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钱多没处花?
男子见宗子颉居然这么大方地一口答应,心中暗自窃喜着,认为自己遇到个天大的喜事,才会钱财轻易入袋。
男子点点头后,喜滋滋地顶着白饭离开,根本不在乎头上有些什么东西,只在心中盘算着,自明日开始他就要有大笔的钱可以花了。
他却不知道,在场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众人,个个皆在心底为他默哀,为他致上无限感伤。
等男子走远后,纪星迤这才指着宗子颉的鼻头大骂出声,“你疯啦?你钱那么多没处可花,还不如拿来给我!想也知道那个人只是……”
“你真爱把东西往别人头上丢。”宗子颉耸耸肩,截断纪星迤的话。
听到他这么一说,她竟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忘了自己原先想说些什么,“是那些东西自己飞的……”
“放心,那家伙只会拿到他应得的钱,多的我也不会给。”他之所以答应,无非是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家伙,如果依那男子的算法,那纪星迤岂不是要赔他三千两吗?光靠这个他就可以赚钱了。
“唔……真的吗?”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心想着老被她欺负着玩的人,哪有什么好法子让人拿到应得的钱。
“你……”他还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怀疑起他的本事,但随即想到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与他也脱不了关系后,再多的气愤也消失一大半,他重叹一口气,无奈喃道:“算了,这事我也有错。”
“什么?”听不清楚的纪星迤,好奇地反问。
“不,没什么。”宗子颉摇头,未免自己成为下一个白饭受害者,他连忙转开话题,“我饿了。”
“啊!我差点忘了,等一下哦!”抓着包在白巾子里的残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拿先前宗子颉点的菜。
虽然他的嘴有点坏,先前甚至还说些伤人的话,但……其实他还是个好人嘛!纪星迤如是想道。
“纪星迤!!”暴怒之声如雷贯耳般划过天际,让身在客栈前头吃食聊天的众人,吓得莫不全身惊颤起来,原因无他,这声怒吼来自于神算山庄未来的庄主──宗子颉之口。
这整座城镇的人都知道,这宗子颉外表看似无害,但骨子里却是个有仇必报、有人必整的狠角色,一旦他生起气来,所有人都得退避三舍好保住性命。然而,经过近半个月的经验后,大家也都逐渐习惯起来,即使在听到时依旧免不了打自心底的发寒。
众人皆停下筷子,拉长了耳朵听着声音来源处的其他动静。
只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听到,就见宗大少爷怒气冲冲地从灶房里头走出来,每一步踩得极重,彷佛全身冒着火似的。所有人眼见此景,皆动作一致地吞吞口水,提起胆子继续看后续发展。
“嗳,真的冒着烟欸……”某人轻声以气音说着。
听见此语,所有人全都用力点头同意。
这个某人所言不假,此刻宗子颉头上当真是冒着淡烟,那如雾的白烟正袅袅地上升,他的额前处还有个明显不容忽视的红色肿包,看来是伤得不轻哪!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愤了。
“哎呀,居然还滴着水欸……”这个某人再度发表高见。
原来不敢看得太仔细的众人,因这声音好奇地仔细看清,果真宗子颉就象是掉进水塘里,再爬上岸时的狼狈样,边走着时后头还有一滩滩的水渍在地面凝结,众人皆惊异地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开始想象着事件的发生原由。
“喂,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这次又有人自灶房里头冲出来,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传说中,据说是宗子颉克星的纪星迤!
“我没有生气。”宗子颉转过身正好接住差点冲过头的纪星迤,“我现在非、常、的、平、静!”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彷佛将字句当成是纪星迤般用力地嚼磨着。
“你明明就很生气嘛!”追出来的纪星迤稳住身子后,举起手中的巾帕将宗子颉脸上的水渍拭净,“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谁教你挡着我,所以我才会手滑拿不稳,锅铲和鱼飞到你头上也是意外嘛!何况……我都帮你灭了火呀!”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嘛!谁教他硬要陪她进灶房?如果他不跟她一起进去,那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啦!
想到这里,纪星迤嘟起嘴、拉长了脸,心情不悦地将手中巾帕塞进宗子颉怀中,“你自己擦啦!”
“你……”宗子颉左手抱着巾帕,右手颤抖地指着纪星迤,大有快被气到升天的样子。
哪有人像她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欸!
而他真是见鬼了,才会每天都跑来这里成为受气包兼无辜受害者!
可是……
唉,克星!难道真如何孟书所言,这纪星迤是他这辈子的克星吗?
“你什么你?都是你,现在鱼没了,这都是你害的!你要赔……赔我一条鱼!”纪星迤两手叉腲,这下情势逆转,生着气的人换成她。
看戏的众人全都啧啧称奇,益发觉得这小姑娘不是简单人物。
宗子颉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反成为加害者。但他也无奈,谁让他一遇到她,平时的心机与聪明全化成灰烬,全败在她的伶牙利齿之下。
叹口气,自怀中取出银两,“喏,十两银,够你买一堆的鱼。”
“不要,我说了,我只要一条鱼。”她加重“一条鱼”的语气,摆明了她非要鱼不可,其他的东西全部拒收。
宗子颉重喘一口气,差点没被气死,“好,算你狠!我让人去买很多的“一条鱼”,这种成了吧?”
“一条鱼就一条鱼,哪来的很多的一条鱼?”纪星迤眨眨明眸,完全被宗子颉的措辞给搞混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有气却无法发在纪星迤身上,宗子颉自有出气的方法,“何孟书。”
这三个字喊得莫名其妙,看戏的众人全都一头雾水,只因为宗子颉是面对着纪星迤喊名。只是说也奇怪,这何孟书三字一出,竟适时地传来两声撞击,一是重物落地声,一是椅子的倒地声。
好奇的人全都将视线移往声音来源处,只见一名翩翩佳公子正揉着屁股,一脸可怜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说宗兄,你这该不会是要我帮你买鱼吧?”何孟书苦笑地看着背对自己的宗子颉,臀部还隐隐发疼。
他只是来纯看戏的,怎么祸事就从天上掉下来呀?呜呜呜,早知道就让莳专跟着他来,至少还有人与他作伴。
看戏的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的眨眨眼,这声音还真是耳熟呀!活像是方才发表高见的某人!
“你以为呢?”宗子颉转过身,反问何孟书。
“呃呵呵呵,算了。”何孟书摆摆手不再多问,现下宗子颉正在气头上,还是少惹他为妙,“那钱?”
该不会是要他出吧?他已经快被坑得倾家荡产了。
“你说,钱该怎么算呀?”宗子颉笑问。
何孟书全身一僵,心底直想着自己可能得抱着草蓆睡路边,“宗兄,你就别笑得这么狰狞了,这钱由我出总成吧?”
双肩垂两侧,何孟书缓缓地向门边移动。
“记得,是“很多”的“一条鱼”呀!”真是大快人心哪!方才心中的闷气全都消失不见了,果然他还是宝刀未老!
“喂,那人不会有事吧?他好像很没力呢!”纪星迤有些担心地问着,两眼不断地瞄向门边那道似乎带着黑影的男子。
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宗子颉拉着纪星迤往灶房行去,“他没事,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很多的一条鱼”了。”
两个时辰后,纪星迤双手环胸一脸无奈地盯着地上的竹篓,那竹篓里整整有五十条的鱼,每一条鱼皆是由不同的人送进来的,果然是“很多的一条鱼”。
宗子颉得意洋洋地抬高下巴,不可一世地看着似乎被他打败的纪星迤,“怎么样?这些鱼够赔给你了吧?”
“够,当然够!只是再过几个时辰就得关门了,那剩下的鱼要怎么办?请问,你打算把剩下的全都生吃吗?”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笨?纪星迤越想越无力。
他怔愣了下,总算想到事情的后果,“我没想到。”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真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而向来骄傲自负的宗子颉终于尝到苦果了。
“你呀你,真够笨的!总之到时候剩下的鱼你要负责解决!”说完后,纪星迤拍拍双手,转身回灶房忙去,丢下懊悔不已的宗子颉与一竹篓的鱼相望。
始终躲在一旁的何孟书忍不住笑出声,“宗兄,请问这算不算是报应呀?”
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回去后,他肯定要告诉莳专这件趣事!
宗子颉瞪着竹篓里的鱼,又瞪向大笑不止的何孟书,然后冷冷一笑。
至于笑得开怀的何孟书却不知大祸临头,自这天开始,住在神算山庄看戏的他,吃了整整七天的鲜鱼大餐。
宗子颉盯着眼前排着命盘的卦象,以朱砂书成的大凶二字恍若血淋淋般地漾在纸上,红与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他不信,又以铜钱卦再算,然而呈现的结果依旧。
她,纪星迤,逃不过血光之灾!
凡事有因必有果,依原来的命盘来看,纪星迤虽非大富大贵之命,但却能长命百岁、苦尽甘来,而偏生她脱离上天给予的轨道,没有依命数嫁给王大户做妾,反而以逃婚的方式反抗,这因种下了果。
而果却得以死亡做为代价!她,命数已改,非死不可!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呀!
原先他只是好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老天,太不公平!
他紧抓着沾着鲜红字迹的白纸,未干的朱砂色印在他掌心上。
他该怎么办?虽然气恼她,但心已经……
若她死了,那他的心呢?他的心该往哪里放?
他沉痛地闭上眼,首次他对于往后的未来感到茫茫不知,从来做事笃定的他,竟想不出任何可以解决的办法来,难道真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难道真得在他逐渐开始明了心意时,便要接受她的死亡?
不!他不甘心只有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