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清丽的小脸浮现光彩,精神的瞳眸更是绽现亮色。她呀,果然是遇到最好心、最好心的人儿了。“真是太谢谢你和那位阿水姑娘了!”她真的觉得自己正沉漏在幸福和快乐之中。
“别谢、别谢!”笑得有些心虚,如果她知道往后未来可能遇到的劫难,全因为她和懒赖在被窝里的阿水害的,哪还有可能开开心心充满谢意呀?这声谢,收得她很是胆颤。
一切,都怪阿水拖慢了时辰所致,月老爷爷,一切都是笨蛋阿水的错,绝对不是她!
“那我这身行头……”没怎么在意恋恋挂在脸上的怪异笑容,只当是不好意思而起,星迤没摆在心上多想,只是挂意着这身让她穿得不甚舒服的嫁衫,只要穿着,她都会想起爱财的娘硬要她给人作妾的模样,这些只让她觉得作恶,非常!
“放心,关于典当的金额你不必担心,现在跟我到后室去换衣吧!”
片倾过后,穿着绣着朵朵黄花的绿衣裙,星迤缓缓步去,每一步走得很是小心翼翼。
这可是她想好久也想不到的绸缎欸!漾绿的缎面上还泛着光泽,她轻抚着身上的衣,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能穿上这般美丽的衣服,她难得秀秀气气地走着,就怕自己不小心将这美丽的布料给毁了或脏了。
就算真卖了她原先那身的行头,也买不到这么件高级质料的绸缎呀!
“我看,方才那身行头,就当作是买了这衣裙吧!”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有些不舍地看着。
“这怎么行?这衣、这裙,咱们不是说好了,当我送你的么?”一猜就知道她拿二十两出来是做啥的。
“不行!这衣料子这般地好,我不能……”
星迤的话还没说完,恋恋当下就决定不再多费唇舌,拉住星迤的手往门外去,确定莫名所以的她安稳地站在石阶上后,才飞快地把二十两银塞进星迤的怀里,接着还未等星迤从突来的重量唤回神智时,碰地一声,大门关上落了闩,事情解决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呼──总算给解决了。”挥去冷汗,这才想起被她以咒术给定在台子后的阿水,连忙提起裙摆过去。
被綑得像肉粽,又被布巾层层封住嘴的阿水,含着泪水满是怨恨地看着恋恋。
“嘿嘿──你这样好可爱哦!我看我就这样带着你上路去找另一个吧!免得你又窝回被子里发懒,延误了正事。”二话不说,一把扛起被打包干净的阿水,瞬间消失于原地。
原先整洁的摆设,霎时之间成了虚无一片,没有光洁的台子、没有名贵的瓷瓶,更没有什么山水花鸟的画儿,只有满屋的凄清和破败的四壁。
一切,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
忍着胸中恶气,对着迎来的奴仆点头笑道,可那笑明眼人都瞧得出有多么牵强,皮笑肉不笑的让人寒气更添,一块心头肉颤得活似就要由口跳出,宗子颉的笑牵强,众奴仆的笑更勉强,有心人愿意细看,还能看见他脚下印出的浅淡脚印,在石版地上烙下痕迹。
他努力保持君子风度,却不知风度老早就离他远去,仅留下一抹淡影兀自嘲笑。
春意浓浓,他的气恨也浓浓。
好不容易撑到书阁,甫合上花雕大门,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彷佛适才扯出的笑意不过云烟一场,“莳专,你人在吧。”多此一问,他的利眸早就往书阁某处瞥去,目光像要将人生吞活剥。
“我是在呀,大哥是找我有要事么。”名唤莳专的粉面男子微叹口气,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就似几年前大哥使计要他承继家业时,情况一般,天意注定他斗不过他家老大。
唉——许是他前辈子没烧好香兼之坏事做尽,而引来的恶报吧!要不怎会他这辈子做了不少好事,仍然得栽在大哥手里,就像一尾……离了水动弹不得的鱼儿。
思及此,他的哀叹更甚。
“怎么?”微挑剑眉,“是不欢迎我来,亦或是不愿替我办事?”这小子若真要说出二者之一,他肯定要将他丢进火里烧烤个千万遍才成,咬牙磨齿,一付胁迫神色。
暗吞口水,心底只盼煞星快快离去,好让他洒盐趋吉,“怎会?大哥又不是不知我这书阁名为“迎客来”,又怎会不给人进呢!而且为大哥办事,当真是三生有幸呀!”
嘴里说着,心底一一反驳,什么迎客来嘛!活像他的书阁是青楼,要不是老大给它此名,他一辈子都不会用上这三个字!当真是三生之不幸呀!!他心里哀嚎着,可却胆怯地说不出口。
聪明若宗子颉,怎会瞧不清亲弟脸上的苦涩和切齿模样,可见他是亲人又满嘴好话的份上,当真不止丢进火里。
“那敢情好,你就帮我查查这女子的来历和下落。”想到街上那场羞辱,利眼微眯,恨不得啃她骨以解心头愤恨。
瞄了眼被置于桌的资料,疑惑横生,“大哥,你既然都能亲自查出此女的名姓,又怎会弄不清她的来历?”虽然他总在心底叼念着大哥的不是,可他却始终明白自家老大的真本事,其他人看不清楚,但他这个自小被玩弄到大的弟弟可了解得很。
“我没空!”他还有一堆事要做,哪有时间去浪费在查身世这档事上,能把名姓弄出来就要偷笑了。
没……没空!嘴角抽搐得很是难看,难道他就闲得无事做吗?神算山庄可是家大业大,忙得他都闲暇偷空休息了,居然有个闲人在自己面前大喊“我没空”?这这这这……天地是颠倒了吗?
宗莳专连退几步,满脸无法置信,手捧抚着心口惊吓有余。
“大哥,你这没空二字可真是伤人哪!”呜呜呜……他这“大闲人”心都碎了。
无视亲弟的跳梁之举,仅冷冷一瞥,勾起莫名笑意,冻得宗莳专动也不敢动,将动作停格在捧心举动,冷汗直冒。
“大哥,你这笑该不会是找心底想的那样吧?”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反而不好,现下报应到了吧!适时的装傻才是上上之策,他总算有点明了何以何孟书能安稳地待在大哥身边,而身无所损。
“你说呢?”又轻又柔的嗓音,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恶寒顿起。
咦咦?!不会吧!“呃……纪星迤是吧!这名儿真特别,不晓得是谁家的闺女咧!我空然间好想知道哦!”语毕,宗莳专瞬间便溜烟不见人影,速度之快可媲美山中豹子。
“溜得倒挺快的嘛。”先前受的气在此刻才获得稍稍舒解,真该感谢老天丢个弟弟让他恶整,不过接下来……
嘿嘿嘿……他笑得很是邪恶。
想起那名笑得太放肆,又对他大小声的姑娘,“纪星迤是吗,接下来我会让你跪着求我。”定要教她后悔惹上他!
纵声大笑,彷佛那美景近在眼前。
路过的奴仆赶忙去通知其他未经过的人,别要接近书阁免得惹祸上身,光听那阴狠笑声就足以三日恶魇缠身了。
天,清清蓝蓝,若也跟着得意在心,春风微抚,傲睨天下、命盘算尽的宗子颉似乎忘了件事儿,若要论起人之命,天老爷更胜一筹,那美景是否顺利,还真要看天老爷心情好不好勒!
月下老人藏匿在若白丝的云后,跟着偷偷窃笑着。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饱觉,伸伸懒腰,用力眨眨犹迷蒙睡眼的眸子,下床走近窗旁,手轻一推,深深吸了几口朝晨的新鲜空气,沁凉而干净的气息窜进心肺,满溢。
低首下望,菱唇高高弯起,初晨的街上稀稀少少的行人,有的只是赶早市的人们,“天气好,就连心情也跟着好。”菱唇弯起笑,好奇地看着街上稀疏来往的人们,或快或慢的步调,让她感到有趣。
平时这会儿的她,早早就得提好了水让娘梳洗,早食也必须在娘起身前弄好,而如今……
她却悠闲地看着街上的景况,不用担心起晚了娘会揪着她的耳朵喊骂,更不用担心早食太凉或太烫口,现在的她只须为自己便好,烦恼自己该做什么、该吃什么,再也不用看娘的脸色渡日。
或许,这样也好。
虽这么想着,可心底仍涌上黯然的情绪,有种酸酸苦苦的感觉。
到底……娘也拉拔她长大,实时她待自己不怎么好,可……娘也养着她呀!涩然。
不晓得那个财大气粗的老爷会否为难娘呢?唉……
叹口气,有种愧疚,到底有些感情,到底……还是会担心及不舍。
想着,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眼底,僵住的弯唇又恢复热度,咧嘴笑喊:“喂!喂!”见那人前后左右东张西望后,她才继续接道:“我呀……我在这儿!”真好,一大清早就遇见给她二十两的熟人,若非先前拐她的二十两,她哪能大大方方地住在客店里头?说起来,他也算是好人。
在街上寻人不着的宗子颉,在听闻后头的语句后,他才缓缓抬头,然后……清早醒来才培养好的心情,撤底打散,拢紧眉头打算当没听到,这时候的他,还没有万全的准备去接近她。
没看到是吗?纪星迤弯起的唇垮了下来,见他就要走远了,情急之下弯身曲腿将脚上的鞋给脱下,接着使出平时洗衣、砍柴训练出来的臂力,使劲往目标物丢去。
耶!正中目标!满意地看着他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后,星迤才手舞足蹈地蹦跳着,开心自己的投射功夫竟如此地准确。
楼上头的人儿开心,楼下头的人却不怎么高兴,转黑的脸似乎可以看见头上冒出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