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眼见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便“呿”了一声,径自接着讨论方才被打断的议题,再也没人要管她的存在。
也因此,并没人注意到,角落旁的那道白色身影,早在他们转开注意的同时,也跟着瞬时消失无踪,只余下一小锭碎银子和未动过的饭菜,证明先前曾有人待在那儿。
神算山庄“迎客来”──
风尘仆仆才刚踏入书房的瞬时,宗子颉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震得他低声咒骂,然后在见到不该出现于此的何孟书时,更是没有好心情。
“你怎么在这儿?”他记得在离庄时,这家伙还没有进驻此处,而现在……哼哼,八成有鬼。
“唉唉,宗兄,小弟我可是想念你哪!半个月没见,小弟我可都快害相思啦!”手抱着胸口,蹙紧眉头似若受着锥心之苦,可嘴边的笑意却显露了他的玩笑气息。
扯动嘴角,没将何孟书的浑语放入心底,现在他累得要死,没心情和闲人耍嘴皮子。
这半个月来,扣除掉来往奔波的时日外,剩下的时间没得闲地帮忙某头“笨狮”探问天机,害他浪费了不少精力在这上头,连原本的“计划”都得暂时搁下,一想到现在那女人可能逍遥在外的情形,他就气恨!
“严大哥是如何啦?”莳专始终挂记着半月前收到的信息,里头仅只有草草数字,连详细情形都没有,当他想询问大哥时,大哥的人早早就整装出发了,害他只能闷在心底等人回来。
放松身子落坐在大椅上的宗子颉,不耐地挥了挥手,“还不是为了女人,严在央被个女人整惨了,心里头呕得很。”
女人果真都是麻烦!尤其严在央遇到的更是麻烦之最,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苦得他浪费了气力在探一个“人”。
“啊啊,难道……”真看不出来,严大哥跟自家老大一样都有这类的怪癖。
只是也太诡怪了!那头脾气爆躁到不行,只要狮眸轻扫,就足以让一缸女人涕泪四下的火爆狮子,居然也会为了女人头痛?嗯嗯,难道严大哥那边也有什么好戏可看吗?
在何孟书的循循善导下,他早就明白何谓“好戏”的意思了,可惜啦!他还有自家老大的好戏要看,没时间去管那头狮了。
“莳专……”温言轻吐,宗子颉轻挑眉,“你的笑,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这种恶心的笑,他以为只是何孟书的专利,没想到在潜移默化下,连莳专也学到了怪性。
“错错错,这你就不懂了,这笑可是必备条件哪!瞧,你们兄弟俩还真是越来越像啦!”何孟书当然知道宗子颉意喻为何,可还是厚着脸皮,对着宗子颉轻摇食指,急忙摆脱自己教坏别人的罪行,全都一迳地推往宗子颉身上。
“哦,是吗?我与莳专是兄弟当然像,那你呢?你也打算当我的兄弟啰!”正好,他愁着只整莳专的日子太过乏味,一点也不在意能多个人出来,好让他光明正大的整着玩呢!
何孟书万万没料到他替自己掘了个坑,吓得连忙转移话题,“呃咳咳咳……最近天气变暖了,不晓得那丫头片子的情况如何了?”
宗子颉当然知道话题被猛转开,但也一语不发地等着有人自动报上来,他闲凉地捧着清茶润喉。
“听说,她的盘缠用尽,现在正开心地在那客店里当起跑堂小二了。”而且人气很旺。宗莳专没胆将这事说出来,仅是在心底补上这么句话。
“真有趣。”那女人八成已经把那家店给搞垮了吧?宗子颉对纪星迤向来没什么好评语,在他心里,纪星迤惹事的能力绝对是佼佼者。
原因很简单,第一次是红缡罩顶,第二次是绣鞋飞来,再接着……那痛不堪言的锥心之痛,每一件事他都记得牢牢地。
有趣?宗莳专和何孟书互相对看一眼,皆露出不解神色,在他们脑筋还没转过来的当头,只见宗子颉倏地起身离开,只抛下句耐人寻味的话语。
“我去会会她。”挥着折扇潚洒离开。
嗯!有趣,当真是有趣哪!
“啊!来了、来了!”身着绿色绸衫的阿水,一脸兴奋地盯着缓步而来的宗子颉,嘴里直嚷着来了的字眼。
睇着自己伙伴怪样的恋恋,手抱着胸往旁边退了两步远,“我说,你能不能冷静点?你这样会让宗子颉感觉到的。”
其实恋恋也不怎么想让阿水再跟着自己,甚至还打算等一个月后才去领她,千算万算恋恋就是没算到,由于之前阿水的贪懒,打散了原定的计划,连带的所有的事情全都乱了,因此,本来一个月后才会出现的结果,竟提前了半个月开始。
越想她头越痛,不得已才让阿水再度回复自由身。
听见恋恋的制止,阿水以牙咬紧下唇,回首并可怜兮兮地试图搏取恋恋的同情,“呜呜,我当然冷静不了呀!不知是谁把我孤伶伶地吊在树上的。”几滴泪要掉不掉的,煞是可怜凄惨!
“这要怪谁?是谁随便丢人的?是谁贪懒抱着被子不放的?哼!”恋恋可不怎么相信阿水眼眶边缘的水珠,尤其是当这方法被常常拿出来用,而自己又被骗上那么几次后,她就这种可怜到不行的表情早就免疫了。
唉呀呀!这招没用了。
瞬间就象是眼花似的,那些个泪珠竟没剩一滴,甚至还露出懊恼的模样来,“臭恋恋,被人家骗一下又会怎样?当你快乐地赏美景、啖佳食的时候,我被吊在树上欸!”嘟着嘴一脸不依的样子。
“活该!”恋恋决定不再管阿水了,反而移开目光往宗子颉的方向探去。
“恋恋。”咦?没反应?
“恋恋。”扯扯绣着小花的白裳。
“恋恋、恋恋、恋恋恋恋恋恋恋……”见她没有反应,阿水干脆卯起来一直叫,抓着袖摆的手还不忘左摇右晃着。
不一会儿,只见想要专心注意宗子颉动向的恋恋,额露出青筋来,红唇紧抿着,似在隐忍。
接着……
“你这个笨蛋,我的名字是叫好玩的吗?吵死人了!”于是,恋恋回过身子,手一举高,银白色的浅光凝聚在掌心,紧跟着手轻挥动,银白的光芒扫出若流星般的尾巴,击出。
这次她绝对要把这个碍手碍脚的笨蛋阿水送到天外天去!
啊啊啊!恋恋……发飙了!
紧急之下,阿水完全忘了自己乃是天上仙子,只得忙不迭地抱头鼠窜,嘴里还直喊着“救命哦!杀人啦”之类的话语。
银光射出,无路可逃的阿水只能闭眼、蹲下,等着自己再度睁眼时,已成为天上的某颗星子之一。
就在此时,非常巧的,宗子颉恰恰来到星迤工作的客店大门前,而在楼上清理客房的星迤正推开窗,拿着盛满清水的木盆子,欲浇搁在小台上的植物。
方才欲击阿水的银光,因她的蹲下,而自她头顶越过,快速地飞往星迤所在的位子,在她附近激荡出如旋的气流,震得星迤的手发麻,不由得松开了对木盆子的力道。
木盆子笔直墬下。
哗啦啦啦──
“扣”!
在众人的眼前完美地结束了动作,余下的声响就象是感谢众人的注视,而另外附赠的表演。
“啊!死了!”恋恋掩嘴惊叫。
“呀!完了!”听到恋恋的声音,随后跟着睁眼往后探去的阿水,瞪大了眼也接着喊道。
一片的静静悄悄,大伙儿连动都不敢动,全僵成了石人,甚至还整齐划一地闭上了眼,当自己完全没看到。
“啊呀!楼下的,真是抱歉哪!我不是故意的!”纪星迤吐吐粉舌,边说边往楼下冲去,她是真的没料到楼下怎恰好那个人伫着。
这也不能怪她呀!突然手麻也不是她的错!
不顾举止的星迤微撩起裙摆,好让自己能跑得快些,当她脸因跑步而泛起浅红时,她已然站定在那个倒霉家伙的面前。
“你……噗……”不行!不行!做人要厚道些,绝对不能笑出来。
眼前的人正好让掉下的木盆罩住了头脸,全身上下还湿答答的。
顺过气后,她非常谦诚地再说一次,“你没事吧?”
即使是隔着木盆,他也能马上分辨发声的人儿是谁,想也知道就是那个屡次把东西往他头上扔的女人。
那个该死到极点的──纪星迤!!
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推开房门就瞥见状似低头忏悔的纪星迤,如果她能收敛一下上扬的嘴角,他或许还会稍稍相信她所展现出来的诚心,而事实证明,这女人压根就没有任何懊悔之意,因为她的笑开心得太过火了!
他咬牙又怒,在房里好不容易说服压下的火气再起,宗子颉恶狠狠地瞪着纪星迤,硬声哼出:“要笑就尽管笑,别将脸别得象是干掉的馒头。”
可恼呀可恨!总有天他定要将这些难堪全都丢回她的脸上!
“噗哈哈哈!”纪星迤闻言,丝毫不客气的大笑特笑起来,方才她替宗子颉取下木盆子的刹那,她就认出他来,是当初那个红缡罩顶,还赏她二十两银的男子,想来也好笑,他的头肯定和凡被她拿在手上的东西有缘,不然怎么会次次全正中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