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没有下海,都是约莫六十以上的老头老妪,他们走到窝棚外的木墙边,开始把那些硕大的贝壳拿来在排边的海水里清洗。
几十个男女怪人,跳进海里大约有五分钟了,还没有一个冒上来。归海飞知道,一般来说,常人只能憋气一分钟左右,憋到一分半钟至两分钟就受不了了,如果憋上三分钟以上,极有可能因脑缺氧而昏过去。而那些怪人,竟然可以憋到五分钟以上!
终于,离木排一百多米的海面上,那黑壮女子,从海面冒出头来,手中高举鱼叉,鱼叉上,扎着一条不断挣扎的鱼,绝莫三四斤的样子。
“呱!”黑壮女子叫了一声。“呼。”小窝棚上的鱼兽鹰,振翅腾空,箭一般向黑壮女子飞去,飞临她头顶时,鱼兽鹰用一只单爪抓住鱼,“扑腾腾”,飞到木排上空,爪子一松,把鱼扔在排板上,立即又飞回海面。此时,远远的,又有一个怪人叉着一条鱼露出了水面。鱼兽鹰又迅速飞过去,抓住那条鱼,飞回木排,扔在排板上。
那些怪人们,都下海捉鱼去了。他们捉到鱼,就由鱼兽鹰去抓来或叼来扔在木排上。木排上未下水的老头老妪们,用一块块锋利的贝壳片,把鱼刮去鳞片,开肠破肚,在海水中洗干净后,码在一只只大贝壳里。
在鱼兽鹰飞来飞去的往返中,归海飞发现,它只有一条腿。开始归海飞以为它天生是独腿,待细看,原来是它的一条腿只有小半截。料想是小时候断了的。
那些怪人,无论叉到的鱼大还是小,叉到一条后,交给鱼兽鹰,就一个猛子扎到木排前,爬上木排,进入窝棚去了。而那些还没有抓到鱼的怪人,则一直未露出水面,在继续追叉鱼儿。归海飞惊叹无比,这些怪人,个个都是裸潜高手,居然都能在水下潜上二三十分钟!就是莫天郎,至少也在水下潜了十分钟以上后,才叉起来一条鱼。
归海飞出大窝棚后一直没进去过,忽然想到没看到幺老头,不禁一惊,连忙走进大窝棚,见香烟缭绕中,窝棚的一角卷缩着一个人,看轮廓穿着,正是幺老头。
不会是死了吧?归海飞心里一突,两步跨过去细看,不禁哑然失笑,这老头子,正呼呼地睡得正香!
众怪人从水中上排后,他们身上的鱼皮或海兽皮围裙,和女子上身围的鱼皮或海兽皮抹胸,竟然是干的。归海飞寻思,这些“衣物”打不湿,不知是些什么鱼或什么海兽的皮做成的?估计上面有层油脂,防水性能非常好之故。
捉了鱼的怪人们进了窝棚,又开始轮流表演起节目来,顿时又是欢声笑语。同样,又是一些或男或女进入小窝棚,为黑壮女子和莫天郎表演。
归海飞坐在熟睡的幺老头身边,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怪人们的节目。轮到一个皮肤微黑、相貌极美的大眼少女上场了。那少女走到归海飞面前,将他一拉,力气大得惊人,归海飞不由跟着她上了场。
“我,我你,你。”归海飞站在场中,不知所措。下面哄堂大笑。大眼少女的眼波向归海飞一流转,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就摆臀扭腰地跳起来,薄而窄的鱼皮袜胸下,一对浑圆而适中的乳房,随着她身体的波动,如海浪般,随之而波动。
归海飞正想是不是像幺老头一样,老着脸皮跟着大眼少女一起跳,这时,在窝棚外杀鱼的一个老妪走到门口,大声说了个什么词,“轰”地的一声,众怪人同时站了起来。
幺老头被那声“轰”吵醒,见大家都站起来了,他也跟着站起来,睁大朦胧的睡眼,一脸的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眼少女停止舞蹈,抓住归海飞的手,说:“咔米克!”拉着他就往窝棚外走。归海飞扭头说:“幺师傅,跟着走!”
人们络绎走出窝棚。归海飞被大眼少女牵着,走到窝棚外的空旷之处。木排上,整齐地摆着一只只脸盆大小的贝壳,每只贝壳里,大约都装有两斤左右的净鱼肉。每只贝壳之间的间距,约为两尺。
每个怪人都不声不响地走到一只装着鱼肉的贝壳盆前,席“地”而坐。大眼少女拉着归海飞,在两只贝壳盆前,双双坐了下来。归海飞见幺老头在那个耸胸老妪的牵引下,也双双在两只贝壳盆前坐下了。幺老头色性不减,一双老眼,仍是滴溜溜地往那些年轻女怪人的胸部和脸蛋上瞟,而耸胸老妪,总是用双手托着幺老头的头,把他的脸正过去。
归海飞的眼睛在人丛中扫描了一圈,没看见莫天郎和黑壮女子。而大家坐着不动,估计在等他俩。果然,大约过了三分钟,莫天郎和黑壮女子出了小窝棚,并排向这边走来。在他们身后,那两个给他们当椅子坐的肥人,抖动着浑身赘肉,“腾、腾、腾、腾”,跟着也向这边走来。
莫天郎和黑壮女子往人丛一扫,走到两只装着鱼肉的贝壳盆前坐下。那两个“椅子肥人”,也在两盆鱼肉前坐下了。
“咔米!”黑壮女子一声吆喝。归海飞估计这声吆喝,应该是下吃饭的口令。果然,“西!”众人齐齐一声应,各自端起铁贝锅,吃了起来。
归海飞赶紧把刚才这几个简单的词记住:“咔米克”,应该是“吃饭去”;“咔米”,应是“吃饭”;“西”,应是“是。”
怪人们用手抓起贝壳盆里的净鱼肉,吃得津津有味。
贝壳盆里的鱼肉是两片,每片都有一斤大小。以归海飞的食量,吃一片就足够了,他正想吃不完剩下,犯不犯这儿的忌讳,却见身边的大眼少女端着贝壳盆站起来,走到那两个“肥人座椅”向前,把一块鱼肉放在男肥人的盆里后,回到归海飞身边坐下,继续吃。想来,大眼少女也是吃不完两块鱼肉,找男肥人解决问题。归海飞扭头对大眼少女说:“妹妹,我也吃不完,可以给他们吃吗?”
大眼少女转过脸儿,嫣然一笑,点点头,指了指那女肥人。她像是吃得懂归海飞说的话。归海飞站起来,端着盆走到女肥人身前,把其中一片鱼肉放进她的盆里。此刻,女肥人的第二块鱼肉已被她吃得只剩下一点点了。
归海飞回到大眼少女身边,抓起那片鱼肉,似乎不知怎么下口。大眼少女见归海飞发愣,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咔吉!”意思好像是“吃啊!”
入乡随俗,归海飞也抓起一片鱼肉,放在口中一咬,顿时觉得这鱼肉相当地鲜美,有微微的盐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鸡肉香肉,当然,腥味那是免不了的,却也只是微腥。归海飞立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觉得真是邪了,生鱼肉,居然能吃出鸡肉味来。归海飞扭头看幺老头,见这老家伙,裂开一张少了两颗门牙的嘴,大咀大嚼,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他暗暗欣赏幺老头的适应能力。
多数怪人把贝壳盆里的鲜鱼肉吃干净了,空贝壳盆就放在身前,坐着没动。归海飞心想,难道吃完了离开还需要黑壮女子下令不成?
两个年轻力壮的男怪人,走到木排尾端,躬身在干着什么。
归海飞努力把一大片鲜鱼肉吃完,肚皮涨涨的,觉得口有些渴。
那两个男怪人,在木排尾部,双手交替,拉了好一会,拉上来一个大如笆斗的东西。归海飞仔细一看,那玩意,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海螺。
两个男怪人合力捧着大海螺走过来,走到谁面前,谁就把贝壳盆端起来,两个男怪人就往谁的贝壳盆里倒了一些白亮亮的液体,约莫一斤半的样子。贝壳盆里有了液体的人,都把贝壳盆放在膝上,用双手扶着。
轮到归海飞了,他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把接了液体的贝壳放在膝上,用双手扶着,顿时,一股沁人的凉气,透过贝壳,传递到膝盖和双手上。那液体,晶莹剔透,犹如深山里的清泉,不像是海水。归海飞心想,难道这些人竟有如此一种特殊的海水淡化技术?
待所有人的贝壳里都倒了液体后,黑壮女子才一声吆喝:“嗬!”
所有的怪人都端起贝壳盆,放在嘴边喝起来。归海飞愣了愣,也把贝壳凑到嘴边,试着尝了一口,感觉凉凉的,有微微盐味,又似乎带着些许甜味。归海飞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身边的幺老头,咕咚咕咚,喝得很是欢畅。
人们喝完水,把贝壳盆放在原处,络绎回大窝棚去了。莫天郎和黑壮女子手牵手,向小窝棚走去,经过归海飞身边时,莫天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男女两个做椅子的肥人,腾腾腾地跟在莫天郎和黑壮女子身后。
那两个男怪人把水喝完,抬了大海螺,往排尾走去。归海飞想看看那大海螺究竟是怎么把海水淡化的,就跟了上去。“耶。”大眼少女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去。
大眼少女好像管定了归海飞,令他哭笑不得。大眼少女的容貌和身材,很令归海飞心动,二十四岁的他,还未来得及在国内谈恋爱,心想,难道,在这汪洋中的木排上,会来上一次艳遇不成?
归海飞笑着说:“小妹妹,我去看看那个大海螺。”
而大眼少女,像是真能听懂归海飞话似的,嫣然一笑,说:“克卜!”把归海飞的手一拉,带着他来到木排尾部。两个怪男人正准备把大海螺往海里放,“顿哈哈!”大眼少女止住了他们。
两个男怪人停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