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飞初以为,黑壮女子是跳下去救莫天郎的,哪知,眼见莫天郎冒出个头,黑壮女手伸手使劲一摁,把他的头摁入了水中。
难道,黑壮女子想把莫天郎淹死?归海飞欲过去看个究竟,刚一迈步,衣摆就被大眼少女拉住了。归海飞错愕地看着大眼少女,大眼少女对他摇了摇头。
“啊!”归海飞身边的幺老头,突然一声惊叫,紧接着“扑通”一声,幺老头被耸胸老妪一把推下木排,跌入海水中。
幺老头的水性是不错的,被耸胸老妪推下海之后,扑腾着想上排,他边扑腾边骂:“死婆子,你他妈想干什么?”
耸胸老妪“嘎嘎”一笑,张开双臂,像只雄鹰展翅,扑向海水中的幺老头,一把搂过幺老头的头,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幺老头发出“唔,唔”的声音,拚命挣扎,可耸胸老妪却死死地缠绕着他,俩人缠绵着潜入了水下。
归海飞惊愕不已,想,难道,耸胸老妪要幺老头跟她在水下做男女之事?而黑壮女子和莫天郎也是?他扭头看大眼少女,月光下,只见大眼少女那俏丽而微黑的脸儿上,似有羞涩之色。
但听“扑通、扑通。”接连好多声响,从大窝棚里,有好几对男女,手拉手地跃入海中,一入水,就互相搂抱、亲吻着沉潜下去。归海飞大奇,心想,难道这些人做男女之事,都是在水下进行的?
这时,归海飞的衣襟一紧,是大眼少女在拉他。归海飞心里如锤击般一突:你不会也拉我下海吧?
大眼少女并没有把归海飞推下海,而是拉着他进入了大窝棚。大窝棚里,月光从原木棚壁的缝隙透进来,洒在排板上,斑驳陆离。窝棚中间那船形礁石上的什么香,仍在袅袅燃烧。人们一律头朝外脚朝窝棚中心躺着,身上都盖着一层薄被。有的是一男一女躺在一处,有的是一个男的单独躺在一处,有的是一个女的单独躺在一处,有的是两个女的躺在一处。有的呼呼地睡得正香,有的在喃喃梦呓。
大眼少女拉着归海飞,找到一片空地方,再从棚壁与排板相接处,拉出一大块像厚布似的东西,对归海飞说:“困告!”说完躺下了。
中国南方有几个省的方言,“睡觉”一词,都跟大眼少女所说的“困告”相似。眼下情形,这个词,也应正是睡觉的意思。归海飞想,难道,你是要我跟你同盖一床被子睡觉?他还站着犹豫,本已躺下的大眼少女又坐起来,把他拉了下去。归海飞只得躺下了,和大眼少女头挨头,身子挨着身子。那床薄被盖在身上,发出一股又腥又香的味道,估计是块什么海兽的皮。
第一次与一个妙龄少女同“床”共被,而且是在这样一个“集体宿舍”,一时之间,归海飞哪里能睡得着?而大眼少女躺下不到三分钟,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归海飞轻轻地转过头去看她,因光线暗淡,看见的,只是一张脸的模糊轮廓。
不时有一男一女起“床”双双出了窝棚,窝棚外,立即就发出“扑通”两响;不时有从海中爬起来的男女,回来后,有的是相拥着睡在一起;有的女的,竟是钻进了其他男人的被窝;有的男的,也钻进了其他女子的被窝。也有回来后各睡各的。
归海飞奇怪不已:难道,这木排上的男女,可以公然当着自己的配偶偷情?又或者,这些人的两性关系,是自由进行的?
胡思乱想间,归海飞看见幺老头和耸胸老妪回来了。幺老头被耸胸老妪搀扶着,蹒跚着走向一个空处,幺老头边走边小声嚷嚷:“哎哟,老子受不了了,你这老婆子好厉害,不过,如是你年轻一点儿,老子也没那么累小海龟,小海龟!”
归海飞小声说:“我在这里。”
幺老头说:“你跟那大眼睛小姑娘下水没有?唉,在水中做那事,真是妙不可言!不过,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婆子太老!”
归海飞暗骂,你这个老流氓,太下流了,做了就做了,你还要说!幸好这里的人听不懂。他轻声喝道:“小声点!吵着大家睡觉。”
辗转反侧,心猿意马,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才慢慢到来,归海飞终于睡着过去。
“呜。呜。”一阵海螺声,把归海飞吵醒,睁开眼,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的脸瞧。是身边的大眼少女,她已经起来了,在侧身盯着归海飞看。归海飞手一撑坐起来,问:“你看什么呢?”
大眼少女嘻嘻一笑,站了起来。这时,人们陆续起“床”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除了约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外,每人都拿起一柄鱼骨叉。大眼少女把海兽皮薄被叠好,塞进棚壁与排板结合处的角落,然后牵着归海飞的手,走到门口,拿起两柄鱼骨叉,递了一柄给归海飞。归海飞接过,仔细研究了一下,见这叉子长度约莫在一米五的样子,一头的两个股叉,与叉杆浑然一体,另一头,也是尖的。整个叉的重量约十斤左右。
归海飞问大眼少女:“这是什么鱼的骨头?”他一时忘了大眼少女听不懂他的话。
“这是箭鱼嘴上的‘喙箭’做的,双股叉是连着脑袋那头,尖的这头,就是箭鱼的箭尖。”走过来的幺老头代大眼少女回答。
“那要多大的箭鱼?箭鱼我是看到过的,他们的喙箭最长的也不到五十公分。”归海飞说。
“小伙子,你没见的事情多着呢。你见过用鱼拖船的吗?你见过所有的男女不在床上做那事而是潜到水下去做的吗?”
“这倒也是。”归海飞承认自己孤陋寡闻。
说话间,大家已来到了排尾开阔处。男男女女,面朝排头,自动站成了六横六纵一个方队,大眼少女拉着归海飞,排在最前面,前面一排就他们俩人。归海飞想,你的年纪,大约只有十六七岁,难道还是大家的头?
包括归海飞在内,队列内共是三十八人。这三十八人,年龄大概在十六岁至六十岁之间。另外有六名老头老妪,在木排的边沿忙碌着什么。幺老头被耸胸老妪缠着,叫他端着一摞空贝壳盆跟着她。
大家静静地站着,归海飞估计,应该是等着黑壮女子和莫天郎。
果然,过了片刻,黑壮女子和莫天郎并排着出来了,俩人后面,俩个男女肥人,一人柱着一柄鱼骨叉,腾腾腾地跟在后面。
黑壮女子和莫天郎走到队伍前站定。俩个肥人呈上鱼骨叉,黑壮女子和莫天郎接了。肥人退开几步,在一旁站立着。黑壮女子和莫天郎同时把鱼骨叉举起来,大家也跟着举起来。
黑壮女子和莫天郎同声呼道:“代也高姐,娄扣霍亚。够哥八忙,混滑头翔!”
队列里的所有的人跟着高喊:“代也高姐,娄扣霍亚。够哥八忙,混滑头翔!”
归海飞也张开嘴,依样画符地跟着叫。他始终觉得,这群人所说的话,似乎真是汉语的某种方言。但广东话、闽南语、湘南语和江浙一带的方言,归海飞虽然不完全会说,但他是能分辨出来的,可这些人说的话,不是几种南方难懂方言中的任何一种。但听音调,似乎于闽南和粤东北一带的方言有一点点相近。
口号喊完,黑壮女子和莫天郎在前面拉开架式,练起叉法来。队列里的众人也拉开架式练了起来。
归海飞是特种兵出身,记忆力较强,模仿能力也不错。他跟着前面的黑壮女子和莫天郎的动作练了起来。越练,归海飞越是惊讶,他发现,这是一套枪法,虽说不一定很高明,但一招一式,有攻有守,还真像那么回事。令他惊讶的还有莫天郎,只见他在前面把一柄鱼骨叉耍得相当娴熟。依归海飞的看法,要把这套枪法练得那么熟练,至少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而莫天郎,他受重伤失踪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多天,怎么就练到了这种程度?难道,他从小就会?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莫天郎?
“莫天郎!”归海飞突然一声大喊。
莫天郎看似无所动,但归海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面部肌肉,微微地抖了两下。
这群人在大排板上训练,那六个老头老妪,加上幺老头,共七个老人,从木排的边沿,提起来一个个的海虾,大的有斤把重的样子,小的有几两。原来,老头老妪们在用鱼筋拴了鱼肉钓虾,看来是在准备大家的早饭。排下的虾很好钓,只要用一根细绳拴上一点鱼肉,那些大笨虾,就用两只前钳紧紧夹住往嘴里送,被人提起来也不知道放开。
归海飞想,怪人们要我参与训练,让幺老头做杂务,看来,他们不是把我们当囚犯,而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中的两员了。但这样做,于他们来讲,有什么的意义?是不是黑壮女子或莫天郎的想法,跟天远公司卞一亨他们一样,知道我有些能力,而想利用我?或者,他们根本是想救我们?但如果是纯粹的救我们,他们在岛上见到我们时怎么又是那样的表现?为什么莫天郎又不对我们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