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地,惊恐地,害怕地。
凤卿止清楚看到了女子眼里毫不掩饰的恐惧感。
她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等着前路的指引。
凤卿止笑了,将剑放到她手中,轻轻如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握紧它。”墨颜听话地将剑柄紧紧地握在手中。
身后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暖暖的,紧握她的手却微微用力,穿透了婪月的心脏。
没有丝毫的偏差。
她犹然记得,这个女子死前那股仿佛要将世界毁灭的绝望,天地万物,都在她眼里没有半丝的痕迹。
不过是一条命,如今却显得这般的沉重。
婪月的眼里,只有那个负手而立,衣阙翩翻,黑瞳如墨,青丝披散如歌的男子。
在她看到婪月不甘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墨颜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膝而坐,瑟瑟发抖。
究竟是戏中戏,还是人已入戏?
她无从得知。
那倒下的十个尸体,十条生命,如今的她,能做的只是面对而已。
风沙掠过,风清月朗。
他在圆月下看到她面容的刹那,有那么一瞬失神。
洁白皙的额头,细致的眉,沾着水珠的睫毛,如墨晕染的眼瞳,小巧的鼻翼,如凝的红唇还有……惨白的脸色。
这个女子,本该是他的王妃。
月色下,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披风,很暖。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件披风还有她读不出的暖意。令她在日后金戈铁马的乱世之中,思及到的并不是他的残忍嗜血,终究是为他放弃一片江山锦绣。
他唇边的弧度清明,邪肆,他轻轻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同本王说过什么?”
靠,她怎么会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和他说过什么?!
墨颜不答,用狐疑地神情看他。
凤卿止缓缓勾起一抹温良的笑,注视着她,一字一顿,温柔无比,“本王相信你不会忘记,你喜欢我,若你帮了本王,本王也会喜欢你。”
墨颜的心一震。
他的自信,是她从未见过的。
连她,都不曾用过那般肯定的语气,去肯定别人的心理。
他的目光落到了墨颜地手臂上。
他并没有问她怎么弄的,只笑了一声,映着月光可以看到他俊美的眉眼,和邪肆的笑意。
凤卿止轻轻抬起墨颜被自己割伤的手腕,怜惜地吻了下去,腥甜的血液在他口中弥漫了开。他睫毛半垂,慵懒地品尝着她的鲜血,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一般。
墨颜不由蹙眉,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在墨颜思索间,凤卿止毫不犹豫地将沾满白色的粉末的指甲,在她手臂划下一道伤口,并撒在她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动作快的竟连墨颜一时间都无法察觉。
墨颜惊觉之时,只得倚着竹竿迅速后退,用没有受伤的手摇晃着竹竿,那竹叶顿时纷纷而落,看似没有一丁点的杀伤力,但其实,却能让人死于非命!
一匹雪色的剑光从凤卿止袖中抽出,剑气出鞘将竹叶快速扫开,杀意横卷。
与此同时,墨颜的后背靠在竹竿上,面露恐慌的看着哪个如恶魔般的男人。
那没受伤的手依旧紧抓着竹竿,好似在给自己寻求依靠!
然而,只有墨颜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力量尽失,她想要这个男人死在这里,那是很容易的事。
“你想干什么?”她惊慌无助的看着凤卿止。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凤卿止却冷冷笑了,“你放心,那不是毒药,也没有解药。只要你与那人欢好,将毒转移到他身上,便不会是毒药了,否则……”他的那个皇弟警觉性太高了,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只能利用这个女人来帮他。
他不知,从不相信别人的自己,竟也想要相信这个女人一次了。
否则……
墨颜压根没听懂前面的一句话,她也不需要听懂,但是后来他说的却是,他要她与别人行房事,来让毒药转移到那人身上。
墨颜替这具身体可怜,或许她这身子原本的主人,爱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爱的死去活来吧?
不然怎么会让他说爱,说的那般肯定,那般自信,那般的不容置疑。
可这个世界上,值得可怜的太多了。
她没有心情拿出那怜悯之心来一个个的哀悼。
他是真的想要利用自己,可是……
在望着甩袖而去,身影修长的男子华衣早已不堪之时,墨颜眼底才浮现出笑意。
你想要利用我,我就要给你利用,男人,你想的太美了!!
那药,她虽是暂时并不能分辨是什么药。
可她亦不会让他好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竹林簌簌作响,圆月已被云雾渐渐掩埋,月光之下,一身男装风度翩翩的人遗世而独立。
那人,为何还不来?
凤卿止既然放下此话,那今日必定会有人来……
她虽是从未经人事,却是早已将生死看淡,何况只是欢好而已呢?若是如此,能另她解毒,她反倒还要谢谢来人。
但,既是那人想的,她便不会如他所愿!
墨颜此生最讨厌的便是利用!
后背突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那人心跳声隔着单薄的衣衫传到了墨颜的肌肤上,有力且急疾。
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墨颜转身侧脸,想要看清那人的摸样儿,却被他单手勒住了脖子,动弹不能。
他炽热的呼吸很乱,声音很是年少,好听极了,“你是何人?”凤惜颜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
她还想问他是何人呢!
墨颜沉默不语。
看样子这人神智不清了。
他轻笑了一声,问道,“这是哪儿?”
“绝王府。”她冷漠地回他,察觉到身上的人只是一身酒气,没有任何危险力后,她面无表情的甩开黏在身上的某人。
靠,凤卿止居然为她找了个傻子!
察觉到腰上被一只手臂环过,整个人儿被搂入怀怀中,那人呼出气息带着醉人的味道。
墨颜不想和一个傻子纠缠,转过头去,稍一用力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却不料被一只手拽住。
墨颜看向那手的主人,黑暗中微弱的灯光,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一双眼睛极亮。
此刻他正做着和修长身形不符合的事儿,一只手可怜兮兮地拽住她道,“我使不上力气,这儿我又不认识,你能留下来陪我么?”他的语气带着哀求和不明的撒娇,像个孩子一般。
“你到底是被下了什么药,怎么会使不上劲儿?”不是说被下媚药的男人,是最凶猛的么?为何这人却使不上劲儿?
“我何时说我被下药了?只是有点儿热。”
“……”
靠,果然是个傻子!
墨颜不想和一个傻子说话!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和一个神经病说话死了!这辈子她可不想和一个傻子说话失身了!
他仿佛感受到了墨颜由衷的唾弃之心,却也不恼,放开了墨颜的手,独自卧倒在石台上。
准确的说是因为没有力气,瘫软在石台上,可那却偏偏摆正姿态,眉目含笑地望她。
红色的灯悬挂在石台旁一株树上,微亮,却如血光般的灯光照下来,耀眼的红同那雪白的石台交织在一起的颜色,如同被晚霞染上的浮云一般,而那人就卧在云中,姿态慵懒,白衣半敞,青丝如墨凌乱,眼波流转,一双凤眸似醉非醉,如一个妖娆的神仙,甚至有勾引的嫌疑。
这人,是个傻子?
墨颜第一次质疑起了自己。
那人身着白衣,一身雪白的衣衫,沐着秋日的晨曦,宛如浮云同石台融为一体。
明明这般妖娆,却偏偏穿着白衣……
他眉宇间似乎千载哀愁,眉目如画,眼脸泪痣如在寒风中的落梅点点。
她想到了一句词,来形容眼前妖娆不失清冷的男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