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萌萌拉着伊莉莉的手,一路上不停地说着些杂索小事,比如她们寝室的谁谁昨晚又挨罚了,学校的谁谁又轰动了,还有哪两个老师又在一起了,哪个学生又暗恋谁了。五花八门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爆豆子的速度,听的伊莉莉以愣一愣的。
“我跟你说啊,彭露曼被他爸给关家里了。”靠在食堂西边的窗户,在不高的二楼间,满是学生的吵嚷声,杜萌萌的声音不大,但很精神,脸上的小雀斑异常萌快地跳跃,眼角里涵盖的高兴一扫先前的晦暗之色。
“恩,为什么?”伊莉莉夹起碗里那颗青色泛油的豆子,有一嗒没一嗒的聊着。
“因为她不是喜萌马奇诺吗?他爸不喜萌那小子,这次大约是发了火的。”杜萌萌抓过桌上的矿泉水,一饮就去了大瓶。
“恩,这样啊。那也很惨的吧。”伊莉莉低头,思考怎么回应。
“唉,惨啥,是她把我们弄的很惨才对。算了,不提她了”杜萌萌摆了摆手,一脸怏怏的表情,不过又随即来是精神:“你知道武顺吗?就我们班的,恩,她最近好像在追一个高三的学长,听说被拒绝了好多次?”
“是……那个个子高高的女生吗?”伊莉莉猛然想起,那个一脸忧郁而伤神的眼睛,在她被罚站出去时,她看到过,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叫武顺的女子,瘦高个,瓜子脸,丹凤眼,是个很漂亮的有着中性美的女子。
“疑,你知道她吗?我还以为你对我们班上的人都不认识呢。”杜萌萌一脸咂舌的表情,让伊莉莉有些尴尬,杜萌萌却又说下去,“是的,就是那个狐媚子。不男不女的,看着就讨厌,希望高三的那个学长不要被她迷惑才好。”
伊莉莉嘴角的笑容一僵,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觉,看着杜萌萌兀自神采飞扬,却不再说话了。
世界就是那么奇妙,在刚才杜萌萌嘴里一钱不值的狐媚子,却恰好被伊莉莉的拖把弄脏了鞋子。
在134女生寝室里,背着一颗参天大树的走廊,伊莉莉一脸不知所措。每天中午,寝室的卫生都由她打扫,在中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光,整栋学生楼都不应该有人的时候。伊莉莉开始打扫卫生。
每天不变,她用拖把把室内的地板拖的亮呈呈的,然后气喘吁吁的狠狠把拖把甩了出去,泄愤似的,亦或是工作里唯一的消遣,总之,拖把坏了在杂物间还有许多。
只是这次很不巧,当那脏兮兮地又带有让人犯晕呕吐的拖把砸到了那个高高的女生脚上,伊莉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直说着对不起,赔礼道歉,却不见对方丝毫的回应,伊莉莉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良久,武顺脱掉了右脚那只被染上污秽的运动鞋,拽在手里,神情恍惚地走过伊莉莉的身边,声音显得缥缈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算了吧…………”
脚步沉重,因为右脚的鞋子没有的关系,白白的袜子就这么踏在满是灰尘的走廊,武顺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伊莉莉,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像及了某个记忆里的自己。
她几乎还来不急思考就追了上去。
武顺走进了自己的寝室,靠南的木格子小窗边,就是她的床铺,她把鞋子用力的扔出了窗户外,那片荒芜的草地,又脱下了袜子丢了出去,一只寂寞的袜子跟着脏了的鞋子,在空间里翻起一条悲伤的弧度。
她的手里夹着一根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左手的无名指上,泛着白光的戒指迎着窗外的光线显得扎眼至极。
“你来做什么?”冷冷的声音响起,带起一丝说不出的倦怠。
伊莉莉就这么靠在门边,右手握着门把,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我来…………你的鞋子脏了。”
武顺点燃了烟头,有些诡异的青烟缭绕起来,染着紫灰色的雾霭。
“没看到吗?都扔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全扔了不是更好?”有些拔高的声调,伊莉莉却听出了一丝哽咽。
“如果,得不到,不再追求了不是很好?”伊莉莉说着话,声音也变得冰冷,这个没有阳光的天让人感到非常的压抑。
“呵呵,说的好,不追求?有那么简单吗?”武顺转过头,眼里泛着雾气。
“是啊,有那么简单吗?一定是没有的。”伊莉莉也笑了,沧桑的没有一滴眼泪。
如果说伊莉莉是一朵沉睡的向日葵,她的世界没有阳光,没有光亮。世界上崩溃的事情太多,谁都不能承受,简单的故事总是在印着铅字的小书里,生活里没有简单的事情,连思想也那样不简单。
武顺是一株彩叶草,五彩斑斓的叶片,浅蓝色天空和纯白色云朵的花,把所有的浓妆与素雅结合的天衣无缝,娇艳又伤感的女生。她只是把自己的梦想和追求用另一种简单的方式描绘,只是不是很多人知道,连她自己也沉迷于爱情的深渊。
“我和他认识4年,初二开始。”武顺的脸上褪下了伪装,赤裸裸的便只剩疲惫。也许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也许想发泄一通不满,想把自己的小宇宙都塞给外面的世界。
“我喜萌他,他也喜萌我。可是现在他不喜萌我了,不喜萌了,为什么呢?”她把头靠在伊莉莉的肩上,伊莉莉能感觉到湿湿的粘稠的液体滑落下来,染湿了她的衣服。
“不是你的吧,当不是你的东西出来时便也没有什么可依恋的。也许,生活在深渊地人是他而不是你。”伊莉莉想着,幸福两个的拼音,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怎么可能?他是天上的鸟,注定飞翔,我!只是一株草而已。”迷糊的声音,透着些微不甘的伤悲。
“他长什么样子?”
“不是很帅,但很可爱。皮肤很好,像瓷娃娃一样,眼睛小小的,但瞳孔很大。”
“你喜萌他哪点?”
“全部好不好?”武顺笑起来,脸孔美的惊人,像是想起那个念着的他。
轮回之中的宿命,那一天,伊莉莉认识了一个名叫武顺的女孩子。她高高的个子,美丽的脸孔,悲伤哀婉的眼神都让她的心有了不小的颤动。共鸣的不是不是往事,而是泛滥的不甘于彷徨。
只是,武顺陷在了爱情里,而她呢?木伊莉莉的脚又到底被束缚在哪里?
突然间,伊莉莉觉得惊慌。她一边听着武顺的诉说,一边想起了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孩,他是不是也是一阵风?生了翅膀,路过她的身边,然后挟持着光呼啸而去,那自己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武顺以说起她的那个他,就总是能迸发出一大堆的话。
“他笑起来很可爱,他是娃娃脸。但他不爱笑。”
“他总是穿黑色的衣服,虽然,我说过很多次,这真的和他的气质不符合。”
“他的头发给理成了亚麻色,短短的,很像某个明星。”
“他总是喝我买的牛奶,不是纯的就不要。”
“以前他的衣服总是我洗的,然后他给我带一包荔枝。”
“他还给我买了情侣戒指,你看,就是我手上的。”
“他喜萌设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每年生日,他送我的礼物都很特别。”
“他…………”
武顺沉醉于美好而萌乐的回忆,又浸泡在甜蜜又虚幻的爱情中,她一定没有数过时间的脚步。一年到底有多少天,一天又到底又多少小时。她想着她的那个他,从来就没有计算过时间。
尽管已经四年,在她的话语里却还是可以那样清晰地听到一个完整的灵魂,存在于她的记忆,漫长而又悲伤。
听着她一派天真的话语,清晰地看着她的表情,静默间,悚然动容。伊莉莉的眼泪顺着下颌滴到了地上,溅起一层触摸不到的空气。
“他,变了啊…………”
漠然的感叹,轻轻回荡在那间小小的屋子,瞬间的美好,让人前仆后继的幻境。
夜晚,没有星星的夜晚,寝室的窗户被牢牢地锁紧,可以听到外面暴躁的风卷拍窗户的声音。
“噼啪噼啪”的声音,显示着摇摇欲坠的陈旧窗户。谁也不知道这个窗户到底还可以支持多久。
外面刮起了狂风,看样子。又是一场不小的雨。乌云在晚上看不清到底有多么的灰暗,只能听到那呼啸的风声,偶尔光芒大现,紧接着“轰隆”一声,原来是打雷,却给空气里添了些恐怖的气氛。
一束光线扫来扫去,刻意压的极低的声音:“伊莉莉,伊莉莉,你在睡吗?”
寂静的,没有回应,那束光线的主人又接连喊了几遍,却依然没有回应,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收起了手电筒。
“得,睡死了,各位,你们不会也睡着了吧?”闪电紧接着闷雷闪过,明晃晃地印着那人的脸,几颗小雀斑清晰浮现,这是杜萌萌?
“哪能啊,这么大的雷声,能让人睡着吗?萌萌,你说那木伊莉莉真睡着了?”上铺里,一个紧裹着被子的女生露出了一个头。她的脑袋很大,有些像成熟的西瓜,滚圆圆的。
“哼,是睡着了。真个死猪似的。”杜萌萌的声音显得不屑之极。
“那,萌萌,你这几天改性了?怎么突然跑去跟那个女的接触?你才来的时候不是最讨厌这女的吗?”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惺忪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