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尔邦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这次去畅游印度洋。”
唐小雨问:“要去多久呢?”
倪尔邦沉默片刻,说:“不久,也就一两个月吧。”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耽搁这么久?”唐小雨脸上一幅的不可思议。她见倪尔邦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就掏出手机,说:“那我得跟单位领导和父母说一下。”
倪尔邦一把夺过唐小雨的手机,“嗖”的扔进海里。“你干什么?”唐小雨惊讶地问。倪尔邦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也扔进海里,才说:“别联系了。”
“不,我要回家!”唐小雨哭闹道。
归海飞觉得自己再呆在这儿不合适,就从另一边的舷梯下去了。
游轮上的水手兼安全员,如果航行顺利,除保养机器外,一般时候,具体的事情并不多。看书,记笔记,钓鱼,是归海飞每天的主要活动。有时,倪尔邦和唐小雨下到餐厅,邀大家斗斗地主,打打跑得快之类的小牌,每次归海飞都不参与。陪他俩打牌的,有时是古疤子和莫天郎,有时是古疤子和卞一亨。幺老头则经常围着个围裙,站在一旁观看,其实,他那一双老色眼瞄得最多的地方,是唐小雨那高耸的胸部。
吃饭或打牌时,古疤子和莫天郎,也经常往唐小雨脸上和胸脯上瞟。
好色是正常男人的天性,只是表现的程度不同而已。归海飞有时也会有意无意地看唐小雨。而唐小雨,有时也会看似无意地对他一瞥,那一瞥中,似乎带了些许电量。每次与唐小雨的眼神相接,都能让还没恋爱过的归海飞心头擅上两擅。
或许是倪尔邦意识到了什么,这天中午,他忽然叫幺老头把饭菜给他们送到房间去。从此,他和唐小雨不再与大家同桌吃饭,也不怎么下来约大家打牌了。俩人整天就在上层的特等舱里和观景亭活动,很少下来。
梦想号上,一时变得沉闷起来。
十多天后,梦想号驶入印度洋。
二层为梦想号的主层,尾部有一片比较宽敞的甲板。归海飞、古疤子和幺老头,无聊时,就在甲板上钓鱼。越到深洋,鱼越好钓,只须往鱼钩上穿一片破布,往下一甩,很快,鱼儿就上钩了。大部分海鱼都不好吃,钓起来后,归海飞往往是观赏把玩一番,又把它们扔进海里。而卞一亨和莫天郎,从来不摸一下钓竿。
这天下午,归海飞一个人在甲板上钓鱼,唐小雨拿着根钓竿走到他身边,说:“归哥,你教教我钓鱼好不好?”
归海飞看了唐小雨一眼,说:“我不姓归,而姓归海,复姓。钓海鱼非常很简单。”他帮唐小雨往鱼钩上穿了一小片破布,放开线,往海中一甩,说:“你拿稳钓竿,见线轮在飞快地转动,就说明鱼上钩了,它在拉着鱼饵跑。这时候,你使劲一拽钓竿,把鱼嘴钩稳,然后再转动手柄,慢慢就把鱼拉上来了。”
唐小雨试着照做,很快就钓上来一条斤把重的石斑鱼,乐得她欢呼雀跃,笑得花枝乱擅。唐小雨再次把鱼钩扔进海里,盯着海面,边说:“归哥,不,归海哥,你这个姓很有些特别啊。”
归海飞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么怪的姓。唐小姐,你先生怎么不下来跟你一起钓鱼?”
唐小雨轻声说:“他不是我先生。”
这俩人不是真正的夫妻,那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但归海飞没想到唐小雨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那他是你的什么人呢?”归海飞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个幼稚的问题。
唐小雨的脸居然一红,说:“他。”
“小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倪尔邦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俩人后面。
唐小雨问:“怎么啦?”
倪尔邦说:“走,上去我跟你说。”
唐小雨说:“不上去!我看哪天不是被你折磨死,就是被闷死。”
倪尔邦把脚一跺,转身往下层的机舱走去。
归海飞说:“唐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要不你先生生气了。”
唐小雨大声叫道:“他不是我先生!”
“哦!”归海飞说:“对不起,对不起!”
“归海飞!”身后一声大喝。是船长卞一亨,他旁边站着倪尔邦。
归海飞扭头问:“船长有事吗?”
卞一亨说:“你以后少跟人家倪太太在一起。”
“我,我没。”归海飞觉得很委屈,心说我什么时候“多跟”卞太太在一起了?今天还是她来找我教她钓鱼的。他望了唐小雨一眼,连说,“好的,好的!”
唐小雨极不情愿地跟着倪尔邦上楼去了。
以后,唐小雨仍要下来钓鱼,但往往是她刚下来一会儿,倪尔邦也拿着根渔竿来了,遇上这种情况,归海飞就回到自己的卧舱看书。而幺老头和古疤子,有时候本来没有钓鱼,一见到唐小雨在钓,很快也拿着渔竿和小马扎凑了过去。
对六十来岁的幺老头,和四十左右、一脸疙瘩、面上有条刀疤、满脸凶相的古疤子,倪尔邦似乎不防,估计他知道唐小雨对他俩没兴趣。而对另一个帅小伙莫天郎,唐小雨很少单独见到他,似乎也用不着防。倪尔邦最担心的就是归海飞了。
梦想号已进入印度洋中心海域。这天上午,归海飞又在甲板上垂钓,不一会儿,幺老头也拿着根钓竿、夹着个马扎来了。幺老头是个老玩童,他这次拿的钓竿,是船上最大号的,渔线是一种几乎有筷子粗的尼龙绳,鱼钩比筷子还粗。这套钓具,可以钓起来几百斤重的鲨鱼。
归海飞笑道:“幺师傅,你这次准备整一条多大的啊?”
幺老头说:“他姥姥个大狗熊,昨天下午上钩了一条估计有三百斤的什么鱼,线拉断了,今天老子要把它钓起来!”
归海飞说:“昨天下午?昨天下午你钓鱼的地方离这儿都有几百海里了,你这是叫‘刻舟求剑’啊。”
幺老头说:“他姥姥个大狗熊,只要老子今天能钓起来一条昨天那么大的,老子就把它当着昨天那条了。”边说,边在硕大的鱼钩上,穿上一整只鸡大腿,“呼”的一声,远远扔进海里。
归海飞暗暗好笑,继续关注自己的渔竿。
十来分钟后,幺老头说:“上钩了,上钩了!他姥姥的大狗熊,只怕比昨天那条还大!”
归海飞一看,幺老头手中钓竿上的线轮在飞速旋转,他连忙说:“幺师傅,快把渔线缠在护栏上,看鱼把你拉下去。”
幺老头说:“把我拉下去?它还嫩了点。咦,小海龟,你看那是条什么鱼?头上好像有角?”
归海飞放眼一看,见幺老头那根渔线的方向,果然有一个角状的东西露出海面,在快速移动,而幺老头钓着的那个东西,似乎就是它。“奇怪,那是条什么鱼呢?头上好像长了支独角。”归海飞说。
“他姥姥。”身边几米处,幺老头双手攥着钓鱼竿,头下脚上,“扑通。”一头栽进大海中。他被那条大鱼拉下海去了!
归海飞连忙喊:“幺师傅,快放手!”他飞快地取下一个挂在护栏外的救生圈,向幺老头扔去。
可是,幺老头似乎不愿意放手,他双手攥着钓竿,身体与海面平行,被那条大鱼拖着,如一只风筝,在海面上飘行起来,只不过,这只“风筝”,是飘行在水面上的。
归海飞连忙跑到驾驶舱。船长卞一亨正在卧舱睡觉,此时掌舵的,是大副莫天郎。归海飞对说:“莫大副,幺师傅掉进海里被一条大鱼拖着跑了,快转方向,追!”
莫天郎不慌不忙地说:“怎么那么不小心?”他沉着地转向掉舵,再把望眼镜往眼上一罩,看清幺老头飘行的方向,加速向前追去。
归海飞觉得幺老头情况危险,就说:“我上去把船长和古队长叫起来。”
莫天郎说:“没必要,幺老头的水性很好。我们追上去就行了,一会儿靠近了,你扔一个救生圈给他就是。”
归海飞说:“那我先到上面看着。”说着走到二层甲板,极目远眺幺老头飘行的方向,却只能看见一个在海面继续飘行的小点。
怪鱼拖着幺老头逃,莫天郎驾着梦想号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总是相隔着三四百米距离。这一追,整整用去了三个来小时,此时,已到吃午饭时间。
卞一亨从卧舱出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这老舅怎么还没把饭做好。舅舅,舅舅!”卞一亨大声喊。
归海飞在甲板上听见卞一亨的声音,忙说:“船长,快过来,幺师傅被一条大鱼拖走了!”
“什么?”卞一亨几步跑到甲板上,顺着归海飞手指的方向一看,似乎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连忙跑回卧舱,拿出一幅望远镜,罩在眼上,看了一会儿,他把望远镜递给归海飞,说:“莫天郎这小子早把船开偏航了!你继续观察,我去开船,等接近我舅舅时,你扔一只救生艇下去,再跳下海把他弄上救生艇。我叫古疤子起来接应你。”说完去敲开古疤子的卧舱,交待了两句,跑到上层的驾驶舱去了。
卞一亨一下去,梦想号的速度就快了起来,几分钟后,离幺老头的位置就只有百把米了。眼看着越来越近,这时,在幺老头飘行的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根青白色、弯弯曲曲的柱子,从海面上升起来,腾空而起,升至几十米高时,水里的幺老头,跟着腾空而起,似乎是被那根柱子带着升上去的。
“幺师傅,快放手!”归海飞把手罩在嘴巴上,对着身处空中的幺老头大声喊。
也不知幺老头是听到了呢,还是自己把手松了,升到二三十米高的时候,幺老头似只断线的风筝,翻着滚儿往下掉。那根青白色弯曲的柱子,越飞越高,很快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那是一条龙!”古疤子在归海飞身后说。他早已走到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