪琅渊不好说什么。虽然是黎均将她女儿洗涮干净送货上门的,但经手人确也是他,并且婼瞳的初夜也真的是给了他,不但这样,他还和她签下三个月的契约。其中也同样是为了阮慧言的病为借口和理由。
从某些方面来讲,无论如何他注定脱不了干系。帮凶这个罪名他也注定背定了。所以对于阮慧言的愤怒,他选择沉默。
但是,他没有想到,阮慧言舐犊情深,竟然不顾刚做了手术的虚弱之极的身体扑过去打黎均。
见到黎均动手后,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踏过去,钳住黎均高高举起要再次落下的手,他沉声喝道:“你干什么!”
“呃……”阮慧言发出轻微的痛呼。跌撞在床上的身体如一片衰败的落叶缓缓滑下,瘫软在地上。
纪琅渊放开黎均的手,跑过去,翻过阮慧言的身体,她胸前刚做完手术的伤口已经完全崩裂开了,鲜血正汩汩往外冒着,纪琅渊抱着她,不过眨眼的工夫,他灰色的呢大衣已经染了一大片的血迹。
黎均看得呆住了!他杀人了!他害怕极了,下意识的拔腿就往外跑。
刚一开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啊!”婼瞳被撞地一个趔趄,手中的保温盒噗通一声掉在地上,里面是婼瞳刚刚煲好了赶紧送来的汤,此刻洒了一地,还兀自向外冒着热气。
婼瞳揉着发痛的头,定睛一看,却是她爸爸。
黎均也没有想到在外面会撞到婼瞳,他一阵发虚,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跑。
“爸爸!”她疑惑的向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在老康的搀扶下爬起来。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黎均为什么会那样的惊慌失措。印象中就算是高利贷找上门来,他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不对劲!
赫然醒悟过来的婼瞳抬头看了看大开着的门,她猛地冲进去。
阮慧言躺在纪琅渊的怀里,胸口、嘴里全是鲜血,此刻阮慧言她正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死死看着纪琅渊,嘴里喷着鲜血,喉间发出怒问:“是你?是你?……”
“妈!”她尖叫一声,冲过去抱住母亲。
在外看到里面一切的老康赶紧找来了医生。
医生、护士呼啦啦的来了一批,他们一进来就将房间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进行急救措施。
婼瞳双目喷血,看着满身沾满她亲生母亲鲜血的纪琅渊,她目眦欲裂揪住纪琅渊的衣襟,恨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纪琅渊神色颓败,他怔怔看着婼瞳,解释的话在嘴里,却如何也说不出口。想到阮慧言绝望心痛的眼神,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到婼瞳。
砰的一声,门开了,医生们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低声的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妈!”婼瞳冲进去时,见到护士正往阮慧言的脸上铺上白布。她的妈咪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活着,怎么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就阴阳相隔了?
不!这不是真的!
不!这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婼瞳冲过去,一把将护士掀开,她怒吼道:“你们干什么?!我妈咪还没有死!她还有气!你们看,她还在呼吸,她还活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婼瞳将蒙在阮慧言脸上的布用力一把扯下,狠狠丢在地上,“你们看!我妈咪还……”她的手陡然停住,她的眼瞬间瞪大,她的脸霎那惨白,嘴怔怔的无意识的吐出剩下的两个字“活着……”
白布下的阮慧言面白如纸,她的胸口处,动手术开刀后留下的一道长长的口子,原本应该被针线缝制妥当的伤口现在却狰狞的向外翻开!
“不!”婼瞳如遭雷击,簌落落泪下如珠。她一声尖叫,扑过去,她紧紧抱住母亲的躯体,嗫嚅着道:“不,这不是真的,妈咪你怎么了,你别睡了啊,你起来,咱们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家,我长大了,可以供你养你了,你不用再白天黑夜没命的做事了。瞧,刚才医生也说你手术很成功,你好了,咱们回家。我们立刻这里,离开爸爸,你就不用每天被逼着去累倒病了,我们好好的过属于我们的安宁日子好不好?妈咪,你等着,我这就带你走……”说着,婼瞳脱下自己的外套,用着颤栗的双手扶着阮慧言的身体坐起来,她将自己的衣服给她妈妈艰难的穿上。无意间碰到阮慧言胸前的血,婼瞳抬手一看自己的手全是血,她颤栗得更加厉害,“对不起,对不起。妈咪我有没有弄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