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飞边把甲板边的一只塑料救生艇解下来,边说:“怎么可能是龙?那应该是海上的龙卷风,也叫‘水龙卷’。”
古疤子说:“说不定这印度洋里真有龙呢。”
幺老头在海面上扑腾着,看来他的身体没有大碍。
梦想号早缓了下来,慢慢向幺老头靠过去。归海飞已经把外衣外裤脱去,离幺老头还有四五十米了,他把救生艇往下一抛,跟着往下一跃,落在救生艇旁边,再爬上去,操起硬塑料桨,向幺老头划去。
离幺老头还有三十来米的时候,天,陡然之间暗了下来,瞬间就伸手不见五指。“哗。”名符其实的瓢泼大雨,骤然而降。
归海飞觉得怪异之极,连忙大声喊:“幺师傅,我在这儿,快游过来!”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归海飞喊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呼。”飓风紧随大雨而至,救生艇开始旋转起来,“突”,一个什么东西掉进了救生艇。归海飞俯身摸索,摸到一个全身湿透的人,他叫道:“幺师傅,幺师傅!”那人一动不动。归海飞一惊,心想难道幺老头死了?他摸索着用手去探那人鼻息,一点气息也无!
风,越来越猛烈,救生艇也旋转得越来越快,差点要把归海飞甩出去,他赶紧把塑料桨坐在屁股下面,两只手紧紧抓住救生艇的左右舷。刚一抓紧,救生艇似乎被刮得腾空而起,归海飞吓得只有紧紧地用两手死死地抓住艇舷。
高速的旋转,使归海飞晕头转向,几次坚持不住要松开双手,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咬牙坚持,知道一旦松开手,与救生艇分离后,自己不知会被刮到哪儿去。
好在过了不久,救生艇的旋转速度逐渐慢下来,最后不转了,却似乎在往一个方向飘行着。
天,仍是漆黑;雨,一直在下。归海飞有点怀疑,自己和救生艇,好像不是在海面上飘行,因为,他感觉有一股很大的风,从下面往上斜托着,把救生艇托离了海平面飞行!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归海飞从屁股底下抽出塑料桨,双手执桨,坐正了身子,往右舷边一划,一滴水也没划着,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空气阻力;他再把桨换在左舷边一划,仍是如此。
归海飞再无怀疑,身下的救生艇,是被一股怪风刮着,飘行在海天之间!他把塑料桨放回屁股底下,仍死死地抓住两边艇舷,以免一个不慎,与救生艇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下来,天忽然大亮。此时,归海飞惊恐地发现,自己坐着的救生艇,往前飘行的同时,在急骤往下坠!而下面,是白云朵朵,白云下面,不知道是陆地还是海洋!
原来随着雨停天亮,那股托着救生艇飘行的怪风,在迅速减弱,最后几乎完全没了,而救生艇,之所以没有垂直下坠,全是凭着一股惯性在支持。
归海飞想,如果救生艇掉在地面,那自己必死无疑;如果以此速度掉在洋面上,多半也会被摔震得心胆俱裂!正这样想着,“蓬。咔嚓嚓。”一声巨响,救生艇先是掉在了什么东西上,随即破裂,归海飞从破了的救生艇里直往下掉。
“唰唰唰。”归海飞的身子穿过一团浓密的树枝树叶,继续下坠。情急之下,他双手往两边一捞,右手捞了个空,左手倒是抓上根东西,是根树枝,归海飞心中一喜,谁知“咔嚓”一声,树枝经受不住,断了,“蓬嗒。”,归海飞抓着树枝,掉进了一片粘乎乎的淤泥中,双腿正好骑在一段东西上,低着一看,是一断黑乎乎的腐木。归海飞正要检查一下自己身体,身下的“腐木”突然一动,“呼。”“腐木”前方扬起一个尖脑袋,张开犬牙交错长嘴,扭头向归海飞的脖子剪来。
“腐木”原来是条沼泽鳄。
这是一个两三亩大的烂泥塘,塘中全是枯枝败叶。归海飞所处的位置,离岸边只有十来米,头顶,是一蓬从岸边斜伸到烂泥塘面的树枝。
危急关头,归海飞急中生智,两手在鳄鱼背上一撑,站在了它背上,正想往上一跃抓住头顶的树枝,却发现从树枝缝隙间伸下一只人手,似乎是要救他。归海飞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只手,一借力,已攀住了头顶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腰部一用力,翻了上去。
在归海飞身边的两根树枝之间,卧着一个人,脸向一旁歪着,左手搭在树枝上,右手透过树枝缝隙垂在下面,归海飞就是抓住他的右手上来的。
那人头顶半秃,双目紧闭,并非幺老头,竟然是梦想号的船长卞一亨!
卞一亨已死去多时。
卞一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归海飞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在自己下海救幺老头那一刻,天突然就黑了,倾盆大雨和怪异飓风随即而至,当时掉在船上的人,是卞一亨,而不是归海飞以为的被风刮上船来幺老头。
本来在开着船的卞一亨,怎么会突然掉进救生艇里?归海飞想可能是这样的:天突然黑了,大雨怪风突至,卞一亨看不见航行,把船停了,到甲板上看究竟,一股怪风卷上甲板,正好把他刮来跌进救生艇中,估计是头先碰着救生艇底部,就此摔死。然后,死尸卞一亨,就和归海飞一起,在救生艇里,被那股怪风托离了海面,在海空间飘行至这个大雾弥漫之地上空。怪风消失,救生艇掉了下来,落在一棵大树上,归海飞和卞一亨的尸体,从破了的船底漏落下来。尸体被树枝卡住了,归海飞则掉入了烂泥中。
归海飞手攀树枝,擅巍巍地站起来,打算沿着大树,下到实地。忽听“唰”的一声响,卞一亨的尸体,一头栽了下去。
原来是下面四五条鳄鱼,一条骑在一条背上,叠着“罗汉”,够高的时候,最上面那一条,咬着尸体的手往下拉,硬把尸体从树枝缝里拉得挤了下去,卞一亨就此成了鳄鱼们的口中餐。
看着烂泥里被鳄鱼们噬吃着的卞一亨,归海飞不由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卞一亨尸体垂下去的那一只手,他也不一定上来得这么顺利,说不定,现在鳄鱼们分食的,可能是自己,而不是卞一亨了。
归海飞身上只有些擦伤,没有大碍,他攀着树枝,下到实地。地面很斜,哗哗的山洪从上面倾流下来,深及小腿。归海飞转头四望,但见大雾弥漫,树木茂密,遮天蔽日。树有多种,榕树、紫檀、苦楝、椰子和棕榈,等等;树木之间,填满了各类藤条和野草,藤条有葛藤、牛毛藤、藤状含羞草等,野草的种类就更多了,有野香蕉、霸王草、铁线草、丝麻草等。简直是一个丰富的热带植物园。
归海飞分析,这里应该是大洋中的一个岛,因为浓雾茫茫,看不见多远,不知道这个岛有多大。
野香蕉树上,结着一些小个儿香蕉。归海飞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待看到香蕉,肚子忽然就饿了,上前踮起脚尖摘下一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野香蕉的味道甜中有酸,口感不错。
归海飞记得,幺老头掉入海中被那条大鱼拖走,是上午九点左右,莫天郎开着梦想号追了三个来小时,早已远远偏离了应行的航道;而他下海救幺老头,天象突变,黑暗中,怪风刮着救生艇在空中飘行,这段时间,大约有三四个小时。这样一推算,现在的时间,约在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
现在,归海飞不知道梦想号游艇在何处,是否已被怪风刮沉在大洋中?或者,也被怪风刮上了天,掉在了这个雾岛上?
想到这儿,归海飞不禁哑然失笑,梦想号游轮重一两百吨,怎么可能会被风刮上天?
归海飞不知道这个岛是否有人烟,心想如果此岛无人,那自己怕是要成为鲁宾逊第二了,鲁宾逊还有“星期五”作伴,而自己现在却是孤家寡人。现在,归海飞要急于知道,这个岛的地形、位置如何,是否有人居住。他分枝拂滕,往高处爬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堵峭壁立于归海飞眼前。归海飞左右一看,峭壁前后俱无尽头,他抬头仰望,“唰唰唰”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穿过重重树枝,对着他的头顶掉落下来。归海飞连忙一个打滚,避开了空中掉下来的东西。
那东西吧嗒掉在地上,跳了两跳不动了。归海飞一看,见那东西,竟然是一只粉红色的女式拖鞋!再细看,那拖鞋,居然就是梦想号上所用的“仙旅牌”拖鞋!
梦想号游轮上的拖鞋,从天而降,难道,这么大的一艘船,真的被怪风托上天了?这么一想,归海飞心中一惊:如果梦想号真的也被怪风托上了天,那么,怪风一停,梦想号跟自己所乘的救生艇一样,立即往下坠落,那么重的船,无论坠落在海里或陆地,船上的人,都可能必死无疑!
峭壁上,布满了粗粗细细的各种藤条,见峭壁长得似乎无尽头,归海飞想,再高的的崖,高度也是很有限的,我干脆先爬到最高处再作打算。
归海飞抓住藤条,向崖上爬去。他一年前还是特种兵,做了“海员”后,每天仍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体能依然不错。约莫半个小时后,他就爬上了崖顶平地,也不觉得怎么辛苦。崖顶平整之处,仍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各类植物交错杂缠,很是难行,归海飞本想到这岛的最高处看看整个岛的地形,可上崖之后发现,身周,还是浓雾,只能看见这片森林的一小部份。
赤脚、身着裤头背心的归海飞,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忽然,他嗅到一股臊气。味道越来越浓,归海飞右看右看,寻找那臊气的来源。
“嗷。”一声嚎叫,一头庞然大兽袭向归海飞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