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少女愣了一下,眼珠一转,明白了归海飞的话,说:“耶嘿夷扬。”
归海飞说:“你是说,这个龙涎香,不是抹香鲸吐出来的?而是海洋蚺吐出来的?”
大眼少女伸手对着远处各个方位乱指了一通:“耶,耶嘿夷扬。”
归海飞思索了一下,说:“我好像明白了,你所说的‘耶嘿夷扬’,就是‘野海洋蚺’?”
大眼少女点点说:“吉,耶嘿夷扬!”
归海飞估计大眼少女说的是“是,野海洋蚺”,他想,原来这些香不是来自抹香鲸身上,但估计,产自“海洋蚺”或“野海洋蚺”的这种龙涎香,价值应该不会低于产自抹香鲸身上的龙涎香。
归海飞想知道他们这一群人究竟是一个什么种族,于是问大眼少女:“妹妹,你们是什么族?也就是说,你们是什么人?”
令归海飞觉得惊奇的是,他对大眼少女所说的每句话,大眼少女只需偏头思索一下,或转动几下乌溜溜的黑眼珠,就基本明白他的意思。
大眼少女偏头想了想,说:“日三林,娄扣日三林。”
“日三林?娄扣日三林?”归海飞不解,但那个“三”是听懂了的,“三”,应就是“香。”
这时,木排慢了下来,已有一些男女怪人下水嬉戏捉鱼。大眼少女指着一个手抓一只鱼的男子,说:“日。”
“日?”归海飞一愣。在中国的很多省份,“日”字,在俗人口中,那可是代表性爱动作。
见归海飞不明白,大眼少女用手抓起一条半死不活的鱼,扔在排边的海水里,那鱼在水里缓慢地游动着。大眼少女用手一把抓起,说:“日。”
归海飞在部队时,一次和几个战友到蜀西南的大凉山深处出差,在山中小镇的一家小饭馆吃饭,大家点了一个鱼及几另外几个菜,老板娘把鱼端上来时,说:“先日一盘。”
几个战友错愕地看着老板娘,老板娘又说了一遍:“先日一盘,热的,快来。”
几个兵互相看了看,突然“轰”地大笑起来。原来老板娘是彝人,汉话不标准,“先日”,是“鲜鱼”的意思。几个兵都是南方人,“一盘”又可以说是“一次”的意思。这样,“鲜鱼一盘”,就变成了“先日一次”了,叫人如何不笑!
归海飞想,难道,这些人的“鱼”的发音也是“日?”于是,他指着木排上的一些鱼,问大眼少女:“日?”
大眼少女摇摇头,又把手中的鱼放在海水里,鱼开始游时,她边捉边说:“日。”
归海飞愣了愣,猛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你说的是‘渔’,有三点水的渔?这是个动词,也就是捉鱼、打鱼的意思!我知道,你们说的‘林’就是我们说的‘人’的发音,‘日三林’,就是‘渔香人’?”
大眼少女似乎真听得懂普通话,但就是不会说,她点点头说:“豆,豆!”
归海飞问:“那么,‘娄扣渔香人’的‘娄扣’,是什么意思?”
大眼少女往东北方向遥摇一指,说:“娄扣,偶得库三。”
归海飞从大眼少女的动作和发音,猜测她大概说的是“娄扣,我的故乡。”“娄扣”估计是一个地名,一时半会搞不明白,归海飞也就暂时放下这个词了。他想知道大眼少女叫什么名字,于是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大眼少女说:“偶系信王爷。”
“偶”,为闽南语的“我”字发音;“系”,文言文和广东话中,都为“是”的意思。归海飞估摸,“偶系”,应是“我是”或“我叫。”但“信王爷”三个字,就完全不明白了,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小姑娘会是什么“王爷。”
这时归海飞看见莫天郎和黑肥女子手牵手出了窝棚,就向他们一指,问大眼少女:“妹妹,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大眼少女说:“赛鸡浪。”
赛鸡浪?归海飞想,还赛鸭浪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问:“那女的呢?”
大眼少女说:“赛阿娃。”
归海飞苦笑着摇摇头,说:“你们的话,真是太难懂了。
大眼少女嘻嘻一笑,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呱。呱。呱。”栖在小窝棚顶的鱼兽鹰,突然高声怪叫着,振翅而起,冲入西北方向。
大眼少女说:“巴火,牙陈冠!”她弯腰拾起排头的一根三尺来长的海象牙,在“破水杆”上“突突突”地敲了起来。
但见水下一个大旋窝过后,“哗啦”一声大响,那生着一只大独角的怪物。海洋蚺的头破水而出,复又沉下去,只露了一截两尺来长的大角在水面。
大眼少女拉起堆在排头的海兽皮绳,拴在海洋蚺的独角上。拴毕,伸手往鱼兽鹰飞去的方向撩了三把水。海洋蚺在水下一用力,把海兽皮绳绷紧,排身猛地一抖,大木排在海洋蚺的牵引下,向鱼兽鹰飞去的方向驶去。在水中嬉戏和作业的渔香人们,纷纷爬上木排,迅速拿起鱼骨叉,仗叉立于排边,如临大敌。
鱼兽鹰在前面约七八里处的洋面上空盘旋。二十来分钟后,木排在那个位置停下了。
洋面上,漂浮着一根大原木,原木上,捆绑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衣服褛褴,女的一丝不挂。俩人均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黑壮女子赛阿娃,下令把原木上的两个人捞起来。
待把那两个人捞上木排,归海飞一看,大惊,那一男一女,竟然是倪尔邦和唐小雨!
归海飞抢上前去,探了探俩人的鼻息,感觉还有点微微气息。他左右一看,见幺老头在一旁看热闹,就对他说:“幺师傅,你倒着把唐小雨背在背上,踏步走。”说着,他先把倪尔邦倒背在背上,原地踏起步来。
幺老头说:“我才不背死人!”
归海飞说:“唐小雨没死,活的,只是昏迷过去了。妹妹!”他身边的大眼少女叫道。
大眼少女问:“么干?”
归海飞向唐小雨一指,再一指幺老头,说:“你帮幺师傅把这个姐姐倒背在背上吧。”
大眼少女说:“诺!”不由分说,把唐小雨倒抱起来,背在了她自己的背上。
归海飞哭笑不得,只得说:“好,像我这样走。”
大眼少女倒背着唐小雨,学着归海飞的样子,踏起步来。踏着踏着,“哇。”唐小雨哇啦啦地吐出一肚子海水,“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倪尔邦也吐出一大滩海水,也醒了。
归海飞和大眼少女分别放下了倪尔邦和唐小雨。倪尔邦和唐小雨都坐了起来,待看见归海飞和幺老头,俩人的表情,都是大喜过望。唐小雨说:“归海哥,是你救了我们吗?哎呀,我怎么没穿衣服?”她连忙缩成一团。
归海飞脱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唐小雨身上,指着大眼少女说:“是这个小妹妹救了你。走,进屋去!”说着一把抱起唐小雨,扭头说:“倪先生,进屋去再说。幺师傅,扶倪先生进屋。”他把唐小雨抱进了窝棚,放在他跟大眼少女睡觉的位置,靠棚壁放下,再拉过海兽皮被,搭在她身上。
而幺老头,却并没有扶倪尔邦,倪尔邦是由大眼少女扶进窝棚的。倪尔邦靠棚壁坐下,冷冷地说:“归海飞,谁让你救我的?”
归海飞一惊,问:“倪先生,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唐小雨说:“归海哥,别跟他计较,他可能受到的刺激过大。”
“他受什么刺激了?”归海飞问。
唐小雨嘤嘤地哭了起来。
归海飞说:“小唐别急,先休息。”对大眼少女说:“小妹妹,帮这个姐姐找一套穿的,再弄点吃的来好不好?”说完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裤子,做了个穿衣的动作,再在嘴边做了个吃的动作。