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排全是由合抱粗的原木扎成,长约五十米。木排的头部宽约五米,尾部宽约二十米,整个面积约三四百平方米的样子。用于扎排的原木,大头一律在尾部,小头一律在头部。木排的最头部,不是平齐的,而是错落扎成锥形,头部正中间的一根木头细而长,就像战斗机前端用于“破空”的空速杆,应是起到在前“破水”的作用。整个木排的平面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三棱锥。木排由一根粗粗的海兽皮绳拴在海边一块大礁石上。
木排的中间位置,生长着一棵活的大树,大树挺拔伟岸,笔直刺入天空,约有三十米高,下部直径约五十公分,上部直径约二十公分。大树下部五分之四长的一大段主干没有枝叶,就头上一顶圆圆的树冠。整棵树,像一顶天然的巨伞,又如一顶天然的圆帆。一根粗树枝上,向下垂着一条粗粗的绳子。大树根部,堆着一大堆厚实的布,细看,原来这堆布全是由海兽皮缝合而成。
归海飞一看就明白,这棵活树,是根天然桅杆,下面那堆兽皮布,是帆。帆布下面,有一大堆土,树生长在那堆土上,根部扎穿土堆后,再缠绕在下面排底原木上,当真是稳固无比。这群怪人有如此奇特的“创意”,令归海飞叹为观止。
一大一小两个窝棚,也由原木搭成,连棚顶也是原木,非常结实。小窝棚在“树帆”前,大窝棚在“树帆”后。小窝棚的面积,约四五平方米;大窝棚的面积,约五六十平方。
归海飞和幺老头被押着上了大木排。整个大木排,散发出一股幽幽的异香,跟怪人们身上发出的是同一种香味。
黑壮女子对众怪人交待了几句什么后,拉着莫天郎的手,钻进了木排头部的小窝棚。那个小窝棚,似乎是专属他俩人的。
木排上的几十个人席地而坐,一起眼望岸上。归海飞估计,他们是在等去追捕倪尔邦和唐小雨的那四个人。
果然,约一个小时后,那四个进入丛林的怪人回来了,他们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与莫天郎在一起的那个黑壮女怪人出了窝棚,对众人说了句什么话,马上就有两个男怪人上岸解开海兽皮绳,另有八个男怪人各执一根长木杆,站在木排边上,同时用长木杆在海滩上一撑,大木排就缓慢地离开了海岸。
归海飞心想,现在没风,无法扬帆,难道你们在大洋中就用木杆划排不成?
木排驶离浅滩后,黑壮女子手中提着一支两尺来长的海象牙,出了窝棚,走到尖尖的木排头部,用海象牙在那根向前长长伸入的“破水杆”上,“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有节奏地敲了十多下,停了一会儿,再有节奏地敲了十多下。
在黑壮女子敲梆子的时候,一个男怪人走到她的身后,拿起拴木排的海兽皮绳。
看样子,那男怪人好像在等着要把海兽皮绳拴在什么东西上一般。归海飞好奇地站了起来,向排头眺望,幺老头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而他们身边那几十个男女怪人,仍是横七竖八地坐着,没人理他们。
黑壮女子敲完第三次“梆子”,木排前面不远处的海水开始沸腾,旋窝一个连接一个,快速地接近了木排。然后,旋窝渐少,慢慢地,从“破水杆”前面的水下,冒出一根两尺来长,上细下粗的柱子来,下部径约一尺,上部径约三寸,顶部是圆弧形的,像一根秃头大竹笋。
“下面是一条独角大怪鱼!我钓到的就是那东西!”幺老头说,“我还帮它在嘴里取过钓鱼钩,后来,它用舌头把我卷进嘴里,再后来,你们就把我救了。”
归海飞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根破水而出的“大竹笋”,没听明白幺老头在说什么。
那拿着海兽皮绳的男怪人,像走独木桥般,踏上“破水杆”,走到“破水杆”最前端,把绳子的一头拴在了那根“大竹笋”上,走回到同伴中间。
黑壮女子举起手中海象牙,“梆、梆、梆”,敲了三下。前面的海兽皮绳立即向前绷紧,木排猛地一震,由“大竹笋”下面的水中动物拖着,向前飘动。
“他们用独角大怪鱼拖木排!”幺老头嚷道。
“你说什么?”归海飞问,“你说拖木排是一条大鱼?”
“老子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幺老头瞪眼道。
“刚才你说什么?”归海飞问。他刚才确实没注意听。
“那天,你来救我,快靠近我的时候。”
幺老头说,那天,归海飞下海救他的时候,天突然全黑了,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幺老头什么也看不见了,当时救生艇离他只有二三十米,他下意识往救生艇方向游,边游边叫“小海龟”,可游了很久,他始终没够着救生艇。幺老头这才开始惊慌起来。
惊慌无用,幺老头开始往一个方向游,不知游了多久,天亮了,雨也停了,幺老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礁,他爬到小礁上,极目四望,茫茫苍穹笼罩,不知何处是海的尽头。因穿着衣服游泳费劲,幺老头早把自己脱了个赤身裸体。这个位置地处热带,太阳毒,幸好,礁上有不少伞形珊瑚石,让幺老头得以躲过那毒辣的太阳,否则,好几天烤下来,他焉有命在?
在礁上的浅水中,有不少被海浪浪上来的小龙虾,饿了,幺老头就捉小龙虾充饥。就这样,幺老头在那个小礁上呆了9天。
第十天上午,幺老头看见海面上一个长着一支独角的巨型怪物,似乎就是自己钓到过的那种“大鱼”,劈波斩浪,向小礁游来。幺老头吓坏了,以为那东西要来吃他,他无处可逃,闭目等死。
“哧。”一股腥臭的海水喷在幺老头脸上,幺老头一激凌,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睁开眼,见一个似蛇头又非蛇头,似龙头又非龙头,似鱼头又非鱼头,似牛头又非牛头,长着一支独角的硕大脑袋,正张开血盆大口,睁着足球般大小的眼睛看着他。那个脑袋的直径足有1米,此刻那张开的大嘴,吞下一头水牛怕是也不费力。那怪物的身子全隐在海水中,不知有多大,也不知有多长。
幺老头战战兢兢地说:“要吃你就把我吃了吧!”
那怪物好像没有吃幺老头的意思,只是张开嘴,瞪着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幺老头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怪物把嘴合了一下,又张开,金光闪闪的巨眼眨巴了几下。
见怪物没伤害自己的意思,幺老头大着胆子仔细打量它,这才发现,怪物的上颌上,插着一个大鱼钩!幺老头认出,那只鱼钩,正是自己的,原来几天前,拖着他在海面上飘行的,正是这个家伙!鱼钩上有倒刺,是不会自动脱落的。很明显,这家伙是来叫幺老头把它嘴中的鱼钩取下来的。
幺老头想,我把鱼钩给你取下来,你会不会把我一口吞了?他姥姥个大狗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子豁出去了!幺老头这样想着,大着胆子,猫腰钻进怪物嘴中,双脚踏在它的下颌上,伸手去取上颌上的大鱼钩,大鱼钩上的倒刺生生剜下了怪物上颌的一块肉,怪物痛得上下颌一合,幺老头腰一弯,被关在了冰凉凉、臭烘烘、一团漆黑黑的口腔里。
那怪物是冷血动物。一根凉凉的带子在幺老头的腰上缠绕了两圈,那是怪物的舌头。幺老头以为,接下来,那舌头会卷着自己往食道里送。“老子要升天了!”幺老头哀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怪物并不吃幺老头,而是把嘴一张,卷着幺老头身子的舌头一弹,把他抛在了礁石上。幺老头睁开眼,见面前有一个大大的旋窝。怪物已潜入了水中。
幺老头手拿鱼钩,坐在礁石上发呆,心想,虽然刚才自己逃过一劫,但在这礁石上长时间停留,迟早也是一死。这样想着,幺老头心中一阵悲凉。
“它姥姥个大狗熊!都是你惹的祸!”“呼。”幺老头手一扬,把大鱼钩远远的扔在海水里。他抓了几只小龙虾生吃了,赤身裸体地坐在一块蘑菇形珊瑚礁下面,望着汹涌澎湃浩瀚无边的洋面,愣愣地发着呆。
“哗啦!”幺老头面前的海水一声大响,一根直径约1米、长约3米、生满鳞片的柱子,顶着一个似蛇头非蛇头、似龙头非龙头、似鱼头非鱼头、似牛头非牛头的巨大独角脑袋的怪物,张着比血盆还大的嘴,伫立在幺老头眼前,正是刚才那个家伙!
幺老头想,你到底还是吃我来了!来吧,吃吧,老子早死早投胎!幺老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哧溜!”怪物的舌头一伸一缩,把幺老头卷起放入嘴中,因那怪物的舌头缠得太紧,幺老头呼吸不畅,很快就昏了过去。
待幺老头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窝棚。
“这么说,是那怪物把你含在嘴里送到那个岛上去的?”归海飞问幺老头。
“应该是吧。”
“这么说,海滩上那条壕沟,就是那怪物的身体犁出来的了。那东西有多长你知道吗?”
“那东西最长只露出过三米来长的一截,水下有多长就不知道了。它头上的独角,就跟前面拴绳子的角一模一样,我估计在水下拖木排的,就是那东西。是不是同一条,就不知道了。”
在归海飞和幺老头说话的时候,木排上的怪人们三三两两,先后进入了大窝棚。估计是认为归海飞和幺老头跑不掉,没人理会他们。窝棚里,传来一阵阵欢笑声。
大木排由水下的东西拖着,缓缓地向前航行。归海飞心想,如此看来,这群人的智商可不敢小觑,居然可以驯化那么大的海洋动物供其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